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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小传 作者:周汝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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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宜泉就不会单单想到这一层,并把它写为诗句的主要内容。我们也可以设想,当时皇子、王公们要招请画师墨客的风气很盛,有人曾想到雪芹,要荐引他去,则不无可能(注:诸皇子王公家的画师墨客、文士诗家的例子,可举先客于慎郡王府、后客于平郡王府的朱文震,客于宁郡王府数十年的汪苍霖(工诗善书,和敦敏、敦诚弟兄深交,有可能和曹雪芹熟识),客于康亲王府的袁古香,客于冰玉主人(怡亲王弘晓)府十余年的张尧峰(和明义有交谊)等人。此种人士中也包括八旗人,如礼亲王府延为记室的汪松,是佐领;在如意馆供奉的唐岱,是内务府人。唐岱,字静岩,满洲籍,工山水,为乾隆所赏识,著有《绘事发微》。),由此也会辗转牵引而引起皇家如意馆的注意而加以招致。   

  不管怎样,反正雪芹像是坚决拒绝过这类的事情。这种拒绝,我想和敦敏题画石时所说的〃傲骨〃,恐怕也可合看,大可消息。因此,张宜泉也赞叹雪芹的品格骨气,说:古来的李白和阎立本,在这一点上也比不起你;你为什么这样鄙弃富贵、视如敝屣,而甘愿在此山村受这等贫苦呢?恐怕是山中的白云,适合你的野性狂情,故而贪恋不肯离去的吧(注:张宜泉诗末句本暗用《宋史》魏野传,野工诗,放达,后被征,拒不出仕,对使者说:〃野心已被山中白云留住矣。〃野,自称名也,但诗家往往活用原语,作泛义,可不拘看。)。   

  这正是曹雪芹的令人敬佩爱重的高贵品质的一面。   

  曹雪芹在山村中,穷得可以,食粥,卖画,已如上述。偶然好友敦氏兄弟从城里特意跑来看他,他也没有足够款待客人的能力,还要靠〃司业青钱留客醉〃像唐代的郑广文先生一样,穷得无钱买酒,要靠苏司业〃时时乞〔去声,借给〕酒钱〃(注:杜甫《戏呈郑广文(度)兼呈苏司业(源明)》诗。唯敦诚原句以〃司业〃指谁,意见尚不一致。今只按杜诗原意解释。)。可见雪芹的生计,朋辈尽知,有的时亦加以接济。这也算是他的〃收入〃来源之一。   

  敦诚的诗,有两句也极堪注意:〃阿谁肯与猪肝食?日望西山餐暮霞!〃(注:餐霞本是道家修炼的典故,此处借写穷饿。)这也是写雪芹的贫况,但是诗中独用闵仲叔和安邑令的典(注:事见《后汉书·周黄徐姜申屠列传·序》。),必非泛泛无故之语。疑心此诗并非只是慨叹如今无有敬士济贫的地方官,而实是说该管的官府对雪芹还颇有凌逼之事(因为他是有罪抄家的人,还有被注意监视和被寻衅的可能),不过那语式极为婉蓄罢了(敦氏弟兄的诗大都如此;而涉及雪芹的诗,措词就更觉隐约含糊,看得出是有所避忌、深为谨慎的意思)。如系这样,那么雪芹的傲骨才更为突出,不为统治爪牙所屈伏,所以诗中才又有〃步兵白眼向人斜〃以及〃燕市哭歌悲遇合〃〃新愁旧恨知多少〃等话语,可见内中包含的事故还很多,只是我们大都无法考见其委曲了。   

  我说疑有该管官吏,对雪芹犹加凌逼,是否有点穿凿附会呢?请读《庚辰本》石头记第二十一回,有一段朱笔眉批说:   

  赵香梗先生《秋树根偶谭》〔按此书名取自杜诗〃读书秋树根〃〕内,兖州少陵台,有子美词〔祠〕,为郡守毁为已词〔祠〕,先生叹子美生遭丧乱,奔走无家,孰料千百年后,数椽片瓦,犹遭贪吏之毒手,甚矣才人之厄也!固〔因〕改公《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数句,为少陵解嘲:〃少陵遗像太守欺,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折克〔拆充〕非己祠。傍人有口呼不得,梦归来兮闻叹息;白日无光天地黑!安得旷宅千万官〔间〕,太守取之不尽生钦〔欢〕颜,公祠免毁安如山!〃■〔读〕之令人感慨悲愤,心常耿耿。壬午九月,因索书甚迫,姑志于此,非批《石头记》也,……   

  试看这段异常突兀的话,因〃索书甚迫〃,匆匆地记在这处本文与杜子美大诗人毫无关系的此回眉上,叹才人之厄,愤贪吏之毒,这是什么缘故?岂不正因现实中的雪芹这位才人之厄而发?我认为,这充分说明了我读敦氏诗句所生的疑惑,绝非无故。我还认为,这正说明,为了破坏雪芹写作《石头记》,该管的〃上司〃是用拆毁几椽破屋的手段来逼迫雪芹奔走无家的!   

