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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的度母 作者:白玛娜珍-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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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忘了。”茜玛吐吐舌头。
    “不像话! ”洛桑一面嘟哝一面拿起他的包准备去单位。他面色灰暗,眼睛浮肿,他没睡好。出门前,他对琼芨说下午是追悼会,中午也许不回家吃饭了,说完,他又怀疑地睨了琼芨一眼,想要从她泛着桃红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5
    茜玛和旺杰背着书包也先后从家里出来了。一路上,旺杰走在前面,他不愿和茜玛走在一块儿,虽然是他的妹妹,他讨厌女生……
    学校停课了。老师们领着高年级的学生在教室里赶做小白花和花圈。一年级的学生无事可做,男生们开始玩起“斗鸡”的游戏,把一条腿盘在另一条大腿上相互撞击。有的放起了风筝。菱形的纸上贴上细竹削的骨架,画上神态,比如:“翻白眼”,风筝上一半儿是黑一半儿是白等等。风筝线上涂了掺了胶的玻璃渣,风筝放上天,轻巧地翻跟头或旋转,与别的风筝打斗,不一会儿,在相互交锋中另一个被割断了风筝线,拖着长长的尾巴栽下来。地面上等着的男生便欢叫着追赶和抢夺“战利品”。茜玛和女生们蹲在地上玩拉叶子。学校里有许多高大的白桦树,雪化了以后,还滴着水,潮湿的树叶飘下来,茜玛和同学们就将两片树叶上的杆儿套在一起猛地一拉,谁手上的叶杆儿先断了就算是输了。白桦树叶上还有一种暗红色的黏液,像红糖似的,弄得茜玛的双手黏糊糊的。玩完了拉树叶,茜玛又和同学玩起“跳房”,将装擦脸油的铁盒里倒满沙子,在粉笔画好的格子里单腿踢铁盒;有的女生捡来许多圆圆的小鹅卵石在地上玩儿“抓石子儿”。玩了差不多一上午,姓王的老师来了,她拿着语文书,厉声叫孩子们进教室。该是这天上午上最后一堂课的时间了,王老师在讲台上打开书。但她情绪激动,哭过了的两个眼睛红肿,鼓鼓地像充了气,眼皮上平常的褶子都被撑没了。她没有讲课,望着教室里的学生,她突然气愤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去世了,可你们这些孩子竟然有心玩儿,玩得比平常还高兴,有的人还笑! ”说着,她似乎愈来愈气愤,眼里含着泪,声音又尖又细:“拉姆,站起来! ”她环视教室,突然指着坐在茜玛前排的一个女同学呵斥道:“谁叫你穿红花衣服上学来的?!全国人民都在沉痛悼念毛主席,你竟敢穿得这么鲜艳?!”
    那个女同学惊慌地哭起来,同学们面面相觑,都悄悄地看自身上有没有亮丽的东西。有男生朝自己有色块的衣服上涂蓝墨水。茜玛望着那个叫拉姆的倒霉的女生,心想自己今天幸好穿的是一件条绒暗花儿的咖啡色上衣、蓝裤子、黑布鞋。正想着,果然班里同学开始互相揭发了,有一个男生举手大声说:“报告老师,白珍穿了红袜子。”又有一个女生举手说:“王老师,旺堆的书包里有外国小人书《木偶传奇》。”班里一片混乱,被没收的东西很快堆满了讲台。突然,有人尖声叫出了茜玛的名字:“茜玛她还戴着红领巾! ”班里顿时静下来,茜玛这才发现其他同学都把红领巾收起来了,只有她一个人,胸前的红领巾像一簇火……王老师愣了一会儿,她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下课的钟声敲响了。茜玛朝窗外望去,看到李老头穿着一身蓝色布衣,踩着满地落叶,佝偻着腰背一下一下地拉着吊在树上的那口铁钟。李老头是十八军进藏的老革命,因为娶了藏族女人为妻,留在拉萨没走。文化大革命他被揪来为小学敲钟,一家人挤在学校后门的矮房子里,进进出出的学生总要用弹弓打他家的玻璃或用粉笔在他家的门窗上写“打倒李某某……”
    “起立! ”王老师厉声道,孩子们忙刷地站起来。
    “茜玛,先把红领巾收起来,等我请示了学校领导再说! ”茜玛忙摘下红领巾。
