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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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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时候不早了。筱兰花伸出了手,她的手抚摸着宋祥东干瘦而苍白的下巴。宋祥东的下巴上有一粒黑痣,痣上长着一根细长的卷曲的毛。筱兰花突然拔下了那根毛,这让宋祥东感到了疼痛。他想要发作了,但终究没有发作,他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说,你真是会开玩笑。    
    那根卷曲的毛躺在筱兰花的手心里,筱兰花把手举起来,举到嘴巴前,然后她努起了嘴。她吹了一口气,一根毛就飘了起来,并且落下了。然后花青听到了筱兰花的声音,筱兰花说,宋祥东,你是一个畜生,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花青吓了一跳,就是做梦,她也不会梦到筱兰花敢这样对宋祥东说话。宋祥东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他竟然没有发怒,相反他的脸上呈现出温和的微笑。他伸出手,在筱兰花的脸上捏了一下。他说,我是畜生,那就算我是畜生吧,我这个畜生,却要那么辛苦地养活一大家子的人。筱兰花不再理会他,她向屋外走去,她走得很缓慢。她走到天井里的时候,发现太太站在不远的屋檐下向这边望着。筱兰花的脸上就再次浮起了笑意,她叫,太太。太太点了点头,太太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筱兰花抬眼看着天井的上空,天井的上空就是东浦镇的上空。    
    筱兰花走出一条弄堂,走到不远的河埠头。一条乌篷已经停在那儿了,船上站着香川照之。花青跟着筱兰花出来,她看到筱兰花上了船,她一身暗红色的旗袍,隐进了乌篷船的黑色中。船工手脚并用,坐在船头手摇脚踩,哗哗的水声和吱吱呀呀的橹声就响了起来,一条乌篷远去了。而花青一直看着船头的香川照之,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们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才是合适的。这个漫长的下午,走到了终点。终点就是花青站在河埠头发呆。    
    这天晚上花青睡不着觉。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床顶,她看到的却是一坛坛的花雕,从乌篷船上运了下来。一个叫香川照之的日本人,下了船,他可能还伸出手去拉了那个穿旗袍的女人一把。穿旗袍的女人,暗红色的花朵一般的女人,她下船的时候惊呆了许多日本兵。暗红色的女人目不斜视,她向军营走去。香川太佐迎了出来,迎候他的侄子和一个漂亮女人的到来。他的眼睛,在看到女人的一刹那一定放出了光茫。日本兵在喝着酒,在看着一个女人唱着越剧。她唱的是什么,《孔雀东南飞》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是扮成了梁山伯还是扮成了焦仲卿。许多日本兵的目光迷乱,他们把丝丝缕缕的目光抬起来又抛出去,抛在女人旗袍前襟的硕大牡丹上。他们开始起哄,大叫,唱日本歌曲,或许还燃起了一堆篝火。旗袍女人都顾自唱着自己的歌,她看到日本兵在喝着花雕,他们把自己灌成了一团稀泥。旗袍女人就笑了起来,轻声说,宋祥东你这老畜生。    
    花青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迷糊中她听到了遥远的枪声,枪声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一直响到天朦朦亮。天朦朦亮的时候,花青醒过来就没有能再睡着。她披衣下床,走到窗前的时候,看到宋祥东竟然站在天井的一棵树下。花青推门走了出去,走到宋祥东的身边。宋祥东好象入了魔,他一动也没有动。,花青终于推了推宋祥东,说你怎么啦。宋祥东说,你有没有听到一夜的枪声。花青说,好象听到了枪声。花青转身要进屋的时候,被宋祥东一把拉住了。宋祥东的手有些凉,他说你不要走,你和我一起看着天亮起来。花青就只能任由宋祥东牵着手,任由那么凉的秋意侵入到她的身体。    
    天色终于渐渐亮了起来。天亮以后,一切安静了下来。花青看到吴妈在打扫庭院;阿毛端着一碗药,走向宋祥东的房间;太太站在自己的屋檐下,倚着门框梳头。他们都看到了天井里的宋祥东和花青,两个人被露水打湿了,像两棵站在庭院里的湿淋淋的树。花青看到宋祥东对着太太笑了一下,然后,他放开了花青的手。    