  虽然如此,他却不是容易为贫困、艰难、种种欺凌逼迫所压倒的人,他依然是狂歌自得,孤标傲世,他的潇洒开朗的性格,挥霍谐谑的风度,一点也不因此而稍见减退。他看见气类相投、心里欢喜的人,便诗酒流连,推心置腹,谈笑风生。看见不入眼的那些俗物,却毫不客气,待以白眼,屏(bǐng)之三舍之外;得罪人,他是不顾也不怕的。敦诚说他〃狂于阮步兵〃!阮籍够狂了,他比阮籍还要加倍!他有辛酸之泪,却不流给人看,咽到肚里,入于笔下;他在人前最大的牢骚表现不过是〃一醉■■白眼斜〃而已。   

  他闲来时也喜欢行游散策,逐胜探奇。他住的那一带,名蓝古刹,固然很多,萧寺荒祠,也是不少,大大小小,遍布于林峦泉壑之间:诸如碧云寺、卧佛寺、观音阁、红门(普福庵)、黑门(广慧庵)、五华寺、普济寺、水塔寺、太和庵、圆通庵、天仙庵、广应寺、宏化寺、宏法寺、隆教寺、广泉寺、关圣庙……:仅在这香山、寿安山、聚宝山、普陀山、玉泉山一带,号称三百寺。这里面,有时住有名僧,如卧佛的青崖与莲筏,瓮山的无方等,也有不知名而隐于释道的高人大德,雪芹有时访访他们,作半日清话。雪芹是不信什么宗教迷信的(注:他对迷信是竭力讽刺嘲骂的,《红楼梦》中例证最多,可无待列举。),他把这些方外的谈侣,也不过看作畸人奇士,当然也可以谈谈哲理,但也有时只不过如敦诚所说,是〃暇时阅两三贝叶,或与一二老宿相与啸傲于荒林古刹中,以少息世缘耳。〃(注:《四松堂集·答养恬书》。)而且,他所到的败寺荒庵,也许根本并无僧道在内,他只是流连景色,凭吊残踪,因而兴感题诗,或如敦诚所云〃题诗人去留僧舍〔一作壁〕〃,或如张宜泉所云〃君诗曾未等闲吟,破刹今游寄兴深〃,在断碑颓壁之间,去领取〃蝉鸣荒径遥相唤,蛩唱空厨近自寻〃的风味。在那种地方,正是〃寂寞西郊人到罕,有谁曳杖过烟林〃,只有雪芹一个,徘徊瞻眺,感兴无端。   

  此外雪芹最爱到的地方就是酒家。他平常日子赊了酒回家,或就地坐下喝个满意,攒到一个日期,卖了画,得些钱,再去结还账目。传说里提到,在卧佛寺东南佟峪村的关圣庙前,旧有小酒店(注:出樱桃沟、退谷的南口,走几步,便到佟峪村;此村位于健锐营的正白旗、镶黄旗北营子之间。与北沟村相去很近。从佟峪村再往东即可到四王府。四王府一带,旧日以产甜酱、小菜著称,下酒似不乏可口之物。至于此一小酒店,是否即为雪芹常到之处,只可聊备一说,以助想象。郑板桥赠保禄(满洲人,字雨村,笔帖式)诗云:〃无方去后西山远,酒店春旗何处招?〃无方,僧名,住瓮山(今颐和园一带),可见当时西郊的酒店青帘,也是一种风土特色。),雪芹就常到这里款斟慢饮,论古谈今。   

  以上就是我们所能窥见和想象的雪芹在西郊时期的生活梗概。   

  〔附记一则〕   

  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谭》卷二记陆放翁云:〃公集载,城南陈翁,以卖花为业,得钱悉供酒家。不能独饮,逢人辄强与共醉。一日,过其门访之,败屋一间,妻子饥寒,此翁已大醉矣!殆隐者也。为赋诗一首:'君不见会稽城南卖花翁,以花为粮如蜜蜂;朝卖一株紫,暮卖一株红;屋破见青天,盎中米常空。卖花得钱付酒家,取酒尽时还卖花;春春花开岂有极,日日我醉终无涯;亦不知天子殿前宣白麻,亦不知相公门前筑堤沙;客来与语不能答,但见醉髮覆面白■■'〃。汝昌按:敦敏赠雪芹诗:题诗人去留僧舍,卖画钱来付酒家。正用放翁诗中故事,以为雪芹写照,语语切合。敦氏弟兄诗,粗看平易,而含蕴深厚,未可为浅人道也。庚子上元后二日记。

                    





  

