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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暂借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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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近枕头,一只手探到枕头下,先揪出些浅蓝穗子,其后手指勾挠着揪揪扯出
一条浅蓝围巾,一味裹着缠着发愣。爽然不欲她为难,一把拽过去脖子上一围,灿
灿笑道“好不好看?”
    她点点头,心里扑通扑通跳。
    他解下来托着颠颠抻抻道:“长宽都合适,可惜,啧”说着一只手指穿过一
孔举起来道:“窟窿儿太多。”
    她一个箭步狠狠攫去,反身打开窗就往外抛,他很吃惊,赶到窗边漫空一捞,
及时捞住巾梢,但另一端已经沾地,他拉回来抖擞道:“打得那么辛苦,扔了不可
惜了儿的?”他一掉头,看见宁静愣瞪着眼睛瞅他,一大珠一大珠泪水往下滚,他
只是惶急不解,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大风劈得窗户乒乒乓乓撞,房里的暖气泄走了
大半,她簌簌打了个哆嗦。
    元宵节一整天宁静精神都不大舒坦,稍微有些发热咳嗽,因为心悬着晚上逛元
宵,没有做声,尽量躺着休息。
    晚上爽然接她到欢乐园,先寻个隐僻处把自行车锁好,然后到绸缎去。宁静这
才知道他和素云约好了绸缎庄门口会合,不免有几分怨言。
    素云是在林家吃的晚饭,饭后林宏烈顺理成章地把她往上爬爽然那边一搡,要
他们一块儿逛元宵去。爽然当然不能把一个女客丢在自己家里和两老闷对着,更不
能请她自动回家,变得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对素云这种“抓着不放”的作风实
在非常反感。
    三人一钻入人丛,爽然就一意贴着宁静走,偏偏她生气了,他贴得愈近她愈气,
愈气愈走得快,愈快反而助长了怒气。街上人多,存心躲没有躲不来的,他和宁静
的距离便越来越长,三人走得散散的,素云撵他他撵宁静。最后他一抖搂冲上前去,
袖袖袂袂中拽住她的斗篷,喊道:“小静。”她一惊掉头,触到他黑焚焚的眼睛,
一颗心立刻软化了,整个人也软了,而且想哭。大概是身上不自在,所以火气那么
大,她想。两人都默不作声,那种心情,有如短短一瞬间便历尽了人世的沧桑聚散。
待素云追上,三人再又并着走。宁静想到她和爽然老把素云撇在一旁,不把她当人
似的,实在有点自私,况且刚才自己闹别扭,并非完全针对她;然而顿时和她亲热
起来,似又太着痕迹,便感到相当为难。
    东北过年有一种习俗,就是在除夕午夜烧炮子后吃元宝,馅里夹了红枣栗子什
么的,吃了会流年吉利。爽然问她们有没有吃,其实只是随便问问,通常没有不吃
的。素云说吃了,宁静却没有,因为吃元宝前栗子让她和小善吃光了,她又不爱吃
红枣,便没吃。
    她还打趣道:“今年要流年不利啰!”
    爽然虽不迷信,不知怎么有点惴惴的。
    元宵节的欢乐园,遍地的雪,天空烟花炸炸,月亮一出,晴晴满满地照得远近
都是宝蓝。夜市到处氤氤氲氲,杯影壶光,笑语蒸扬,吊吊晃晃的灯泡发出晕昏的
黄光,统统在浩大深邃的苍穹底下,渺小而热闹,仿佛人间世外,一概卖元宵的、
冻柿子冻梨橘子的、冰糖葫芦的、油茶的、小人爬的、化妆品的,都是离了人生挑
着行头来走这一遭,明天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气温非常低,游人讲话时都呼呼喷着白气,吐蚕丝似的,都在作茧自缚。经过
插着拨浪鼓的货郎子时,宁静“呀”一声,伸手拂拂一绺浅蓝头绳,她留意了很久
没找着的,但也只倩笑一下,便追上他们去了。素云想吃油茶,宁静不舒服,腻得
吃不消,爽然唯有陪着吃。冲油茶的沸水盛在一个大大拙拙的铜壶里,小小的壶嘴
酸溜溜尖刺刺的直响,仿佛开足马力的机器急速收煞的声音,要不是在这么嘈杂的
