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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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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啷格偏偏在这个时候老了呢?”又见到中年汉子的举止打扮,我恍然大悟:中年汉子说的是他爷爷逝世了。

我见陈老神情有异,还未开口询问,陈老指着中年汉子惋惜地说:“他爷爷就是向老汉……”

“什么?”四人一急,齐齐大喝一声。我慌里慌张跑到楼下,拉住仍然跪着的中年汉子,急赤白脸高声问道:“你爷爷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中年汉子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我,嗫嚅着嘴说:“就是刚刚不久,大概在中午一点五十左右……”

一点五十?那不正是我们开始吃午饭的时候吗?我急得捶胸顿足,势若疯癫。中年汉子像见鬼一样看着我,那表情是:我这个孝孙都没怎么伤心呢,你一个陌生人着急个锤子啊?等他看见紧跟而来的寄爷、覃瓶儿和满鸟鸟也如丧考妣,表情复杂,眼睛就更不会转弯了,木呆呆看着四人,不晓得这四个陌生面孔怎么会把他爷爷的死看得如此之重。覃瓶儿伸手想拉中年汉子起来,中年汉子如梦初醒,挣脱覃瓶儿,仍固执地跪在雨水中。我对覃瓶儿说:“别拉,这是当地的规矩,报丧人不能跨进别家门槛,只要等到主人帮忙才能起来……”陈对中年汉子说:“我马上就去——入材了吗?”“入材”就是装殓。

“没有。您家说怪不?上午我爷爷都还好好的,坐在吊脚楼上唱歌打谣,中午我去喊他老家吃‘晌午’,却喊不答应,我在楼下见他笑眯眯,根本不睬我,我就觉得奇怪,莫非这老年人睁着眼睛睡着了?我跑上楼去推他,他也不动,我吓了一跳,用手一试他的鼻息,才发觉他老人家已经……走了!”中年汉子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我老汉晓得他老人家走了,赶紧烧纸放炮,准备去给他老人家洗澡时,才发现根本搬不动他,我几爷子拉胳膊扯腿忙了好一阵子,也不能将他老人家的身体放直,所以现在他老人家还像先前那样坐在吊脚楼上。我老汉觉得事情古怪,赶紧打发我来请您家去帮忙……”(晌午:午饭)

“这老汉,莫非还有么子心事?”陈老嘀咕一声,挥手对中年汉子说:“快走。我去帮忙就是了。”扶起中年汉子就走。我们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来不及跟陈老太太打招呼,急匆匆跟着老少二人向中年汉子家走去。

陈老见我们四人跟来,简单向中年汉子介绍了我们,说我们正准备去找他爷爷打听个事儿。中年汉子明白原委,对我们无奈地笑笑,露出一幅很遗憾的表情。

中年汉子的家就在玄武山上。我们先前只顾看那满山的坟包,根本没注意到玄武山后面有一大片农田,中年汉子的家就农田边上,离那两棵夫妻杉不远。

走进竹林,我们发现中年汉子的家也是一栋二层的吊脚楼。吊脚楼上已经围了十来个人,有几个包着白孝帕的脑袋在人群中乱晃。楼上吵吵嚷嚷,听意思好像也觉得那老人身体怎么扳不直。按道理说,那老人刚落气不久,时下又是五黄六月,身体应该“死而不僵”,怎么会扳不直呢?

山里人淳朴,对哪家有老人、老人身体是什么状况了解得一清二楚,遇到那风烛残年的老年人,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只要听见“落气炮”一响,根本不需要孝家亲自去请,丢下手中的家伙什就会立马赶到,烧茶倒水,支架搭蓬,齐心协力,很快就会把治丧的场子拉起来。而这个老年人是无疾而终,周围团转的邻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听见短短几声爆竹响,还以为是娃娃们耍得好玩,根本没想到是那个一顿能吃三碗白饭的老寿星驾鹤西去了,所以此时来帮忙的人不多,又遇到这么一桩扳不直尸体的事,大伙儿觉得奇怪,围在一起,倒把很多该做的正事搞忘了,用来装殓的黑漆棺材此时都还未抬进堂屋。

我们跟着陈老爬上楼,踮着脚尖,看见一张藤椅上端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脸色平静,双手扶着藤椅,身体前倾,脸型微胖,堆满神秘莫测的笑容,两眼直视前方,眸子晶亮。“这哪像个已经落气的老人?这就是唐崖最后一个梯玛向老汉?”我心里嘀咕,同时注意到一个白发苍苍颤颤微微的老人,大概七十几岁,正满头大汗扳着向老汉的胳膊,口中念念有词:“爹,我的好爹哩,你死都死了还跟儿子开个么子玩笑唦,平时好吃的好穿尽着你老享用,这时候你还玩么鬼板眼呢?”旁边一些帮忙的人也帮着扯胳膊搬腿,其中不乏精壮汉子。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按说众人力大开大船,对付一个死了的老汉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谁知那向老汉就像樽铁铸的菩萨,别说搬动胳膊腿,连他所坐的藤椅都没动上分毫。

