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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 by 眉如黛(he)-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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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严维记得第一次去郁林家的事情,那人说:“我爸妈都不在。”严维和他瞪着眼睛对望,突然涎笑起来。年轻时干干净净的,坏坏的露口白牙,怎么挤眉弄眼,也不招嫌。

  记得那间房门锁不上,虚掩着,严维虚情假意的喊着热,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露着浆白的背心,两块二头肌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不过硬绷起来还是有的。两人摸摸亲亲,严维喘得像个风箱,呼哧呼哧的喷着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乎吃不准该从哪里开始啃。一时间粘的像块鞋底的口香糖,挂在郁林脖子上,不住晃荡。

  郁林倒是冷静,衣服都皱了,还是扣的严严实实,偶尔回应几下,那修长手指的逗弄,直让人坐立难安,眼睑垂得很低,睫毛直而长。严维像是只沸了的水炉子,嗷嗷叫着,想把郁林压下去,却偏偏像是推根木桩,白废了牛鼻子的老力。摩擦中彼此都有了反应,严维推累了,就软在郁林肩膊窝里咬,一个个口水印子,郁林的手慢慢摸着他的尾椎骨,很痒。

  严维拍了几下,懒洋洋的骂了几声。两人都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差点没听见开门的声音。郁母在客厅叫着:“小林?”他们僵了会,才反应过来,郁林想把严维藏起来,拿被单遮着,只是隆起好大一块,愣了几秒,又各自从床上蹦下来,严维去抓自己的外套,两只鞋揣怀里,郁林这时已经把衣柜门拉开了,严维猫着腰半滚进去。

  郁母站在门口:“有客人?”郁林站起来,半堵在门口,那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还在从儿子与门框的缝隙中恋恋不舍的窥视。“没。妈,不是说加班吗,怎么提前回来了。”郁母这才笑起来:“哦,那是因为……”

  严维搂着那双鞋,蹲坐在堆着被芯与长裤的柜子里,挂起来的T恤软绵绵的贴着脸蛋,一丝光从衣柜缝里透进来,柜子里一股樟脑丸的味道,闷闷的,让人想大口喘气,偏偏这个节骨眼儿,小气也不敢喘。他蹑手蹑脚的往身上套半脱的衣服,听着郁林把人往门外引,突然打了个嗝。

  郁母走了几步,掉过头来,嘟囔了句:“我是听见有声音。”郁林拉住她,低声道:“我有事跟你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到底把人拽走了。过了半小时,郁林把衣柜门半拉开,严维捂着嘴,还在不停的打嗝。他断断续续地说:“这下怎么出去啊。”

  他们无声的抱在一起。严维笑着说:“木头别难过了。我没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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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塞车了。”

  一辆东风汽车,后面装满了货,垒得高高的,生怕不能物尽其用似的。这条高速,还没开多久,就拥堵不堪,前后左右都挤着车,夹在中间,一点点的挪,简直让人抓耳挠腮起来。

  “喂,严维,你不是尿急吗。”

  严维横躺在后座上,车皮上的红漆掉的让人心疼,连车窗都坏了,摇不上去,呼呼的往里灌着风。他脑袋上盖着一本时尚杂志,不知道被多少人翻过,页脚卷的抚都抚不平。他听见声音,脑袋刚一抬,杂志就啪的从脸上掉下来。“在这?”

  坐驾座上的年轻人一挥手:“开长途的都这样。”严维前后看了一眼,见车速像裹了小脚的老太太,嘟囔着:“真在这啊?”

  他手一撑,从后排窜坐到副架座上,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到处都有按喇叭的,严维左手插裤兜里,右手往前伸着,做出阻拦的架势,一路小跑着横穿过车流,到了路边,又翻了个半米高的铁栏,拉开拉链对着土坝一泡黄汤。

  等舒服了,看哥们的车才开出不到五米,乐得哼着歌,悠哉的从车缝里走回来,踩着轮胎爬上去。他哥们指着旁边的路牌:“还有六十八公里。”严维打着哈欠,“那我还得睡多久,要不我帮你开会?”

  那人从杂物箱里翻出只发黄的司机手套:“你没驾照,回家乖乖开单车去。”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正百无聊赖,严维看着路牌,突然乐了:“这段路还雷达限速呢。”司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是想超速,超的起来吗?”

