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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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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寻见众人并不回答,才想起每人均被点了哑穴,就将“布商”单独拎出,解了他的哑穴道:“你是他们的头,我只需问你,是否愿意好好合作,将船开到蓬莱?”
  “布商”将头别过一边,一副不屑的样子,并不答话。
  张寻知道这些亡命之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而今日之事不逼他就范,自己与清妹的性命就将不保。于是硬起心肠,学那日对付孙休的办法,连点了“布商”的麻穴、痒穴、笑穴、和痛穴。
  那“布商”忍力再好,又怎么能受得了这般痛楚,只捱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连连讨饶,答应听张寻的话,好好合作。
  张寻解了“船长”和几个主要“船员”的穴道,让“布商”命令他们继续驾船驶往蓬莱,其余影子会众人则是都被点了穴道扔在船头免得他们偷偷使坏。虽然这些人暗中都想互相帮助解穴,但张寻所点的穴道又岂是常人所能解得开的?
  张寻本来还想命船上的人将布都扔到海中,但想到他们既已受制,总不会点火烧死自己吧。而且他也可惜这些布,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而就在这时,他并未发现躺在甲板上的“布商”朝“船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晚霞嫣红如火,映得整个大海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景色无比壮观。张寻伫立船头,望着一旁的杨清惠衣袂飘飘,直如要御风而去的仙子一般,不禁看得有些发呆了。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船头被点了穴的众人直叫肚饿,张寻没法,只能解了厨子穴道,押他去烧了饭菜来给众人吃,先解了他们上身穴道,令其双手可动,待吃完饭后重又点上。
  吃过晚饭,天已完全黑了,张寻忙了半天,颇觉疲惫。他望着身旁的杨清惠,正想让她先进去休息,突觉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可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清楚。
  杨清惠见他发呆地望着自己,双颊一红,嫣然一笑道:“寻哥,你想什么呢?”
  可张寻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正盯得杨清惠扭捏不安时,只听张寻道:“清妹,黄昏时你坐在这里,风是从你正面吹来的,将你的衣服吹得往后飘,是吗?”
  杨清惠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知张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张寻又道:“清妹,可是现在风已不从你正面刮来了,而是由你的右面吹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杨清惠也隐约感到一丝不对,但还是说道:“也许是风向变了,海上的风是说变就变的呀。”
  但张寻却猛地站起来道:“不好,只怕不是风向变了,而是航向变了。我得去看看。”
  他正要去找船长,却见前面不远处突然亮起一盏灯,接着又亮起无数盏灯,将一角大海照得雪亮。撑起这些灯的是一支犹如鬼魅般的大船,悄悄地静泊在无边的大海之中。船上的“影子会”众人一见那灯光和大船,突然齐声大吼:“此谷一涉,江湖独霸。华北部甲堂的弟兄们,我们被敌人制住了,快来救我们啊。”
  张寻闻言一震,心想看来“船长”欺他们不辨海上方向,果然偷偷掉转了航向,往西与接应他们的大船汇合。但他处变不惊,朝对面的大船朗声说道:“对面船上的人听着,你们这边的兄弟都被我制住,若想留下他们,船一到蓬莱,我就会放了他们的。”
  两船相隔虽远,海上风也很猛,可张寻以内力将声音稳稳地送出,对面船上的人听来便如面对面讲话一般。
  可不管是这边“影子会”人众的大叫,还是张寻的话语,对面大船上的人始终毫无动静,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对面大船上突然跑出许多黑衣人,他们手拿铁弓,拉箭上弦,对准了这边。张寻暗暗冷笑,心想自己和杨清惠只需避进船舱,弓箭又有何用。但立即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对面黑衣人纷纷点燃了箭头,他们用的竟是火箭。随即便听得火箭离弦之声不绝,全朝这边船上射来。
  张寻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为了杀我和清妹,他们竟不惜将船上这许多兄弟烧死。这影子会也真够狠毒的。意念甫转间,火箭已纷纷落在船上。
  这边船上装的皆是丝绸和纱布,遇火即着,又借着风势,使船体也烧了起来。顷刻间,整艘船已成一片火海。
  船上能动的几个船员一见火来,马上抢了备用的小船,跳海逃命去了。而被点中穴道的那些人苦于无法动弹,皆被烧得嗷嗷乱叫。
  张寻心想自己死则死尔,又何必让这许多人陪着。便不顾自己的安危,由船头尚未烧着之处冲入火海,解了“影子会”众人的穴道。这些“影子会”的人又怎料到张寻会冒险救他们。但这些衣衫已被烧着的人顾不及吃惊,纷纷跳海逃命,往对面大船游去。
  张寻从火海中冲出,衣服已几处着火,头发也被烧焦,他望着站在船头即将被火烧着正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杨清惠,看着她不顾自己的手会被烧伤,拼命地扑灭他身上的火,不禁从心底涌起一股内疚,上前忘情地握住杨清惠的手,说道:“清妹,都是我不好,没让你跟师父回去,结果现在连累了你。”杨清惠双目含泪,勇敢地望着张寻,突然变得无比幸福与温柔,无悔地说道:“寻哥,其实即使死了,我也是很开心的。”
  刹那间一股暖流滚过张寻的全身,他突然强烈地感到应该保持这份幸福,自己和清妹决不能就这样死去。蓦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叫道:“有了!”
