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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浪迹玫瑰·颜夕-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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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

  “你这是什么话?”他面色突然苍白,瞪住她,“你不相信我的话?这是他手札中仔细写清的,你不信?我可以。。。。。。”

  “嘉瑞公子,你毕竟不是永乐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永乐侯。”

  颜夕哭起来,却又在笑,指了他,“嘉瑞公子,你长得像他又有何用?永乐侯的傲骨一分也长不到你身上,或许当年他真是对我动了情,但他情愿去死,也不会把这样的败局透露给我一个字,可惜你竟不明白,永乐侯这三个字存留在世上多一天也是种亵渎。”

  有的人,不是不会爱,而是永远不去接触,不肯承认,从不发生,就无法释放解脱。

  永乐侯最最可怕之处,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是他永远懂得控制感情,情愿双双身受雪刃,也要看着对手流血呻吟。

二十二 
  她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关于死的概念,有时需要人费很长时间去消化,而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人果然是死了,哪怕再找一具相似的肉身,也无法挽回这种定数。 
  “你到底在说什么?”嘉瑞公子被她哭得心虚,皱眉,“难道你不想得到他?阿夕,你痴情了这些年,就不想要回报?” 
  颜夕本来低头垂泪,听了这话却又抬脸看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不错,我痴心了这些年,所以你就想回报我,对吗?嘉瑞公子,你以为你能回报我多少呢?” 
  他怔住。 
  “请问你是要以哪一种方式回报我?永乐侯还是嘉瑞公子?” 
  眼看他语塞,她却越来越迫得急,紧紧盯住他,道:“你以为自己能做永乐侯吗?不错,你和他长得很像,举止口吻也学了七八分,你知道他以前所有的旧事,你甚至知道我的旧事,可是,你学不到他的傲慢,永乐侯之傲,不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他骨子里绝情绝义,不光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一样。” 
  这么多年了,毕竟她才是最懂他的,或许自她走后是夏伯在身旁寸步不离,或许嘉瑞公子在无数个夜里攥了他的手札信笺字字斟酌,可她曾与他斗勇斗智,以血肉相拼,那种知根知基的感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明白。 
  嘉瑞公子被她问得呆住,脸上眉目浮动,若仔细看,会发现面皮轻轻抖动,像是要与底下骨肉分离开来。 
  不知不觉,他踉跄倒退,把后背抵在墙边长案上,勉强镇定道:“我毕竟不是永乐侯……” 
  “你终于肯承认自己不是永乐侯了?”颜夕踏上一步,她已停止落泪,眼角晶莹,似噙了碎刀断剑,齐齐射向他,问,“既然你不是永乐侯,没有他的深仇大恨,请问你为何还要为难我,与西域子王作战?” 
  “我……我………”嘉瑞公子突然口舌艰涩到不能说出一个字。 
  “无论做任何事都要一个必需的理由,这是永乐侯终身的行为准则,公子,你千方百计的定下这些计策,步步紧逼,到底目的是为了什么?” 
  “永乐侯的目的便是我的目的……” 
  “你并不是永乐侯,你又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颜夕立在他面前,靠得很近,月光洒在她脸上,有种沉淀的悲哀。 
  “我……”嘉瑞公子再次张口结舌,他本是玻璃心肝的一个人,可一直以来自陷于永乐侯阴影之下,分不清自我。可今天颜夕居然戳穿他学的只是永乐侯皮毛,根本与本尊差之千里,犹如上楼时被人一记抽了楼梯,唯有呆呆立在高处,彷徨无法着地。 
  这一刻,他像是变得很低很低,眼底露出慌乱,颜夕看准时机,轻轻说:“公子,我知道你看了永乐侯许多私密的东西,可是你不知道,他是永远不会把私密公之于众,当你把他的心事告诉我时,你便成了永乐侯的叛徒。” 
