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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年轮-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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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无数,成了“无”的幽灵。它是“有”的粒子又是“无”的波,可以分别观
测到,但不能同时观测到。它到底是什么,取决于人们的观测手段,取决于人们
要看什么和怎样去看。不难看出,这些说法与佛家论“心”(包括道家论“气”)
不谋而合。人们没有理由不把它看成是一份迟到的检验报告,证实了东土经藏千
百年前的远见。

    佛学是精神学。精神的别名还有真如、元阳、灵魂、良知、心等等。精神是
使人的肌骨血肉得以组织而且能够“活”起来的某种东西,也是人最可以区别于
动物植物的某种东西——所谓人是万物之灵长。但多少年来,很难把精神说清楚。
从佛者大多把精神看成是一种物质,至少是一种人们暂时还难以描述清楚的物质。
如谈阿赖耶识一类时用“流转”、“识浪”等词,似乎在描述水态或气态。这种
看法得到了大量气功现象的呼应。意念就是气,意到气到,可以明明白白在身体
上表现出来,有气脉,有经络,有温度和力度。之所以不能用X 光或电子显微镜
捕捉到它,是因为它可能存在于更高维度的世界里而已。也许只要从量子论再往
前走一步,人们就可以完全把握精神规律,像煎鸡蛋一样控制人心了。

    在这一点上,很多唯物主义者确实是他们的同志,恩格斯就曾坚信,意识最
终是可以用物理和化学方法证明为物质的。

    这些揣度在得到实证之前,即便是一种非常益智的而且有些根据的揣度,似
乎也不宜强加于人。洞悉物质奥秘的最后防线能否突破,全新形态的“物质”能
否被发现,眼下没有十足理由一口说死。更重要的是,如果说精神只是一种物质
的话,那么就如同鸡蛋,是中性的、物性的、不含情感和价值观的,人人都可以
拥有和运用。这与人类的经验不大符合。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称所有洋洋得意之
态都是“有精神”,显然将“精神”一词用作中性。但很多时候,人们把蝇营狗
苟者的得意称为“精神堕落”,无意之间给“精神”一词又注入了褒义,为好人
们所专有。提到“精神不灭”,人们只会想起耶稣、穆罕默德、孔子、贝多芬、
哥白尼、谭嗣同、苏东坡、张志新……绝不会将其与贪佞小人联系起来。这样看,
精神又不是人人都可以或者时时都可以拥有的。它可以在人心中浮现(良心发现)
;也可以隐灭(丧失灵魂)。它是意识、思维的价值表现并内含着价值趋力——
趋近慈悲和智慧和美丽,即趋近大我,趋近佛。

    佛的大我品格,与其说是人们的愿望,不如说是一种客观自然。与物理学家
们的还原主义路线不同,心理学和生命学家们当今更多采用整体观。他们突然领
悟:洞并不是空,而是环石的增生物。钢锯不是锯齿,而是多个锯齿组合起来的
增生物。比起单个的蚂蚁来,蚁群更像是一个形状怪异可怖的大生物体,增生了
任何单个蚂蚁都不可能有的智力和机能,足以承担浩大工程的建设(B。戴维斯:
《上帝与新物理学》)。这就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同理,单个的人如果独居荒
岛或森林,只会退化成为完全的动物。只有组成群类之后,才会诞生精神——它
来自组合、关系,或者叫作场一类不存在于空间的东西。

    这样说意味着,人类的精神或灵魂就只有一个,是整体性的大我,由众生共
有,随处显现,古今仁人智士只是它的亿万化身而已。这也意味着,灵魂确实可
以不死的。不是说每个死者都魂游天际——对于人类这一个大生物体来说,个人
的死亡就如同一个人身上每天都有的细胞陈谢,很难说一一都会留下灵魂。但只
要人类未绝,人类的大心便不会熄灭。个人可以从此大灵大魂中承借来一部分受
用,即所谓“熏习”;也可以发展创造,归还时“其影像直刻入此羯摩(即是灵
魂——引者注)总体之中,永不消灭”。这是梁启超的话,他居然早已想到要把
灵魂看成“总体”。