  话音一落,张寻忽地朝边上跑了几步,头上脚下,猛地往海里纵下去。杨清惠吓得惊呼一声,随即发现张寻并未掉进海里,而是双脚钩住船舱,倒挂在船外。
  张寻人在空中,拔出虎王剑,刷刷刷刷四剑,从船壳上削下一块长约八尺,宽五尺的厚本板。这块木板靠近船头,前面略有些弯,平放在海上,其头微微翘起,尤如一只小船一般。
  张寻随即又削下两支木桨,握住杨清惠手,从大船上飘然而下,落在自制的简易“小船”上。张寻想敌人的大船在西面,船上火箭利害,难以阻挡,索性先往东而去,避开影子会的追踪再说。于是与杨清惠二人奋力往东划去。
  这时大船上的火熊熊燃烧,火焰高达数丈,阻挡了影子会人众的视线。他们没看到张寻与杨清惠的身影,还道他们已被烧死。
  张寻与杨清惠武功高强,船划得很快,不久已划出数里。回头看时,见大船上的火势渐弱,不久火焰接近海水。再烧得片刻,火焰猛地一跳,便完全熄灭了。显是大船已被完全烧毁。
  海面上的景物一览无余,远远望去,“影子会”大船上的灯光依然隐约可见。两人怕大船追来,仍不停地往东划船,直划了大半夜,见天色微明,危险已远,才停下了手。
  这一停手,两人顿觉饥渴难耐。可小船上又没备有淡水和食品,张寻不禁有些惨然。心想刚脱离虎口,难道又要被饿死渴死吗?两人这一番划船,耗尽了精力,又无淡水和食品补充,只能懒懒地躺在小船上,任它乱漂。只盼能碰上路过的商船。可漂了大半天,根本就见不到一只船的影子,或许小船已往东太远,离开了正常的航道。大海之上,空旷而一无遮蔽。火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人都仿佛要被烤干了。张寻和杨清惠这时已奄奄一息,疲惫地望着对方,眼中闪着绝望而平静的光芒。
  他们知道已没有什么能救他们的了,但能与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毕竟也是一种幸福。
  突然,杨清惠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伸出手指看海面,声音低微,沙哑却带有喜悦地道:“寻哥,你看,鱼。”
  张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是眼睛一亮。只见船边有一群鱼不停地从水中跃起,在空中划一条弧线,又落入水中,这群鱼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景色煞是壮观。张寻和杨清惠不禁看得呆了。
  这群鱼从一边跃起落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跃到这一边。两人看了半晌,杨清惠不禁喃喃地道:“这些鱼多漂亮啊,鱼……我小时候最喜欢吃鱼了,可惜后来师父不让我吃了。”
  “吃鱼”这个词一进入张寻的耳朵,张寻顿时兴奋起来,对啊。吃鱼!为什么不能吃鱼呢?张寻像是突然获得了无数力量一般,猛地坐了起来,对杨清惠道:“清妹,我们有救了!”说着他拔出腰间的虎王剑,一剑刺出,将一条鱼穿在剑上。
  杨清惠正奇怪张寻为什么要刺鱼,随即醒悟过来,但她仍有些疑惑地道:“寻哥,这鱼是生的,怎么吃呢?”