    花青的手有些麻了,她几乎站了一个钟头,深秋的寒意使她的鼻子也塞住了。花青回到房里,穿衣洗漱,忙碌了一阵。然后,她走出了台门,走向东浦那临水的长街。花青突然觉得街上变得不一样了,街上的阳光有些无力,阳光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三两成群的人都成议论着,昨晚东浦镇上的日本兵,在一夜之间被歼灭了。昨晚日本人搞了一个庆典会,他们喝了不少的酒。他们被酒中的药迷到了,然后就被一支队伍给全部歼灭。    
    花青一下子愣住了,花青想到了筱兰花和香川照之。那么昨天,他们是不是逃脱了子弹的追赶?他们一定逃不脱子弹的追赶的。花青的身子就飘了起来,踩在青石板街上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的力气,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终于跌到在青石板街上,像一条伏在地上的刚刚从冬眠中醒来的青蛇。一些人围了拢来,说,怎么啦,你怎么啦。有人认出了花青,说这是宋家的三太太。就有人跑着去不远的宋家台门报信。没多久,段四出现了,段四拉起了花青。段四说,三太太,我背你回去?花青终于回过神来,她无力地挥了挥手。段四退开了,花青迈着细碎的步,缓慢地回到了宋家台门,然后,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没有脱衣服就拉过了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像要盖住一段往事似的。    
    


第九章哭声纪念旗袍女人和半个爱情

    花青睡到下午才起床。花青起床以后,去了筱兰花的房间。没有人看到她进了房,进房后她就把门关了起来。花青把自己靠在房门上,筱兰花和香川照之的身影就老是跳出来,他们微笑着,在花青面前交替出现。花青在梳头桌前的小圆凳上坐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象着以前筱兰花梳头的样子。想象着筱兰花抽烟的样子。想到烟,她就开始寻找筱兰花留下的烟。花青在床头柜里找到了烟,找到了自来火。花青就坐在筱兰花的房间里开始抽烟。花青抽了很多支烟,她的舌头很快就麻木了,而筱兰花的房间里,布满了烟雾。花青把自己当成了筱兰花,花青想,筱兰花抽烟的时候,手指头呈兰花指的形状,她就把手指头也翘了起来。花青想,筱兰花抽烟的时候,会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坐出万种风情的样子。花青也就把一条腿架在了另一条腿上。花青想,筱兰花抽烟的时候,会含上一口烟,然后抬起头把一口烟喷向空中。花青也就把一口烟喷向了空中。花青想,筱兰花有时候会在房间里踱步,走来走去。花青也就在房间里走动着,她走动在一堆袅袅的烟雾里。她忽然有了唱歌的欲望,她记得筱兰花喜欢唱夜来香的,于是她也就唱了起来。她不记得词,她只是按着调子轻轻哼着。    
    花青后来走到了那口大大的明式衣柜前,她把衣柜打开了,就有许多烟雾进入了衣柜。衣柜里整齐地排列着一件件的旗袍,花青的手伸过去,一件,两件,三件,她用手指头一件件地梳理着,像是在梳理着筱兰花的往事,梳理着筱兰花一段段的青春。那些棉布的绒布的绸布的缎面的旗袍,那些做工精致的盘扣,那些高挺的或绵软或坚硬的领子,和那线条很好的下摆,那开得高低不等的叉,让每一件旗袍都活了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灵魂一样。花青把旗袍堆在了床上,她一件一件地穿着,然后在屋子里转身,走路,停顿,或是坐下来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那些把叉开得高高的旗袍,让花青的脸红了一下。她用手抚摸着开叉处露出的皮肉,那是光洁的年轻的皮肉。花青在筱兰花的房间里发着疯,花青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她看到了一只摆在小方桌上的青花瓷瓶,像一个寂寞女人似的青花瓷瓶。花青伸出手去,用两只手抱住了它,把它抱在怀里,然后把脸贴了上去。花青就那么久久地抱着青花瓷瓶,她想,筱兰花多么像一只青花瓷瓶。    
    花青后来扑在了床上,她的脸贴着那些旗袍,她把这些旗袍放在鼻子边闻着,仿佛闻到了筱兰花的气息。然后,眼泪就不争地滚滚落下来了,眼泪就掉在了那些旗袍上,把旗袍给打湿了。她想起了筱兰花和小宁波的事,想起了筱兰花对自己的一次次不满,想起了筱兰花和自己说的最且一句话是,花青,我走了。花青在床上耸动了双肩,她开始哭出声音,她的声音越哭越响,声音钻出了门缝,声音飘荡在庭院里。门被推开了,有一个人进了门,花青不知道进门的是谁,花青不去管进门的是谁。进门的是宋朝,宋朝在床边站了许久以后,终于伸出了手,他去扳花青的肩头,却没能扳起来。宋朝的手加大了力气,他把花青从床上拉了起来。花青斜斜地站在了宋朝的面前,眼泡肿了,脸上一团糊着眼泪鼻涕。她的声音抽抽答答的,宋朝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意思,她的意思是筱兰花那么漂亮的一个人,香川照之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就那么突然不见了。宋朝说花青,生命与漂亮和年轻是无关的,生命是最无常的东西。花青扑进了宋朝的怀里,她伏在宋朝怀里哭了很久。宋朝没有再说一句话,宋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打着花青的背。    
