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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树上结樱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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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李洱在我印象中是很严肃的,就像他在《花腔》里那样严肃认真地追问历史的真相,但在这部小说中似乎也沾染上农民生活哲学的习气,他常把你逗得开心,在你不提防之际玩一把颠倒的哲学。在这部小说里,又何止是石榴树上结樱桃,还埋伏着各种各样的颠倒,在颠倒中见出深刻。所以各位读者在阅读中千万要小心。    
    


第一部分第一节 搞事业

种上了麦子,那地就像刚剃过的头,新鲜中透着一种别扭。孔繁花的腰也有点别扭。主要是酸,酸中又带着那么一点麻,就跟刚坐完月子似的。有什么办法呢,虽说她是一村之长,但家里的农活还是非她莫属。她的男人张殿军,是倒插门来到官庄村的,眼下在深圳郊外的一家鞋厂打工,是技工,手下管了十来号人。殿军自称在那里〃搞事业〃。种麦子怎么能和〃搞事业〃相比呢?所以农忙时节殿军从不回家。去年殿军没有算好日子,早回来了一天,到地里干了半晌,回家就说痔疮犯了。几天前,繁花接到过他的电话。能主动往家打电话,说明他还知道自己有个家。繁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本来想说,村级选举又要开始了,想让他回来帮帮忙,拉拉选票,再写一份竞选演讲辞。上次竞选的演讲辞就是殿军写的。上高中的时候,殿军的作文就写得好,天边的一片火烧云,经他一写就变成了天上宫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就到了要用他的时候了。可是她还没有把话说出来,他就又提到了痔疮。他说厂里正赶一批货,要运往香港和台湾,不能马虎的,同志们都很忙,他也很忙,忙得痔疮都犯了,都流血了。〃同志〃两个字人家说的是广东话,听上去就像〃童子鸡〃。可说到了〃台湾〃,人家又变成普通话了。他说,他是在为祖国统一大业添砖加瓦,再苦再累也心甘,还说〃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繁花恼了:〃我那一半就算了,全归你。〃繁花恼的时候,殿军从来不恼。殿军提到了布谷鸟,问天空中是否有布谷鸟飞过,说梦中听到布谷鸟叫了。这个殿军,真是说梦话呢。布谷鸟是什么时候叫的?收麦子的时候。随后殿军又提到了〃台独〃分子,说他那里可以收看〃海峡那边〃的电视节目,一看到〃台独〃分子,他的肺都要气炸了。繁花说:〃不就是吕秀莲那个老娘儿们吗,你一个大老爷儿们,堂堂的技工,还能让她给惹毛了?〃殿军说:〃行啊你,你也知道吕秀莲?不过,请你和全家人放心,搞´;台独´;绝没有好下场。〃繁花说:〃张殿军,你给我听着。你最好别回来,等我累死了,你再娶一个年轻的。〃当中隔了几天,殿军还是屁颠屁颠地赶回来了。他脸上起了一层皮,眼角又添了几道皱纹,皱纹里满是沙土。怎么说呢,那张脸就像用过的旧纱布,一点不像是从山青水秀的南方回来的。他还戴了一顶鸭舌帽,一副墨镜,也就是官庄人说的蛤蟆镜。这天下午,当他拎着箱子走进院门的时候,女儿豆豆正在院子里和几只兔子玩儿。豆豆边玩边唱,唱的是奶奶教给她的童谣:颠倒话,话颠倒石榴树上结樱桃兔子枕着狗大腿老鼠叼个花狸猫豆豆对兔子说:〃乖乖,枕着狗大腿睡觉吧。〃说着就把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这时候,殿军进到了院子里。豆豆今年才五岁,大半年没见到爸爸,都已经不敢认他了。他穿的是花格儿的西装,豆豆没把他当成〃花狸猫〃,已经算是高看他了。这会儿,殿军蹲下来,在西装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来一根橡皮筋,一只蝴蝶结,然后来了一句普通话:〃女儿啊女儿,你比那花朵还娇艳,让爸爸亲亲。〃豆豆哇的一声哭了,立即鼓出来一个透明的鼻泡。殿军赶紧从包里掏出一架望远镜,往豆豆的脖子上挂。他还掏出一张照片让女儿看,照片上的他骑在骆驼上面,家里也有这张照片的。〃你看,这是你爸爸,你爸爸就是我。〃他指着骆驼,让豆豆猜那是什么。豆豆怯生生的,说是恐龙。殿军摇着一根指头,嘴里说No、No。豆豆说是毛驴。殿军又No起来。豆豆不知道No是什么玩意儿,咧着嘴巴又哭了起来。这时候岳父掀开门帘出来了。岳父咳嗽了一声,说:〃豆豆,别怕,他不是坏蛋,他是你爸爸。〃殿军赶紧站了起来,把墨镜摘了。