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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大人是竹马-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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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遥也不多言,二人立时便冲向楼梯。那两具血尸在其后穷追不舍,整幢楼都回荡着“咚咚咚”的巨大颤动。清欢与城遥方一踏上三楼楼面,那楼梯竟然整座坍塌了下去。

随着楼梯的塌陷,连带的两具血尸也一齐滚落回了二楼地面。可是它们并不死心,爬起来后四顾张望了一番,竟然整具躯体紧贴在了墙上,四肢不断蠕动,偶尔寻着落手处便向上跃进一大步,竟是顺着墙壁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城遥长剑高抬,拉开架势。

就在此时!

眼看那两具血尸距离三楼楼面仅有一步之遥,一楼却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

“歌扇飞花轻似梦,漠漠轻寒烛分烟,掩泪含羞辞别去,似飞花逐梦水悠悠……”

这是清欢今晚第四遍听到这首歌。唱功最差的一次,很多地方的咬字都很机械,却暂时瓦解了他们面临的危机。那两具血尸听到这歌声,竟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动作,松开手脚向着二楼楼面摔落,然后倚靠在地上一动不动。

清欢向着楼下张望,本是想瞧瞧那两具血尸动静,不想一望,竟望见一楼歌舞台上,一袭正在边歌边舞的女子身影。

楼中黑暗,隔得又远,清欢依稀只能瞧见那女子水袖轻舞,动作似乎十分娴熟柔美,可不知是否她看不真切,竟觉得看似优美的舞蹈动作里,竟带了许多极不协调的僵硬,她甚至觉得许多地方不应该这样跳,却被这女子硬生生跳成了这样。

清欢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未习过歌舞,当下便只是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是馝若。”城遥道。见清欢呆怔,他便又补上一句,“看上去。”

可随着他的话语,楼下那女子的歌声竟立时停了。

城遥一直盯着那女子,便见她是忽然消散在了黑暗中。所幸那两具血尸也未再次有所动作。

二人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即将放弃之时,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门扉开启之声。

清欢握紧长剑,暗自戒备。

但见一人以扇掩面,身着长裙,由门内平移了出来。正常人走路,膝盖总是弯曲,即使长裙遮掩,也能看出大概。身形更是具有起伏。可眼前这人,却是直挺着双腿,快速向着他们飘来。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鬼。伴随这楼内幽幽鬼气,以及死一样的寂静,眼前场景便是说多渗人便有多渗人。

眼看那女鬼便要飘到身前,清欢再忍不住,紧紧抱住城遥手臂,掌心忽然汇聚火灵,明亮焰团陡然袭向那女鬼面门,将她手中扇子点着。

“啊哟!”那“女鬼”惊叫一声,扔掉手中团扇,竟是月无瑕的声音。

“是你!”清欢惊叫。

先前在楼外,最先进入楼中的那人,竟是与他们分离已有一月的月无瑕!

月无瑕嘻嘻笑道:“开个玩笑嘛,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清欢抚着心口。

“你要开玩笑也看看场合好不好?”她说。

月无瑕哈哈大笑,黑暗滞重氛围竟在此时消散许多。

可他方一动作,便被自己的长裙绊倒,重重摔了一跤。

清欢哈哈大笑。

“现在怎么摔了,方才不是装得很像?”

月无瑕不接她话,颓坐地上面上满是惊惧之色。

“我什么时候穿上了这件衣服?!我只是在地上捡了一把扇子,根本就没有换衣服啊?!”他说。

随着他的话语掷地,清欢只觉自己的心脏再次有若鼓捶,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身姿突旋,仿佛被吸入莫名时空,再次睁眼,竟是已置身一座阴森城池之外,“酆都”两个大字有如血书。

“歌扇飞花楼,竟连通了酆都入口!”

耳旁城遥语声,使得她回过神来,月无瑕已经不见。

叶辰失踪已有许久,先前雪就曾推断他是去了冥界。

那么现在……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当往里一探。

酆都城鬼气森森,做的也基本都是死人生意,城中居民并不太喜一些修仙人士的到来乱了城中氛围。

城遥与清欢便一早在城外弃了飞剑,徒步进城。然而白日的城池却似与外界并没太大区别,反而显得更加的静谧。可也许是位于山坳之中,总觉阳光照不进来,空气也是黏腻湿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清欢对着城遥小声抱怨:“好像全身的汗都流不出来了。”

城遥不禁失笑:“你才来那么一小会,就觉得难受了啊。”

“对啊。”清欢忽然想到,“那这里的人平日都是怎么办的?”