    “下课! ”茜玛舒了口气,暗暗感谢那个李老头刚好这时敲钟。但同学中很多人不满意,冲着她指手画脚,还有男生在她面前挥拳头威胁说要揍她。茜玛低着头匆忙背上书包溜出教室,一阵秋风扑面而来,远处,高大的白桦树上,浓密的秋叶像一阵金灿灿的太阳雨,急促地落向那个敲钟的李老头,茜玛不由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眼前奇妙的情景,直到旺杰叫她时,才回过神来。
    “哥哥,我下午不敢上学了,有男生要揍我。”茜玛跟着旺杰到了家门口。门锁着。旺杰从门口的陶罐下摸出门钥匙:“我才不会帮你去打架! ”旺杰说着,打开家门。屋里飘着一股奇异的芳香,茜玛皱起鼻子嗅了嗅,有一丝琼芨的擦脸油的气味,但更浓郁,像一种酒——他俩随着气味朝桌上望去,看到一盘油饼、一碟酸萝卜丝、一壶酥油茶还有一草篮红艳艳的苹果。
    “是苹果! ”茜玛放下书包伸手去拿,琼芨洗过的湿湿的带着水。
    “哪里来的苹果? ”旺杰狐疑地望着草筐,也拿起一个。他想掂量一下,把苹果朝上一摔,但没接住,苹果落下去,掉在地上“啪”的一声从中心脆裂开成了两半,露出几粒苹果黑褐色的果仁。旺杰呆呆地蹲下来看。
    “好硬呀,像核桃一样! ”茜玛龇着牙用力咬了一口.“好甜! ”她说。旺杰望着她的眼神像是在做梦。
    洛桑回来了。
    “爸爸,您不是说中午不回来了吗?”茜玛问。她吃得满睑都淡青带一点浅粉的透明的苹果汁。
    “你妈妈呢? ”洛桑问茜玛,又看了眼旺杰,“她去哪儿了? ”
    旺杰摇摇头。洛桑坐下来吃饼子:“这是中午饭? ”他说。他看到洗脸架上的那把细齿木梳还是湿的,上面挂着琼芨的几根深褐色的头发丝。
    “不知道,放好在桌上的。我想该是妈妈出门前为我们准备好的午饭。”茜玛说。洛桑夹了一筷子酸萝卜丝在饼子里,几大口吃完,又连喝了两杯茶。他掏出烟,一声不吭地抽着。
    “谁拿来的苹果?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苹果筐。
    “不知道。”旺杰从地上捡起苹果,吹了吹,小心咬了口。
    “爸爸,下午你能陪我去学校吗? ”茜玛小声问。洛桑像是没听到。
    旺杰吃着苹果,一面偷看父亲的脸。发现洛桑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像覆了一层灰。
    “你妈妈没说她要去哪儿吗? ”过了一会儿,他问茜玛。
    “没有呀。”茜玛摇头。
    洛桑站起来:“旺杰,上学时把门锁好。”他掐灭烟准备出去。
    “爸爸,您去找妈妈吗? ”茜玛把吃剩的一小块饼子塞进嘴里。洛桑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哥哥,我知道妈妈是去找丹竹仁波切了。”见洛桑走远了,茜玛对旺杰说。
    “别胡说! ”旺杰紧张地盯着茜玛的脸,“丹竹仁波切回来了? ”
    “肯定是丹竹仁波切给我们捎来的山里的苹果,妈妈是去看他了——”
    “不许告诉爸爸! ”旺杰吓唬她说,“要不我揍扁你! ”
               第二十二章
                                  1
    丹竹仁波切那次来到拉萨,是为了拜见来自印度的桑诺法王。桑诺法王早年去往印度,在那里建立了一所藏传佛教学院,培养出了众多来自世界各国的高僧大德。这年,桑诺法王悄悄回到思念已久的拉萨,丹竹仁波切得到消息,便连夜赶来了。他从山里,给琼芨带来了红红的野苹果。
    在秘密拜见桑诺法王以后,丹竹仁波切在帕尔廓从前租住的小院里住下来。与以往不同,丹竹仁波切这次带了一个年轻的随从:小僧人达瓦。院子里的人们从达瓦那里得知丹竹仁波切就是一直在民间流传的那位神奇的“颇瓦法”成就者,纷纷前来顶礼。
    丹竹仁波切让达瓦去给琼芨送苹果。
    达瓦按照丹竹仁波切交代的地址找到了琼芨的单位。又在门房那里说明了来由,门房的人带达瓦来到琼芨家门口。
    “琼芨,这个僧人找你,说什么活佛给你带来了苹果。”门房的人敲开琼芨的家门对她说道。
    ”是丹竹仁波切吗? ”
    “快请进。”琼芨忙让达瓦进屋。
    “丹竹仁波切他还好吗? 我去给你倒茶——”琼芨的双颊绯红,她激动地说。
    “不了,不喝茶了,丹竹仁波切还在等我。”达瓦腼腆地说。
    “丹竹仁波切来拉萨了? ”琼芨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是的,他让我给你捎来苹果。”达瓦将一个黄色的布袋递给琼芨。琼芨接过沉甸甸的熟悉的布袋,双眼不由盈满了泪水。
