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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的度母 作者:白玛娜珍-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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芨的旁边,琼芨一面搓衣服,一面轻声教她唱歌:
    嗦——嘀嘀嘀嘀嘀嘀
    秘密根种的花朵
    是美丽的橘子花儿
    世间真的有啊
    美丽的橘子花儿——
    “琼芨,你们家洛桑回来了! ”楼下一阵喧闹。琼芨朝下面望去,只见大门口停了一辆覆满尘土的吉普车,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琼芨! ……”他一面拿行李,一面朝楼上喊。琼芨怔怔地握着手中搓洗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洛桑扛着行李大步上来了,他看到了小茜玛:“茜玛,茜玛! ”洛桑朝茜玛伸开手臂。
    “妈妈,他是谁? ”茜玛躲到琼芨的身后问。她认不出自己的父亲了。琼芨慌乱地在围裙上擦去手上的肥皂沫,脸色变得苍白。
    “那是你父亲,茜玛。”琼芨喃喃地对茜玛说。
    洛桑的一双大脚把走廊上的木地板踩得咚咚作响。他走过来。
    “妈妈,他是我们的爷爷吗? ”茜玛躲在琼芨的身后望着洛桑淘气地说。
    “不许胡说! ”琼芨把把茜玛从身后拽出来。
    “茜玛,小肥猪,过来,不认识爸爸了吗? ”洛桑蹲下来。茜玛有些害羞,她犹豫了一下,红着脸扑进了洛桑的怀里:“你是爸爸? 怎么这么老又这么脏呀! ”茜玛嗅到了父亲身上熟悉的气味,她拽着洛桑脸上的胡子说,“好想你,你去了哪里嘛。”
    “茜玛别纠缠了,先让爸爸进屋喝茶。”琼芨的双眼潮湿了。她上前帮洛桑提行李。洛桑把茜玛架到脖子上,弯腰进到久别的家。他的双眼警觉地扫视了一下家的各处。
    “好了,下来吧肥猪! ”洛桑把小茜玛放到卡垫上:“爸爸终于回家了! ”他由衷地感慨道。
    “爸爸你去北京见毛主席了吗? ”茜玛骑到父亲身上。
    “爸爸差点儿见马克思去了! ”洛桑笑道。琼芨从厨房出来:“茜玛,下来,让爸爸喝茶。”
    “琼芨,别忙了。”洛桑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端详着琼芨说。
    “旺杰呢? ”他问。琼芨看看墙上的挂钟:“他快放学了。”琼芨坐下来,低头抠自己的手指甲。
    “茜玛,爸爸不在的时候你和旺杰淘气没有? ”洛桑问茜玛时,眼睛悄悄瞥琼芨。
    “洗一洗吧? ”琼芨说着又起身提开水壶去了。洛桑默默地望着她。
    “爸爸,姨妈曲桑姆死了。”茜玛把父亲看母亲的脸别过来尖声说。
    “嗯。”洛桑应道。琼芨倒好了水,洛桑洗过脸,在外面拍打衣服。进来时,他若有所思地问:“大姐曲桑姆去世时,你们老家的丹竹仁波切来了吗? ”他弯身换上拖鞋。
    “平措去山里接他来了。”琼芨有些慌张,错把盆里的脏水倒在了洗脸架旁的水桶里。
    “丹竹仁波切对我和哥哥可好了,天天来给我讲故事,还给我和旺杰糖、苹果干、甜甜的奶块……”茜玛在卡垫床上一蹦一跳地说,琼芨手里拿着空盆子怔怔地望着她。
    “丹竹仁波切在拉萨住了很久? ”洛桑问。
    “他大前天还来过我们家呢。”茜玛说。
    “茜玛,别在床上跳,下来! ”琼芨朝她喝道。琼芨是有些急了,怕茜玛伶俐的小嘴再说下去。这时,旺杰放学回家了。一进门,看到洛桑,他愣了一下。
    “旺杰,是爸爸回来了。”琼芨忙提醒他说。
    “爸爸。”旺杰望着洛桑,怯怯地叫了一声。
    “学习怎么样? 长高了。”洛桑吸着烟。
    “他快有一米五六了。”琼芨望着旺杰微笑道。
    “妈,我写作业去了。”旺杰提上书包,对看着他的洛桑笑笑,又飞快地瞟了琼芨一眼,进里屋去了。
    “你瘦了。”洛桑望着琼芨说。但他似乎还察觉到了什么,比如,琼芨变年轻了,一度干瘪的双乳又在衣服里面高高耸起来,以及她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
    “我去做饭。”洛桑的目光令琼芨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把垂在胸前的两根发辫盘起来。
    洛桑把茜玛抱在腿上。