  张寻道:“没办法,只能生吃了,救命要紧!”他将鱼从剑上拿下。凑到杨清惠嘴边,将鱼血一滴滴滴进她的口中。杨清惠虽觉甚为腥气,但一滴入口,便若甘泉一般,身心无比舒服。这点腥气也就顾不上了。不一会儿鱼血滴完,张寻又挤鱼肉汁放入杨清惠口中。待一条鱼被榨干,杨清惠已恢复了不少精力。
  随后张寻又刺了一条鱼,滴血和挤汁给自己喝。如此这般前后共刺了四十多条鱼,两人的水份才得以补足,而那群跃出水面的鱼,却也已游往别处。
  待水份一补足,两人顿感腹中饥火如焚。张寻用虎王剑将一条死鱼的鳞刮去,将鱼肉一块块切得极为细小,递给杨清惠。杨清惠情知无奈,闭着眼睛,也不敢细品,一口吞了下去。由于太饿,也未觉出腥味。两人如此吃下五六条生鱼,腹中方感舒服,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两人终于暂时渡过了难关,张寻轻抚虎王剑,不禁叹息道:“宝剑啊宝剑,今日让你刺鱼,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但今日若不是用你刺鱼,我们就要死在这大海之上了。”但张寻心里清楚,捕鱼虽不至于让他们渴死、饿死。但他们最终能否脱离苦海,安全返回陆地,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两人一吃东西,立时增加了求生的欲望。他们经过商量,决定朝西北方向划去,希望能回到航道上,碰到经过的商船,又希望能避开“影子会”大船的搜索,往北面的蓬莱靠近。
  此后数日,再也没有鱼群在他们船边纵跃,但张寻拿着虎王剑,凭着深厚的功力,仍能在水中刺到足够的鱼,补充水份和食物。
  他们如此一直往西北方向划了五日,第六日一早,张寻朝远方望了一眼,突然惊叫起来:“清妹,前面就是陆地,前面就是陆地了!我们有救了。”杨清惠立即举目远眺,可她目力不及张寻,什么也不能看到。
  两人奋力往前划桨,不一会儿,杨清惠也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片树林和沙滩,惊喜地大叫起来。可当他们精疲力竭地划近那片树林和沙滩时,又大大地失望了。原来这不是大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岛屿而已。
  可有岛屿总比没岛好,至少可以到陆地上生活了。他们将船拖上小岛,当双脚踏上沙滩的一瞬间,他们的感觉好得不可言喻——不是在海洋上,在生与死之间漂泊了这么久的人,是难以真实地感受到土地的平稳和可靠的。
  终于又可以奔跑了,又可以到树荫下躲避烈日了。张寻和杨清惠兴奋地沿小岛跑了一圈,发现杳无人迹。突然地,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双目对视,似乎在说:我们要在这个小岛上相守一生吗?
  到得傍晚,两人已几乎踏遍了小岛的每寸土地。他们在岛上找到了一个山洞,奇怪的是这山洞似乎曾有人居住,里面有许多霉烂的树叶铺得如同一张床似的。但他们无暇细究,稍加整理后便作了杨清惠的闺房。而张寻则在山洞外用树干和树枝搭了一个棚。
  两人就这样在岛上住了下来。岛上没有淡水,但有一片野梨树,无数的野梨虽然酸涩,但水份充足,是解渴的佳品,从此他们不用再喝腥气的鱼血和鱼汁了。岛上还有许多野果,可以用来充饥。张寻还时常打些野犬,但因无火,仍然只能生吃。他们还天天到沙滩边去眺望,希望有船经过,可每天都是失望而归。
  慢慢地夏去秋来,天气渐冷,两人的夏装本就单薄,加上早就褴褛不堪,已抵挡不住风寒。杨清惠想了个办法,用鱼骨做成针,拆下旧衣服上的线,把张寻打来的野犬毛皮缝制起来,做了两件皮袍,一人一件,穿在身上倒也温暖。
  一日,张寻正在练功,忽听在树林里采摘野果的杨清惠高声叫道:“寻哥,快来看呀,这里的松树好奇怪,每一颗上面都有许多梅花形的疙瘩。”
  张寻虽觉杨清惠大惊小怪得很,但为了不扫她的兴,还是跑过去。他顺杨清惠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五棵高入云霄的松树的枝干上端,均有一些梅花形的疙瘩。
  张寻一见这疙瘩,奇道:“咦,这怎么像是用‘七十二手梅花剑’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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