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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 by 眉如黛(he)-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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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两个人在一起炒了些菜,吃了饭,下午开车到了富康医院。严惜专门带着个小包,里面放着他们的病历和医疗卡,边走边翻。“前几天崔东才问为什么不要个私人医生。”

  郁林说:“都往医院跑习惯了。”他说完,突然顿了顿,看了看严惜的反应。严惜像是真没听见那样,“你在二楼是吧,那我先上去了。”郁林应了一声。二楼尽头的两间办公室,崔东等在那里,看他过来,手插在白大褂里,笑了笑:“哎,对不住。老李病了。里面那小姑娘也算个高材生,未来的心理专家。能凑合吗?”

  崔东看着那人黑着脸的样子,继续打着哈哈,“行了行了,先见个面。”他把郁林拽进去,介绍着:“这是小赵。”崔东看郁林没说什么,乐得带上门走了。赵医生人年轻,打扮却老气,她翻着以前的记录,“最近有什么不称意的事,都说说。”

  郁林看了她一眼,脸色彻底沈了下来。她倒是淡定,“怎么了,都说说啊。工作,爱情,交友。你不配合我怎么帮你。”郁林交叉着手指,放在膝盖上,然后突然站起来,拉开门就走。崔东正好堵在外面,又把他推进去。“她大学辅修心理的。忍忍吧,凑合着能用就行。”

  郁林被重新按回椅子上,似乎已濒临暴怒的边缘。崔东指着小赵:“瞧你这嘴巴。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别多嘴。”他再指指郁林:“你问她就是了。觉得过去老李讲的哪里不对的,问问她的意见,综合综合。”

  他这才走出去,关门的时候又双手合十拜了拜,“两位别给我添乱了。”郁林低着头,双手盖在口鼻上,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直起身。他坐的地方背着灯,在没有光的地方,眼睛越发深沉的让人心悸。小赵这才浑身不自在起来,换了个姿势坐着。“什么都能问。”

  郁林过了好久,把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用了点劲,再缓缓松开。额头上用了些汗,让他把心里的东西掏出来,似乎已经成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我……”

  他张了几次嘴。“我……”他半闭着眼睛,眼皮下,眼珠的轮廓不断的滚动着。僵持了很久,郁林终于放弃,挑了件别的事情。“不谈这个。”他胸口起伏着,脸色很不好看。

  “做的事情,怎么区分哪些是感情因素,哪些是因为……我的病?”

  小赵拿起笔,记了几个字,只听清他提起病,不由抬起头。“大点声。”郁林的手按着扶手把,捶了一下,重新交叉紧握在一起。“认真点听,可以吗。”

  赵医生扶了扶眼镜:“行,请继续。”郁林冷笑了下:“怎么继续?任何做的事情,哪些算医学上定义的病理征兆,哪些是过激的情感作用,怎么区分,劳您替我解惑。”

  她听着这种口气,怔了下,笔一敲。“这个要看具体的情况了,情况不同,诊断标准也是不一样的,你能举个具体的例子么?”

  郁林看着她,过了会,站起来:“庸医。”小赵跟着跳起来:“你……”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骂,先看了眼病例,再把办公桌往前一推:“老李说你是偏执型人格障碍。我看还不止呢。”

  她上下打量着郁林:“你觉得自己了不起?”

  “比你好。”

  小赵笑起来:“自恋型人格障碍。”她围着郁林转了圈,“喜欢单独活动,对人冷淡?”

  “碍着你了?”

  小赵耸耸肩膀:“很好。分裂型人格障碍。”她指着郁林:“你这是什么表情?想揍我,无法自控?”

  “你倒有自知之明。”

  “攻击型人格障碍。”这女人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嘴里越发滔滔不绝。“怎么,还不打?不会利用时机,反复计划反复检查,你优柔寡断没魄力。这又是强迫型人格障碍。”她不停的用手扶着眼镜:“感情冷淡,对人爱理不理,缺乏同情心,易激惹,又常发生冲动性行为,你还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

  郁林看着她,过了会,反而镇定下来。“打是攻击型人格障碍,不打是强迫症。”他拉开门,想了想,回头附赠了句:“你只有一个毛病,更年期。”

  崔东正在翻看档案的时候,看见郁林推门进来。原本还残留点热气的办公室,他一进来,温度就像降低了十度。崔东抬着头:“这么快。”他转着自己的办公椅,挪到郁林旁边,“感觉怎么样?”

