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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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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就没有人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回头想想,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如果说有时我做梦会梦见那场大火,那也没什么。从来没有一个正常生活的人不做一些噩梦的。” 

  1985年2月28日 

  坐下来写“黑点”酒吧大火已经有一段日子,可是我仍然无从下手。就像是读一本侦探小说,悬念迭出,到处都有谜团。 
  我仍然记得父亲的声音——低沉而且缓慢,但是却经历了岁月的洗礼。 
  现在是10点钟,图书馆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关门了。在灯下写作,我能听到雨雪敲打窗户的声音。我还能听到其他的声音——隐秘的吱吱声和碰撞声。我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老建筑都有的声音二…。。但是我不知道……在今晚这样的风暴中,在某个地方是否有一个小丑在兜售气球?好了……没关系。我想我已经了解了父亲最后的故事。就在他死前6周,我在医院他的病床前听到了那个故事。 
  每天下午放学我都和母亲去看他。到晚上,母亲得留在家里干家务。我就一个人骑车去医院陪他聊天,照看他。对一个只有16岁的孩子来说,那真是痛苦的6个星期。我爱我的父亲——看见他日渐推怦不堪的样子,看着他那被病痛折磨的面孔,我几乎无法忍受。癌症不止是在杀死我的父亲,它正在侮辱他的尊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想不起什么东西再和他聊了。尽管每天我都想着不同的东西来谈,但是我们俩的话题都已经用光了。我们从来没有提到过癌症,但是有几次在沉默当中,我简直不能控制自己,真想提起它——于是我就拼命地去想一些别的话题来转移一下。 
  就在那种令人害怕的沉默之中,我再次向他问起了“黑点”大火的事情。那天晚上他刚刚服过止痛麻醉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一阵说话清楚,一阵犹如梦吃。问起那件事情没有真正的原因,它只是突然跳进了我的头脑。 
  他的眼睛亮了。他笑了笑。“你从来没有忘记它,是不是,麦克?” 
  “是的。”我回答。尽管我已经3年多没有想过它,我仍然加了一句他常说的话:“它从来没有逃离我的记忆。” 
  “好的,我告诉你。”他说,“15岁也够大了,你的母亲也不在这里阻拦我了。还有,你应当知道,那样的事情只能发生在德里镇,所以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记住了吗,麦克?” 
  “记住了。”我说。 
  “好。”说完,他的头落到了枕头上。“那很好。”我以为他又要犯迷糊了——他的眼睛也闭上了——但是他又开始说话了。 
  “1929年到1930年;司,在德里空军兵团基地里有一个军士俱乐部。其实它也就是一间临时营房,但是里面装修得很好——有地毯,有隔间,还有投币电唱机——周末还提供软饮料……周六经常有乐队……如果你是白人,一切都不错。” 
  “当然五连的士兵——都是黑人——不允许靠近那个地方。德里还有几家低级酒吧,光顾那里的都是些伐木工人;有些酒吧还有妓女服务,于是很多人都去那里。但是对于那些孩子——像我和我的朋友来说,花钱找妓女得好好寻思一番。” 
  那天晚上父亲服用了麻醉剂;要不然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他15岁的儿子讲那些东西。“然后镇理事会的代表出面了,他们抗议说我们骚扰白人妇女,而且非法饮用私酒。但是此后情况还是照旧,因为那些白人妓女们和伐木工人对我们没有任何的恶意。甚至有一次一个工人对我说,我简直就是一个棕色皮肤的白人。”讲到这里父亲大笑起来,我也笑了。 
  他笑得那么厉害,以至于肚子开始剧痛。他按住腹部,眼睛向上翻着,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嘴唇。 
  我连忙问道:“需要找护士吗?” 
  “不……不用。我马上就好了。最坏的事情是,麦克,你想笑的时候竟然不能笑。以前可没有这样。”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现在我才意识到那是我们惟—一次差点提到就要杀死他的癌症。然后他喝了一小口水,又开始讲了。 
  “最终,镇理事会的5个老人被激怒了。他们和基地领导交涉,说是五连的黑鬼污染了那里的环境。 
  “后来弗勒少校在现在纪念公园的地方,找了一间旧棚屋,然后把五连召集起来,告诉我们说它将成为‘我们’的俱乐部,以后禁止我们接近德里的那些酒吧。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把那间旧棚屋改造了一个酒吧——后面隔开,作为一间小厨房;靠墙的地方设立了一个吧台,卖汽水和啤酒——当然我们知道,想喝烈性酒得偷偷摸摸的。地板虽然有点服,但我们把它油漆得很好……就在仲夏,酒吧就投入运营了。一直到被大火烧毁之前我们仍在努力装饰它。星期五的晚上,我和麦卡斯里在酒吧外面竖起了店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黑点’;在那两个大字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对五连和客人开放‘。那感觉真是棒极了! 