老爷子走过来,一手摸着豆豆的头,一手去拎那只箱子,还摸了摸上面的轮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让繁花去车站接你。〃老爷子说。殿军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说:〃离死还早呢。〃说着,老爷子突然提高嗓门,朝着房门喊了一声:〃老太婆,殿军回来了,赶紧给殿军擀碗面条。〃殿军弯腰问豆豆:〃豆豆,你妈妈呢?〃豆豆刚止住哭,泪汪汪的眼睛还盯着他手中的墨镜。老爷子替豆豆说了,说繁花去县城开会了。县城远在溴水。溴水本是河流名字,《水经注》里都提到过的,百年前还是烟波浩淼,现在只剩下了一段窄窄的臭水沟。县城建在溴水两岸,所以这个县就叫溴水县,人们也就称县城为溴水。官庄村离乡政府所在地王寨村十里,从王寨村到溴水城二十里。晚上七点钟的时候,繁花还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了。殿军有点坐不住了,要到村口接她。老爷子脸上挂着霜,说:〃接什么接?坐下。你大老远回来的,有理了,不敢用你。〃殿军知道,老爷子一看见他就会生气。他有短处让人家抓住了。一般人家,如果生不出男孩,老人肯定会怨媳妇。这一家倒好,颠倒过来了,不怨女儿怨女婿了。殿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瞟着岳母。岳母瞪了一眼老爷子,把椅子往殿军的屁股下推了推,说:〃殿军,还看你的电视。真不想看,就出去替我买包盐。〃岳母这是给他台阶下呢。殿军正要出去,听见了一阵声音,是车笛的声音,声音很脆,跟发电报似的。老爷子眉毛一挑:〃回来了,坐着小轿车回来了。〃果然是繁花回来了,是坐着北京现代回来的。司机下了车,又绕过来,替繁花拉开了车门。老爷子和司机打招呼的时候,繁花向司机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殿军跟着说了一句拜拜。繁花扭头看见了殿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又回头交待司机,路上开慢一点。车开走以后,繁花把手中的包甩给了殿军:〃没眼色,没一点眼色,想累死我不是?〃那包里装着她的妹妹繁荣给两位老人买的东西。繁荣在县城的报社工作,丈夫是县财政局的副局长,繁花就是妹夫派车送回来的。去年,村里有人顶风作浪,老人死了没有火葬,而是偷偷埋了。上头查了下来,当场就宣布了,撤掉了繁花村支书的职务。是牛乡长来宣布的。那牛乡长平时见了繁花,都是哥呀妹呀的,可真到了事儿上,那就翻脸不认人了。那真是狗脸啊,说变就变了。要不是妹夫从中斡旋,繁花的村委主任也要撤掉了。这会儿,等进了家门,繁花又把那个包从殿军手里拿了过来。那个〃拿〃里面有点〃夺〃的意思,是那种撒娇式的〃夺〃,还是那种使性子的〃夺〃。殿军空手站在院子里,双手放在裆部,脸上还是那种讨好的笑。繁花扬了扬手中的包,对父亲说:〃帽子,围巾,还有一条大中华。我妹夫孝敬您的。〃然后她又把东西塞给了殿军:〃接住呀,真想累死我呀。〃殿军用双手捧住了,然后交给了岳父。老爷子拿出那条烟,撕开抽出了一包,又还给了殿军。繁花问殿军:〃祖国统一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殿军哈着腰说:〃痔疮不流血了。〃繁花又问:〃听到布谷鸟叫了?〃殿军抬头望了望天,又弯下了腰,说:〃天上有个月亮。〃小夫妻的对话,像接头暗号,像土匪黑话,两位老人都听迷糊了。老爷子说:〃布谷鸟?早就死绝了,连根鸟毛都没有。也没有月亮啊!眼睛没问题吧殿军?〃上门女婿不好当啊。只要两位老人在家,殿军永远放不开手脚。这天上床以后殿军才放开,才有了点当家做主的意思。他上来就把繁花扒了个精光。繁花反倒有点放不开了,都不敢正眼看他了。当他急猴猴地骑到繁花身上的时候,繁花用胳膊肘顶着他,非要让他戴上〃那个〃。瞧瞧,繁花连避孕套都说不出口了。可是〃那个〃放在什么地方,殿军早就忘了。他让她找,她不愿找,说这是老爷儿们的事。他说:〃你不是上环了吗?哦,你不是怕我在外面染上脏病吧?我可是有妻有女的人。我干净得很,不信你看。〃繁花斜眼看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顺势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繁花本想真咬呢,可牙齿刚抵住他的肉,她的心就软了,不是咬,是舔了。繁花突然发现殿军还戴着鸭舌帽。裤子都脱了,还戴着帽子,算怎么一回事?繁花就去摘他的帽子。这一摘就摘出了问题,殿军头顶的一撮头发没有了。〃头发呢?〃她问。殿军装起了迷糊,问什么头发。繁花说:〃头顶怎么光了?〃殿军说:〃说我呢?哦,是这么回事。它自己掉了,也就是咱们说的鬼剃头。〃繁花就伸手去摸。