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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羊-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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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平川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说:“他啥都好!”说完,一串串泪珠儿滴藏在黑糊糊的刷锅水中,仿佛纯洁的雨点儿掉进了污水坑,什么都没有了。
  路张氏一气之下,操起扫帚去打路在贵了。路张氏这一打,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将路在贵打到了人民军队里。
  据说,路在贵走的那天,路张氏跪在地上乞求路在贵能看在她那把老骨头的份儿上,把王平川当个人。老太太苦口婆心,老泪纵横,就差没叫路在贵爷了,但路在贵还是心一硬,走了。
  路在贵一参军就赶上了抗美援朝,有幸体验战争,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部队开拔时,路在贵所在连队指导员的妻子,一个眉清目秀、皮肤白净得如盛开的梨花般的姑娘,匆匆赶来为自己的丈夫送行。可指导员却十分粗鲁地对她说了句:“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女人最好还是走开!”就匆匆登上了火车。女人被自己丈夫的话语惊得呆呆地站在了那里,眼睛中开始有一种晶莹的东西闪烁起来,亮亮的。之后,女人捧在手中的一束鲜花随着列车开动时的扑哧声,如同落叶般有些凄婉地凋零在了地上。
  路在贵看到这些,心里觉得很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知道那女人是个中学的老师,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有文化。这与被他甩在老家的丑婆娘相比,简直是天地悬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如此美丽的女人呢?他想他若是她的丈夫,他绝对对她好!他不禁替女人愤愤不平了起来,望着女人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居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掉眼泪的心情。
  列车朝着祖国的北方飞驰。路在贵和他的战友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进入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战友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都禁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宁静万分的祖国。指导员敞开了大嗓门,唱起了这样的一首歌:
  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了警报。
  穿好军装,拿起武器,
  青年团员们集合起来踏上征途,
  万众一心保卫祖国。
  再见了,亲爱的妈妈,
  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
  再见吧,妈妈!
  ……
  路在贵边唱边想:“指导员这人还挺会释放感情的,可是,他咋能那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呢?可能当兵的都是这样的粗人吧!”歌曲被一遍遍地重复着,路在贵唱着唱着就哭了起来。
  “再见吧,妈妈!”路在贵在心里说。
  朝鲜女兵英姿飒爽,在战壕前举起手臂向路在贵他们致敬。路在贵远远地看了她们一眼,觉得她们很是漂亮,脸蛋是脸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这脸蛋、鼻子、眼睛组合在一起,简直是一副无与伦比的完美图画。他想,这才叫女人呢。但他很快改变了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那些女兵说不定和自己的媳妇一样,满脸都是坑坑儿!这之后,他的心里却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在这苦涩中,他渐渐觉得有些对不住路张氏和王平川了。
