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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缝纫机回古代-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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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月上树梢,蝉鸣此起彼伏,夏颜趁着月色去了灶上,装了几样热乎点心放在食盒里,而后便守在角门口等着。

衙门里虽有居室,可何漾寻常都回家歇息,只有这几日异常忙碌,他才夜宿在县衙里。虽然手头公文繁多,他也禁不住相思之苦,早早便打发了文书回去,径自一人出了门往小道上走去。

刚行出没多远,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何漾受惊往后退去,待看清面前之人之后,立即松了口气,又不禁蹙起了眉头。

晚晴一袭淡绿广袖长裙,婀娜袅袅立于树荫下,眼波婉转望着他。

“漾之,别来无恙?”她微微歪着头,似天真娇俏又似妩媚动人地笑着,转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轻声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沦落到这般生疏,着实可悲,不是吗?其实我每日都会在这里守着,盼着能见上你一面,果然天见可怜,听见了我这番祷告。”

自始至终都只有晚晴一人言语,何漾只是冷冷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漾之,进来我总是胡思乱想,倘或有一日我不在人间了,可有人会替我烧一柱香火?”晚晴似是有些酒意,发髻也不如往日精致整齐,随意挽成了圆髻,松松散散插着珠花,一缕发丝垂在胸前,被她绕在手指间把玩,“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当时不觉着如何,如今想来,竟是最让我魂牵梦萦的一幕呢。我时常想,若是当初我选择的人是你,一切会不同吗?”

何漾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他望着她的脸颊,讥讽一笑道:“即使重来一回,你也不会变。而如今,我也感谢你当初的选择。”

当年他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白衣小子,而苏敬文则是名门世家公子,势利如她,做出的选择自然一目了然。

晚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也跟着自嘲地笑了,“是啊漾之,若说这世上谁看透了我,自然非你莫属。”

晚晴轻轻朝他走来,眼神迷离,何漾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之人的笑脸渐渐模糊了,和许多个日夜思念的魅影渐渐重合,可此时,他的心中却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波。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仿佛是嘲笑着过去的自己,也嘲笑着那些荒唐岁月。

“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谁若负我一分,我比十倍还报,”晚晴渐渐靠近了他,似有若无的脂粉香渐渐飘散开来,这是他曾经魂牵梦萦的味道,再次闻见时只觉恍然隔世,“可这世上唯有你,做了出卖我之事,我却一点儿也恨不起来。”

她伸出手指,想要轻触他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若是有朝一日你放不下,就去我们初见之地寻访我,没准儿我一直在那儿守着呢。”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垂落下来。

晚晴腿脚一软,正要跌倒之际,何漾伸手扶了一把,晚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滴下泪来,“我知道的,你不是那等绝情之人,今生我们无缘了,只待来世,或许……”

“你多虑了,我身为一县父母官,只是不愿自己管辖界内出事。眼下天色既晚,你早些回去罢,这些伤春悲秋之事,待酒醒后再做。”说完头也不回地踏着月色远去了。

第82章 恐婚

更深露重,夏颜坐在门槛上; 倚着门框昏昏欲睡。

她低着头点豆子; 一阵凉风吹过; 乍然惊醒,眼看亥时早已过了; 便想着今日何漾怕是有事耽搁不能来了; 又担忧他走夜路不顺遇见什么意外; 越想越是心惊,只得捂住头默念六字消灾真言。

心里装了人就容易患得患失; 以往她自个儿独来独往惯了; 最是潇洒不过。如今却时常想起何漾; 到了饭点儿会想着他可有热饭吃; 到了觉点儿又想着他可会熬夜办公; 几日不见就看一看他,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心里也安定。

这些变化她都埋藏在心里,默默煎着熬着,唯恐让何漾笑话了去。可有时她又觉着甜蜜; 只因何漾比她还痴傻些; 有一回她睡不着觉; 点了灯推窗,发现他就呆呆站在楼下,发丝都有了湿意,也不知站了多久。那一刹那两人都惊喜非常; 相视一笑。那样的悸动,想来在多年以后都不会淡忘。

夏颜正要关门落锁,就见不远处一个颀长身影疾步走来,她长舒一口气,安然立在门边微笑望着他。

“为何耽误了这么久,可是公事不顺?”夏颜上前两步挽住他的胳膊,颇似撒娇般哼哼了两声。

何漾歪过头,在她发丝上印下一吻,匆匆说道:“并非,我在半道上遇上了晚晴,她有些古怪。”说罢便将方才的际遇简单叙述一番,听得夏颜连连皱眉。

“她找你只因为醉酒?”

