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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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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引 子  
第一章 裂 缝
第二章 崩 坏…1
第二章 崩 坏…2
第三章 蜕 变
第四章 转 机
第五章 重 生
第六章 终 焉…1
第六章 终 焉…2
附录一
附录二
附录三
  

序 言
千岁兰,Gnetales的一科,英文名Welwitschia mirabilis(这复杂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其发现者,奥地利医生弗雷德里希·威尔维茨(Friedrich·Welwitsch)),生长在非洲西南部沙漠的裸子植物(如果有兴趣的话,在纳米比亚的第二大都市斯瓦库普穆多(作者注:

,貌似从这个名字也可以看出其过去曾作为德国殖民地的端倪)参加纳米布沙漠一日游,可以有幸看到这种极其长寿的植物)。因叶子的寿命长而得名,球花均为对生:

这点是为了适应沙漠的恶劣环境,以求繁衍后代不至遇到更多困难而进化得来。

实际上,本文在我的写作提纲中所记下的名字是《双面车牌》。正式动笔时,却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太过直白且无趣,反复斟酌之后,改作了现在的这个名字。

小说创作中,虚构角色作为“现实人”的断面而存在,也即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概括所带来的、分类学与文学之间的矛盾——此种隐晦说法的实际意义在于:我们应尽量避免过分典型的概括,避免脸谱化创作所带来的文化刻板现象。

《千岁兰》的命名也和这样的警示相符——我在植物的特征和小说的脉络之间找到了不止一处的衔接点:如此具有对称美感的呼应,在创作过程中轻易地打败了刻板,不自觉地使我在写作之初所拟定的“断面”显得更富有活力与张力。

对这样的说法感到一头雾水也无妨——在通读完全篇之后,您自然就会知道书名之下暗藏着的蕴意了(笑)。

虽是序言,却并不是在正文尚未动笔之前写下。大概在写了几千字之后,于一个编写提纲时所无法预料到的转捩点上,突然无法确定该以怎样的手法将剧情进行下去了,却又不愿意就此搁下笔来(在这天里,我偏偏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用来写作)——但既然正文已经写不出来,也就最好不要勉强,干脆转回头来写序言算了。

这倒不是暗示我每次的序言都是敷衍了事——序言写起来确实是远比完成内容要简单:写下自己即兴的想法,以及一些抽象的、关于整个案子的布置并留下适当的、让读者们忍不住要读下去的悬念——这些当然是比较轻松的事情。

至于正文的写作,提纲列下之后,所有相关的内容就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打转(比方本文中案件的执行方式、犯人的小诡计、犯罪的动机、文泽尔发现的重要线索、塔芙妮的某些不被预料的行为以及一些针对某些小细节的错误推理):我可以将它们按照我自己的顺序分点写下来,做成一个方便查阅的案件提要——那恐怕只需要两张A4大小的打印纸,还不见得写得满将上述要点按照时间顺序(根据需要,配合上插叙和倒叙)写下来,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道颇难的填空题——里面所有的空白加上题目本身,即是每篇文泽尔系列小说的草稿:这样的考试结束之后,我还必须再兼任一个批改者的角色,修正这个仅有填空题的、不设具体考试时间的写作测验的很多小逻辑错误以及一些纯粹的语言毛病,并尽可能地完善细节。很多时候我都会以“初稿完成”为借口偷懒,休息一段时间——休整期过后,重新读时再来改:

以读者的心态来修改,反而比较有趣。

数次的修改之后,我会将文章标记为“完成”:考试完毕,不论成绩如何,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近段时间的天气十分的不好,相当长的时间见不到太阳,这直接导致心情阴郁和懒惰。

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大概这篇文章的完成时间将会超过以往我曾写作过的任何作品,而成为“文泽尔的写作生涯中”完成时间最长的作品了吧。

嗯嗯,偷懒也该有个限度,序言就写到这里了。

(2006年1月20日,作者补注:在《千岁兰》的写作中断的时间里,完成了《冷钢》,之后又是长达半年多的休整期——这样一来,《千岁兰》的前半段和后半段之间也终于无可奈何地错开了长达一年之久,序言里的“预感”自然也已经变成了现实。)



引 子  
“écrase!”

