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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爱在豪家;
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
摇头无法泪如麻。
爱人赠我玫瑰花;
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罢。
这样一来,这首诗讽刺的对象就更明确了。当时在北京城里,有汽车的人家是不多的,林徽因已和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订亲了,而梁家是有汽车的。
再说第二件事,可称之为“答卷事件”。好多人都知道,对于看不看中国书,鲁迅有句很著名的话,就是“我以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这就是答卷事件中,鲁迅在答卷上写的话。
孙伏园办起《京报副刊》后,为了吸引年轻人,就搞了个征答活动,一个是“青年必读书十部”,一个是“青年爱读书十部”。先看看广告原文。青年爱读书十部就不说了,关于青年必读书十部,在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四日的刊首广告中是这样写的:“青年必读书十部——是由本刊设问卷投寄海内外名流学者,询问他们究竟今日的青年有那十部书是非读不可的。本刊记者耳目容有未周,热心学术诸君如有开列书单赐下者更所欢迎。二月五日截止,二月十日起逐日在本刊上宣布征求结果。”
我写《徐志摩传》时到北京图书馆——现在叫国家图书馆了——查过《京报副刊》。报纸很旧了,根本不让看原报,看的是缩微胶卷,办好手续后,给你一个胶卷,在投影机上自己看,用手摇那个把儿,摇一下转一圈,想要印,标出来给你印。好些问题,只有看原件,看全部材料,才能明白底细。比如鲁迅的这个回答,只看鲁迅的看不出什么,只有看了全部,才会发现其中的蹊跷。我的看法是,这是鲁迅在出气,在赌气。为什么呢?一、他并不是真的主张青年不要读中国书,证据是也就在这前后,他的好朋友许寿裳的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许寿裳想让鲁迅给他儿子开个书目,他就开了,全是中国有名的经典。二、因为第一个刊出的学者是胡适,接下来还有梁启超等人。鲁迅就不高兴了,就要跟这些人闹闹别扭了。怎么知道前面有胡适呢,我也没有真的查到原文,我是从《鲁迅全集》上看到一句话里推论出来的。在鲁迅《集外集拾遗》中有篇文章叫《聊答“……”》,文后附一文,是柯柏森的《偏见的经验》,其中说,因此看见胡适之先生“青年必读书”后,每天都先看“青年必读书”再看“时事新闻”。于此可知,第一个刊出的是胡适,至少也是胡适在鲁迅之前。
鲁迅上面那句话,就是“我以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并非写在答卷里,而是写在附言里,正式答卷上写的是:“从来没有留心过,所以现在说不出。”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理睬。这样的事,也只有鲁迅这样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从鲁迅这边也很好理解,你这个孙伏园,固然是因为我的那首诗让你辞职的,可你辞职后,我组织人给你办《语丝》,又想办法让你进了京报社,可你倒好,一得志马上又和胡适这些人搅在一起,那就对不起了,我要给你个小小的难堪。说是给孙伏园难堪,实际上是向胡适等人叫板。鲁迅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闹翻了,就结成死仇,不管做什么,不管对不对,都要对着干。
可以说,撤稿事件以后,鲁迅就跟新文化运动的几个主要人物闹翻了。也可以说,脱离了新文化运动的阵营了。甚至可以说,从此之后,成了新文化运动的凶猛的对手,一路打下去,直到到了上海和共产党合作,组织起“左翼作家联盟”,结成强大的阵线,向着以胡适为主将的新文化运动轮番进攻,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文化革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新文化运动有前期后期之分,可以说从一九二四年十月起,新文化运动就进入后期了。如果嫌“撤稿事件”太小的话,那么到年底,《语丝》和《现代评论》分别创刊后,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就进入后期了。在前期,鲁迅是参加了新文化运动的。在后期,跟新文化运动的几个关键人物闹翻后,就成了新文化运动的反对者了。而且一直反下去,直到去世。这样说,一点都不否认鲁迅的成就。他对中国文化革命事业,对中国文化新军的建设,是起了巨大作用的。他是一个优秀的作家,是一个了不起文章大家。这上头,谁都得承认。
