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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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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传褄转身一看,那人却是应该负责守卫壁垒的王启年,不由惊道:“王押衙,你怎么在这里。”

王启年却不回答他的问话,径直道:“公子,眼下局势已经不可收拾,你快收拾败兵,掩护李刺史回城守备,莫要在这里耽搁了。”

钱传褄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此时一阵激烈的鼓声传了过来,他觅着声音望过去,却是润州军帅旗所在的小丘上,透过薄薄的烟尘,依稀可以看到黑压压的润州军本部正向这边压了过来,显然是安仁义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已经发起猛攻了。

为王前驱第329章断后

第329章断后

正在此时,风向也变了,往钱传褄这边吹过来了,带来了润州军的一阵阵喊杀声。安仁义向右翼投入援兵的举动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压倒了苏州兵的抵抗,成队的士卒丢下兵器和旌旗,向战场的四方逃走,不远处一名督战的校尉带着四五名亲兵挥舞着佩刀,威吓着逃兵们回去抵抗,可是乱糟糟的逃兵们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绕开了他的阻拦继续逃走,绝望的他想要拿一两个当头的杀了立威,可是满目都是逃兵,也不知道抓哪一个好,到了最后那校尉也被最后崩溃的人潮给席卷而去了。

看到这般情景,钱传褄不由得心丧欲死,惨然笑道:“罢了,已是这般局面,如何还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这等败兵还不是一触即溃,如何还能守城,王押衙你且护着李刺史逃吧,这里便是某家的死地了。”说到这里,便要催动战马,直冲敌阵求死。

王启年却不放手,厉声道:“公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此战虽败,可广陵大军尚在,东征水师也在兼程赶回,还有翻本的机会。更何况常州城中存有军粮十余万石,布帛甲杖无算,若是让安仁义获得,便全是你我的罪过,如何能在这里一死了之。”

钱传褄听到这里已是心乱如麻,答道:“某家此时方寸已乱,当如何行事还请王押衙明示。”

王启年这才放开缰绳,胸有成竹的答道:“你且立刻带了亲兵到中军去,护了李刺史赶回常州,城中还留有七百精兵,足以用来坚守牙城。你入城之后,便将粮食尽数散于百姓,布帛和甲杖尽量搬运到牙城去,剩下的尽数焚毁,决计不能留给叛贼。常州牙城十分坚固,水源粮食都无虞,只需坚持半旬,必有转机。”

钱传褄连连点头,赶紧召集亲兵,转过马头便要离去,却看到王启年没有离开的意思,奇道:“启年还不与我同去,再耽搁就走不成了。”

“公子先走吧,叛贼势大,须得有人领兵断后,否则大伙儿都走不了。”王启年一边观看对面润州兵军势,一边笑答道。

钱传褄大吃一惊,他也是明眼人,王启年所部不过千人,面对足足有万五的润州大军,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王启年留下来生还的机会可以说是百中无一,可是他心里也明白,眼前这情况定然要留下一人领兵断后,不是王启年便是自己。他方才虽然一心求死,可此时回过神来,求生之念尤炽,一句“我来断后。”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头不由得惭愧万分。

王启年好似猜出了钱传褄的心意,道:“此时我军诸部皆已力竭,只有我所部的千人还神完气足,能够担当此重任。公子虽然兵法高妙,可毕竟比不得某家用的惯了,此事还是莫要与末将争了,去迎了李刺史回城要紧。”

听到这里,钱传褄的心里也觉得好受了点,对王启年已是且敬且佩,也不再多话,唿哨一声,领了手下众亲兵向常州军中军大旗那边去了。

待钱传褄离的远了,王启年也领了手下亲兵往自己所部那边去了,待到了阵前,王启年对士卒们高声道:“今日之战,势已不可为,吾辈若要求生,只有并力苦战,死中求活。某家及冠以来,每逢战事,进则居前,退则殿后,今日也不例外。”说到这里,他便甩蹬下马,拔出佩刀在坐骑屁股上刺了一刀,那坐骑吃痛受惊,嘶鸣着跑开了,待到那马儿跑的远了。他指着那马儿高声道:“王某骑马为的是陷阵杀敌,却不是丢下弟兄们独自逃生,今日诸君若存必死之心,必能求活!”