“还有些旁的胡言乱语,也听不真切。”何漾自然不会将晚晴的话全盘托出,否则以夏颜这个暴脾气,怕是有几日好搓摩了。

何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伏案多时脊背早已变得僵硬了,夏颜替他捶了两下,又捏了捏脊,“广阳王府为了何事被抄检,你那儿可有风声?”食盒里的糕点已经凉了,夏颜原本只打算在门口和他说上两句话,如今见着了人,又舍不得放他早走了,干脆把人请进屋,整治了两个小菜给他消夜。

“场面上是一点风声不漏,不过将先前的件事儿串起来,我私下猜测和晚晴交上去的罪证有关。”何漾将干饼子裹了咸菜嚼了,又喝了碗热汤,出了一身汗,只觉通身舒泰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广阳王通敌?”夏颜咋舌,若是牵扯到一方王爷,那确实是个大案子,突然她心念一转,想起一件要紧事儿,“这动荡恐怕还有的闹,可会连累到我们?”

先前为了斗倒丽尚坊,夏颜与广阳王妃有过交涉,两人也偶有书面往来,只是书信上闪烁其辞,并未说得真切,在外人看来这反倒更像是有猫腻了。对此夏颜如今不免担心起来,生怕这事儿会被有心人利用。

何漾闻言皱紧了眉头,盯着摇晃的油灯沉默半晌道:“以防万一,还是早作打算。”

夏颜听他说的郑重,不免也生出了警惕,历朝历代对待谋逆大案,向来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倘或那几封书信真成了催命符,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夏颜想到这点,立马就坐不住了,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细想这其中弯绕。何漾见她坐立不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也不必太焦虑,这种案子牵连甚广,少则几月,多则数年,且不说会不会查到这上头,就算抄检到了,送到京里复批审讯,也要一段时日。依我看也不必做那惊慌样,反倒惹人怀疑,你若实在放不下心,便悄悄将铺面卖了,我再辞官陪你出去避避风头。”

他这话说的真诚,令她很是感动,她一把搂住了他,将头埋进他的颈间,“你当真为了我,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

“甚么是前程?难道非得为官做宰才叫好前程?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考功名?我是不想让你被人欺了去,才走了这条路,可倘或你不在了,我要这些功名又有何用?何况前程没了还能再挣,老婆没了那可是后悔一辈子的事儿。”

“呸,不害臊,谁就成了你老婆了?叫的这么顺口,可是早有预谋?”夏颜先还焦躁的心,被他这番话顺抚得妥妥贴贴。

原是挖苦他的话,他却也不反驳,只抱着夏颜轻轻晃了晃道:“是啊,你不知我想那一天想了多久。”

夏颜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与何漾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年,却又横生变故,糟心事一件接一件更是让她一刻也等不得了。

“何漾,咱们也别挑日子了,干脆过两日就过大礼罢,那些金玉猪羊也省了,后头还有那许多礼节,真一个个过来,至少得半年,谁知道半年后是啥光景呢。”

何漾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怜惜,摸了摸她的眉眼,轻声道:“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这有甚么委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就是抬几个空盒子过来,我也认。”夏颜笑嘻嘻的说,一把抓住了他作痒的手指,交叉着握好。

何漾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手指一根根握紧,放在唇边轻吻一记,笑说道:“好,这些礼节咱们抓紧着些。”

两人又聊了许久,时辰已入下半夜,夏颜去抬了灯,回首对何漾说道:“今晚就留下吧,我替你收拾个厢房小憩。”

何漾看了看天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微微一摇头道:“不了,明日叫人撞见了,对你名声不好。”

“嘁,你难道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夏颜好笑,只当他是装模作样的。

不料何漾却果真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噙着笑道:“我虽时常耍痞,可也知珍视二字。”他神情瞧上去坏坏的,可说的话却一本正经,倒让夏颜的心瞬间变得又酸又胀。

