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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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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见风平浪静,蕾儿再次出动抢劫。吕月27日,她带着几个混混到溜冰
场,经过一番观察,某中学的女学生李倩被蕾儿选为抢劫对象。她走上前拍拍李的
肩膀:喂,姐们儿,借点钱用用!李倩看几个混混围了过来,立刻明白有麻烦,转
身想走,蕾儿抓住她恶狠狠地问倒底借不借!李情反问:我认都不认识你,为啥要
借钱?蕾儿不待其问完,便狠狠地李倩一耳光。李倩也火了,冲上前与蕾儿扭打成
一团。抓扯中,蕾儿的项链被扯断。她气急败坏地大叫:反了!敢扯姑奶奶的项链!
李倩被人拉开后刚要走,蕾儿追上去用事先准备的刀片朝她左脸就是一刀……

    事后,法医鉴定李倩脸上的伤为重伤。蕾儿也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了代价。8 月
底,人民法院以伤害罪和抢劫罪判处蕾儿有期徒刑4 年。

    采访结束时,蕾儿托我给邱安带信,说她知道错了,求父亲原谅她,去看看她。
她还特意让我告诉邱安:她已被毁了,千万要教育好弟弟小宝,别让他到社会上去
晃,目前的社会环境太容易使人变坏了,尤其是青少年……

    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邱安的家。门上挂着一把大黑锁。过了两天,我又去了一
趟,铁门仍被那把大黑锁紧锁着。邻居告诉我:女儿出事后,邱安很气愤,也很失
望,他说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小宝身上了。而这小宝初中还未毕业就不肯上
学,邱安却说,由他吧,天生一人,必有一路。为了帮儿子走好这“路”,邱安前
不久去了青海打工。他说,他要为小宝趱一大笔钱。邱安走后,14岁的小宝长期
“放野牛”,天天早出晚归,与几个混混搅在一起。邻居叹息说:看来这小宝“进
去”也是早晚的事哟!

    没找到邱安,我觉得应找小宝谈谈,尽一点执法工作者教育青少年的职责。可
两次我都未能等到小宝回家。第二次,一热心的邻居带我到小宝常去的地方找,沿
途,我看见一群群的少男少女们或在录相厅“看片”,或在游戏机前如醉如痴,或
叼着烟勾肩搭背地在街上闲逛,或在旱冰场溜冰……当时,我着急地想,这些孩子
的父母怎么就那么放心自己的子女出人这些场所呢?这些孩子该不会像蕾儿那样
“出事”吧……

    那天下午,邻居带我找了很多地方,依然没找到小宝。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
不由生出许多感慨:不是说青少年是祖国的“花朵”吗?为什么“花朵”被野草掩
没,被虫害侵袭而没有多少人为其除草灭虫?为什么有那么多父母不关心或不知道
怎么关心自己的“花朵”?邱安真能为小宝踏出一条“路”来吗?假如有一天,他
挣回很多钱小宝却“进去”了,他的钱给谁用?又假设他挣回很多钱却根本不够小
宝挥霍他又怎么办?

    邱安,你已毁了一个女儿,应亡羊补牢了!回来吧,邱安,你的儿子需要你!

          手记之二十九:权、钱、色如“钩”

    命运之神常会对那些胆大妄为之徒发出警告和暗示。早在龚羽西还未任万源市
农村信用联社(以下简称万源市联社)主任前,有自称“半仙”者便预言:此人若
继续在万源搞,40岁左右必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坎子”……

    “半仙”的这次预测快被人们忘记时,那“坎子”果然悄悄降临了——并且,
“坎子”还是两道——1996年和1997年,龚羽西两次被调查。但那“坎子”并非
“不可逾越”那么严重,在“自己人”的帮助下,龚羽西毛发未损地轻易跨了过去。
龚羽西信了“半仙”的话,此后,他频频去川西的成都活动,还在成都买下了房子,
准备到那里去“发展”。

    不过,“半仙”毕竟只是“半仙”。他未能预测到的是:2000年5 月下旬,当
达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大要案侦查处的侦查员们出现在万源市时,龚羽西生命历
程中第三道“坎子”出现了。

    当时,龚羽西在心里恨恨地骂:狗日的“半仙”,不是说只有一道“坎子”吗?