王启年手下的本就是广陵带来的选卒,精悍善战,先前见己军连战连败,士气还有些颓丧,可见了主将如此豪勇,反而去了偷生之念。兵法有云:“万人同心,横行天下”,此时王启年手下虽然不过千人,但去了侥幸逃生之心,士气较之方才简直不可以道里计了,士卒们不约而同的用兵器有节奏的敲击着盾牌,大声呼喊,王启年也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盾牌和长矛,转身来到第一列中站好,一同以长矛撞击盾牌,高声呼喊。随着有节奏的呼喊声,这千人便如同逆水而行的船只,向润州大军反冲了过来。

此时的安仁义志满得意,笑得已经合不拢嘴了,也怪不得他如此高兴,战前虽然他也有预料到取胜的结果,可却没想到赢得如此的漂亮。顾全武那老狐狸竟然使了这个阴招,先秘密领兵入援常州,却秘而不宣,开战时将五千兵隐藏在阵后,准备打自己一个冷不防,想不到那莫邪都竟然打得如此漂亮,一举将敌军完全击溃,看来吕方还真是顾全武的苦手,顾全武屈指可数的吃了几次亏,都和他有关。眼下只见敌军已经是一败涂地,这下常州城便能一战而定,那时自己便可用城中仓储募兵集众,再回师与田覠合兵一处,一同对付李神福,只要打赢了他,杨行密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承认江东之地已经在他人之手的现实了。

可是前线的莫邪都指挥使的感觉却是完全相反,为了控制这些自成一体的精兵,安仁义一面厚其衣食,一面却派自己的心腹将领葛子成担任指挥使一职,那将领到任以后便发现这些吕方的旧部组成了一个排他性极强的小集团,外人很难插足其中,其行军作战,宿营操练甚至军法都自成一体,几次想要做点什么都碰了一鼻子的灰,掺进去的沙子也被人“供”了起来。还好上阵之后倒是有真本事,方才与敌交战时,根本无需他做些什么,莫邪都便仿佛一具组合的很好的机器一般,平滑的运行了起来,碰到敌人的伏兵,也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应变,那些都长、押衙、虞侯们的指挥迅速而又正确,虽然其中过程颇有惊险,但是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击败了敌军。看到那个将他晾在一旁,自顾流水一般下命令的副将江统,于孔不由得是又喜又怕,喜得是这江统虽然跋扈,却并不居功,这陷阵破敌的大功是跑不了的,主公赏赐定然不少;而怕的是这样一支精兵,自己却没有半点控制能力,一旦有变,只怕那人一声令下,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看着对方的消瘦的背影,于孔的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了怨毒之色。

于孔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前面江统下令缓进的声音,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上前道:“江副将,敌军已经惨败,眼下正是追亡逐北的好时候,为啥下令缓进呀。”

江统转过身来,一张消瘦的脸庞上满是谦恭之色,不过三十许人。他本是濠州降兵出身,后来因为行事稳重公允,任为军中虞侯,执掌军法,这个职位对吕方所特有的军法必须了解很深,后来吕方去湖州后,他因为已经娶妻生子,便留在丹阳了,由于军中大部分中高级军官都随吕方一同走了,他便得到了提拔,后积功而至莫邪都副将,成为了实际上的这支军队的指挥者。

“于将军,敌军虽败,可弟兄们也死伤不少,眼下大伙儿都累了,不如让其缓进,且养其锋,免得敌军穷鼠噬猫,反不为美。”

于孔冷哼了一声,对方的举止合礼,让自己憋了许久的脾气半点也发不出来,十分难受,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可是眼前正是争夺军心的好机会,便笑道:“江副将考虑甚远,果然是良将,只是眼下敌军已经惨败,逃生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反扑。再说弟兄们幸苦了半日,却没捞到半点好处,眼下敌军惨败,委遗的财物着实不少,咱们缓进了,其余各部的却不会客气,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于孔话音刚落,一旁的六七名莫邪都将吏脸色也不禁微变,古时士卒军饷微薄,可军法却又十分严苛,士卒们苦战终年,把脑袋拴在脖子上,却所得极少。所以一般来说,取胜一方的士卒都有权利去掠夺敌军丢弃的财物,在这一点上,绝大部分的将领也往往会默认甚至怂恿手下这么干,毕竟这能够激励士卒的士气,释放他们的压力。可是这么往往也会败坏军队的纪律,所以说古代兵法上往往有“饱掠之师不可复用”的话。于孔打得如意算盘,他这一开口,若是对方表示反对,那也会招来手下的怨气,就算江统赞同,莫邪都将吏们也会念他的好处,毕竟是他第一个开口提出的,这办法可以说是惠而不费。