环境下,多远都能叫人神经紧张。
    爽然吃了半碗,问宁静吃不吃元宵;她最喜欢豆沙馅的,想今年仍未吃过,虽
然口淡淡的,还是馋,遂点了头。
    卖元宵的摊子,一个大瓷盆里底圆顶尖的搭了座元宵山,峰上罩只嫣红网,真
是沾沾喜气。爽然不吃,素云要了玫瑰馅的,大北风中白气蓬勃地吃。宁静上下两
排牙齿比齐了撕来吃,吃吃咂咂舌,无论如何吃不大下,无聊间初次注意到素云的
装束。她今天穿黑底鸭屎青大团花棉旗袍,墨青对开棉背心,黑狐狸皮大衣,棉裤
棉鞋,没有姿色的女人,亦能穿出几分姿色。
    突然爽然喊她们稍等,说他去去就来,宁静只觉得一阵袭心的熟悉,随即看见
他的背影掩掩映映地到了灯火阑珊那儿不见了,很快的,又从灯火阑珊那儿迂迁蠕
蠕地冒出来。宁静悠悠忽忽的记起去年初夏的庙会,他和爽然刚认识,也是这样在
人丛中乍别乍聚。他来到面前,素云已经吃完,宁静还捧着碗发怔,他单着眼睛向
她眨眨。她才冁然… 笑,还了碗。素云问他做什么去了,他说想买个冻梨吃,先前
经过看见有,可是太冻,放弃了。
    三人又略逛逛。夜空中“嚓嚓嚓”绽着各色烟花,有帽子、衣架、高梁、包米、
美人……… 一退位登基,淅淅沥沥漫天星陨如雨。宁静正观赏着,素云碰碰她道:
“小静,买不买点橘子回家?”宁静摇摇头说不必了,爽然提醒她道:“你不买些
回去分给永庆嫂他们吗?”她还未转过脑筋,爽然又道:“来,我替你挑。”说  
着一块儿买橘子去了。
    挑着橘子,素云道:“你倒替小静管起家来了,也不怕人家嫌你管闲事儿。”
爽然望着宁静微笑一笑,她也回笑一笑,和他很亲的。
    离开了夜市,笑语人声细细密密地遗落在后头,宁静有点神志飘忽,好像随时
打个呵欠,一回头,整个元宵市场会凭空消失,幻象一样。
    第二天早晨爽然仍到宁静家,一进门永庆嫂哭丧着脸与他道:“表少爷,你来
了就好啰,小姐半夜里发高烧,热度高得不得,我……”
    一言未了,爽然早闯到房里,摸摸宁静的额头,简直烫手。他喉音颤颤地叫永
庆嫂雇马车。雇了车,也管不了那么多,棉被一裹把宁静抱起,坐车直奔天生医院。
送到急诊室,有负责的大夫治理,爽然急得心都碎了,恨不得替她病了才好。大夫
说是患了急性肺炎,没有危险,但得在医院住上两三个星期。爽然放了一半心,嘱
咐后到的永庆嫂口去收拾一些宁静的衣物用品,顺道到他家说一声。
    爽然作主让宁静住头等病房。将近晌午,林宏烈夫妇和素云都来了,小坐片刻。
    林宏烈道:“有永庆嫂在就使得,你跟俺们一块回去吧!”
    爽然道:“横竖我也闲着。你们自己回去吧,别等我吃饭。”  素云道;“这
么着,我留在这儿陪爽然好了。”
    “不必了,你们都回去吧!”
    爽然拒绝得那样钝,以致空气胶着了似的。素云遏着怒气起身离去,林宏烈夫
妇也走了。临出门口林太太回身向爽然道:“我说,你还是把宁静送回沈阳去。到
底有个亲人,什么都方便些儿……当心别过上了。”
    爽然想想也对,宁静一个人离开家住到抚顺,已经不合常情,没有事的时候犹
可,如今人病了,连家人都不知会一声,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沈阳的医院,究竟
设备好些。自己心中就有多不愿,也只得送她回去。
    宁静的体温高达一百零四度,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张脸刷青。爽然站在窗前
痴痴地想事儿,外面下着大雪,天黑还没有停。他整天只吃了两块永庆嫂带来的牛
舌饼,又老是站着,乏得难受,终于在沙发上盹着了。惊醒的时候,房里黑黔黔的,
只听见远远里弄间传来一声声幽幽危危的“冰糖葫芦”,“爽脆冰糖葫
芦”,雪夜里真是凄凄断人肠。
    到沈阳途中,宁静醒了,退了点烧,爽然跟她笑道;“看你还敢不敢不吃元宝,
你瞧,现世报。”她倦倦的笑着,推他说不要回沈阳去,他就别过头去了。
    宁静住进和平街南满医院的头等病房。赵云涛唐玉芝小善江妈簇簇拥拥都来了,
怪她不该一个人住在外头的、怨她不当心身体的,谢谢爽然照顾她的,咋咋呼呼的
好一阵忙闹。永庆嫂没跟来,赵云涛便留下江妈照料宁静,临走时,他掏出几十块
钱给爽然:“这两天麻烦你了,往医院坐车什么的,这个你收下吧!”