那七十岁的老头看见上楼的陈老,像见了救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兄弟,你看这是啷格回事儿呢?我向幺哥活了七十八岁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怪事儿,我爹他……”陈老拉起自称向幺哥的老头,人群自觉闪开一条缝隙,陈老走近向老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伸手去抹向老汉的眼皮,手一拿开,向老汉的眼皮又唰地张开,我站在人堆后面,感觉那双眼光似乎在直直盯着我,吓得心里怦怦直跳,赶紧心虚的避开向老汉的眼光,若无其事一扫,发现满鸟鸟在楼下昂着脑袋,满面强装出来的镇定自若,再一细瞧,发现这伙计居然倒衔着烟,黄黄的过滤嘴烧了半截。我暗暗好笑,那么大堆好骨好肉,胆子还没覃瓶儿的大。

回头一看,见寄爷正往人堆挤。向幺哥正和陈老正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注意寄爷的举动。寄爷好不容易挤进人推,捏着向老汉的手肘一提,向老汉乖乖地松开紧握藤椅的左手。人群看见这一幕,霎时安静下来,目瞪口呆看着寄爷,寄爷也没料到会如此轻而易举完成这一壮举,瞠目结舌呆在原地。向幺哥见状,顾不得年迈体衰,扑通一声跪在寄爷面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求您家帮帮忙……让我老头子……呜呜!”覃瓶儿看见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直挺挺跪在四十几岁的寄爷面前,于心不忍,想挤进人堆扶向幺哥起来,我赶紧拉住她,低声说:“不要紧,这种场合,孝家是必须给任何人跪着求助的,这是当地风俗……”覃瓶儿迟疑着点点头。

寄爷赶紧扶向幺哥起来,说:“我帮就是了。您家老胳膊老腿的,赶紧起来吧。”旁边有人不服气,见寄爷让死了的向老汉松手,以为向老汉终于完成啥子遗愿,再次去拉向老汉的胳膊,却发现向老汉的右手像生根一样,根本拉不动。寄爷疑惑地看了一眼,握着向老汉的右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向老汉的右手抬了起来。众人哗的一声,看寄爷的眼神就变了。

我也觉得非常奇怪,但随之一想,寄爷有一套本事,说不定他发挥了自已的专业特长,才让冥顽的向老汉尸体乖乖听话的。有几个青壮汉子还不死心,再去拉向老汉的胳膊,仍然拉不动,寄爷却手到擒来,人群中就有俏皮话传出来:“这老寿星象个乖乖儿,还非得服这位老哥揙…”(乖乖儿:玩具。揙:玩)

第八章 寄爷的乖乖儿(2)

我一回味,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寄爷想让向老汉伸手他就伸手,想让他抬腿就抬腿,想拉直胳膊就拉直胳膊,想让他闭眼就闭眼,这岂不是特象一件装有机关的木偶玩具?

折腾半天,寄爷终于将向老汉身体弄直,摆在楼板上的两条孝帕上。

向幺哥又一膝盖跪在寄爷面前,仰头说:“一客不烦二主,请您家帮我爹洗洗身体吧!”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寄爷扶起向幺哥,“行。这个忙我帮到底。”说完招呼几个青壮汉子抬着身体笔直的向老汉下楼去了。

覃瓶儿也想跟去看看热闹,我赶紧拉住她,说:“……这个,就不去看吧?他们要为他擦洗身体,换上老衣……你去不方便。”覃瓶儿若有所思点点头,拉着我的胳膊准备下楼。我无意一瞥,回忆起刚才向老汉的眼光似乎是望着那两棵夫妻杉。从这个位置看,高大挺拔的夫妻杉在阴云密布的苍穹下尤其显眼。

我和覃瓶儿在楼上呆了半晌才下楼。那副高大的黑漆棺材已端端正正摆在堂屋中间,七八条汉子正将穿好老衣老裤的向老汉往棺材里放,等把他姿势弄直弄平,向幺哥为自己老汉盖好老被。在盖上棺盖的一霎那,我瞥见脸色死白的向老汉嘴皮似乎轻轻扯了下,我脑子嗡地响了,拉住寄爷,低声急急问道:“您家……确定向老汉死了吗?”寄爷奇怪地看我一眼,纳闷地说:“身体都冷透了,你说死没死?”我满腔狐疑,难道是我眼睛看花了?