此时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江统的脸上,他却不假思索的答道:“吕公为将时,曾经说过:‘我辈武人,当击贼立功,而非敛财自肥。’如今敌寇未灭,便贪其财物,只怕兵败时,人财皆失。安使君明见万里,处事公允,我辈此役连破敌阵,斩获极多,又何患无财?传令下去,令诸军整理阵型,缓行待敌,若有私取财物者,斩!”江统说到最后,厉声下令道。一旁的于孔冷哼一声,转身向后退去。他刚刚走出人群中,脸上便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江统呀江统,今日且让你赢上一盘,可总有一日,某家要让你连本带利尽数给我吐出来。”

为王前驱第330章惨败

第330章惨败

钱传褄领着自己的亲兵队,在常州军行伍间穿行,由于润州军将已经打穿了常州军的左翼,所以在常州军中央阵线和右翼只是发动牵制攻击,使其无法抽调出多余的兵力去支援左翼罢了。这些地段的常州军还保持着完好的阵型,甚至还在部分地段上还取得了一定的优势,把对方的战线向前推前了一部分,由于战场的空间距离和烟尘阻拦,中央阵线的常州军还没有得到左翼已经被击溃的消息。看到钱传褄和他的亲兵队疾驰而过的身影,在战线后轮番休息的常州军士们流露出担忧的神情,虽然钱传褄为了防止撤退途中碰到什么不测,已经将自己和部属身上会暴露自己身份的标志全数去掉了,可是像他们这样数十骑从左翼方向疾驰而过本身就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了,不幸的消息就像乌鸦一样盘旋在每一个军士的头上。

钱传褄铁青着脸,不断的用手中的皮鞭抽打着坐骑的臀部,驱策它更快的前进,那可怜的畜生正不断的喘着粗气,竭力向不远处的一座二十余丈高的小土丘狂奔而去,身后的亲兵们也竭力跟上钱传褄。在那土丘的上面,一面绣着“李”字的大燾正在风中飘荡。

转眼之间,这一队骑士已经冲到了土丘下。“快滚下马来,前面便是李使君的大纛所在,岂是尔等撒野的地方!”在土丘底部的拒马后,一名小校厉声喝道,同时身后的士卒们已经将长矛放平,随之还传来让人牙酸的弓弦拉紧声。

随着马匹的嘶鸣声,钱传褄已经从坐骑跳了下来,随手将头盔解了下来,身后的亲兵赶紧护住他,大声喊道:“莫要误会了,是苏州钱公子,有紧急军情要拜见李刺史。”

那小校看到钱传褄,不由得一惊,他为人倒也机敏,知道身为左翼统领的钱传褄此时出现在这里,定然出了大事,赶紧一面厉声下令身后军士松开弓弦,搬开拒马,让开道路,正要开口谢罪,却只见钱传褄一行人已经重新跳上战马,一阵风一般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激起了一阵尘土,弄得自己吃了一嘴,就跟土人一般。

一旁的军士赶紧过来替他清理干净,一边愤愤不平的抱怨道:“蔑视禁约,驰突军门,这可是十七斩里的大罪,这钱传褄仗着自己娶了吴王的女儿,就这般跋扈,看他这模样,迟早也是跟他老爹一般下场。”

“你给我闭嘴。”那小校脸色阴沉,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骑士的背影上,待到他们消失了,才低声道:“那钱传褄是左翼统领,纵然是有什么紧急军情,派个信使来便行了,为何还要带着数十亲兵快马赶来?用你们那猪脑子好好想想?”

小校声音不大,可是在听清楚他说话内容的军士耳中便和青天打了个霹雳无异,众兵丁面无人色,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响才听到那小校低声道:“如今之计,只能紧醒点,待会儿若是情况不妙,大伙儿便抱成团,往南边退,千万别跑散了,打败仗时,十个死的倒有六七个是自己踩死的,咱们这样也能有个照应。”那小校说完后,抬头看了看小丘上飘荡的大燾,低声苦笑道:“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

小丘上,看到钱传褄这般模样,李遇站起身来,诧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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