  郁林说:“吵了一架。如果让她给我确诊,我就是深度精神病患者。”崔东点点头:“都怪我。我没跟她说你有来头。”

  郁林在靠墙的红木沙发上坐下。“你是想折腾我,还是折腾她。”崔东笑了下:“哪敢。人人都朝着你说好话。我就想让你看看,你最近真……”他顿了下,面容一整,“你现在就是个炸药包。适当的时候,也该说说,别都憋着。你看小赵,还在实习的,都看得出来你……”

  郁林用手把领带拽松了点。“等李医生好了,我再来。”

  他起身要走,被崔东叫住了“喂,”他站起来,“虽然我是个外科大夫,可你们的事情,知道的看到的,我到底也比别人多些。郁林,你要不朝我倒苦水算了。”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郁林,“你爱他吗。”

  “我……”那人答得倒快,剩下的内容却久候不至。“他,指谁。”

  “自然是严惜。”崔东听的一甩手,他看郁林越发惜字如金,恼火起来,“你不说,谁帮得了你。又不是神仙。”

  郁林的脸微侧着,他偏头打量的反向,只有一个小书架,空荡荡的,原本该摆书的地方,放着个装了水晶土的玻璃杯,几棵蔫了的红色炸酱草的斜插在杯里。墙缝中随处可见的野花,妆点着惨白的墙面。

  郁林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才收回视线。“你能帮上什么?”

  崔东瞪着他,僵持了一会,自嘲的笑了一声,反手一撑,跳坐上办公桌。“我能帮上什么?我能出主意。找个人说说,心里也好受些。”

  “帮不上。”郁林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往热碳上泼的那一瓢水。越亲近的人越怕这一瓢湿冷。他总能这样,把一腔炉火泼成碳灰。“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崔东倒似听懂了。“怎么做都是错的,没错,总要对不起一个。”

  郁林没想到他会附和,谁知崔东话锋又一转:“可……可既然这样,越发要看你心里怎么想的啊。”崔东似乎觉得这事太过莫名其妙,瞠目结舌下,反倒结巴了。“更喜欢谁,爱谁,就选谁,既然总要对不住一个,自然……”

  他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那和我过去做的有什么分别?”郁林的语速有些快,话里的怒气,与其说是针对崔东,不如说是冲着自己。“因为熬不下去了,所以只图自己的痛快。自私,可耻!”

  崔东看着他,似乎根本不能理解他说的每一个字。“那该怎么办。如果连和谁在一起,连这种东西,都不该按着喜好。那你说该怎么办?”

  他揪着郁林的衣领,咬着牙:“你这家伙,心底到底怎么想的!”

  郁林沉默了一会,看着崔东失去冷静的样子,淡淡的解嘲着:“我怎么想的,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一辈子不说,也没什么。像你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挺好,可我不想成为这种人。”

  他看着崔东的手一点点松开,往后退了两步,单手整了整衣服。听郁林的脚步声,像听锤子砸铆钉,梆、梆、梆。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响声也差不多,心却一点点被砸的沈了下去。

  “什么玩意。”崔东抱怨着,靠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又转了圈,随手调开老李的存档,在上面开始续写这次的记录。敲了一段,不满意,又删去一大半,就这样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他把金丝眼镜摘下,搁在桌面上,揉着自己压出红痕的鼻梁。听见有人走进来,站在他身后,弯着腰看他写的。不由拿胳膊肘往后捅了捅,“你看看人家在想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护士长拿着鼠标,一边往下拖,一边说:“你得问小王,小赵她们去。我比你还外行。”等她把文档下拉到最底部,口气又变了。“这谁啊,挺有意思的?”

