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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莲到的时候，祁正刚正在写字，端端正正的楷体字，誊写的是沈碧青最喜欢的诗词之一。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最后一个字还有一笔，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
“景莲？”
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祁正刚放下手里的毛笔。
“我近日来是想问问您的意思。”
看着他那双眼眸，祁正刚眼神变得有些闪躲起来。
“先坐下再说。”
景莲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房间里的山水画，都是他目前生前最喜欢的陆俨少的真迹。唇角似有似无的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就装作深情不悔的样子，还真是可笑。
“我妈为什么会去世，您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我没想过会走今天这一步，您还是劝劝梅姨认罪吧，到时候在法庭上公开审理的话——”
“你想公开审理？”
祁正刚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景莲，他竟然……
“如果她拒不认罪，我当然会要求公开审理，让全世界知道我母亲的冤屈。我现在若不是念在曾经的情分上，也不会来找您。”
这些话让祁正刚静默了一会儿，他不敢想象如果公开审理，那会对祁家对儿女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现在他还有能压制住那些消息，如果是公开的话……不行，他不能让这件案子走到公开审理的地步。
“你让我考虑下，我——”
“您没时间考虑了，明天就是提审的日子，您以为还有多长时间？”
景莲淡淡的说着，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616。第616章 千万别来我坟前哭（6更）
“这……”
见他还在迟疑，景莲只好出了杀手锏。
“如果您还有什么顾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要梅姨一个态度。您跟梅姨毕竟几十年夫妻，我说白了也不过是好友之子，所以地位自然不同，也没能指望您能对我如何。”
祁正刚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紧张。
“我不是这个意思，孩子，你别这样想。”
“那伯父倒是告诉我该怎么想？我从小没了父亲，母亲一个人带我长大，后来还得了治不好的心理疾病差点酿成大错，如今好不容易能过的好一些，却知道母亲的去世和我口口声声叫了三十年的阿姨有关，您说，我要怎么办？怎么想？”
景莲有些哀伤的语气让祁正刚心中大恸，他今天会这样，自己看着岂能不难过。
“你还有我，我——我和你父母都是青梅竹马，怎会忍心看你孤零零的。”
这话让景莲暗暗冷笑，巴不得祁家死光了才好，你的关心？我不屑要！
“算了，这件事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过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就这样吧。”
说罢，起身离开，祁正刚见状连忙拦住他的去路。
“景莲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左了，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我孤家寡人，还是觉得我可怜？算了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吉祥我是什么可怜的乞丐一样，也许，我不应该来，也不应该想着过去的所谓的旧情，更不应该想着，我要想尽办法让梅姨少受点罪。
作为儿子，我不能不为母亲讨回公道，但是作为晚辈，我也并不想要看到多么不堪的画面。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另有所图之类。”
说道后面俨然是气话成分更多，祁正刚地喝了一声。
“伯父怎么会怀疑你有什么别的企图，你放心，我知道了。”
景莲看着他，唇角微不可见的弯出一个弧度来，不管怎么样，只要他答应了，那好戏，可就是慢慢上演了。
………………………………
祁正刚脱了不少关系才能跟韩梅见面，看到眼前的丈夫，眼眶里的眼泪就簌簌的落下。
“正刚，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我就知道。”
喃喃的说着，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模样，祁正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年，他们日子过的好，哪里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有时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我今天来，只想劝你一件事。认罪吧，还能从轻处理一些。”
听着他说的话，韩梅瞪大了眼，显然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自己深爱的男人嘴巴里说出来。
他竟然让自己认罪？竟然没有想要让自己出去的意思？
愤怒跟失望让韩梅的牙齿都开始打了颤，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不，不，你不会这么对我的，你不会的。”
“你做了这么多罪孽还不够么？好好认罪，争取取得景莲的原谅，你害死了碧青，这是事实，如若不然，这次案件变成公开审理，你会更丢人。”
祁正刚撇过眼，不想要看见她那副受伤的样子，虽然两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她对祁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一想到她做的那些有心计的事，心里就忍不住范膈应，最后更是还害死了沈碧青，他岂能原谅她。
“丢人？你还知道丢人？你都不嫌丢人，我嫌丢人么？”
韩梅逼回自己的眼泪的，看着他哼哼的笑着。
暗中嘲讽的语气让祁正刚皱眉。
“你说什么混话，我有什么不知道丢人的？我现在来劝你，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这几个字，让韩梅脸上的笑意更加讽刺了。
“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自己心里有鬼，别以为我不知道，对，没错我是给沈碧青下毒了，那又怎么样，她就是该死！”
一双手死死的握着铁窗，韩梅脸上是狰狞的笑意跟恨意，她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祁正刚，像是要把他的面容深深印刻在脑子里似的，这就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啊，眼前的就是自己执着要嫁给他的男人啊。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手羹汤，为他付出一切，而结果呢？他为了别的女人让自己认罪伏法。
呵呵呵……
韩梅，你聪明一世，竟然在爱情上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你真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你！你到现在还死不悔改？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如此？韩梅，我祁正刚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这样的毒妇进了我祁家的大门。让你为我生儿育女，幸好，牧霆他们都没遗传自你的毒性！”
祁正刚的话让韩梅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的看着他，抓着铁窗的手都慢慢松了气力。那一双手，渐渐的，渐渐的从上面滑落下来。
可是显然这些话还不够，祁正刚一想到最后见沈碧青，她那憔悴的样子，心里的恨意就愈发浓厚起来。
“我真后悔，当初被你的虚情假意所骗，你还不是为了韩家才巴住我不放的么？韩梅，这些年，你享受够的也够了！你要是不想要脸，那就随便你，我是怕几个孩子跟着你手别人指责。你要是有点儿母亲的样子，就别连累孩子。”