    爽然使劲往回推:“您老甭客手……”。
    “应该的应该的,”赵云涛截道:“江妈收拾点地东西就来,你有事先回吧,
替我问候你父亲,啊?”说完脚不沾地的走了。
    爽然握着那把金圆券儿,脑里一阵发空,像突然被人撤职,又不知道什么理由,
然而以后这里没有他的事了。他把钱塞到宁静枕下,她张开眼睛,大概听到了,心
里难过,沿着眼角流下一行泪来。
    她问:“你要回抚顺?”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绸缎庄再过十几天才开业,他大可不必回去,可是他不
能住在医院里陪她,更不能住到赵家,逼不得己,只得住旅馆。
    以后赵云涛早晚会到一到,看见爽然也没问什么,爽然觉得他这点就比自己父
亲强。过了三日夭,林太太忽然来了,坐了好一会子。爽然知道有事儿,借口送她
出去,一关门便问:“怎的啦?”
    林太太虬眉皱鼻的说:“哎呀,老头子气得半死,说你怎么送个人,送了这么
些天儿,连自己都给送走了。”
    爽然恼道:“你们这是啥意思,我那么大了,做点什么还非得死跟着不可吗?”
    “你的事儿我可不管,还不是你爹的那个驴子脾气,一点儿不随心就撂蹶子。
我是叫你心里有个底儿,回去准是一顿儿大骂。”
    爽然不嗞声,林太太接道:“昨儿下午呗,素云家又来催了,叫我拿什么话回
人家?"他甩甩头道:”别理他们。“
    “你呀,唉,别怪我说你没谟,订了亲了,还夜时白天的和一个大姑娘在一起,
也不怕人家风言风语,说俺们家出个风流种子,着三不着四的……”
    “妈,你有完没完?”
    林太太动了气道:“好,嫌我噜苏,我不说你,你看着办吧!别老让事情不托
底儿的就是了。”
    爽然叹口气道:“什么时代了,订亲的事儿……”
    “得了吧,你那套理论我会背了,你爹可不那么想。”
    这时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林太太浑身掇掇弄弄,紧紧头巾:“你在哪儿下处?
是赵家不?”
    爽然含含糊糊地“嗯”两声,道:“我开市就会回去的。”
    林太太机灵,“哼”一声道:“老远来到,招待也不招待一下。”说着掏出一
百块钱给他:“哪,拿去,前辈子该你的!”
    爽然望着她离去,苦笑一下,感到无限凄怆。
    宁静发烧发了六七天。起初干咳,随着痰咳,每天依时间吃药。人瘦了不少,
腮颊微微下陷,眼睛大大的,江妈早晨给她打辫子,就打一条垂在脑后。负责宁静
的大夫姓熊,很年轻,不会超过三十岁,待宁静非常好,在爽然眼里,好得近乎殷
勤。有时候巡房他不在,熊大夫就坐着和宁静聊天,等他来了方走。宁静一直觉得
这大夫有点面善,方脸、金丝腿儿眼镜。她再往眼镜上想,终于想起来了。去年她
初回三家子,和尔珍在田边唠嗑儿,一辆马车停下来问路,车上的年轻人就是熊大
夫。她却不说出口。见过那么一次就有印象,倒像他有什么叫她难忘的地方似的。
    然而,一天熊大夫循例巡房,记录病情时笑道:“说也奇怪,开始的时候,我
就觉得你们俩儿都很面善,可是一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现在想起来了……我卖个
关子,你们猜猜。”
    他说话慢拍子,一句是一句,好像刚学会这语言,措辞文法都得斟酌一番。
    爽然本来站在窗前看街景,此刻也转过身子。宁静假装向熊大夫脸上端详一下,
苦笑着摇头。
    “那么,给一个提示:在三家子。”他道。
    熊大夫说:“去年九月左右,我有事儿下姚沟,绕错路子到了三家子,车伙儿
停下来问路……怎么?想起来没?”
    宁静装到底摇摇头。本来认了也无妨,但否认了那么久,一下子扳过来,她觉
得很不自然。
    熊大夫顶顶眼镜道:“那也难怪,隔个几丈远,不见得能看清楚。”
    他望望爽然  ,爽然挠挠鬓发,很不诚恳地撇撇嘴,摊手道:“对不起,没印
象。”
    熊大夫难堪地正正眼镜,嘱咐宁静多休息,便掉头走了。
    爽然知道宁静喜欢《红楼梦》,一天给她带来第一册解闷儿。
    宁静奇道:“咦,你也有这书?”
    “买的。”
    “几册全买的?”
    他点点头。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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