  崔东把眼镜带上,后仰着脑袋打量女人不再年轻的脸,“他有的是什么意思啊?”护士长把听诊器塞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你是得琢磨下,谈恋爱得找你这样的,过日子找人家那样的。”

  崔东大笑起来:“您别逗了,就他那脸,人人都欠着他钱似的。要瞅个几年十几年的,早一头撞死了。你这是强奸民意。”护士长差点没啐他一脸。“是,你是觉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循规蹈矩的高尚、自由多了。可你仔细想想,想想人类社会怎么进化的,哪个才是真文明,你自己想想。”

  她见崔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由又唠叨了几句。“爱了就追,不爱就甩了,这谁都做得到。男人,喜新厌旧,与生俱来的。谁能一辈子爱你一个?要找,就得找个不爱你了,还肯老老实实守着你过的。”

  崔东听懂了:“您是说责任,这词真够老土的。”护士长又翻看了几遍记录。崔东放松了身子,瘫在办公椅上:“他肯对严惜讲责任,那就成。我就放心了。”护士长耳朵尖,一听,不乐意了。“你是说郁林,那我说的都收回,那不成。”

  崔东一愣,听见护士长说:“他觉得自己这样改对了?从不讲责任到讲责任了?我就看不惯。他凭什么两次都对不住同一个人,这叫改了?”

  崔东撇撇嘴。“我知道,我知道。他怎么做都是错的,人家自己也清楚。对了,您找我有事?”

  护士长这才记起自己手上拿的信封,“你看看尿检结果。”

  崔东拆开信封,拿出里面那沓数据。护士长指了几处:“老样子,镜下血尿和蛋白尿。”崔东应了声。“他一直算好的了。其他人反复性的肉眼血尿不说,还带眼部病变。”

  护士长看着他,“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认真起来。”

  崔东把文件稍微挪远了点:“怎么了?”

  “估计要准备换医院的事了。已经开始出现高频性神经性耳聋,过去的病例都是这样,二十岁之后三十岁之前,进入终末期肾衰。”

  崔东的手顿在那里,眼镜片有些反光,看不清表情。护士长推了他一下:“到时候会借个肝肾外科、了解情况的大夫跟过去。真不放心,最近在院里,大小事都积极点。”

  崔东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不放心什么,Aplort综合症用肾移植不是效果非常好嘛。”他明明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笑意,他拍拍白大褂,慢慢站起来:“行了阿姨,我知道。”

  护士长看着他,只是笑。“你就是得有干劲才行。”

  崔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您忙您的去吧。我下午还有手术呢。”他急着赶人,那人却笑着不动。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刺鼻起来,好久,他才加上一句:“阿姨,他是弹钢琴的。耳朵出了毛病,我怕他受不了。”

  护士长瞪了他一眼。“都做了多长心理准备了,哪那么脆弱。姓郁的不是去陪着了吗。”

  郁林坐在严惜旁边的椅子上。

  他意外的多话。“我再去买点鲜奶。我问了人了,植物性蛋白质没动物性的好。以后还是老样子,豆浆、豆腐、核果,你少沾点。”

  他看着严惜:“听见了吗?”

  严惜瞪着他:“听见呱啦呱啦呱啦。”他看着郁林:“说老实话,我最近练琴是不是没以前好听了。”

  郁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事,我听过你刚学琴录的磁带。”

  严惜恶声恶气的吼着:“又是呱啦呱啦呱啦。”郁林笑了笑,摸了摸他脑袋:“你这是选择性失聪。”

  严惜歪着头看着他,突然说:“严维如果有一天要回来,就选现在回来吧。我只有这个时候,才敢笃定你不会突然跟别人走了。”

  郁林的手僵了一下,才继续梳理他额前的乱发。“我期望值未免太低了。”他安静了一会,突然说:“严维不会回来的。”

  严惜笑了:“总有一天,迟早的事。”

  郁林摇了摇头,认认真真的说:“你想多了。他跟我说了,哀莫大于心死。你就乖乖想你自己的事,别老胡思乱想的。”

  严惜的声音大了些:“谁说的,心死了哪里会哀?”严惜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狠狠的骂了句:“哀莫大于心不死……”

  第八章

  严维记得第一次去郁林家的事情,那人说:“我爸妈都不在。”严维和他瞪着眼睛对望,突然涎笑起来。年轻时干干净净的,坏坏的露口白牙,怎么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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