    精神无形无相,流转于传说、书籍、博物馆、梦幻、电脑以及音乐会。假名
《命运交响曲》时,贝多芬便犹在冥冥间永生,在聆听者的泪光和热血中复活。
这就是整体论必然导致的一种图景,它可以启发我们理解精神的价值趋向性,理
解为何各种神主都有大慈大宥之貌,为何各种心学都会张扬崇高的精神而不会教
唆卑小的精神——如果那也叫“精神”的话。精神既来自整体,必然向心于整体,
向心于整体的福祉,成为对全人类的终极关怀。

    因此,“个人”的概念之外,还应该有个“群人”的概念。在这个意义上来
说,所谓入魔,就是个人性浮现,只执利己、乐己、安己之心,难免狭促焦躁;
所谓成佛,则是群人性浮现,利己利人、乐己乐人、安己安人,当下顿入物我一
体善恶两消通今古纳天地的妙湛圆明境界。作为这种说法的进一步联想:还原论
的精神,是分割化的微粒,是一种物料,可以被人私取,容易诱致个人的囿闭;
整体论的精神,则是合和性的关系,是一种动量,只能参汇融与,总是激发着与
天下万物感同身受的群人胸怀。

    精神之谜远未破底。只是到目前为止,它可能是这样一个东西,既是还原论
的也是整体论的,是佛和魔两面一体的东西,大我与小我都交结其中的东西。汉
语中的“东西”真是一个好词。既东又西,对立统一,永远给我们具体辩证的暗
示。

    /* 38 */第二部分佛魔一念间(4 )

    六

    有这样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坦山和尚与一个小和尚在路上走着,看见一个
女子过不了河。坦山把她抱过去了。小和尚后来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出家人不能
近女色吗?怎么刚才要那样做呢?坦山说:哦,你是说那个女人吗?我早把她放
下了,你还把她一直抱着。小和尚听了以后,大愧。

    事情就是这样。同是一个事物,看的角度不同,可以正邪迥异。同样一件事
情,做的心态不同,也势必佛魔殊分。求“术”和求“道”都可以成佛,也都可
以入魔,差别仅在一念,迷悟由人,自我立法,寸心所知。佛说“方便多门”,
其实迷妄亦多门。佛从来不能教给人们一定之规——绝不像傻瓜照相机的说明书
一样,越来越简单,一看便知照做就行。

    世界上最精微最圆通最接近终极的哲学,往往是最缺乏操作定规且最容易用
错的哲学,一旦让它从经院走入社会,风险总是影随着公益,令有识之士感情非
常复杂。而且从根本上说,连谈一谈它都是让人踌躇的。精神几乎不应是一种什
么观念什么理论,更不是一些什么术语——不管是用佛学的符号系统还是用其他
学派的符号系统。这些充其量只是谈论精神时一些临时借口,无须固守和留恋,
无须有什么仇异和独尊,否则就必是来路不正居心不端。禅宗是明白“观念非精
神”的,所以从来慎言,在重视观念的同时,又不把观念革新观念深化之类壮举
太当回事。所谓“不立文字”,“随说随扫”,“说出来的不是禅”。《金刚经
》警示后人:谁要以为我说了法,便是谤我。《五灯会元》中的佛对阿难说:我
说的每一字都是法,我说的每一字都不是法。而药山禅师则干脆在开坛说法时一
字不说,只是沉默。他们都深明理论的局限,理智一旦想接近终点就不得不中断
和消毁,这实在使人痛苦。

    但不可言的佛毕竟一直被言着,而且不同程度地逐渐渗染到中国传统文化的
每一个细胞。在上一个世纪之交,一轮新的佛学热在中国知识界出现,倾心或倾
心过佛学的文化人,是一长串触目的名单:梁启超、熊十力、梁漱溟、章太炎、
欧阳竟无、杨度……一时卷帙浩繁,同道蜂起,高论盈庭,这种鼎盛非常的景观,
直到后来“神镜(照相机)”和“自来火(电)”所代表的现代化浪潮排空而来,
直到后来内乱外侮的烽烟在地平线上隆隆升起,才悄然止息。一下就沉寂了将近
百年。

    又一个世纪之交悄悄来临了。何士光承接先学,志在传灯,以《如是我闻》
凡三十多万字,经历了一次直指人心的英勇长旅。其中不论是明心启智的创识,
还是一些尚可补充和商讨的空间,都使我一时抓脑搔腮兴致生焉。我与何士光在
北京见过面,但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我只知道他是小说家,贵州人,似乎住在
遥远的一座青砖楼房里。我知道那里多石头,也多雨。