什么鬼剃头啊,胡扯。鬼剃头的头皮是光的,连根绒毛都不剩,他的头皮却有一层发茬,硬硬的,扎手。繁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殿军这才说,他站在机器上修理一个东西,一不小心栽了下来,碰破了头皮,缝了两针。殿军还拍着脑袋,说:〃已经长好了,骗你是狗。〃说着,殿军就像狗那样一下子扑到了繁花身上。在房事问题上,繁花也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她不喜欢被骑在下面,也就是说她更喜欢骑在上面。有一次她听村里的医生宪玉说过,女人在床上要是比男人还能〃搞〃,那肯定是生女孩的命。好事不能让你全占了,又能〃搞〃又能生男孩,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所以女人再能〃搞〃,再想〃搞〃,也得忍着。一句话,一定要夹紧。宪玉啊宪玉,你这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嘛。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忍着点,现在什么都晚了,豆豆已经快上学了,忍也白忍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空,脑子里有那么一点迷糊,但身子却有那么一点放纵,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放纵。她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就把殿军压到了身下。有一股味道飘了进来,她闻出来了,是锯末的味道。嗬,母亲又烧上香了,又祈拜那送子观音了。有那么一会儿,恍恍惚惚的,她听到了敲门声,好像那送子观音真的上门了。据说送子观音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而这会儿,那院门的锁环却被拍得哗啦啦直响,还喊呢:〃我,是我,是我啊。〃繁花听出来了,那人是孟庆书;那是送子观音的天敌。殿军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喘着粗气,问那人是谁。繁花说:〃还能是谁,庆书,孟庆书。〃 孟庆书是个复员军人,在部队时入了党,现在是村里的治保委员,兼抓计划生育。以前殿军最喜欢和庆书开玩笑,称他为妇联主任,还故意把字句断开,说他是〃专搞妇女,工作的〃。庆书呢,不但不恼,还说自己最崇拜的人就是赵本山,因为赵本山演过男妇联主任,知道这一行的甘苦。这会儿,一听说来的是庆书,殿军咧开嘴就笑了,说:〃他可真会挑时候。今天我就不见他了,改天我请这个专搞妇女工作的喝酒。〃繁花说:〃庆书现在积极得很。快选举了嘛,人家已经有要求了,要求新班子成立以后,再给他多压些担子。〃殿军笑了:〃压担子?这词用得好,很有水平,进步很快啊。〃繁花说:〃那得看他跟着谁干的。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跟着我干上几年,蠢驴也能变成秀才。〃繁花对着窗户喊道:〃地震了,还是天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庆书还是喊:〃我,是我,是我呀。〃繁花只好穿起了衣服。她还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殿军的屁股,说:〃乖乖别急,打发走了这催命鬼,我让你疯个够。〃外面黑灯瞎火的。那天空就像个巨大的锅盖扣在那里。繁花眯着眼,看见除了庆书还有一个女的。领他们进了做厨房用的东厢房,繁花才看清那是裴贞,民办教师李尚义的老婆。裴贞和庆书的第二个老婆裴红梅是一个村的,还是本家。裴贞以前也是个民办教师,很有点知识女性的意思,天一暖和就穿上了花格裙子,天一冷就穿上了高领毛衣。这会儿她手里就打着毛衣,不时地还穿上两针。繁花以为庆书和红梅打架了,平时充当〃大姨子〃的裴贞看不过去,把庆书押来说理的,就问红梅为什么没有来。庆书说红梅是条瞌睡虫,早就睡了。繁花又看了看庆书,庆书脸上没有血道子,不像是打过架的样子。繁花拎起暖水瓶,问他们喝不喝水。他们说不喝,繁花就把暖水瓶放下了,动作很快,好像稍慢一步,他们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第一部分第二节 打听会议

繁花想,看来庆书是来打听会议的事的。庆书啊,你急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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