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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飞龙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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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此刻,黑衣少年才明白遇上了从未遇到的高手,心中又惊,又怒,但腕穴被拿,纵有发作之心,却无发作之力。
    郭文章一直把那黑衣少年拖入大厅,才放开脉穴。
    刘文升却挥挥手,道:“老弟,他们如是想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王伯芳也不能永远躲着不见人,好汉做事好汉当,躲起来也不是办法。”
    黑衣少年已自知任性出手,只不过徒取其辱,强自忍下胸中之气,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刘文升道:“老朽刘文升,这五位是襄阳陈大侠的公子、门下,我们来此,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决无什么恶意。”
    黑衣少年道:“好!诸位先请离去,请明天午时再来。”
    葛元宏冷冷接道:“在下希望你兄弟别耍花招,王伯芳明明在箫园之中,只是他不肯见客,不过,不管是否愿意,我们是非见不可!”
    黑衣少年道:“如是见不到,你们又将如何?”
    葛元宏道:“翻过箫园中花树地皮,也非得找到他不可!”
    黑衣少年沉吟了一阵,道:“明日中午再来,或可见到主人,诸位如是想恐吓用强,决难达到目的。”
    葛元宏冷冷说道:“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失礼了。”
    郭文章四顾了一眼,只见一座敞大的客厅,似乎是只有这黑衣少年一个人,竟未再见有人现身。
    但厅中打扫得很干净,窗明几净,心中暗道:“这箫园中明明有人,却就是不肯出来,看来是非得闹他一下不可了。”
    踏上一步,伸手拿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肘关节。
    那黑衣少年大约自知反抗也难以是人的敌手,索性站着不动。
    葛元宏高声说道:“咱们兄弟此番远访,只须见箫园主人一面,请教数事,立刻告别,但如贵主人一味不肯相见,那就别怪我们放肆了,这箫园房舍,可能为我们一把火烧得片瓦不存。”
    同时,郭文章五指加力,紧握了那黑衣人的关节,他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疼得闷哼出声。
    突然间,传过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内室中缓步行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淡绿衣裙,深锁双眉,脸上是一片愁苦之色,目光一掠葛元宏等六人道:“放了我的孩子,有话好说。”
    葛元宏道:“夫人是——”
    绿衣妇人接道:“王伯芳是我丈夫,我是这箫园的女主人。”
    葛元宏道:“原来是王夫人,我们失敬了。”
    抱拳一揖。
    目光转注到郭文章的脸上,接道:“四弟,放开王公子。”
    郭文章遵嘱放开了王公子,笑道:“王公子,对不住了。”
    黑衣少年已知自己武功和人相差的太远,如是勉强出手,只是自取其辱,只好忍了下去。
    葛元宏道:“夫人想已早知我等来意了?”
    王夫人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只是拙夫不愿见客。”
    葛元宏肃然说道:“夫人,王伯芳既在箫园,我等是非见不可,情势逼人,不惜一战。”
    王夫人道:“好!我去告诉他一声。”
    郭文章道:“令公子留在厅中,希望王伯芳能为他的爱子,破例一见我等。”
    刘文升接道:“夫人,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求证一事,如是王伯芳不肯出见,今日之局,只怕很难收拾,还望夫人三思!”
    王夫人黯然说道:“诸位在厅中稍侯,老身尽力劝他。”
    言罢,转入后堂。
    那黑衣少年突然一侧身子,直向厅门冲去。
    陆小珞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回去!”呼的一掌,当胸劈去。
    黑衣少年闪身不及,只好挥掌对挡。
    双方掌力接实,黑衣少年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郭文章右手一抬,按在那黑衣少年背心之上,冷冷说道:“王公子,在下不愿杀人,但希望王公子不要逼在下手沾血腥。”
    黑衣少年冷冷说道:“你们杀了我吧!我爹爹不愿见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逼他出来不可?”
    葛元宏道:“令尊如是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愿见客?”
    黑衣少年道:“你们可是和我爹爹有仇?”
    葛元宏道:“没有。”
    黑衣少年道:“有怨?”
    葛元宏道:“也没有。”
    黑衣少年道:“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强人所难?”
    葛元宏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来此的用心,只是向令尊求证一件事情。”
    黑衣少年道:“江湖中像家父的武林前辈,人数不少,何以单单要找家父?”
