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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日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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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我也没有发现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我又嫁给谁去呢?刘冬口口声声说等我,以前、以后也没能验证。而刀农,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话能信吗?等他到了三十岁他还会这么想吗?等他到了四十岁,恐怕和所有男人一样只爱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他们以为这样才能找回自己的青春吧!找得回吗?身已老,心未死,贪得无厌的男人们啊!可怜的永远是女人!任她耗尽心力,也不能让身边这个男人忠贞起来,哪怕身体也不能。柳下惠一定是性无能者,而且是极度自尊的男人,怕败露这个秘密才坐怀不乱的。太监制已经废除了,柳下惠也是死绝了的,即使是性无能者也需要三妻四妾陪衬他的英勇无畏了。听说过七十岁的老男人嫖娼的事吗?男人为性而生,这是天经地义的,有例外吗?那么,要我嫁给谁呢?嫁给一个注定要背叛我的男人吗?听说现在,女人们长进了,都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即使捉奸在床,也不过一笑了之,曰:哪只猫儿不偷腥呢?是啊,哪只猫不偷腥呢?时代的进步首先是观念的进步,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时候很想提醒女人们没事儿多看看《动物世界》之类的科教片,看看人们看不起的低等动物们是怎样生活的,雄性的孔雀为什么要张开它美丽的尾巴,尾巴的色泽又代表什么,种种诸如此类的。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人类乎?人类尚且如此,何况动物乎?人和动物的区别仅仅在于人类建立起了一个法律允许的家,但法律是人创造的,那么法律并不保护这个家的恒久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无法再相信男人,即使刀农也无法让我相信。一个易变的年龄,几句冲动的话,无法负担的承诺,没有来由的激情,就像海潮一样冲上来又退下去,直到有一天它累了,回归到海底深处安息去了。    
    刀农的电话越来越少,好像怕我会对他纠缠不休似的。然而,他却不用脑袋想想,男人什么时候需要对跟自己上过床的、承诺未来的女人负担责任呢?男人不早就得了软骨症了吗?连自己都负担不起,为了那五秒钟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他还能负担什么呢?那么,男人更无须向一个没跟自己上过床的女人交待什么结果了。承诺未来,那是谁都会的,说说罢了!相信的人都是傻瓜!他以为我会信吗?文字发明之初就是为了用来撒谎的,特别是文字成为艺术之后。    
    新的世纪就要开始了。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变化,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了。我甚至很糊涂,二十一世纪究竟是从二○○○年元旦算起,还是二○○一年元旦算起呢?反正,好像是自从二字一打头,人们就兴奋起来了,而现在,人们已然过了兴奋发作期,完全地麻木了。无论是公元前两千年,还是公元后两千年,人类还是人类,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后者的狡诈是前者穷其一生的智力也难以想象出来罢了。    
    新的世纪,等待着我的又是什么呢?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矛和盾

    2001年元月12日  晴  矛和盾    
    刀农打来电话说,“我爱你,非非,我真的爱你!”我说,“我知道了。”但我究竟知道什么了呢?当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爱你的时候,也就是说,他仅在用语言暗示你或他自己这个信息,要么是你给的不够,要么是他内心虚弱到了需要这句话加强自己这方面的信念,所以他非得说出来不可。当一个人的语言突然失去张力的时候,平铺直叙而来的往往都是假话。也就是说,刀农可能遇到了某个女人,这个女人或者从感情上,或者从身体上,或者从物质上对他的心灵造成了冲击,这冲击严重威胁了他的爱情信念,以至于他正在奋力从这个漩涡中拔出身来,但终究不能,他不得不求助于外力。“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他想到了我。    
    所以,我说,“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而且我相信你比所有人更懂得爱。我不会说你还小,还不懂得爱情这类蠢话。如果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不懂得,以后就更不会懂得了。年纪越大越功利,以至于即使有一份爱情摆在他面前,他也不明白。我甚至相信天长地久的话,只要是你说的。但是,刀农,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姐弟那样血浓于水的爱,这样才能真的天长地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他才说,“我想娶你,我要你做我的太太,而不是姐姐和弟弟。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我呢?”    
    “我也爱你,刀农,但我是把你当作亲弟弟看的。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可以用生命来保护你,但我不想结婚,懂吗?你不能跟我耗一辈子的!你理当拥有自己的幸福。”我说。    
    “你不想结婚,我们可以不结婚,我可以一辈子陪着你。你不知道我的感觉,我感觉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想家了,我想回去。”他的眼泪砸在了话筒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什么时候想见我都可以,但是,做事不可以半途而废的,男子汉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况且你喜欢拍戏,对不对?你应该努力拍戏,不要想太多。你还小,说结婚的事也太早了,对不对?以后再说吧。”我说。    
    “不小了!如果你同意,我让家里人现在就去开介绍信,我们春节就结婚好不好?相信我!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他急急地说。    
    或许我应该被感动才对,但是,如果我知道这仅仅是他想摆脱自己困窘的一种方式,我会笑自己自作多情。我相信他说的到就肯定做的到,那些没到三十岁就老了的男人是绝对比不了的。如果我能够利用他的激情把自己嫁出去,也许,这是惟一的、最后一次把自己嫁出去的机会了,这样,今生也算功德圆满了一回吧。可是,我真的能这么做吗?这么做对得起他呢,还是我?对得起谁呢?天地良心,我总不能损人不利己吧?    
    我说,“刀农,五年之后如果你还这么说,我就嫁给你,好吗?”    
    “五年?到时候你就不会嫁给我了!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可能会等我?”他惨淡地说。    
    “我都老了,没人会追我。”我也惨淡地说。    
    “你不老!你永远都不会老。”他气急败坏地说。    
    “怎么可能呢?谁都会老的!岁月不饶人的。”我说。    
    “但你不会老!”他固执地说。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年轻的机会,我会怎样活呢?我会不会纠正今生所有的错?譬如说,不离婚?嫁给刘冬或者刀农?我会吗?不,我想我还会这么一错再错!如果这些错是应该的,为什么还要纠正呢?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都会重来的。    
    突然觉得自己开始了解自己了。原来,我什么都不想要。原来,我只是为了追逐而追逐。我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漫无目的的,终将、仍旧还要漫无目的一路走下去。何必要连累别人呢?    
    刀农,你就像那个卖矛和盾的人,如果拿你的矛刺你的盾,会怎么样呢?也就是说,如果我真的答应了和你结婚,你会不会后悔今天你说的话呢?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近乡情怯