韩梅垂着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说的对，自己要是一个好母亲就不应该连累孩子们才对。
呵呵……对，祁正刚，说的都很对。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连累他们的。只是你，有一天后悔了，千万别来我坟前哭，脏了我的轮回路，祁正刚，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一刀两断！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相见！”
她倏地抬头，死死的瞧着祁正刚，一字一句的说着，那种决然让祁正刚愣了下，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记忆力，韩梅是个性子韧但对自己很温柔贤惠的女人，他不懂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
还有那句话，千万不要后悔？他为什么要后悔？面对和专业昂一个恶毒的人，自己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放心吧，永远不会！”
☆、617。第617章 祁牧野的眼泪（7更）
永远，不会！
韩梅清清楚楚的记住了这四个字，有时候啊，执念能放下真的只在一瞬间啊。
这五年来她想尽办法希望他能原谅自己当时的选择，可是到现在她才明白一件事，所谓深情不过是恶心了别人感动了自己。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感情。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好，他心里都只有沈碧青，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这人世间，她还留恋什么呢？
所以都无所谓了。
缓缓起身，韩梅嘴里念叨着。
“第一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第二最好是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用相思。”
仓央嘉措的这两句诗让祁正刚的心大恸了下。
她也在后悔么？后悔嫁给自己？后悔给自己生儿育女？
看着她慢慢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祁正刚觉得自己的眼皮跳的厉害，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心里却还是隐隐不安。是不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了？
但是听到她口口声声说不后悔给沈碧青下毒，那些说好要压制的脾气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默默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拄着手杖慢慢从那道门离开。
出了看守所，祁正刚的心并没有放下来，反而慌乱了。
也许是韩梅说什么死了也不要在她的坟头哭，脏了她的轮回路那一句让他深受震动吧。
“先生”
周秘书看着他许久不说话，司机也不敢有所动作，祁正刚这才想起来，自己没说要去哪儿。
“回宅子。”
车子缓缓发动起来，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起来，很快像是银蛇似的闪电滑过接着便是闷雷声。S市很久没下过这样的大雨了。豆大的雨点狠狠的砸在玻璃上，祁家大宅里，麦芽连忙关了窗，眼看着天色变的这么快，心情更是压抑起来。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天晴来着，怎么忽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看着玻璃上很快汇集起来的水柱麦芽有些纳闷儿的问着，她特别讨厌下雨，湿哒哒的还影响心情。觉得周围冷了些，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很快，身上多了羊绒披肩，回头，便是对上祁牧野关切的双眼。
温柔的看着他笑了笑，麦芽顺势靠在他怀里肆意的享受着温暖。
“你看，好大的雨啊。”
祁牧野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底也是一片灰色，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心头有事似的，今天总觉得特别的不踏实。
总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可事实上，每一次这种不安的直觉总是很准。
“我觉得有事会发生。”
他忽然开口，语气很沉。
小麦转过身面向着他，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彼此眸子中映着对方。
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下祁牧野。
“别胡思乱想，不会有事的。”
“嗯。”
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闭上眼，回应着。
………………………
警察打来电话的时候，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过程简直滑稽而可笑。要押解去法院的途中，韩梅出了车祸，原因更是让人无法接受，是她自己猛地撞开身边的警察直直的冲入了车流。简而言之——她想要自杀。
最后，抢救无效，人还是去了。大家想了几天几夜，努力想要帮她出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祁牧野像是游魂一样听着妹妹嚎啕大哭，他听不到，看不到，像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妈，妈你起来啊，妈，我是小雅啊，我是小雅。”
小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瞧着他像是个没有只觉得人一样就这么站在那，又心痛又无措。
“祁牧野，你说说话，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别这样。”
不管她怎么叫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麦芽伸手去摸他的脸，明明是热的呀。
“祁牧野……你别这样，难过了就哭，别这样，行么？呜呜呜……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就哭一场，别这样，行么？”
听到她也在哭，祁牧野好像终于有了反应似的，抬眼看着她。
“麦芽……”
好久，才发出声音，那苍老的像是刀子在砂纸上摩擦了似的音色让麦芽眼泪簌簌的掉。
他多难过，她懂的，都懂的。
“我在，我在。”
祁牧野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都像是有千万只刀子在剐着似的疼，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之前还说过话的，明明之前还问过她的，明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她虽然看着憔悴了些，看着狼狈了些，可是，她活生生的在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麦芽，我妈……我妈……那不是我妈，对吧？”
他傻傻的看着她，眼睛带着无限的茫然，像是没有焦距似的。
韩梅的遗体距离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可是，他却不敢迈开步子，一步也不敢，祁牧雅伏在床边，差点哭的晕厥过去。可是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怎么办，他没有眼泪。
“祁牧野，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麦芽看着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虽然没有流泪却更让人心痛。她知道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做努力，都在等待。所有人都期盼着能将她救出来。
可现在……
所有的努力都功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