也不再强留,送他出了门。何漾立在门外,非得见她落好了锁方才信步离开。

与广阳王府通信之事眼下成了最紧迫的事情了,夏颜思考了一夜,才决定不动声色继续过日子,也依旧按着原有打算将铺子过户到招娣名下。虽然立即卖了能套出一笔银子,可也容易被有心人污蔑成做贼心虚,且把铺子过户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唯一放担心的,就是怕会连累了何漾。

她也想过取消婚事一走了之,可到底舍不得,自己若是真的不告而别,恐怕他会先疯了。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想好万全之策,倘或真的形势不好,就和他一道远走高飞,利用上空间,她能做的事也有很多。

她把所有的银票都换成了银子,买了几百斤粮食存在空间里,又备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一应用品。新鲜菜肉不禁放,便做了些腌菜、熏肉之类的存着,大小煤炉子也买了四五只,光是煤球就有上千斤,更别提柴火、煤油、蜡烛这些杂碎物件了,若是将来露宿荒郊野外,这些供火的器物最是紧要。还有帐篷也得备一顶,夏颜一样样都记在纸上,按紧要顺序亲自去置办。

花了大几百两,才算置办齐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夏颜这几日完全沉浸在忙碌之中,直到媒人再次上门,她才发现已经过了七八日了。

何漾果然听了她的话,将纳征的日子提前了,礼单倒也没有简薄,该有的金银簪、手环、戒指一样不少,猪羊肉也是最新鲜的,其他酒、糕、稠、蜡等彩礼更是不在话下。

过了纳征,下了婚书,便算是有了婚约了。

一时间,恭贺声不绝,无论是店铺伙计,还是商界朋友,都随了礼添妆,以表心意。方岱川送来了一张海运贸易的官碟引纸,最是合夏颜心意。有了这东西,以后在海上也算是畅通无阻了,只是不知他送这物件是何用意,毕竟在夏颜看来,他们二人已成了敌对之势,可方岱川的这番举动却表明,他们的关系还一如往常,夏颜摸不准这是他放出的□□,还是一种善意的信号。

眼下多想无益,她还有一摊子事要忙。

她先自个儿出钱,请刘家帮忙置办些嫁妆,因前头路是黑的,摸不清形势便一切从简了。其余的精力,她都放在了更要紧的事儿上。避难的物品虽办齐了,可路线还没规划好,在夏颜看来,出海当然是最稳妥的路程,山高皇帝远,中原皇帝再霸道,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去捞人。

做完这些,她还犹觉不放心,每日都要在脑海中过一遍荒野求生的要领,才能勉强睡着,这么一来,原本备嫁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每一天她都能想到新物件要添置到空间里去,比如今日她就想到若是走水路沉了船,羊皮筏子就成了救命的东西,于是又紧赶慢赶请匠人去打造一座结实的筏子,空间里的面料室已经堆满了大半边,她的心里仍不踏实。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广阳王府被查抄的物件一箱箱往京城送去,她心头的焦躁便愈发明显。

夏颜知道,她的压力不仅来源于皇权,更多的还是源于这场婚事。正日子越是逼近,她便越内疚,生怕因为自己的麻烦,将来会给何家带来杀身之祸。

第83章 情账

梅记新戏园子终于开张了,何漾与夏颜、招娣一同结伴前去道贺; 梅廉立在大门前; 欣喜接待了他们; “二楼雅座给你们留着呢,茶水点心都备好了; 有吩咐就交代一声儿; 小童就在外头伺候着。”

新戏园修建得很是气派; 阶梯往下的座位能容纳七八百人,二楼包间视野极佳; 推开阔敞的窗户; 便能瞧见底下的大舞台子; 若是想要清雅些; 屋内还有个小台子; 可专点歌舞伎前来助兴。

琉璃灯挂在头顶上,拖下长长的穗子,用碎石垒起来的小池子里种着芙蓉花,几条金白鲤鱼游梭其中。门口搭着笔墨台子,何漾入内时还被请求留下一副墨宝。

“何父母; 咱们这小园子正厅雅间还没个名儿; 请您赏赐个呗。”伙计殷勤递上了笔; 憨憨笑着。

何漾闻言一笑,也不推辞,大笔一挥写下了“缨转阁”三个大字,小伙计立即点头哈腰收下了。

三人入了座; 点了一壶清茶,谈论起今日的歌舞单来,夏颜喜欢听花腔,还喜欢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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