“你真的想知道?”城遥的眼中透着一抹狡黠。

见清欢点头,城遥说:“那我就请你去吃点好吃的。”

饭桌旁,清欢嚼着麻辣鸡块,双颊通红,满头大汗,却偏又觉十分美味,根本停不下来。

城遥笑说:“现在的汗流出来了吗?”

“流出来了!”清欢说着有些气喘吁吁,“好辣!”

城遥轻笑。

清欢见他一副好整以暇,袖手旁观的模样,将一块鸡腿肉硬塞入他嘴中:“你也吃!”

城遥推拒不过,吃进嘴里,似冰玉无暇的俊颜顿时也变得通红。

清欢在边上笑得直不起腰。

小二恰在此时端上一叠新的吃食:“二位要的仙家豆腐乳。”

“仙家豆腐乳?”

清欢望着那一团红亮的色泽,一时不敢下得嘴去。

城遥说:“你尝尝。”

清欢连忙笑道:“你先请。”

城遥轻笑一声,便挟了一块送入嘴中。

清欢也学他模样只挟一点,顿觉分外鲜美受用。

“想不到这个,这么好吃啊。”清欢小声说,“不过为什么要叫‘仙家豆腐乳’呢?他们不是不喜欢修仙的人来吗?”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从前这里还没有那么多做死人生意的。”城遥笑说,“说是这附近山上有个人去卖豆腐,路上看两个神仙下棋看得豆腐都发了霉。其中一个老头儿就让他的徒弟取了盐和香灰撒在豆腐上。那人挑着豆腐回家,谁知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十年’,全村人都不认识他了,他的媳妇成了老太婆,父母亲也都过世了。他的那挑子豆腐,却成了味美无比的豆腐乳,因为跟神仙有关,所以就这么传了下来。”

“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十年啊……”清欢咬着筷子喃喃。

城遥刮一下她的鼻子:“你想到什么?”

“我觉得那个卖豆腐的人挺可怜的。”清欢说。

“哦?”城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清欢点头:“他只是出去一趟,再回来,原先认识的亲人朋友都已经老的老,死的死了,即使他的豆腐乳再出名,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再过几年他的妻子也要死了,可是他自己却还是一副年轻的样子,要一个人继续再活个几十年。”

城遥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清欢忽然粲然一笑:“不过还好,我认识的,都是仙人。不然如果只我自己一人修仙,活得长长久久却又孤孤单单,那也没什么意思。”见城遥似有些愣神,不禁关切问:“小遥,你怎么了?”

城遥只为她揩去嘴角油渍,笑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谁都不该让谁独自留下。

清欢与城遥待在客栈的房中。

天还未黑透,城中的氛围就已与午间十分不同。各家店铺都早早打了烊,客栈老板也特地派人来嘱咐他们天黑了不要出门。从二楼客房的窗户望出去,整条街道都显得空旷无比,似乎还轻笼着一层淡紫色的雾气。

之后天幕尽黑,也只三两盏孤灯在薄雾中摇曳,隐隐透出光亮,仿佛是在接引着何人回家的路。

清欢望得胆寒,再想起这里紧邻鬼界,立马“啪”的一下关紧窗户。

城遥望她形容不禁轻笑,说:“你把窗户关了做什么?”

“啊?”清欢疑惑不解。不该关吗?不是老板说了夜间要闭紧门窗?

城遥从榻上坐起,起身伸个懒腰:“方才吃多了有些积食,走,我们去散散步。”

“不要吧?”清欢欲哭无泪。

“你害怕?”城遥凑近,细细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捕捉到他眼中一抹促狭,清欢干脆把心一横:“散步就散步。”

反正有他在!