  战争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以及泥土被烤焦后的味道。道路被毁了,田地被毁了,房屋被毁了,近处和远处全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坑坑洼洼,仿佛被一只可怕的巨兽胡乱地啃咬了一顿,变得伤痕累累了一样。部队每行进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踩着被炮火轰炸过后松软的土面儿,士兵们似乎听到了大地的呻吟。路在贵的鬓角不知啥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儿,他感觉那只可怕的巨兽正隐落在某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窥视着他和他们这支队伍,随时都会向他和他们发起攻击。他在心里有些惧怕了,这使他不禁向远处看了看。一位朝鲜大娘正在自家的院落里号哭着,她家的房子被战火烧着了。忽然,路在贵想起了路张氏,想起了自家的那两口窑洞。他想,如果正在号哭的那个大娘是路张氏、正在燃烧的那片废墟是家里的那两口窑洞呢?冥冥之中,白发的妈妈似乎还在给自己下跪。他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一种悲愤之情一下子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像个铁血男儿了。
  49
  据说,路张氏因为给路在贵的那一跪,在路在贵当兵走后,双腿奇怪地弯曲了。她的两脚跟儿努力地向一起并列着,膝部却非常夸张地向外分裂着。这使她的两腿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洞,可以钻过一条狗。这种罗圈腿一般是先天而成,而路张氏却是老年得来,她将自己拥有这样一双腿的原因,统统推给了路在贵。她以为那是上天对一个给儿子下跪的母亲的惩罚。由此,她对路在贵耿耿于怀。起先,罗圈腿并没带给她多少影响,但随着罗圈度的进一步加大,她就不能如正常人那样行路了,每行进一步,膝部的骨节都会”嘎嘎”作响。后来,她只有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等人伺候的份儿了。
  王平川是个很不错的儿媳。自从路在贵当兵走后,她就非常主动地来与路张氏住在了一起,日夜相伴。
  路张氏倒在炕上不能走路,又在王平川的肩上增加了一副重荷。从此,王平川每天至少得回三趟家,帮助路张氏大小便。更为严重的是,路张氏的身子骨眼看着就要散了、垮了,这让王平川心急如焚。王平川担心,路张氏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路在贵交代?为此,她和白如云买了几只母鸡,保证路张氏每天能吃上一只荷包蛋。路张氏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脸上逐渐浮上了红晕,人也胖了,而她却面黄肌瘦,衣带渐宽了。
  有一回,王平川和白如云去田里做活,见草将麦苗儿压在了下面,不由心急了起来,一口气干到分不清麦苗和草的时候,她们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便赶忙往家里跑。因为她们知道,路张氏还空着肚子等她们回家做饭,另外,路张氏可能要上厕所。她们急急忙忙,但越急腿脚就越不听使唤。一棵树桩绊倒了王平川,弄得她鼻青脸肿的,可她却顾不了这么多了,爬起来,又疯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路张氏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窑里臭气熏天。路之珍和路之花都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玩了。白如云和王平川掐着路张氏的人中,哭喊了很久,路张氏才被死神送了回来。活了过来的路张氏,第一句话是这么对白如云和王平川说的:“娃,你们让妈去死吧……妈活着……妈活着是你们的拖累……”
  白如云和王平川都哭了起来。王平川说:“妈,你不能呀,你不能,你走了,我咋给人家交代嘛!”
  路张氏沉默半晌才说:“我的那个不肖儿,你们给他交代个啥呀。”
  白如云和王平川赶忙将路张氏扶到炕上,见路张氏的伤口不碍大事,便放下心来。之后,她们发现路张氏的裤管里在不停地向下滴水。于是,又忙乎了起来,为路张氏换洗衣服,擦洗身子。粘满大便的衣服让人恶心,但白如云和王平川一点儿异常反应也没有,只是愧疚地对路张氏说:“妈,都怪我们不好,地里草多,我们把你的事给忘了……”
  路张氏默默地望着白如云和王平川,不说话。
  王平川接着说:“妈,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好好的人不活,干吗要寻短见呢?”
  搓揉衣物的声音吱吱地响着,路张氏忽然问了王平川一句:“娃,你嫌妈脏不?”
  王平川说:“妈,你看你说的,你是我妈,我咋能嫌你呢?”
  这句话把路张氏的眼泪催了出来,在晶莹的泪光中,她当即对蹲在地上为自己洗屎裤子的王平川说:“只要你不嫌妈,妈以后就好好活……”
  生火做饭。窑内弥漫着温情的人间烟火,白如云在橘黄的灯光中忙乎着,身影儿摇来晃去,时而弯曲,时而舒展,仿佛在进行一场舞蹈表演。路张氏想:上天对我不薄啊,给了我这么好的两个儿媳妇!