    “爸爸,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茜玛问,她在洛桑长满胡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嘻嘻笑起来,被胡子扎疼了,还痒。她挠着自己的嘴,又在洛桑的鼻子上亲了一口。她爱父亲,思念父亲温暖有力的怀抱。当她长大了,她的一生,她一直寻找着这样的感觉,却永不再有……
    “当然,爸爸带了好吃的给你还有旺杰。”洛桑说着下床解开行李,“旺杰,来。”他朝里屋叫道。
    洛桑打开袋子,是红艳艳的野山楂果和还没有去青皮儿的鲜核桃。茜玛抓了一把山楂果,放一颗到嘴里,“哇! ”她皱起鼻子,野山楂果酸甜涩口。旺杰蹲下来,他捏起一颗核桃:“这皮子可以做颜料? ”他说。
    “可以,染毛线就用的是核桃皮。”洛桑说,“核桃是宝贝,用处很多。”他拿起一个带着树枝的核桃对茜玛和旺杰说,“看,这个核桃枝治癌肿有效,核桃花煎鸡蛋治胃痛;核桃仁治肾虚腰痛和神经衰弱,而这核桃壳,生了小孩以后吃肚子就不疼了……”洛桑笑道。
    “那曲桑姆姨妈生病时你为什么没给她吃? 吃了就不死了吗? ”茜玛天真地问。
    “我可以用它给画好的山上色? ”旺杰说着拿了一捧核桃准备出去动手试验。他画了很多画,颜色很深。
    “旺杰,吃饭了。”琼芨要他帮忙。
    “琼芨,来……”洛桑翻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包,琼芨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来:“什么? ”她问。洛桑让旺杰拿来一个小草筐,将蓝布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这么多虫草? ”琼芨说。
    “它们死了吗? ”茜玛小心捏起一根,湿的,还带着泥土,圆锥形的头,背上横生着许多皱纹,长长的尾巴,肚皮上共有八对小小的脚。茜玛猛地扔到地上:“好吓人呢! ”她假装惊叫道。
    “要是曲桑姆生病时能吃上些就好了。”洛桑拍拍茜玛的头,把她扔下的虫草从地上捡起来,对琼芨说,“虫草治咳血、咯血非常好。”
    “哎,没用的。”琼芨的眼睛潮湿了。洛桑坐回卡垫上:“我当时……也没能帮上你……”洛桑歉疚地说。琼芨苦笑了一下:“准备吃饭吧? ”她进到厨房里,“旺杰,把外面桌子收拾一下,来拿筷子。”她一面炒菜一面从里面说。
    不一会儿,琼芨端出三菜一汤:辣子牛肉,罐头烧大白菜、咖喱土豆和鸡蛋西红柿汤。洛桑搓着手,望着摆上桌的菜,欣喜地说:“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
    旺杰摆好筷子,一家四口围坐下来,终于团圆了。洛桑吃得满脸是汗,琼芨和旺杰笑他馋,又开玩笑问一年多不见,他是不是当了赤脚医生,说着,琼芨又哭了。洛桑叹了一口气说起那个自杀的汉族人,说那人是一位老中医,一起上山放羊时,常教他辨认一些草药。后来他听说妻子在内地改了嫁,受不了打击突然自杀了。一面说着,洛桑大口吃着饭,欣慰地望一眼茜玛和旺杰感叹道:“爸爸这一年可真想你们呀! ”旺杰听了,眼睛不由飞快地向琼芨脸上瞟。
    “我梦到你回来了,还在我被子里放臭屁……”茜玛龇着嘴嘻嘻笑道。洛桑和琼芨听了也都笑起来。旺杰逗她道:“肥猪,是你自己放的臭屁吧……”
                                  2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洛桑对琼芨格外体贴。早晨早早起来烧茶,中午赶回家做午饭,洗衣服的活儿也由他揽下来。仕途无望,洛桑像是认命了,心全放在了家里。他不再打骂旺杰。他老了。两鬓过早地生出了白发。但表面上,他乐呵呵的,在楼下院子里的水井旁淘洗衣服时,还会和那些又胖又丑的女人们打打闹闹,泼个水什么的。
    这年秋天,茜玛上小学一年级了。
    上学前,洛桑每天都要帮她辫好小辫子。还用鞣好的小羊羔皮给她缝了一件漂亮的小皮袄,皮袄外面套上一件米黄色的条绒小外套,把毛绒绒雪白的领子翻出来,衬着她红红的脸蛋,洛桑忍不住亲她,夸她像一朵花儿。那时,茜玛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肥胖了,望着她鬈曲的头发下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洛桑对琼芨说,“我们茜玛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但以后,外表的美丽丝毫没有带给茜玛多一些快乐和幸福,她的心里,这一生,她渴望永远拥有父爱,却不知丹竹仁波切,为了他,母亲的心早已背离——
                                  3