    6 月1 日,龚羽西被“请”进了达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9 月15日,达州市
人民检察院决定对商业受贿37。9万元(此案中,龚羽西非法所得46万元,且未合龚
包养6 个情妇和若干“流莺野雁”等费用)的龚羽西移送起诉。2001年3 月30日,
有立功、自首表现的龚羽西被判刑5 年。

    良心与欲望交战,对腐败者的羡慕诱发了他压抑多年的权欲_

    龚羽西祖籍重庆巴南。其父毕业于某公安学校,援藏回川后又支援山区到了万
源,一直兢兢业业干到退休。几十年来,正直清高,不善人际交往的老人看不惯宦
海沉浮,仕途险恶,也痛恨官场的尔虞我诈和句心斗角。他认为:无论任何年代,
最卑鄙的人总是出自权门。正因为如此,老人要求龚羽西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
干事,要压抑欲望,淡泊功名利禄,要无私奉献。这种官为卑和“奉献”的教育后
来虽被龚羽西讥为“如同老和尚教育小和尚女人是老虎一样可笑”,但当初对龚羽
西无疑产生了一定影响。八十年代末期,腐败日渐猖獗之时,龚羽西愤愤地骂“权
力是终极的春药”。

    权力具有改变一切的巨大魔力。后来,被龚羽西诅咒的权力在使他“幡然醒悟”
的同时,也诱发了他对权势的向往和追逐。1980年,到万源市农业银行工作后,龚
羽西有了更多机会了解权力的魔力:为了多涨一级工资,为了多领几元钱的奖金,
人们在领导面前竭力奴颜媚骨,阿谀奉承。某单位一干部为了爬上副局长的位子,
天天请局长吃喝,与局长结干亲家,还让自己的老婆陪局长睡觉。更让龚羽西震惊
的是那些大权在握者们的腐败:用公款大吃大喝,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贪污受贿,
赌博、嫖娼。养“小蜜”成风……

    那时,龚羽西愤怒地骂这种人叫“狗官”。但骂过之后,他又常把自己的父亲
同那些“狗官”比:老人家一生对党和人民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算够有党性和良
心了,但到头来,不受重用,无权无势,好多长工资提拔之类的好事都与他无缘,
这党性和良心又有什么实际意义?由此,他有些羡慕那些官员们了:“看人家过得
多滋润,权中自有黄金屋,权中自有颜如玉呀!”

    龚羽西心中那“官为卑”与“奉献”混合浇灌的根基土崩瓦解了。对腐败的羡
慕开始逐渐诱发他那被压抑了多年的权欲。特别是他的几个朋友都当上银行领导后,
龚羽西更渴望济身官场。他吸取了父亲干事不会办事的教训,一方面把工作搞得十
分出色——他当会计股长三年无一差错,当办公室主任时把宣传本单位的文章发表
到了中央级报刊。另一方面他尊重同事,尊敬领导。1995年,万源市农业银行与万
源联社分家时,龚羽西终于紫云东来,官运亨通,被提升为联社主持工作的副主任。
1997年转为主任。“底线”被突破后,权力成了他捞钱的“道具”

    以主宰者的心态和身份俯视着万源市联社的几百号芸芸众生,龚羽西终于体验
到了权势显赫、名位炙热的感觉。但那时的他还不是那种利令智昏之人。上台不久,
有个包工头带一大迭钱到他办公室说:龚主任,一点小意思,略表祝贺,请笑纳。

    龚羽西脸一沉:笑纳什么?想把我整“熄火”呀?

    龚主任,收下吧,我这人讲义气,不会对其他人说的。那老板还想把钱硬塞过
去。不料,龚羽西火了:别把人看扁了,我好歹也接受了党这么多年教育,想拉我
下水,没那么容易!

    那时,龚羽西的确不想“下水”。他在会上信誓旦旦地讲:我一定廉洁奉公,
遵纪守法,坚决做到不该吃的不吃,不该去的地方不去,不该要的东西不拿,不该
贷的款坚决不批……

    也许说假话是一些官员的“基本素质”。不久,有人发现:不该吃的他还是吃
了,不该去的地方他还是去了。龚羽西解释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有的地方实
在是推不脱呀。“为难”之中,龚羽西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底线:最大限度也就是吃
一顿,耍一下,得点小礼品。但那受贿的事,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收!

