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依依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2007[1].2-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璋派来做内应的大将华云龙,说个不好听的评语,叫配角加奸细(或卧底)。可就是这个华云龙,让叶盛兰演得光芒四射,使《九江口》成为中国京剧院的巅峰之作,也是袁世海的巅峰之作。摘了帽的叶盛兰,其中一场戏是张定边盘查华云龙的对手戏。两个“大腕儿”抖出浑身解数,你来我往,“咬”得死死的。作为配角的叶盛兰,几乎让袁世海难以招架。现场的观众也紧张到极点,激动到极点,有的人浑身发抖,以至于叫不出“好”来。不轻易写剧评的学者戴不凡先生撰文,专门评介叶氏“华云龙”。 
  就在《九江口》红得发紫的时候,叶盛兰病倒了。袁世海急得直跺脚,跺脚也没辙。立即换了演员,这演员不错,既是“富连成”出科,也参与了《九江口》的导演工作。上得台去,华云龙的一句唱也没少,一个动作也不缺,可那对手戏的光泽顿失。后来又换人,无论袁世海怎么倾心提携,几乎是领着“华云龙”走,但这出戏还是让人觉得塌了一半。原因很简单——中国戏曲的表演是有严格程式规范的,在程式规范下,又具有一定的不规定性。有创造力的艺人就是在这个不规定性里大做文章,而平庸者就只能按着程式规范去表演了。 
  袁世海是把《九江口》视为生平绝作的。没有了叶盛兰,真成了绝作。缺了一半,另一半还在吗?那些把叶盛兰往死里整的人也不想想。 
   
  【你知道我是右派吗?】 
  60年代初,重庆市京剧团的小生演员朱福侠不舍万里,来到中国京剧院,找到叶盛兰,郑重表示要拜他为师,学习叶派小生。叶盛兰对朱十分冷淡,而朱对叶非常恭敬。 
  一日,叶盛兰将朱福侠带至僻静之处,问:“我知道你是团员,你知道我是右派吗?” 
  “知道。是右派我也要拜您为师!”朱福侠说着,双膝跪下。 
  叶家几代经历的收徒场面还少吗?但这是叶盛兰遇到的一个意外景致,他流出热泪,也收下了这个徒弟。 
   
  【鸠山】 
  1963年,为参加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会演,中国京剧院排演现代戏《红灯记》。剧中的鸠山最初决定由叶盛兰扮演。他高兴极了,立马翻阅资料和图片,访问熟悉日本风土人情的人士,认真揣摩人物心理,神态,提炼出有特征的步伐与形体动作。叶盛兰说,自己塑造的鸠山身上既要有一个外科大夫的儒雅风度,又要具备军国主义的武士道精神,外表漂亮,内心残忍,一个政客、军官和知识分子。所以,他想在表演中同时融入文、武小生的两种演法。但是,他的设计成了一张废纸。 
  后来,不叫他演了,任务交给了叶盛长。这个打击对叶盛兰是很重、很重的。好在由弟弟接替。他便把自己的设计讲给叶盛长听。 
  后来,也不叫叶盛长演了。领导说,袁世海提出要演鸠山。 
   