(法语:放弃吧!)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那栋房子。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那栋房子我开着车,车的速度很快。有几次我险些撞到前面的车?在那些十字路口,司机们急急地停下车来——他们肯定在咒骂我,我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要赶快回家。

我在那房子里找到了两只瓶子。

两只精致的小玻璃瓶,瓶口用白蜡小心密封。

瓶子里盛满古怪的淡黄色液体,我猜那些一定是福尔马林——天哪,我的鼻腔里几乎在瞬间就溢出了那掺杂着腐败墓地气息的甲醛味道?想象的力量实在可怕!

不要问我是怎么猜的,一切都再明显不过:

一只瓶子中装着一截女人的手指:我看得很清楚——那是拇指,被截断的部分已经没有了肉色。白色的骨头,白色的肌肉和皮肤,仿佛是被人强行包裹在一起一般,呈现出一种若即若离的疏松。

只有指甲上曾涂抹过的指甲油还保持着些许的鲜艳——那一小块刺眼的血红。

瓶壁上贴着一张剪裁整齐的窄标签:

艾莉斯·卢瓦尔/3月2日那些字是打印上去的,和我们经常在海洋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鱼类标本瓶上所贴着的标签十分类似。

而另一个瓶子?噢,那个瓶子有些太小了——里面放着一只鼻子!人的鼻子!

那只鼻子被四周的瓶壁压迫着,有些地方裂开了,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只被硬塞进去的奇怪蘑菇——那或许曾是一只玲珑漂亮的鼻子,长在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孩脸上。

我甚至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标签上写得清清楚楚:

辛蒂·斐杰库斯/1月19日我不敢去想象那样一张缺少鼻子的脸——辛蒂肯定已经死去:她的脸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甚至直到那时为止,我都还是乐观的。

我反复告诉自己,我要强迫自己去相信——这一定只是个恶作剧!

我知道这很渺茫,但我依旧告诉自己:

这一定只是个恶作剧直到我听到那个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我打开那扇门,我看到一个人被绑在一张结实的旧木头椅子上——我是从下往上看的,我看到椅子被牢牢地钉在地板上,我看见他被铐住的脚、他的身体、他那被反绑在身后的手:

他是背对着我的。

如果我在继续往上看的时候突然失去了视力——那样就好了,如果我的眼前是漆黑一片,我一定会马上冲过去救他。

你以为我疯了么?

不!我没有疯!

我却再往上看了。

我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我的意识空白了几秒钟。

然后我意识到:那东西是他的头部。

这时,就是这时——他似乎听到我的声音了。于是,我看到一个人类的身体,顶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那张椅子上,他正要努力地转过脸来之后就是空白,还是空白,彻底的空白,很长时间的空白能想起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在车上了。

车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只能告诉他,赶紧告诉他。

我那可怜的、仅剩的最后一点点理智反复对我念叨着:

你必须马上回家。

马上回家我永远都无法知道,等待着我的将是些什么



第一章 裂 缝
第一节 零碎的片段

“Le vent faisait frissonner les feuilles,”

“Un air de dignité hautaine?”

(法语:风吹动着树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月7日星期一,早晨,文泽尔侦探事务所。

“我的生命正受到威胁。”

“先生,您没有预约么?”

塔芙妮不客气地拦住这位慌张的先生——他几乎是冲进侦探社的,如果她不作出一点什么反应,他几乎就要这样一言不发地直冲进我的办公室了:事实上,塔芙妮在听到这位身材高大的先生的闯入理由之前,已经不自觉地察觉到了“威胁”特有的气氛。

“事实上,我们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受到威胁。但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威胁了。如果您是被人勒索钱财,请直接去警局报警——或者我帮您叫警察也可以。”

我倒不是真有叫警察来的意思——那太麻烦了:如果事情是找警察就能够解决的话,这位先生估计也不会来找我。说这番话的意图,仅是想让这位先生在辩解或回答的过程中恢复冷静。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哪有这种事?不!虽然没可能,但是?啊!对了,你就是文泽尔么,你看这里?”