  她知道这话说得很重,所以声音份外的轻柔,自己去捧了他的脸,与他的目光相对。 
  “你做永远不成永乐侯了,可是现在你还能做回嘉瑞公子吗?” 
  嘉瑞公子额角涔涔汗下,脑中一片混乱,他不过是个热血少年,因为聪明机敏过于自负,以至于入了迷道而不自知,此时犹如被人掐了七寸,血淋淋抽出一段拗筋。 
  “哆哆哆”有人在门外轻扣门板。 
  夏伯沉声问:“公子,我能进来吗?” 
  嘉瑞公子哪里还说得出话。 
  颜夕却微微一笑,应:“请进。” 
  于是夏伯推开房门进来,他目光凌厉至闪光,狠狠瞪着她。 
  颜夕双手仍在嘉瑞公子颊旁,看得夏伯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然后她却不在乎,一根手指也不动,依旧微笑,说:“不要我说明了吧,刚才丹珠扣门时你就立在那里,夏伯,你怎么还没有改掉偷听的习惯?” 
  “哼。” 
  “夏伯,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听偷看,就像那天晚上永乐侯死时一样,既然你那么不希望他死,为什么当时不冲进来制止?” 
  夏伯不说话,他始终咬牙切齿地沉默。 
  “那是因为你知道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永乐侯的走,他下定的决心,没有人能够改变,是不是?” 
  “是。”虽然不情愿,夏伯还是点头,他把两只拳头关节捏得咯咯响,看上去像是恨不能一刀杀了她。 
  “所以你就找来了嘉瑞公子,可是夏伯,你毕竟是制了一件赝品,虽然他有永乐侯的脸,虽然你划伤他的胸膛以掩盖红痣,可这样的一个永乐侯,是借了嘉瑞公子的身体夏伯的目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你自己想做的事,夏伯,有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些事,其实是对永乐侯的忤逆?” 
  “住口,你才是大逆不道无耻犯上的贱人!”老人终于按捺不住,他拔出手上佩刀,冲过来向她迎面就砍,边砍边喝,“杀了你和那个西域蛮子,我去地下见侯爷时才算是有交待。” 
  颜夕立刻闪身躲避,她在局促狭小的空间里拧身招架,叹:“你有这个本事杀我们吗?夏伯,就算你能杀我们,到了地下,只怕永乐侯会先追究你泄露他私隐的罪过。” 
  “我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侯爷,他要杀要剐我全受之无怨!” 
  永乐侯府中,夏伯的武功并不算上乘,这一年多在西域黄沙险滩中奔波,身手比以往更失了力道,虽然此时持了兵器,竟也不能将颜夕血溅当场。 
  急怒中他更是出招散乱,只能转头向嘉瑞公子喝:“还不来助我杀了这个贱人?” 
  嘉瑞公子本来呆在原地,被他一声叫醒,抬头,立刻伸手过来,一掌直击,却不是向颜夕,而是向夏伯。 
  “你疯了?”夏伯眼见不好,立刻抽身而出,持刀立在墙角,瞪他,“你这算干什么?” 
  “不要杀她,永乐侯说过,有他活着一天,颜夕便必须陪他在这世上一天。”他说。 
  “可是侯爷已经死了!”夏伯听得几乎要吐血。 
  “他……死了?那我是谁?”嘉瑞公子茫然,“我活着,她便不能死。” 
  他说得口气十分诚挚,认真地看了颜夕与夏伯,道:“你可以去杀佐尔,但颜夕不能死,有我在世上一天,她必须同在。” 
  颜夕相信他这话是真心的,可是,并不是通过他的心,而是爬出腥土穿过了坟墓的永乐侯的话,她凝视着他,眼神越来越悲哀。一年以前,他必定也是个俊秀翩然的佳公子,彼时他未必知道永乐侯是谁,可当人把永乐侯的书信手札塞在他手里,那一刻起,他便迷上了一只鬼魂,努力忘却自我。 
  她同情的目光落到夏伯眼中却是引诱,而嘉瑞公子的话更引得他暴跳如雷,用刀尖一点他,泼口大骂:“你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赝品,枉我动足脑筋把你从海上救出来,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到头来你反而为了这贱人逆反我,裘嘉瑞!你这脱不了海上反骨的贱胎,烂泥扶不上墙!” 
  几句话颜夕豁然开朗,原来裘嘉瑞真是自海上而来,听说海域总有盗贼出没,杀人掠货刀上舔血生涯,想不到面目清秀的裘嘉瑞竟然是这种出身。 
  被揭露来历,嘉瑞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立在一旁,迎了颜夕的目光,惨然一笑,道:“不错,我不是永乐侯,我只是个穷凶极恶的海盗。” 
  他眉目依旧秀雅万分,可颜夕突然想起他胸口上伤痕斑斑,未必是为了假扮小侯爷才划上的。她深深叹气,问:“你是不是极其讨厌海上生涯,不想做原来的那个裘嘉瑞?” 