    最初发表于1994年《读书》,后收入文集《韩少功散文》,已译成英文。

    /* 39 */第二部分完美的假定(1 )

    初读吉拉斯的时候,我还不大能接受他的奇异。再读吉拉斯的时候,又觉得
他的理论深度和广度不够我解渴,某些看法也可存疑。但这并不妨碍我的感动。

    我庆幸自己还有感动的能力,还能发现感动的亮点,并把它与重要或不重要
的观念剥离。我经历大学的动荡,文场的纠纷,商海的操练,在诸多人事之后终
于有了中年的成熟。其中最重要的心得就是:不再在乎观念,不再以观念取人。

    一

    回顾一下三十年代,也许会使现在很多人大为惊讶。那是史学家命名的“红
色三十年代”,批判体制的文学,“劳工神圣”的口号,贫穷而热情的俄罗斯赤
卫队员,不会提供一分钱利润,却居然成了人们的希望,居然引导了知识界以及
一般上流开明人物的思想时尚。不管是用选票还是用武装暴动的方式,左派组织
在全世界快速繁殖,日渐坐大,眼看着国家政权唾手可得。布莱希特、A。勃勒东、
阿拉贡、加缪、德莱塞、瞿秋白、聂鲁达、罗曼。罗兰、芥川龙之介以及时间稍
后一些的毕加索和萨特……一大批重要知识分子的履历中,无不具有参加共产党
或者自称社会主义者的记录。

    六十年代,又发了一次全球性的左派烧。中国“文革”不用说,法国的“红
五月”也惊天动地,小语录本在地球的那一边也被青年们挥动。勃列日涅夫在苏
联上台向左转,太平洋彼岸的黑人运动和学生运动也交相辉映,在白宫前炮打司
令部。不仅是广获同情的越南和古巴,多数从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的亚非拉弱小
民族,竞相把“社会主义”和“国有化”当作救国的良方。不仅是格瓦拉、德钦
丹东和阿拉法特,一切穷苦人和受难者的造反领袖,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差不多
成了众多青年学子耀眼的时代明星,成了偶像和传说。

    这些离我们并不遥远。

    二

    同样并不遥远的,是潮起潮落,每一次左向的转折之后,都似乎紧接着向右
的反复和循环。左派的理想,左派在这个时代的诸多特定含义:国有化,计划经
济,阶级斗争,均贫富,打破国际垄断资本等等,从来没有得到历史的偏宠,在
实践中并非能够无往不胜。

    变化周期似乎总在十年到二十年之间。

    三十年代以后是五十年代,是匈牙利事变,南斯拉夫的半自由化转向,中国
的夏季鸣放和庐山诤谏,苏共的二十大反“左”报告以及社会的全面“解冻”,
欧美各个共产党的纷纷萎缩或溃散,加上美国的麦卡锡主义反共恐怖插曲。对于
左翼阵营来说,一个云雾低迷和寒气暗生之秋已经来临。红色政权即便可以用武
装平息内乱,用政治高压给经济运行的钟表再紧一把发条,但发条上得再紧,很
多零件已经出现的锈蚀和裂痕却没法消除,故障噪声已经嘎嘎渐强。

    六十年代的狂热一旦落幕,历史的重心再一次向右沉重地偏移。共产主义的
行情走低,在八十年代一路破底。一夜之间,柏林墙推倒了,革命导师的塑像锯
倒了,前苏联和东欧国家纷纷易帜,贫穷而愤激的人们成群结队越过边界,投奔
西方,寻找面包、暖气、摇滚乐、丰田汽车、言论自由、绿卡以及同情的目光,
甚至在凯旋门下或自由女神像下热泪盈眶。在很多地方,“左”已经成了十恶不
赦的贬词。众多知识分子对自己在三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经历深表忏悔和羞愧,
至少也是闪烁其词,或者三缄其口。相反,重新认识和评价西方的管理体制和技
术成就,重新认识和评价个人主义之类的价值观念,成为了全球性知识界的流行
话题,成了现代人开明形象的文化徽章。

    “私有化”一化到底,已经“化”了的地方也还嫌化得不够彻底,撒切尔主
义和里根主义接连出台,向自家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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