    2001年元月24日  晴  近乡情怯    
    快到春节了。离家这么久,真的想家了。父母仍旧身体健康,姐姐姐夫定居在了法国,一切安好,春节回国。    
    可能是离家太久,也可能是真的长大了,开始有了家的概念。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啊!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每个人都蠢蠢欲动的,总是有人不停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家,这样一个形而上的概念,这时候具体化了,单指你的出处。我的出处,就在母亲的子宫里,这一刻,我是多么想念它啊!如果我不曾呱呱坠地,我就不会一个人艰难跋涉了。或许我可以选择像老子那样,选择在娘胎里待上七十二年,一朝出关,即可踏着青云上天了。而现在,我这凡胎肉身即使崇尚“清静无为”,也成不了圣人。这修炼,有始而无终啊!至死,恐怕我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了。    
    不知道自己整天都在干什么,只是工作、生活,无他。那么,当初,我凭什么就说我要创造一个世界呢?即使我能够,也不过是建设了一个物质大厦,这样的大厦何其多哉?抬眼望吧,鳞次栉比的,无边无际,把整个地球都快铺满了!不妨留我一块空地,搞点儿绿化吧,何必还要添那一片瓦呢?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平淡、平凡、平庸,也就学会了自我安慰,否则,我们能怎么办呢?“人比人,气死人”,老祖宗为他们不争气的后人早已找到了可以平庸的理由,我们怎能不平庸呢?不过,我不甘心和他们一样的平庸,我可以和他们一样平淡、平凡得没有未来可言,工作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存保证、惟一有意义的事情,在我还没有找到我的意义之前,也只是在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意义之前。或许我一生也找不到自己的意义所在,这是有可能的,很可能,但我始终相信,我是有着目的及意义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死在寻找的路上,就像在藏北偶遇的那位坚强而慓悍的男子,说倒下也就倒下了,倒下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至死,他也没走到他想去的地方,没找到他想看到的绝色美景,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找了。或许,在寻找的路上,我会磨破了脚,荆棘刺伤了我的手和脸,就像那一道又一道的山梁曾经对待我的那样。我看到血渗透了我的衣服,刺扎破了我的手,脚磨出了泡,但我的绳索没有抛弃我。即使没有路,我的脚也会创造路的。可是,现在,我究竟在干什么呢?    
    刀农打电话说,春节恐怕回不了京了,他和影视公司签了约,要到海南拍另一部戏。他说,“对不起,非非,不能陪你回去了。”一切都和预料的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我很担心,像他这么一个胸无城府的孩子,要接受怎样一种血的洗礼才能长大?而这血的洗礼原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他又如何承受得起呢?这么清纯的一个小人儿,掉进了一个大染缸里,能有什么好呢?我开始后悔让他去拍戏了。可是,路都是自己选的,还要自己走,岂是别人能代替的?好自为之吧!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好好生存下去吧!除了寻找目的和意义之外!    
    快回家了,说不清心里是空还是满,杂乱无章,慌慌、惶惶。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回归的青鸟

    2001年2月5日  晴  回归的青鸟    
    刀农突然跑了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打。我正窝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看电视,听见敲门,还心想是谁敲错门了呢,却看见了他。我还在发愣,他就抱住了我。然后,就听见他在我耳边说,“非非,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还是和当初离开我时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漂亮,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大家的心情变了,四目相对时才发现。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像他习惯向东走,而我习惯向西行一样,曾经擦肩而过,越走越远,而有一天,在另一半球重逢。那是必然会发生的。然后,又背道而行,越来越远。在我们的有生之年,能相遇几次呢?    
    我问,“行李呢?”他说,“在剧组,明天我还得走。”    
    他抓着我的手,蹲在我的腿前,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一个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怜惜。我想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亲昵地抚摸他,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内心涌着酸酸的滋味儿,就像酱缸里泛着白沫的酸菜。    
    “我不想再拍戏了,真的不想了。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我们踏踏实实走过生命的每一天,非非,好吗?”他忧郁地看着我。    
    “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如果这个职业你不喜欢,你可以选择放弃。你还小,你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人也不应该把自己老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就像一棵树桩似的。但是,你得先考虑清楚这是不是你喜爱的职业,只有自己喜爱自己的职业你才能做得更好。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一种,好吗?”我托起他的下巴问他。    
    “我想我是喜欢拍戏的,但我不想再离开你。”他皱着眉说。    
    “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你没必要考虑的。现在交通这么发达,距离不是问题,只要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我也可以去看你,对不对?人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不容易,跳槽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从来不能够坚持把一件事做到底的人,也不会把事情做好的。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应该主动去解决,而不应该选择逃避。”我说。    
    “影视圈儿真的很乱,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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