二人由窗户中越出,只几步便掠到街心。果然只见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清欢仰头,即将月半,天上却寻不见星月。

一路行来,虽气氛压抑,却并未见什么异样,清欢逐渐安心,松开了城遥的胳膊。

街边忽然窜出一物,自她面前掠过,瞬息便消失在街巷中。

“啊——!”清欢被吓一大跳,举目四望却并未见任何。

正惊疑不定,几声猫叫传来,原是一只野猫。

清欢却仍觉惊魂未定,方才被吓得不轻:“小遥,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遥?!”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城遥竟凭空消失不见。

清欢在空旷的街心四面张望,却无论如何都寻不见他的身影。

略微定住心神,她并不敢高声喊叫,只想快些寻回客栈之中,便向来路行去,谁知几次穿梭下来,却已迷失在诸多巷道之中。

“小遥……”清欢在一盏灯前蹲下,火光昏暗,只照亮一小段路途。

薄雾冥冥,只她一人的街道更显恐怖阴森。

清欢忽然望见为她照亮的那盏灯笼竟是白纸糊就,火苗跳动其中,白光森然愈觉狰狞。

当即也不敢多留,只起身继续寻路回去。

不知何时竟渐临一处河边,尝闻陆为阳,水为阴。此时在黑夜中看来,河面更无一星半点光亮,神秘昏暗,仿佛沉沦了无数恶鬼,直接连通幽冥地狱。

清欢只觉遍体生寒,牙齿也在隐隐打颤,生怕下个瞬间河中就忽然窜出厉鬼,将她吞噬。立马便决心转身离开,眼角却忽然瞥见河心一点光亮。

心中好奇心起,强自压下惧意,大着胆子小心向那点灯火靠近。细辨之下,原是有条小路延至河水中心。

逐渐靠近,竟隐隐听到哀哀凄凄的哭声,再走近数步,逐渐看出是一个人背对河岸蹲在地上,肩膀耸动,噎噎抽泣,似无限伤悲。

“你,是人是鬼……”清欢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右手按在织雪剑上。

那人转过身来,清欢就着他身前火光,隐约看出是一个男子的轮廓。

“我,当然是人,你又,是人,是鬼?”那人哽咽着开口,果是一副男子的嗓音。

清欢放下心来,说:“我当然也是人。”

那人不再理她,继续面向河心嘤嘤哭泣。

清欢心下好奇,蹲到他身边,只见他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其间正燃烧着一些黄纸,夜风轻袭,将几缕残灰吹至河中。

“你在这干什么呀?”清欢忍不住出声询问,她心里还希冀着能够碰到一个活人,与她同行,最好将她领回客栈,至少也能为她指点下回去的路。

那人以袖拭面,揩去泪水,转向她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大半夜了不待在家中,却跑到我这问东问西。我在这悼念我的妻子,姑娘如果没事,还是快些归家去吧。”

清欢见他面上隐隐透出怒气与不耐,又听她说是悼念亡妻,便只能调转回头,向岸上去。望着漆黑来路却又觉害怕,只想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就在河边石滩上寻了一块巨石靠着坐下,想等那人祭奠完了妻子与他同路。

那人哭声凄凄,裹带夜风袭来,听在耳中让人越发坐立难安。眼睛逐渐适应河边黑暗,只觉寥寥树影都是一些怪兽。怪兽她倒不十分怕,只怕树后藏了一个鬼魂。不禁心中越发责怪城遥,一声不吭却不知跑到哪去,害她一人沦落在此,心中想着便觉十分委屈。忽然眼前似更黑暗,阵阵阴风不断袭来,连流水声音都似消失了。

却听河边那男子一声惊呼:“婷婷!”

语声颤抖,似惊似喜似悲,夹杂诸多情感,难以厘清。

清欢悄悄自石后望去,果见河心不知何时多出一抹女子身影,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白袍迎风,却无一丝动静。

“婷婷,你终于出现了……”男子哭诉,“我深夜在此,就是想要再见你一面,我就知道,你不会真那么狠心,不肯现身相见……”

女子却并无动静,只木然立在距离男子五步处。火光昏暗,距离又远,清欢实难看清她到底是站还是飘。

“婷婷……”见女子不动,男子悄然起身向她走近,似欲将女子揽入怀中,“当日之事,我已觉万分悔恨,每每思及都不由肝肠寸断,如今你我阴阳两隔,我……”

这女子果然是鬼!

清欢急掩住嘴,不至惊呼出声。

那女鬼忽然越过她向清欢飘来,清欢陡然望见,心胆俱裂。

女鬼却只飘了几步便已止住,复转身面对男子。

原来她并没发现自己。清欢急忙抚住心口,只觉心跳嘭嘭,即将跃出。

男子似满面泪痕,抬袖轻抹,依然向着女鬼伸出双臂。

“婷婷,你如不能原谅我,就让我,陪你去吧……”见对方并无动静,男子忽然解下腰间长剑,作势欲将剑柄抽出。

女鬼抬袖,一阵阴风掠过,将男子携至自己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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