  路在贵当兵一走便杳无音讯。转眼之间,一年多时间过去了,王平川不知他是死是活。尽管路在贵从来也未碰过王平川一下,但王平川还是认认真真地当他是自己的丈夫。夏收过后,田里的活计少了些,王平川可以腾出一些时间来想路在贵了。但路在贵留给她的印象总是模糊的,她想写信给路在贵,但自己却不会写字,况且就是会写,写了,她也不知道该在信里说些什么。她想找路张氏商量商量,可又怕路张氏伤心。一天,她拿出家里的几颗红枣为路张氏熬稀饭,红枣在阳光下一个个闪着亮光,仿佛一枚枚硕大的相思红豆,虽然因为干了而显得皱巴巴的,但这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它们的可爱。它们在她的眼里变成了初生婴儿的嘴唇,她因它们联想到了自己献给路在贵的那颗心。于是,她便将一根带线的针扎进一颗红枣,连同自己亲手为路在贵做的一件衬衣一起打成邮包,准备寄出去。
  白如云见了,对王平川说:“他婶,总得说两句吧,要不在贵兄弟能明白个啥呢?”王平川说:“嫂子,话我会说,但我不会写字啊!”白如云自告奋勇:“我帮你!”二人就找来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写开了。
  白如云说:“她婶,说些啥呢?”从没拿过笔的她手抖得厉害。
  王平川的脸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如云开始写,字迹歪歪扭扭的:“在贵,我想你,真的好想……”
  王平川问白如云写了些什么,白如云如实说了,王平川就羞得抬不起头来。
  漫长的等待从此开始了,置身于等待中的王平川,全然不知路在贵正在异国的土地上经历着一场战争。
  路在贵所在单位是通信连。通信兵是首长的耳朵,在某种程度上说,通信连的战士要比真正战斗班排的士兵危险些,但那都是应该做的,因为没有一个通信兵甘愿让自己的首长当聋子。当然喽,在首长耳功正常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蛮自在的。那时,他们钻在地道里,听着炮火在头顶上爆炸后的声音,说些心里话或者俏皮话,笑得非常自在和开心。在他们这群通信兵中,最活跃也最有意思的当然是指导员了。那天,他在坑道里似乎有些想家,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就拐弯抹角地问自己的战士:“你们说,士兵的家在哪里?”
  一个士兵说:“当然是老家。”
  另一个士兵说:“不对,是在部队。”
  路在贵看了一眼懒洋洋地躺在地铺上很是惬意的指导员,将身子向他靠了靠,似乎想要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但却嗅了一肚子浓浓的汗味。那汗味来自指导员身上,使路在贵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自从进入地道以后,路在贵便与指导员挨着铺住。指导员睡觉打呼噜,路在贵说梦话,他们一唱一和,配合极佳。让人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有时在进行了一番精彩的呼噜与梦话表演之后,还将手伸向对方,欲要为此项合作的成功进行一次真诚的握手,并预示下次再来,下次要比这次更精彩和出色。但他们一时难以找到对方的手,只好如同瞎子摸象般地胡摸着,直到把对方给摸烦了,你给他一肘子,他报复你一拳头,才肯罢休。不过,第二天,他们谁也不生气,指导员顶多说:“好你个鬼小子,昨晚居然趁我不备砸了我一拳!”路在贵也顶多还一句:“哟,你身为指导员,咋没先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到底是你先打我还是我先砸你!”说到这里,他们就大笑了起来。
  因为这层关系,指导员与路在贵分外亲密了起来。那会儿,他见路在贵想要同自己说话,但却又将头缩了回去,就忽地从床上蹿了起来,像捏一个西瓜似的捏住了路在贵的头,说:“鬼小子,你咋不说了呢?”
  路在贵许是被捏疼了或者说是被人那么捏着不好受,便赶忙说:“士兵的家……士兵的家……在哪里——我不知道!”
  指导员将路在贵的脑袋瓜向后一转,而后骂了路在贵句笨蛋,站起身来,背搭着手,在地上转起圈圈来,接着,神情变得庄重了起来:“士兵的家在哪里?我现在告诉你们,士兵的家就在他们的足下,他们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他们的家,从这个意义上说,士兵的家最大……”
  指导员意犹未尽,但路在贵却趁他暂时没词儿了的那会儿插了句:“指导员,照你这么说,士兵的家简直太大太大了,可是,我好像没感觉出来,你说,士兵的家这么大,那他们咋就只有一个媳妇儿呢?”
  战士们哄笑了起来,指导员一下子向路在贵扑了过去。路在贵赶忙躲闪,但还是被指导员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只有静候“惩罚”的份儿了。谁知,指导员却将嘴巴贴在了路在贵的耳朵上,有些神秘兮兮地说:“好小子,你居然敢戏弄我,看样子我得介绍个对象给你了,本人的妹妹,在卫生队,一个漂亮的女兵!”
  几个战士听见了指导员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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