    “他住在哪里,什么时候走? ”琼芨急切地问。
    “丹竹仁波切住在帕尔廓里,他说您知道——”达瓦笑笑,“我告辞了。”他说。
    “吃了午饭再走吧。”琼芨说,“你还没坐下来喝杯茶! ”
    “不,谢谢,我该走了。再见。”
    琼芨把达瓦送到大门口回来,她开始换衣服洗脸,她要悄悄去见丹竹仁波切。
                                  2
    但俗话说“所有的缝隙皆为眼”,那天中午,当琼芨悄悄去见久别的丹竹仁波切,有人把看到的全部告诉了洛桑——
    洛桑的耳旁,早有风言风语不断,渐渐地,从他被下放学习改造至今,琼芨所有可疑的行踪他全都听说了。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深夜,琼芨穿着单衣从里屋赤脚跑出来,一头冲向外面。洛桑紧追下去,在雪地里,他一面抽打琼芨一面疯了似的大声叫骂。人们都听见了,没有人开灯出门劝阻。只是躲在各自的玻璃窗后面,眼看着那个柔弱的女人被身强力壮的男人拳打脚踢,从此,在他们庸长而空虚的夜里,洛桑对琼芨的厮打,还成为他们求之不得的一场充满恩怨情仇的好戏……
    茜玛哭喊着要冲下去,旺杰拦住她,上前一手抱住茜玛的腰,一手捂住她的眼睛,旺杰的手在颤抖,他不要茜玛看到,他在流泪,他的心和茜玛的心都在流血——雪地里,琼芨长长的发辫在泥水中蛇一般扭动,拖印出一道道奇怪的辙纹;发瓣终于散开了,纷飞的发丝如网,罩住了洛桑血红的双眼,他把琼芨扛起来,大步上楼径直冲进里屋,“砰! ”的一声,门被一脚踹上了。茜玛和和旺杰蹲在门口屏息听,听见衣服碎裂的声音,以及如狼的男人触到女人柔弱的肌肤时,发出的羊一般的呻吟……
    噩梦却刚刚开始。单位里的人们投来鄙夷的目光,学校里也传开了……直到“四人帮”被粉碎了,文化大革命宣告结束。这时,所有的人像被再次注射了兴奋剂,兴奋点从个别人的隐私转向了举国上下发生的一场又一场政治变迁中。洛桑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他成为第一批被“平反昭雪”的人之一。很快,他重新在单位里有了一官半职,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对琼芨变得宽容起来,常常和琼芨兴奋地谈论某某人在时局中的大起大落……
                                  3
    “文革”结束后,拉萨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藏历新年。新年的前一天,拉萨下了一场厚厚的雪,琼芨和洛桑从外面回来,带来了给茜玛和旺杰订做的新藏袍。琼芨和洛桑也一人订做了一件,是洛桑用这些年补发的工资给全家人做的。晚上,全家人拉上窗帘,忙着试新衣服。洛桑的藏袍是深咖啡色的,琼芨的是枣红色,旺杰是灰色,茜玛的是玫瑰红……琼芨翻出在皮箱里珍藏了多年的一顶狐皮女帽,一条真丝七彩围裙。她把帽子给茜玛戴上,大了些,压到了茜玛的眉毛上,茜玛失望地从头上摘下帽子时,从柔软的狐皮上,嗅到一种奇怪的气味,像是过去薰着的桑烟或过去帽子主人留在上面的淡淡的体香……洛桑拿过帽子给琼芨戴上,又帮她系上围裙,坐下来呆呆地望着她.琼芨在镜子前旋了一圈,又转向洛桑问:“怎么样? ”
    “好漂亮啊! ”茜玛羡慕地望着她。藏袍裹着琼芨楚楚的腰身,华贵的狐皮帽和艳丽的围裙;琼芨身上,有一种令人痴迷的纤弱与忧郁。
    洛桑也在打量她。他的目光是复杂的。惊异、妒嫉、忧伤甚至痛恨……但新年到了,这是一家人第一次盛装迎庆藏历年,也是最后一次。晚上,洛桑和琼芨在里屋开着灯,一直在忙着插“切玛”和摆新年供品,茜玛小心脱下藏袍,叠好放在枕旁,旺杰和茜玛兴奋得怎么都睡不着。而那样的心境,茜玛和旺杰后来再没有过。
                                  4
    以后的几年,琼芨和洛桑不怎么争吵了。但洛桑一直很痛苦。他苍老多了。一天要抽两包烟,还开始喝酒。晚上,他喝得醉醺醺地蜷缩在床上,显得那么脆弱和孤单。他是爱琼芨的,但多少次,他差不多打碎了琼芨的肋骨!
    只有茜玛,她暗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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