 他一震,闭了嘴。 
  怪不得他这样投入地自欺欺人,他厌恶当海盗的裘嘉瑞,渴望做高高在上的永乐侯。 
  多可悲,比自恋更不堪的是自弃,他拼命想脱却过去,钻入别人的向躯壳躲避。 
  在他身上,颜夕分明感觉到另一种痛苦,不尖锐,冰凉、缓慢、渐渐侵蚀至无法呼吸,于灯红酒绿骄阳红花下不可洞查之痛。 
  她忽然叹气,不去看他,只是转头向夏伯,说:“你害了他,没有你他还是他自己,可当你找到他之后,永乐侯没有复生,裘嘉瑞却死了一半。” 
  夏伯怒气冲冲并听不进去,这倔强执着的老人眼珠都红了,喝:“管他是谁,我等了这一年多,我只要为侯爷报仇,裘嘉瑞,如果你身上还有半分永乐侯的血性,就快些下令命人把这对狗男女拿下,只有杀了这两个人,我才能闭眼去地下见候爷。” 
  他不住地喝叫,然嘉瑞公子充耳不闻,他只是看了颜夕,道:“你是否曾相信过我是永乐侯?” 
  颜夕想了想,说:“是。” 
  果然,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叹:“总算我还是有几分像他,其实我这样费心地钻研他,是因为这一年多我看遍他的手迹,我见到他所有的心思与痛苦,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竟能这样暴烈行事,杀最亲近的人,送走最心爱的女人,他大刀阔斧至狂傲不羁,在他面前,所有的痛苦都成了种痛快,我佩服他,想做似他那样的人。” 
  “何必呢?”颜夕摇头,“公子,做违背本性的事也是种痛苦,你这样勉强自己成为另一个人,这样的痛快毫无意义。” 
  她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似一个缺少管教的小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事,但不晓得该怎么纠正或重新来,便找了个看似最风光的人物当榜样,彻头彻尾改变原来的自己。 
  月色西沉,照在嘉瑞公子脸上,他皱着眉头,呼吸急促,哪里还有半分永乐侯儒雅笃定的模样,颜夕深深叹气,说:“公子,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还有机会做回自己,你可以过另一种生活……” 
  “住嘴!”夏伯猛然喝止,他怕她会说动嘉瑞,跺跺脚,索性再不理会别人,自己抽刀又砍,边砍边叫,“来人,来人……” 
  一年多的等待,已把他逼到疯狂边缘,眼见这一双男女祸首齐在眼前,他再也顾不得嘉瑞公子作为永乐侯的身份,自己下令行动了。 
  颜夕奋力招架,耳听楼下脚步纷乱,有人正往上赶冲,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稳住了嘉瑞公子却管不住夏伯,又牵挂佐尔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打斗中灵机一动,顺手褪了身上罩袍,挥在手中似一条长链,立刻,夏伯处于下风,一不留神刀被袍子卷住,束手束脚地向后退去,颜夕随即转身,向嘉瑞公子奔去。 
  这一段时间,嘉瑞公子呆立在墙角,脸上汗涔涔的,面色苍白如纸,垂头向某处出神。 
  夏伯眼见不妙,急得眼也红了,大喊:“裘嘉瑞,你还愣着干什么……” 
  有人已从门外冲入,凌昭华与红茵带了几名侍卫执剑佩刀地向颜夕入扑过去。 
  颜夕想也不想,奋力而上,右臂勾了裘嘉瑞的脖子,同时,左手拔了手上长钗,抵在他颈上。一记得手后,这才喘出气来,喝:“都住手!” 
  众人全部凝了身形,不知如何是好,齐齐呆住。 
  “不要理会他,去把这个女人杀了。”夏伯喝,将绕在刀上的长袍甩了,踏步过来要劈。 
  红茵提了长剑,格手上来,在前空中把刀接住,另一手也拔了发上长钗,向夏伯面门处点刺,逼得他退到角落去。 
  夏伯骂,“你这是在做什么?” 
  红茵不回答,她一双秀美的丹凤眼看了看裘嘉瑞,又扫扫颜夕。只是问:“公子?你要紧吗?” 
  颜夕忽然苦笑:“夏伯,给红姑娘置这身行头的是你吗?居然连这支鎏金钗也分毫不差,看来你不但造了一个永乐侯,还想再造一个颜夕出来。” 
  “呸!我怎么会再去造一个似你这样的贱人,我是恨不得把你锉骨扬灰了才好。” 
  “哦?”颜夕叹气,向裘嘉瑞道,“那么是你又造了一个颜夕,对不对?” 
  嘉瑞公子始终立在原地,一言不发,颜夕的钗尖顶着他的颈上,冰凉锋利的钗尖是种特制的四棱武器,只略略一动便要将肌肤割出血口。他一并视若不见,面无表情。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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