    丹竹仁波切那时已回到了空寂的山里。
    琼芨很久没有他的音讯了。这一年,眼看就要平安过去了。
    深秋之际,拉萨突然雨雪交加,倾城的树叶在狂风中仿佛全脱落尽了。天气格外的寒冷。琼芨在家里烧起牛粪炉,准备做一锅热腾腾的萝卜炖羊肉。窗台上的旧收音机里播放着藏语广播,琼芨一面削着萝卜,一面听着。听了一会儿,琼芨听出来,是以前大学里的同学央珍的声音,曾告发琼芨和雷的那个央珍。
    琼芨忍不住对在一旁写作业的茜玛说:“她的嗓音有些老化了,她用播汉语的调子说藏语,腔调生硬刻板。”
    “是吗? ”茜玛低头写着作业,“妈妈,没你的声音好听嘛。”她说。茜玛听父亲洛桑说过,说琼芨的声音很美,他一直是琼芨的忠实听众,下乡时也要准点收听琼芨播送的节目,后来终于找到了她……但现在,琼芨已多年没有从事播音工作了,她只是这个单位里的清扫工,她熟悉的那座有些俄罗斯风格的播音楼前,持枪的门卫再不允许她进入。她只能从外围仰望播音间外面,走廊上飘动的灯光,扫着楼外的落叶,落叶如梦,早已破碎……
    “妈妈,您现在可能已经忘了怎么播音吧? ”茜玛问。
    “不会忘,有的东西是忘不了的。”琼芨微笑道。
    “但他们再不会让你播音了对吧? ”
    “那有什么? ”琼芨朝炉子里添了一块牛粪,平静地说,“现在不是挺好?你和旺杰都很乖。”
    “可你经常骂我和哥哥说你后悔生下我们? ”茜玛嘟哝道。
    “那是气话,你们是妈妈的宝贝。”
    茜玛笑了,正要再说什么,收音机里播音员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一阵哀乐突然响起来。沉痛的音乐,仿佛在宣告末日莅临,生命永不再轮转……接着,一个男播音员带着浓重的鼻音在乐声中播报了毛主席病逝的消息。琼芨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捂着脸小声哭起来。洛桑从外面回来了,他推开家门:“琼芨,毛主席他……”他哽咽道。琼芨小声啜泣着,洛桑脱去被雨雪淋湿了的军大衣,双眼通红,在火炉旁坐下来,沉痛地低垂着头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茜玛小心收起摊在桌上的作业本和书,迷惑地望着父母俩,并不大懂那拥有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家发生了什么。但哀乐从小收音机里飘出来,一直回旋在屋里,令茜玛一阵寒战。
    这天晚上,茜玛睡着了,半夜又突然醒来。旺杰在一旁轻轻打着鼾,里屋的灯还亮着。突然,她听到父亲低声说:“为什么?!”
    “今晚不行。”琼芨的声音。
    “可是你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一直不愿和我在一起?!分明是找借口! ”
    “怎么是找借口? 毛主席刚去世,我们怎么能……”
    “好吧,那我们分床! ”洛桑愤愤地说着,光着脚咚咚咚地从里屋出来,“茜玛,你去妈妈床上睡! ”洛桑拉亮了灯,他两眼充血,额头上的青筋外突,掀开茜玛的被子。旺杰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他问。
    “没怎么,睡你的觉! ”洛桑喝道。旺杰冷冷地望了父亲一眼,没再说什么,躺下去,面朝墙睡了。茜玛忙跳下床,跑进里屋。
    “快来,宝贝。”琼芨微笑道,不一会儿,琼芨拥抱着茜玛很快入睡了……
                                  4
    第二天,拉萨城仿佛被装扮一新。街的两旁,所有的草丛、空地都摆置着花圈,挂满了小白花束。突如其来的雪,也令四周的山和田野变得一片银白。清晨,街上匆匆的行人突然比平常多了许多,每一个人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看上去精神饱满,神色凝重和严肃;人人胸前都缀着精制的小白纸花。琼芨在茜玛的胸前也挂了一朵她亲手折的小白花儿,还在她的发辫上用白绸扎上了一对漂亮蝴蝶结。窗外,轻风拂来,空气格外潮湿澄净,世界恍若初生的第一天,茜玛一面照镜子一面竟兴奋地失口哼起了歌儿。
    “茜玛闭嘴! ”洛桑大声道,“你想我们全家都被抓起来吗?!”
    “对不起,我忘了。”茜玛吐吐舌头。
    “不像话! ”洛桑一面嘟哝一面拿起他的包准备去单位。他面色灰暗,眼睛浮肿,他没睡好。出门前,他对琼芨说下午是追悼会,中午也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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