    葛元宏道:“那是因为,只有令尊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
    王公子道:“在下不愿家父受到伤害。”
    葛元宏道:“令尊如肯合作,在下等决不会伤害到他。”
    王公子道:“家父身体不好,诸位不要……”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打断了王公子未完之言。
    葛元宏转脸望去,只见一个面色憔悴,脸黄如蜡,瘦骨嶙岣的青衫老者,手中握着一管尺八玉箫,缓步行了出来。
    刘文升和玉面神箫王伯芳,有过数面之缘,虽然那时王伯芳已是近四十以上的人,但看上去玉面长髯,十分潇洒,想不到数年不见,竟然神形大变,如非他手中握着白玉箫,相逢对面,也难相识,当下一抱拳,道:“王兄……”
    王伯芳一挥手,接道:“文升兄,咱们久违了。”
    王公子急步奔了过去,扶着王伯芳在一张木椅上坐下。
    葛元宏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玉面神箫,竟然病成了这样一副德行,心中甚感不安,呆了一呆,抱拳说道:“不知老前辈病势如此,惊扰大驾,晚辈等甚感不安。”
    王伯芳道:“活受罪啊!其实,老夫也早就该死了。”
    言下,神情不胜凄然。
    刘文升道:“王兄,得的什么病,怎不请个大夫瞧瞧?”
    王伯芳道:“唉!我这病,纵然请到天下第一名医,也无法治得好我。”
    语音微微一顿,回顾黑衣少年,道:“孩子,你出去吧……”
    王公子接道:“爹爹的身体……”
    王伯芳怒道:“退下去。”
    王公子不敢多言,转身退了下去。
    王伯芳目光一掠葛元宏、谭家麒等,接道:“文升兄,这五位是什么人?快给我引见一下。”
    葛元宏等五人各自报上姓名。
    王伯芳道:“恕老夫见识不多,还未听过几位的大名。”
    刘文升道:“这五位中四位是襄阳陈道隆陈大侠的弟子,一位是陈公子。”
    王伯芳摇摇头叹道:“陈大侠是一位叫人敬佩的人,应该替他留下衣钵传人,诸位请回去吧!老夫体弱多病,不留几位便饭了。”
    葛元宏道:“老前辈,我们兼程赶来,特为请教一事,未得老前辈的答复,我等如何能走!”
    王伯芳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老夫可以奉劝诸位一句,怀璧其罪,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那是自招杀身之祸。”
    葛元宏道:“晚辈等既敢来此探问,自然是不畏祸灾了。”
    王伯芳道:“哼!你们还能强过陈道隆么?就算你们师兄弟,个个都练成了陈道隆的刀法、火侯,那又能如何?”
    霍然站起了身子,接道:“听老夫良言奉劝,你们回去吧!如是想多活一些时日,那就找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的地方躲起来。”
    玉箫作杖,缓步向内行去。
    葛元宏一横身拦住去路,道:“老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王伯芳停下了脚步,道:“好!你请说吧!老夫听着。”
    葛元宏道:“听老前辈的口气,似乎是我等不配求证此事?”
    王伯芳道:“不错,老夫是不忍你们白白送掉了几条性命。”
    葛元宏笑道:“老前辈的好意,晚辈们十分感激,不过……”
    王伯芳接道:“不用不过了,令师陈大侠在江湖很有名气,但他那点武功,确不配插手这些事情。令师如此,你们几个后生晚辈,又能如何呢?”
    他口气托大,一派老气横秋,但词中的含意,却又是一片慈悲。
    葛元宏笑一笑,道:“襄阳忠义侠府被袭,发生于五年之前,晚辈们五年后,重出江湖,自然是有所凭仗了。”
    王伯芳啊了一声,重又坐下道:“这五年你们又从人学艺么?”
    葛元宏道:“一位息隐林泉高人,怜惜我们的际遇,指点了我们不少武功。”
    王伯芳道:“那人是谁?”
    葛元宏道:“那位高人,名不见世,晚辈们也不便说出他的名号。”
    王伯芳摇摇头,道:“年轻人,目下江湖,诡异多变,少知晓一份内情,就多一份安全。”
    葛元宏道:“老前辈的顾虑甚多,但不知一个人的武功修为,到何种程度,才具有闻问此事的身份?”