盖好棺盖,众人开始布置灵堂。两根高板凳搁着的棺材下面,放着一盆用篾篮盖着的清水,清水中间放着为亡人在阴间照亮的“地覆灯”,灯苗如豆,摇摇晃晃;棺材前面,有人用芭蕉树砍了几截用于插香烛的东西,青烟袅袅,烛火摇曳,使得向老汉遗像的表情虚幻飘渺,阴晴不定;香烛前面摆在一个小茶几,上面的瓷碗里装着着“刀头”、糍粑、白酒之类的供品,茶几下面一个搪瓷盆中,已经烧了一大堆灰黑的纸灰;负责烧香点纸的人已经找来一些破衣烂衫塞进三个蛇皮口袋,做成用于孝子贤孙和祭拜人跪叩的蒲团;堂屋左后角上,摆放着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八仙桌,这是为道师先生准备的。道师先生还没来,没有锣鼓家什的喧闹,灵堂的气势压抑而冷清。(刀头:祭供用的猪肉)

走到外面一看,丧棚已经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中搭建完毕,上面覆盖着篾席和油布,挡住了晰晰沥沥的雨水。负责缮写的老学究已经在白纸上写了一幅对联:想见音容空有泪,思听教诲杳无声;横批则是约定俗成的“当大事”三个字。大门左侧已经贴好“执事单”,总管、知客、采买、奉烟倒茶、菜厨饭厨……都已经具体安排到人,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各自在执事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开始吆五喝六有条不紊忙碌起来。半个小时后,五六个长袍宝冠的道师先生来了,进到堂屋摆好家什,经过一阵忙碌,锣儿、鼓儿、当当儿、钹儿、唢呐等一起叮叮哐哐呜呜啦啦响了起来,七十多岁的向幺哥拖着老胳膊老腿,执着一个皮纸做的灵幡,跟在掌坛道师后面,不时随着先生的举动向棺材磕头作辑。

锣鼓家什一响,气氛便轻松而热闹起来,除了直属的孝子孝孙脸露略微的悲戚外,打纸钱的、写包封的、做九莲台的、扎灵屋的……开始嘻嘻哈哈,和婆儿客们打情骂俏,全无人死人悲的氛围。

我见覃瓶儿睁着疑惑的大眼睛,向她解释说:“这些人并不是对亡人和孝家不尊敬,前面你已经听说过了,土家人把生死看得很自然,人死投胎,顺序轮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此才把丧事叫做‘白喜’,把气氛搞得越热闹,说明孝家在屋团屋转的人际关系越好。一般来说,硒都地区每个村寨都有相对固定的治丧班子,哪个适合搞总管,哪个适合做知客,哪个又适合缮写,村寨里的人都烂熟于胸,安排起工作来得心应手,也不会遭到拒绝,即使两家人平日为鸡毛蒜皮的事闹翻了,遇到老人过世的情形,也会不计前嫌,主动前来送亡人最后一程……”覃瓶儿恍然点点头。

前来祭奠的人越来越多,“白脑壳”也越来越多,向幺哥和他老婆向老太太一左一右跪在棺材前面的蒲团上,迎接前来祭拜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老迈的身影让人看了有些不忍,但他们仍然一丝不苟地按部就班尽着孝家的礼仪。孝家在这种场合不必为其它事情操心,早有帮忙的人安排得妥妥贴贴,孝家应该做的,就是按道师的部署做好自己迎来送住、磕头作揖的事情就行了。(白脑壳:戴孝帕的孝子贤孙)

锣鼓嘈嘈,唢呐声声,炮竹啪啪,人声沸沸,唐崖最后一个梯玛向老汉的“三日吉葬”仪式正式拉开序幕。

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以为我、覃瓶儿、满鸟鸟是向老汉的亲戚,说了一些简单的客气话后,并不过多与我们搭讪——除了偶尔几把“钩子”在覃瓶儿脸上扫来扫去。

寄爷从灵堂走了出来,神情有些恍惚,表情若有所思。“向幺哥是向老汉的独苗,先前那个中年汉子叫向咪儿,是向幺哥唯一的儿子……”寄爷简单介绍了向家的情况,便闷声不响,低头抽烟。我见寄爷这副神情,暗自猜测他是不是在惋惜向老汉那一身神鬼莫测的觋术后继无人?寄爷也是同道中人,照我的分析,他所掌握的觋术并未形成系统,专业功底也不扎实,眼见这一绝好的拜师学艺机会活生生被梯玛向老汉生不带来,死了带去,心里的懊恼可想而知。

其实,懊恼的岂只有寄爷?我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如果我们不在陈老家吃午饭,早一点来拜访这个最后的梯玛,血魂碑的秘密也许能早一点解开。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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