可怜这位手足无措的冒失朋友,自言自语半天后,将右手中攥得紧紧的一张纸递给我。

然后,像是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任一般,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神情沮丧。

我和塔芙妮一起展开这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由大概是从报纸或者超市广告单上剪下的字母所拼成的、一个英语短句的复印件:

复印纸上的句子“IT is time To Die,是时候死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谁的恶作剧呢?”,塔芙妮问道。

“不是恶作剧,他安排好的,早安排好的?”

“那么,请教是谁的安排?”,塔芙妮立即反问道。

塔芙妮此刻的提问速度让我联想到“反射性提问”(作者注:依据被提问人的回答,快速而不间断地提出新问题的一种独特问答方式:提问者将关键性的问题藏匿在一系列无关紧要的问题之中。这是一种在战争时期诞生的、有着相当心理学背景的审问手段,现在则是某些新闻专访和脱口秀节目中经常使用的小伎俩)——我的美丽助手恐怕是对这位一大早就毫不客气地打扰我们的冒失朋友有些不满吧:但所提的却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我想,如果是我问,措辞上或许会稍微婉转些:但现在也无所谓了。

“伊凡特·冯·托德??”

(作者注:“冯(von)”这个姓氏前缀,似乎代表伊凡特的祖先曾是十七世纪的德国贵族:这个介词性前缀在德语中是“来自”的意思——相反,如果我设定伊凡特的祖先为法国人的话,他的名字就会是伊凡特·德·默特(Ivante·de·Mort)了(笑))“剪刀手伊凡特?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刻在本市人民公墓的某块墓碑上了,不是么?”,我中断了塔芙妮与客人之间可能会发展成的“反射性提问”局面——不论塔芙妮是否真的愿意。

相较于我们熟知的剪刀手爱德华,这位后继者的行为则要卑劣上许多。他被冠以“剪刀手”之名,也只是因为他所惯用的凶器是一柄有着锋锐刃口的大号剪刀而已。去年的大概这个时候,伊凡特被州法院宣判死刑,罪由是他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共计七名无辜市民。

如果仅是单纯的凶杀案,本州法院亦不会上书州立法委员会要求在本州范围内恢复死刑。伊凡特不单是用剪刀剪破被害人的喉咙而致其死亡,更将尸体的耳、鼻、舌及手指剪断,放入写有被害人名字的、盛满福尔马林溶液的小瓶中收藏——这导致剩下的尸身惨不忍睹。

现场照片经媒体发布后,数万市民联名谴责政府及治安机构办事不力,对重度犯罪的惩罚过轻——包括自由意志市警察总局局长亨特·多勒在内的多名政府官员引咎辞职,警局亦投入几乎全部人力在本案的侦破上。

据说是在使用了诱饵之后,警方终于将剪刀手伊凡特逮捕归案。法院驳回了关于所谓“被告存在严重心理障碍”的赦罪假设,陪审团当然也不会给予这样一个将杀人视做游戏的屠夫以同情。在民众及媒体不绝于耳的激烈声讨声中,伊凡特·冯·托德被送上了断头台。

至于死刑的具体执行,我却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是注射类似于氰酸钾之类的、能够快速致死的化学药剂吧(这是在世界范围内均被普遍采用的人道主义方法)——在本市废除死刑整整三十年之后,这种人类历史上针对个人而言最残酷的刑罚较之过去要文明上了许多:只不过执行的结果依旧是永恒的死亡。

既然死者已矣,那么现在这所谓的来自剪刀手伊凡特的死亡宣言,是否只是一个借名的恶作剧呢?——从这位先生的紧张程度来看,事情大概不仅仅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直觉上感觉这位身材高大的先生和那位已经被处死的剪刀手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尚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塔芙妮也可以做出这个推断的: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也不至于受惊吓到如此程度。

“他当然是死了?”

沙发上的先生摇了摇头:他显得稍稍冷静了些——我将这归功于侦探社里特有的一种慵懒气氛:懒懒地透过百叶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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