    夜幕降临以前花青推开了宋朝。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穿着的那件筱兰花留下的旗袍,那是一件黑色的绣着红白相间的花的旗袍,布料有些厚。花青穿着这件旗袍走过了天井,花青推开了宋祥东的房门。花青推开宋祥东的房门,她看到宋祥东面前有一只青边碗,碗里还放着三粒红枣。宋祥东正对着三粒红枣发呆。花青笑了一下,轻声说,宋祥东你是个畜生,你是老畜生。宋祥东马上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花青。花青又笑了一下,声音放高了许多,她说宋祥东,你是畜生,你是老畜生。宋祥东的脸慢慢转为了青色,他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他是有些生气了。因为他的胡须,抖动了几下。花青说,你为什么要害筱兰花,你为什么要害香川照之,他们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他们。宋祥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宋祥东后来叹了一口气,宋祥东说花青,其实你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做人,是不可以太聪明的,人一聪明,烦恼和痛苦,就一定会比别人多。”””””    
    花青“嗷”地叫了一声,她的眼泪飞溅,她扑了过去,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一样扑了上去。花青的指甲是尖利的,她把这种尖利施加到宋祥东的脸上,宋祥东的脸上在顷刻间就有了几条血痕。宋祥东并不躲闪,他任花青咬着他的手臂,用脚踢他的脚,用手抓他的脸。花青终于停了下来,她累了,她的喉咙也哑了。宋祥东才轻声说,花青,你终于闹够了。我是畜生,但是你们又是什么。你和香川照之的事,我一清二楚。筱兰花和小宁波的事我也一清二楚,太太和开耙师傅毛大的事我更一清而楚。我之所以放过你,是因为我最喜欢的是你。    
    花青听着宋祥东的话。宋祥东平时是不太说话的,现在他却说了那么多的话。他走到花青的身边,跪了下来,他跪着抱住花青的双腿,手在花青的屁股上摸索着。而他的脸,就贴在花青温软的小腹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哭腔,他开始哭了起来,开始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绵长的哭泣。宋祥东说,我是畜生,但是我放过了你,我就是一个还有点良心的畜生。我在桥头上看到洗青菜的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要成为我的人。但是宋朝竟带来一个什么香川照之。香川照之抛弃了小昌,那么他又算得了什么好人。宋祥东的眼泪,把花青的旗袍给打湿了。花青终于垂下手去,抚摸着宋祥东的头。宋祥东是个畜生,但是这个畜生最喜欢的,却是她花青。    
    宋祥东说,我不想做什么维持会长,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我要让日本人全部遭殃,我也可以对得起救命恩人卞北方的嘱托了。不过你不用再骂我是畜生,我本来就是半个男人,或许半个都不是。我有那么多钱,但是我比一个讨饭的还要可怜,因为他还可以在讨饭婆面前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而我却做不成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像一个男人,你知道的。现在我告诉你的是,日本兵虽然在一夜之间全被打死了,但是日本人不会放过我的。所以花青,我这条老畜生的日子并不会很长了。    
    宋祥东说了那么多话,那么多话就像他的眼泪一样,在花青面前的地上四处流淌。花青的手仍然落在宋祥东的头上,她轻轻地拍着宋祥东的头,像在拍着一个孩子,让他早些安睡。花青后来离开了宋祥东的房门,花青说,谁都没有错,是上天错了,上天不应该让我嫁到宋家的。花青说完走出了宋祥东的房间,而宋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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