  【也只剩下了聊天】 
  1966年“文革”开始,他自然受到冲击,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事实,是街道造反派与学校红卫兵联手,把三哥叶盛章关押在一所小学折磨四天四夜后,浮尸建国门外通惠河上。把人捞起,发现死者头盖骨上竟凿有一个大窟窿。叶盛兰闻讯,心胆俱碎。他失声痛哭,捶胸顿足。难道叶氏家族除了甘走荒寒之途,甘处困寂之境,最后还要像飞絮飘萍,无所归依吗? 
  “反右”以后的日子,只要政治上有个风吹草动,叶盛兰都得小心。隔一段时间,你似乎忘了过去,于是叫你再经验一次,又再度陷在落寞孤凄的心境中。每一次新的创痕,都切在旧有的伤口上,觉得特别地痛。到了“文革”,他和叶氏家族被彻底剥夺,彻底摧毁。中国的舞台属于江青,属于样板戏。 
  他一度下放到文化部所属的“红艺五七干校”(在小汤山附近)劳动。上边把已身患糖尿病的叶盛兰当成个全劳力,派他干插秧一类的活儿,他两只脚成天泡在冰冷的水田里。后来见他实在支持不了,就让他送秧。月圆月缺,日起日落,把一个华美温雅的伶人,送进了寒凉的世界。“文革”后期(1976年前后),他才返回城里。他、梁小鸾(旦行演员)、京剧名票南铁生三人常在家中相晤。南铁生这样形容他们的聚会:“我们那时俱是‘三无’人员——一无演出剧团,二无社会地位,三无私人财产。所以,也就完全放松了心态,审视过去,揣度未来,却也意趣无穷!只是失落的阴影再也挥之不去,每个人都在默默地承受。” 
  在聚会中,叶盛兰曾对身为自由职业者的票友南铁生慨然道:“你一直是个真正完全的自由职业者,一向长期不参加任何组织。回头看来,这确实是个顶好的保护伞。我呢,自幼学的是文武小生,解放后‘戏改’来了,别人说小生用小嗓唱的阴阳腔,一定要废除。又说家父是旧班社的班主,就硬把我划成右派。现在,我已委身常人之下三层了!” 
  年复一年,叶盛兰青少年时期的锐气,一点点被碾磨殆尽。一个脑袋,顶着两项罪名。重露严霜之下,事事皆可成罪。能挣扎着活下去,就需要很强的意志力了,还谈得上什么艺术理想或思想抱负呢?人只能抵挡一时一刻的风雨,却抵挡不了一生一世的风雨。 
  那时,除了样板戏里担任角色的演员,几乎所有的京剧大牌都“没戏”了,人们常常在小茶馆、小饭馆里,可以看见叶盛兰与侯喜瑞等艺人一起聊天的情形。只有聊天,也只剩下了聊天。 
   
  【要一间小屋】 
  遥遥无期的思想改造,使叶盛兰患上多种疾病。在红氍毹上那样焕发青春朝气的儿郎,直落到病影幢幢的风烛残年。1978年,病重的叶盛兰需要住院。焦急万分的儿子,请求中国京剧院派车(那时尚无出租车)。车来了,叶盛兰好不容易被扶了上去。谁知走了一小段路程,司机把车停下,说:“车坏了。”孩子们又把父亲背回家。再给中国京剧院领导打电话,请求赶快另派一部车送父亲去医院。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车才缓缓而来。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依我看,人心未必都是肉长的。 
  一切都晚了,叶盛兰在医院只活了一周。他对陪伴在侧的叶盛长说:“老五,小生这行可不能绝了啊。老先生们有多少东西没传下呀,就是我身上会的这点儿东西,也该给后辈留下来呀。”说着说着,他满脸都是泪。 
  有一次,他在昏迷过后刚刚苏醒,便对叶盛长说:“你还记得《南界关》这出戏吗?” 
  “我还记得上来。” 
  “那好,等有工夫把它整理出来……” 
  在用输液和输氧维系危在旦夕的生命时,他反复叮嘱外甥萧润德代自己向上级反映,请单位尽可能拨给他一间小屋子,以便自己出院后用来给学生们教戏、说戏。 
  叶盛兰终于听到了死神的细碎脚步声。弥留之际,他拉着长子叶蓬的手说:“我的病,还是因为1957年的茬儿(即事儿)。” 
  据吴祖光讲,文化部的一位中层领导曾在病榻前告诉他“右派改正”的事(中共中央正式下达“右派改正”的文件是在1979年),昏昏沉沉的叶盛兰听见了吗? 
  吴祖光说:“那时,他已经衰弱到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了。” 
  1978年6月15日,他走了,带着光耀,带着屈辱。 
  “道一声去好,早两泪双垂。”在叶盛兰告别仪式上,杜近芳用凄迷的眼神久久地看着死者,哭成了泪人。仪式完毕,她死死抓住缓缓移动的灵床,不让逝者归去,身子几乎拖倒在地。他们二人以表演艺术和情感生命写成的故事,有着真实的情、真实的恨。 
  叶盛兰活了六十四个春秋,有声有色,有光有影,有血有泪。从坐科深造,成名创派,到急转直下,坎坷屈辱,像夜空的星斗,几无声息地划落过去。从明亮到陨灭,其间经历了长长的暗淡过程。这个暗淡过程,即使身在其中,也难以察觉。这是人生的悲剧,是时代的写照,更是中国传统艺术半个世纪由盛而衰的缩影。 
  从叶盛兰和叶氏家族的命运里,我们该懂得什么是培养,什么是破碎,何谓高峰,何谓低谷,任何一门艺术的保存与发展到底需要什么条件。 
  山河依旧在,往事已无痕。仰望悠悠苍天,我要问:他们作为人,到底活了个啥?我们作为人,活了个啥? 
  1979年,中国京剧院恢复上演优秀剧目。杜近芳复排田汉的新编历史剧《谢瑶环》时,向剧院领导建议:借用在战友文工团工作的叶盛兰之子叶强。叶强一登台,观众大为吃惊:除了嗓音差一点儿,从扮相到气质,怎么看怎么像叶盛兰。这可把在台下看戏的袁世海高兴坏了。他坐不住了,马上提议剧院贴演《群英会》,由叶强扮演周瑜,他自己来演曹操。几场演下来,叶强红了,都说他是小叶盛兰。有了信心的叶强,继续苦练。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英魂附体,叶强的嗓子变得又宽又亮。他成功了!叶强跑到公墓,面对父亲的骨灰倾诉自己的成功和成功背后的辛酸。 
  叶强越来越像叶盛兰。随后,他更名叶少兰。我只跟着母亲看了他和杜近芳演的全本《白蛇传》,边看边抹泪,不为白娘子与许仙的动人爱情故事,而是为了那屈死的冤魂。演出结束,谢幕再三,观众不肯离去。杜近芳拉着叶少兰的手,一个劲儿地把他向前推、向前推……一时间,叶少兰红得发紫。到了上海,观众的热烈简直近乎疯狂。谁都明白,在无比炽热的情感里,包含着对叶盛兰的怀想与景仰。 
  去者因死而远,却虽远而近。历史会记住,百姓会记住。 
  2005年6月~2006年4月于北京守愚斋 
   