周汝昌


二十九 佩刀质酒
  

  曹雪芹自从乾隆二十五年从南京回来以后,胸中本已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偏这几年的大小事情,耳闻目见,都好像有意给他接连增添心事。二十三年秋天,两江总督尹继善为首的大吏已在合词具奏,以〃河工告竣,年谷丰收,臣黎望幸情殷〃为词,请乾隆皇帝于〃庚辰之岁(二十五年)再举〃南巡令典〃,只以当时军事未息,无暇兼顾,说定要在二十六年举行。宗学旧人、夙励清修的孙灏先生和同在上书房的程景伊,都得了罪谴,解退教授皇子的职任;而慎郡王允禧亡逝,已由皇六子永瑢继嗣,同时年青放浪、致有〃内病〃的皇八子永璇,因不循〃正轨〃,颇伤乾隆的脑筋,也连累了诸位上书房师傅,有时甚至劳动皇帝〃幸〃其府邸,亲去查视。武功告胜,正在盖造〃紫光阁〃,大绘功臣像。二十六年九月,原任刑部主事余腾蛟,被人诬告〃诗辞狂悖〃,欲兴文字大狱,连乾隆自己也说〃吹毛求疵〃〃无以服其心〃,〃即凡为诗者,势必至不敢措一语矣!〃可是才隔了一个月,就发生了沈德潜的《国朝诗别裁》集的大案子,连驻在江宁的尹继善,因为〃佯为不知〃,也遭了申斥。到二十七年壬午,果然就重践前言,举行不得已才推迟了两年的南巡。这时江南才被了水灾,可是所过地方,为了〃预备〃,还是要〃悉多重加修整,意存竞胜〃,〃彩亭灯棚,一切饰观之具……增华角胜〃,致劳皇帝再三〃戒止〃。这年五月,曹家表亲平郡王庆恒因〃欺罔隐匿〃,革去王爵,同案的纳延泰,竟至抄家籍产。六月,加强了对〃原系汉人〃的汉军旗人的刑律。这时,诸王、诸皇子等情形又很为不妙,种种〃无礼〃及交通织造、盐差,购买珍物,索取优伶,多所干求,甚至连络内务府旗员,〃干预朝政〃。   

  这一切,简直竟和康熙末年、雪芹祖父曹寅时代的情形大有依稀近似之状。怪不得乾隆自己也联想到〃皇祖临御六十余年,圣寿崇高,诸王等各为阉仆所播弄……彼此交相倾轧,无所不至〃的局面,〃将使康熙末年之劣习自今复萌,朕甚惧焉!〃   

  曹雪芹虽然远在山村,然而对着这种种事态,心中着实有所感触。   

  偏是这两年连连水涝,真好像老天也凑趣,一起给百姓增加熬煎。今年乾隆二十七年又是个雨水连绵的年头,入夏以来,每天是揭不开的穷阴,剪不断的愁雨。   

  曹雪芹在这种天时日月里,殊无好怀,每日只以笔墨为遣。而脂砚斋,大约因为同样原因,从四月起,直到九月,又进行了他的第五次批注《红楼梦》,如今《庚辰本》上还留下了很多处〃壬午夏,雨窗〃一类的痕迹。   

  这年的秋末,曹雪芹从山村来到了北京城里。   

  北京内城的尽西南角,是一片水,名叫太平湖,和东南角雪芹老宅附近的泡子河正是遥遥相对,这地方,直到清末,景物还很可观,所谓〃平流十顷,地疑兴庆之宫;高柳数章,人误曲江之苑;当夕阳衔堞,水影涵楼〔按指城墙的角楼〕,上下都作胭脂色:尤令过者留连不能去。〃(注:震钓《天咫偶闻》卷二。)在太平湖的边侧,就是敦敏所住的槐园。雪芹是来访敦敏,就住在槐园的(注:槐园遗址,疑心即是后来醇亲王府以北的一个花园,今为中学校址,本有巨大老槐,已砍伐,有游廊、水榭遗址,但水亦填平,水榭已成了一般房屋。)。   

  北京的秋天,是一年四季里最美的时节,天气经常是特别平静,白云碧空,明风净日,树木格外整齐青翠,秋花也格外美丽多姿,有时简直比春天的景色还要〃明媚〃得多,至于〃悲哉秋之为气也,草木摇落而变衰〃的境界况味,那实际是入冬(注:这在较南的地方还要晚,李恩绶于镇江作文,云:小雪前二日,落叶如雨〃(蒙古女史巴哩克·杏芬《京师地名对》序言)。镇江位于长江南岸。可供参证。)以后的事情。但是霜降节之后立冬节之前,总要变一次天,凄风苦雨,草木变色,才开始有了〃摇落〃气象:俗语叫做〃闹立冬天气〃。雪芹这次进城,正赶在这个节气上。   

  可能是由于心中有事,雪芹在客中睡不甚好,这天绝早就再躺不住了,自己起来徘徊;可是主人家这时上下都还在梦乡,园宅里面,一片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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