  严维这次回来,已经是年后的事了。

  在那边几个月,还是打着零工,没了住的地方,花销一下子往上窜,累死累活,却总是存不下钱。每个人肚子里都藏了几个偷懒的诀窍,一起浑水摸鱼,彼此睁只眼闭只眼,这就算交情了。隔得远,过去的事也想的少些。就是过年的时候,突然想的厉害,怎么也睡不着觉,吃一口饺子,就掉几回眼泪。跟人睡一个大通铺,怕吵着,咬着被子闷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红着眼睛笑。“我没事,就想家了。”

  严维觉得这一吵隔得足够久了,他们认识这几年,从没分开这么久过。有哥们年后要去那边送躺货,他就蹭了顺风车,只是离那里越近,眼皮越是直跳,只觉得前面候着的不是好事。在车上又晃了一个多钟头才进了关,严维越发的心神不宁。“我眼皮直跳。”

  那哥们好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这是……”严维一直揉着眼睛:“两只眼都跳。”那人不信:“得了吧。哎,你真要开去soie?我这车太大,平时都装水泥的,开到市中心主干道上太拉风了吧。”

  严维连连摇头:“我又没说今天去,就那附近就成。先找地方落脚。”那人应着,转着方向盘。到了地方,严维跳下去,两人伸着胳膊肘一击掌各自散了。附近的店铺玻璃橱窗一个比一个擦得亮,照着行人的样子。严维一愣,玻璃上映着的人影头发乱蓬蓬的,还夹了几根白发。脸色发黄,那么瘦,眼睛也没神。视线下意识的避开,低着头自己撸了几把脸。

  “要这个样子见他?”严维嘀咕了一句。他用力耙着头发,自己也觉得好笑。道路四通八达,一个方向就是一个变数,一时竟不知该去哪。脚边正好有块碎砖头,想泄恨,抬脚就踢了出去。那石头力道也大,咚的一声砸中路边一辆黑色轿车。车身擦得出奇的亮,竟没有车挨着它停放,汽车警报器被弄得响个不停,严维吓了一跳,等它叫了几声没气了,才走过去仔细打量。车门上多出个红印子,不像是划坏了,倒像是蹭上的。

  他从兜里拿出个钢!,正想刮干净,听见后面有人问:“你和车有仇?”

  严维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左边耳朵里塞着个耳机,怒气冲冲的。后面还站着位中年男子,四五十岁,虽没发福,两鬓却是花白的。“别冤枉人。我好心帮你弄干净。”严维把钢!塞回口袋,摊开双手,脚下抹了油,想走,眼睛却跟中年人对上了。

  那人有些像郁林,沉稳。西装妥帖合身,让人猜不透,只是老了。严维最不怕的就是老头,他们跑又跑得慢,打又打不赢,把黑板擦夹门缝上,推门时一砸一个准。他见那男人打量着自己,干脆泰然自若的站直了,看见旁边的人噤若寒蝉,甚至还笑了一下。

  那人看着他,竟然也笑了笑。“呵。”

  严维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莫名其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时候,听见那男人说:“以前见过面的,记得吗?”严维的眉头拧着,费力的回忆着什么。好半天,突然展开,叫起来:“哦,你!你!”

  他用手指着那人。“你那时候去学校找过我。”严维谈起学校,还在用考生谈试卷的语气,既厌恶又亲昵熟稔,配着风尘仆仆的,大龄青年的样子,听得人心里咯!一下。那男人微微颔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旁边那年轻人赶紧绕到另一头,坐上驾驶座。严维看着他坐进车里,正发呆,就见男人朝他伸出一只手来:“维维,上来。”

  他听着这声音,脚不由自主的就迈了上去。车里又大又敞亮,他只敢用半个屁股坐在上面,嘴里喃喃的说:“你还记得我名字。”男人笑了笑,他没端架子,说话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你脾气没变,人是长大了。”

  车子开得很快,严维吓得去记外面的路,还要听人说话,有些三心二意。乍一听别人说他年纪大了,有点不乐意,又不好明着说,只好接了句:“你也老了。”车里的气氛一时冷下来。严维看看那个人的侧面,却觉得自己没说错,那个时候,旁边人也就三十多岁,英挺的,又保养得好,也是这么豪华簇新的轿车,停在学校门口。