  原载《江南》2006年第4期 
  本刊责编关圣力 
   
  作者简介 
  章诒和,女,1942年生,安徽桐城(今枞阳)人。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具博士生导师资格。 
   


 
  。
  。59:45
  

杏子酱
[俄]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 


  钱 诚/译 
   
  1 
   
  ……我的判断(力)这会儿全乱了套,要是下面写的有什么不对头,您可要看到底,这里没空话【1】。别人说,您是位有名的作家。图书馆的人给了我本小册子,是您的文章目录(我是在我们村念完小学的)。我没空儿全看,只看了几篇。您说,我们的集体农业就是我们幸福的基础,说我们这些苦命庄稼人如今也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到处跑了。您还说,争当英雄现在成了我们乡下的常见现象了,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就是能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劳动。对这些,我要告诉您:您说的那种争当英雄和那种劳动的物质(实质),全泡汤了,我们已经快累垮了,它也早就发教(酵)了。我不知道您(写的)那些您都是在哪儿看到的。您还写了不少外国的事,说外国怎么怎么不好,说您常常发觉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您,像是在说,瞧,那边儿走着的就是俄国人!可我也是个俄国人,我叫费佳,想知道我的全名也行,是费奥多尔·伊万内奇,现在我来对您说说我自己。 
  我家从老辈子就住在库尔省的天鹅庄园村。但是,我们对生活的想法却给人家拦要(腰)截断了:人家把我们叫做富农【2】,因为我家的屋顶是用洋铁皮包了的,家里有四匹马,三头奶牛,房后还有片挺好的园子。园子最近处有棵枝粗叶茂的大杏树,每年都结密密麻麻的杏子。那棵树我和弟弟们爬过多少次啊,我们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杏子——往后我永远吃不到那样的杏子了。那年月,每到夏天,母亲就拿那些杏子在屋外的小厨房里按农家老法子熬杏子酱,我们哥儿几个就在旁边用小木棍占(蘸)甜汤吃。后来那些强制没收我家财产的人逼问我们:快说,还有什么?藏在哪儿?快说!快!要不就把那棵最好的杏树给你砍了……他们把它砍了。 
  我们一家人,还有另外几家,被装上几辆运货的四轮大马车运到了别尔哥罗德,像赶进监狱似的,把我们赶进了一个充了公的教堂。从各村运来的人都塞进了那个教堂,地板上连个能躺下的地方都没有。吃的呢,什么吃的也没给,谁从家里带来什么吃什么,没带的活该。快到半夜了,才有一列货车开进站。上车的时候乱极了,一锅粥。押送我们的兵来回跑,马灯一闪一闪的。这时候,我爹冲我说:“你自个儿跑吧!”我麻利地混进了大堆(群)人里。我家人都被押运去了原始森林,进了生活的死胡同。那以后我再没听到他们一点消息。 
  可我从此也就开始遭罪了。我往哪儿去?再回村里,不行,这个城市倒是不小,可没我呆的地方。我往哪儿躲?谁会收留你,自找倒霉?尽管我也不小了,末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