最后我要强调一句。研究问题,一定要有历史眼光。要记住,历史应当是一条河流,不管怎样惊涛拍岸,怎样浪花飞溅,它的流向一定是归于大海,它的流程一定是顺畅的,奔涌向前的。不能说遇到一座高山,它也能从山梁上翻过去。它能绕过去,能冲开个口子流过去,绝不可能翻过去,除非这边积起一湖水,把山梁淹了溢过去。要是那样的话,也还是顺畅的。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不对的地方,请批评。一定要记往,我不是来宣布我的结论的,我是来教你们研究问题的方法的。只要你用的是科学的研究方法,至于得出什么结论,并不重要。
《谁红跟谁急》 第四部分也谈鲁迅的买书
好多人都谈过鲁迅的买书,尤其是一些作家,一说起买书,就说鲁迅出手怎样的大方,一年买书花了多少钱,一生又花了多少钱。还有的作家,比如孙犁先生,据说是按鲁迅书账上的书目买书的。这自然是因为鲁迅每年都记有书账,其详实几乎无人可比。再就是,一般作家,难得看到同时代别的作家的购书记载,无从比较。
实际上,鲁迅买书是很仔细的,并不怎么大方。
记得在一篇文章里,说是要买一部《四部丛刊》还是什么大型丛书,书商索价400元,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买。那时鲁迅不过五十出头,绝不会想到几年后就去世,当时已到了上海,正是他稿费最丰的时期,给了同等条件下的读书人,准会毫不犹豫就买下。鲁迅一生藏书的数量,北京、上海两地的合在一起,估计不会超过三万册(卷)。这个数字,现在看起来很大,若考虑到相当一部分是线装书,而线装书的卷数是无法跟新版书的册数相匹配的,那个总数又要打很大的折扣了。
从全集所载书账看,鲁迅一生买书,分为两个时期。一九一二年到北京至一九二六年离开北京南下,为第一时期,每年买书款相当于他在教育部一个月的薪水(300元)。一九二七年到上海至去世,为第二个时期,因为北京的书没有带出来,生活安定下来后,便大量买书。这里只说整数,一九三?誘、一九三一年两年最多,分别为2404元、1447元,其他年份数百元不等,没有上千的。
再看看几乎同时期的作家学者,就知道是怎样的境况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初,钱穆应聘到燕大、北大教书,先还是在图书馆借阅,后来大量购藏图书,从一九三三年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前,“五年购书逾五万册,二十万卷”(罗义俊《钱穆传略》)。
这相当于鲁迅的第二个时期。第一个时期,也可找个对比的。
据台湾出版的《胡适的日记》载,一九二二年十月五日(中秋节),“这一个节上开销了四百元的书账。南阳山房最多,共二百七十余元,我开了他一百六十元”。那时有名分的读书人买书,都是先记账,到了节上书商来家里收钱,买者也不是全给,能给半数就不错了。从后一句话看,欠270元,只给了160元,等于是给了六成。共开了400元,等于买了600元的书。一年按三个节算(端午、中秋、春节),则全年是1800元。比鲁迅同期的书账开销,几乎高出12倍。一九二二年鲁迅日记遗失,按前后两年的平均值算是143元。
再将鲁迅购书款占其收入的比例,与我们当今读书人的相比,就更有意思了。
北京时期,不算稿费收入,光在教育部当佥事的月薪,加上在北大等校教书的月薪,不少于400元。这期间,每年买书款平均是245元,每月合20元,占月薪的二十分之一。我们现在一个正高职称的读书人,月薪是800元,二十分之一是40元,也就是说,只要每月买上两本书(一本按20元算),就比得上鲁迅在买书上的开销了。而买两本书,据我所知,一般的读书人都能做到。
末了得补充一句,这是不能比的,因为钱跟钱不一样,那时是银元,现在是人民币。钱不能比,人总可以比吧,似乎也不能比,那是鲁迅,我们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只有这个比例和按比例算出的钱,还有那点钱如今能买到的书,是确凿无疑的。有这几条,也就不妨比一比了,比了也不是要说什么刻薄话,只是想一想怪有意思的。