    这条“底线”没过多久也被龚羽西突破了。1996年春节前的一天下午,个体老
板唐X 来到了龚羽西的办公室。关上门后,唐老板边把5 万元放在龚羽西的办公桌
上边说,龚哥,快过年了,给你拜个年。见唐老板一下拿出那么一大堆“拜年钱”,
龚羽西紧张得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这是干啥?唐老板,要不得哟!”他想把
钱推过去,但那显得软弱无力的手被唐老板轻轻按住了。正在这时,有人敲门,龚
羽西不由自主地一下把钱推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收下这笔钱,龚羽西整整一下午都在心惊胆颤中度过,他几次准备打电话通知
联社纪检人员把钱拿走,但一触摸到那一迭迭厚厚的钱,他心中就一阵狂跳一阵亢
奋,拨电话的手发软了。犹豫中,他把5 万元一张一张地铺放在那张大办公桌上,
然后躺在老板椅里眯缝起眼久久地欣赏着。最后,他咬咬牙决定:收下!下不为例。

    有人说,世界上最容易上瘤的毒品是金钱。只这么一次,龚羽西就再也没能
“下不为例”了。他从此陷入了金钱的圈套并被其牢牢“套”住,变得日渐贪婪,
手中的权力成了他换取金钱的“道具”。

    在龚羽西的受贿活动中,刘德双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在舞厅的厮混中,他与龚
羽西成了铁哥儿们,当起了帮人贷款的掮客,从中获取2。8 %的贷款月息和贷款户
的“小费”。为了使龚羽西那支一挥就能批数十万数百万元贷款的笔挥起来,刘德
双常在贷款户那里讨价还价地为龚羽西要些“小费”。1997年初,福源饮料厂想贷
款100 万元,刘德双说贷这个数龚哥的小费底价是10万元,对方只给6 万,刘寸步
不让。最后,对方只好以送现金3 万元,给优惠券5 万元成交。达州市人民检察院
在移送起诉意见书中认定的81。8万元受贿款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中,刘德双为其争
取来的“小费”达21万元。

    万源市联社系统内的基建、装璜是龚羽西发财的另一个渠道。有个常与龚羽西
打交道的建筑老板说,那家伙简直是雁过拔毛,一见到他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自
己的钱袋。老板举例说:1999年上半年,太平信用社要装璜,我去联系,龚羽西刚
巧要去北京,他叫我先借给他1 万元,回来后把工程包给我。从北京回来,他又说
工程被人包走了,要我拿钱去搁平,其实,我知道当时工程并未包出去,我只好又
给他2 万元,并叫他不用还那借的1 万元,但他还暗示我给少了……

    龚羽西也常吃些“窝边草”。1999年,太平信用社马正奎听说联社职工要统一
自购工作服,便去龚羽西那儿揽生意,但龚羽西一本正经地说,这生意本单位的人
做,不太合适吧。第二天,马正奎送去5 万元,龚羽西笑笑指着马正奎说,你娃还
算懂事!几天后,龚羽西在会上力荐马正奎做这笔生意。有人说,本单位的人做这
笔生意是不是不大合适。龚羽西反问:有什么不合适?有好处不给单位职工难道还
要让外单位的来赚这个钱?在龚羽西的坚持下,生意被马正奎挑去了。他用420 元
一套的成本买回489 套工作服,以850 元一套的价格卖给联社的职工,联社职工怨
声载道。

   有了钱,一个情妇五个“情妓”若干“流莺野雁”纷纷投怀送抱而来

    “情妓”是万源人对龚羽西几个情妇的叫法。他们解释说,龚羽西包养的六个
情妇有五个都是舞厅、发廊、按摩房“做业务”的,这种操皮肉生意的人以色换钱,
不是有“情”之妇,只能叫做情妓。而在舞厅、发廊、桑拿浴里与那些流莺野雁只
发生一两次性关系的,万源人叫“吃快餐饭”。采访时问龚羽西有多少“快餐饭”,
他先是略显尴尬地摇头笑笑。后说,记不清了。我问,听人说,少不了一个排,真
的吗?龚羽西避开话题说,其实我同她们中的几个还是挺有感情的。我笑他滥情主
义,多情种子,见女人就爱,还叫真情。

    其实,龚羽西曾有过一段真情故事。21年前,龚羽西同后来成了他妻子的张正
英同时被分到了万源市农行大竹河营业所。“他那时见了女孩子就脸红,耍朋友很
久连吻都不敢接。”如今已被丈夫伤害得心力交瘁的张正英总忘不了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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