  严维等了好久,见他没接口。自己笑了两声,觉得有些尴尬,小声说了句:“你那时候,说起我妈的事,就跟真的似的,我还真有点信了。”男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是真的。”

  严维呆了一会,侧着脸看他,过了会,才回过神。他过去说话,声音敞亮,像朗诵,中气十足。这会却涩涩的:“啊,我、我那时候,以为你还会来呢。还睡不着觉,等了你几天。还真以为自己真要出运了……”

  男人有些动容,拍了拍他的背。“那次,出了些事情。”

  严维的背僵了一下,又渐渐放松了,嘿嘿笑着。男人看着他,“这些年,你还好吗。”严维不知道怎么说,他和这个人一别,也就八九年,却睡了八年的觉,让他说说发生了什么,实在乏善可陈。他想了好久才应了一句:“挺好,就是经常换地方。”

  打短工的地方也是,住的地方也是,总换。这句话出了口,明明不是抱怨,却听的人心里难受。那人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也是家里烧的香灵验了。你啊,比那个不争气的好得多。喜欢男人,还一身病。”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快,严维又想着自己的事,只是随口应着,放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又拍了拍,收了回去。“跟我回去,先吃顿饭,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是老了,好在有你陪陪我。”

  严维简直觉得自己的眼皮又要开始猛跳了。男人没再说什么,半个小时的车程,轿车停在一栋豪宅前,雕花的大铁门开启后,车子才缓缓开了进去。严维瞠目结舌的,好半天才说:“你看上去混的不错。”开车的年轻人听了没憋住,噗嗤一声,随即又紧张的绷起脸。

  严维有些不自在,默默跟在那人后面,上了四五级石阶,楼梯两边是种满了红色月季的花坛。有人默默的从里面拉开了大门。空旷的客厅里,水晶吊灯从三楼垂下来,楼梯扶手盘旋着,连接着二楼线条明快的铁艺护栏。长长的米色L型沙发横在一旁,电视墙和装饰柜上零落的摆着些油画陶器。往左是巨大的玻璃推窗,被米白色厚重的窗帘半掩着,通向中庭,被藤蔓攀附着的铁制花架后,依稀能看到蔚蓝色的圆形游泳池。严维只能模仿着男人的动作,换上棉质拖鞋。走在软木地板上。

  “维维,先去洗洗。”严维应了一声,跟着一个人走进浴室。屋里也有人,往浴缸里放着热水,倒了香精油,等收拾好了,两个人才退了出去,合拢房门。严维沉默了一会,等确认了五米来长的洗手台上搁了浴袍内裤,才开始慢吞吞的脱外套,特意避开不看那面欧式框镜。

  他在水里泡着,旁边放着一瓶瓶喷香的液体,他随手挑,洗了洗头发,身上也涂抹了,热气蒸的人想睡,直到水有些凉了,严维才爬出来,拿浴巾擦干了,按照郁林教的那样穿好浴袍。出了浴室,又有新的人侯在外面,提着个箱子,有点像电工箱,打开也是几层,只是装的是大大小小的梳子剪刀。

  严维想了想,乖乖坐到椅子上。那人给他围上理发布,也是慢吞吞的修剪起来,过了会,问了句:“先生,你有白头发了。”严维还是老样子,进了漂亮干净的地方,蔫头蔫脑的,洗了个澡才渐渐缓过来。“要染?”

  “我帮你拔了吧。”那人真伸手,揪着白头发,轻手轻脚的拔了。严维没试过这种痛,闷疼了一下,又好了,接着又是一疼,禁不住唉唉叫了两声。拔了七八根,和剪下来的头发放在一块。严维想抓起来握着,又没好意思伸手,那人把理发布一脱,抖了抖,帮他拿小刷子把脸上的碎发刷掉了,头发掉在地上,竟觉得舍不得。

  镜子里,头发又被剪短了,露出眉骨,看上去干净精神了许多。有人拿过来一套衣服,他摸了摸,估量着大小差不多,进去换了衣服。Burberry深灰色休闲西装,里面灰色的薄羊毛衣,又轻又暖。严维站在镜子前面,用手擦了擦镜面蒙上的水汽,整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单人沙发上等着了,看见严维,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仔细打量着他,许久,才在他背上用力一拍:“背要挺直!”

  严维挺直着背,有些僵硬。却见男人笑了出来:“这不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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