《谁红跟谁急》 第四部分中学课本里的鲁迅作品(1)
不必一一翻阅眼下通用的中学课本了,手边有段崇轩、傅书华合著的两本书,一本叫《初中语文名篇双解》,一本叫《高中语文名篇双解》。据作者说所选篇目均出自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现行中学语文课本,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部颁教材。经查对,还有五篇未选。现将未选的篇目补齐,这样现行中学课本上所选的鲁迅著作就都有了。
初中课本上的篇目是:《社戏》、《故乡》、《孔乙己》、《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阿长与》、《“友邦惊诧”论》、《鲁迅自传》、《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
高中选的篇目是:《药》、《祝福》、《阿Q正传》、《记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记念》、《呐喊·自序》、《拿来主义》、《灯下漫笔》。
以上共是十七篇。也就是说,一个少年人,从初一到高三六年中,中国现代作家的作品,学得最多的就数鲁迅了。这个多,不是相对的多,可说是绝对的多,其他作家,能选这个数字的零头,都可说是很多了。鉴于此,说中学语文课上,主要是学习鲁迅的作品,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以上篇目,并非一成不变。我上过中学,也教过中学,一九五九年上初中,一九六五年高中毕业,一九七?誘年到一九八?誘年教中学语文。在我的记忆中,还学过、教过《一件小事》、《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文学与出汗》、《“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答北斗杂志社问》等篇。前面所列的现行中学课本上的许多篇目,我上中学时就学过,比如《社戏》、《故乡》、《孔乙己》、《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友邦惊诧”论》、《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药》、《祝福》、《阿Q正传》、《记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记念》。可说几十年来改动不是很多。鉴于此,说几十年来,我们的中学生在语文课上主要是学习鲁迅的作品,一点也不为过。
我不是说鲁迅的作品,一篇也不要上中学语文课本,若是像郁达夫、朱自清那样,选上一两篇,是可以的。就说是个优秀的作家吧,选上三四篇也说得过去,像现在这样一选就是十几篇,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更为奇怪的是,所选篇目又集中在《呐喊》这本小说集里。这本小说集,连上《自序》,共收入十五篇作品,而中学课本上选入的有六篇。
中学课本上,这样大量地选鲁迅的作品,鲁迅先生地下有知,怕也不会同意的。他知道他的作品,适宜中学生读,还是不适宜中学生读。
仍说《呐喊》。这个小说集,是一九二三年八月北京新潮社印行的,到了年底,因为销量好,新潮社要印第二版,征求鲁迅的意见,鲁迅迟迟不肯同意,当然后来还是同意了。这迟迟不肯同意的原因,孙伏园知道了,便以“曾秋士”为笔名,写了篇文章在他编的《晨报副刊》上披露。一九二四年一月十二日刊出,题为《关于鲁迅先生》,其中第三节专谈此事:
鲁迅先生对于《呐喊》再版迟迟不予准许的原因闻有数端。一,听说有几个中学堂的教师竟在那里用《呐喊》作课本,甚至有给高小学生读的。这是他所极不愿意的,最不愿意的是竟有人给小孩子选读《狂人日记》。他说“中国书籍虽然缺乏,给小孩子看的书虽然尤其缺乏,但万想不到会轮到我的《呐喊》。”他说他虽然悲观,但到今日的中小学生长大了的时代,也许不至于“吃人”了,那么这种凶险的印象给他们做什么!他说他一听见《呐喊》在那里给中小学生读以后,见了《呐喊》便讨厌,非但没有再版的必要,简直有让他绝版的必要,也有不再做这一类小说的必要。我说,《狂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