    王伯芳微微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要老夫考验你们一下?”
    葛元宏笑道:“老前辈出个题目,晚辈试试看,也许能够使得老前辈满意。”
    王伯芳沉吟了一阵子,突然站起身子,一语不发,向外行去。
    刘文升、葛元宏等,鱼贯相随身后,出了大厅。
    王伯芳随手折了一把竹叶,道:“这一把竹叶,约有五十之数,我掷向空中,你们之中,一跃而起,出刀把竹叶全部斩断,不许有一叶完整落地。”
    刘文升道:“王兄,这条件太苛刻了吧!”
    王伯芳道:“这不过是试验一下罢了,无此能耐,老夫无法告诉你们想知晓的事,因为,那无疑是害他们的性命。”
    葛元宏拔刀在手道:“老前辈,咱们试试看吧!”
    王伯芳哼了一声,道:“留心了。”
    右手一挥,手中的竹叶突然撒了出去。
    不知王伯芳是否有意,使葛元宏当场出丑,撒出的竹叶并非集于一处,一出手就成一线散飞之状,由下至上,足足有一丈四五尺长。
    葛元宏身躯前探,反手握刀,贴地飞出,由下面向上跃起。
    只见一道白光,由地下直射而上,刀光过处,竹叶中分两断。
    刀若电射,身如游龙,斜斜飞起了两丈多高。
    这是一手极为漂亮的轻功手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葛元宏身腾高空,忽然一收双腿,由上升之势,变成了向下飞落之势,脚沾实地,刀也同时还入了鞘。
    在落日余辉照射下,只见那落地竹叶,全被刀腰两断。
    王伯芳仔细的瞧过落在地上的竹叶后,脸上闪掠过一抹稀有的笑容。
    但很快的,笑容敛去,代之而起,是一片惋惜和愁苦的混合神色。
    葛元宏道:“晚辈不知是否已通过了考验?”
    王伯芳道:“通过了,咱们到密室谈吧!”
    转身带路行去。
    只要稍为留心一下的人,都会瞧出来那王伯芳脸上的忧苦神色,那瘦弱的身躯,一脸病容,再加上一副深锁愁眉,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油然生出来一份同情之心,至少不忍太过逼迫于他。
    葛元宏等紧随着王伯芳穿过庭院,直入内室。
    王夫人倚靠在内室中一处壁角上,脸上挂着两行热泪,幽幽说道:“伯芳,说出来,你闷在心中这多年,人都快要闷死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就算是被他们杀死,也可使得武林中至亲好友谅解,总比闷死强些。”
    王伯芳挥挥手,道:“我知道,你们该动身了。”
    王夫人黯然说道:“答应我,让孩子去吧!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王伯芳道:“你不走,孩子怎么肯走!也只有你们母子离开,我才能放心一吐胸中的积愤。”
    王夫人一咬牙道:“好!我们走!”
    提起包袱,举步向外行去。
    她似是早巳明白了非走不可,所以,连包裹都打了起来。
    王伯芳望着夫人的背影,走得远了,才推开壁间一座暗门,向下行去。
    那是一条地道,每隔上几丈,就有一道铁门,葛元宏暗中数计,一直关上了四道铁门,王伯芳才停下来,晃燃火折子,点起一支红烛。
    室中光亮起来。
    葛元宏等在烛光下发觉了室中放着很多的米面,和油盐之物。
    王伯芳叹口气,道:“我原想住这里,一辈子不会出去了,什么人也不见。我准备了很多的东西,厨房厕所,还引来了一道山泉,这本是我昔年练武的密室,又经过我一番细心的布置,我什么都想到了,但却忘了一件事!”
    刘文升觉着这暗室中空气畅通,但却又瞧不出通风所在,实在是花了一番苦心的布置,忍不住问道:“这地方确可作久居的打算,但不知王兄忘了什么?”
    王伯芳道:“忘了我还是一个活人,这地方虽然花了我不少心血,但只是一座坟墓,坟墓只能埋死人!”
    刘文升接道:“但这究竟不是坟墓啊!”
    王伯芳道:“至少很像一座坟墓,可以埋起人的躯体,却无法埋住活人的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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