  “后来,那个军士俱乐部也开始装修,里面加了一个休息室还加了一个咖啡厅,似乎想和我们竞争,但是那不是我们想要参与的竞争。” 
  父亲朝我笑了笑,接着说:“除了斯诺皮斯,我们那时都很年轻,但是我们并不傻。我们明白那些白人想要你和他们竞争,但是一旦你要领先的话,有人就会打断你的腿。我们有了我们需要的东西,那已经足够了。然而某件事情发生了。” 
  父亲一下沉默起来,皱起了眉头。 
  “是什么事?爸爸?” 
  “我们竟然组成了一支不错的爵士乐队。”他说得很慢。“一开始他们不很熟练,但是到8月底。每到周末,‘黑点’就会举行爵士乐专场演出,而且到后来越来越好……慢慢地镇里的人开始在‘黑点’,出现,甚至还有基地里的一些白人士兵……而且人越来越多。 
  “随着那些白人的出现,我们忘记了小心谨慎。他们来的时候都带着法律禁止的烈性酒——我们也想阻止那种现象,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是镇上的!他妈的,他们是白人! 
  “正如我说过的,我们都很年轻,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很骄傲。但是我们低估了事情的可怕程度。我们忘记了它距离‘军士俱乐部’只有四分之一英里,而且它已经成为镇里的一件大事。一切使我们变得有些疯狂。等到快10月份的时候,到‘黑点’来的不只是德里人,而且还有周围各地的人。整个酒吧到处都是人,没有地方跳舞,人们只能原地站着扭动。我们不得不将酒吧从晚上7点一直开到第二天3点。每到午夜,那里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又讲了起来。他的眼睛变亮了。 
  “弗勒上校早点取缔‘黑点’就好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少死一些人。他早就想那么做了。但是我想他跟我们一样都怕同样的东西——某些镇里的居民会不答应。但是,最终正派军团结束了一切。他们在11月初身披白色被单来到‘黑点’,来为他们自己做了一次‘烧烤’。” 
  讲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这回他没有喝水,只是目光忧郁地盯着墙角。我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钟声,还有护士小姐走在油毡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他们中的一些是从基地和西百劳江中间的绿化带过来的。”他继续说道。“他们一定在那里某人的房子里开了会。披上了白色被单,戴上了白色兜帽,做好了火把。我听说——我不说是从哪儿听到的——另外的一些人是乘坐一辆崭新的‘潘科’汽车来的;他们也是同样的装束。 
  “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年轻,有时我想知道策二天之后会有多少人得心绞痛和溃疡出血。我希望有很多,那些肮脏卑鄙的谋杀者。 
  “他们绕到‘黑点’的后面,把火把蘸上汽油点着,从后窗扔了进去,那里正是我们的厨房。一分半钟之后,那个地方就烧成一片火海了。 
  “外面的人都戴着尖顶的白色兜帽。其中的一些人在叫着:“出来,黑鬼!出来,黑鬼!出来,黑鬼!‘也许是在吓唬我们,但是我宁愿相信大多数人想要警告我们——就像相信那扔进厨房的火把是个意外。 
  “不管是什么,也没有关系。乐队的声音盖过厂一切。每个人都在高声叫喊,玩得非常高兴。里面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出了事情,直到格里嚷卡如打开厨房的门——他那天担任助理厨师——火蛇一下子窜了出来,烧着了他的夹克,而且把他的大部分头发都烧掉了。 
  “我那时正和特里弗。道森以及迪克。哈罗仁坐在靠东墙的地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煤气炉发生了爆炸。然后我就被那些朝门口跑去的人撞倒了。大概有20多人从我的后背踩了过去。我猜那是我一生当中惟一真正害怕的一次。我听见人们尖叫着,说房子着火了。每次我想爬起来,就又有人踩在我的后背上,踩得我眼冒金星。我的鼻子紧贴在地板上,嗅到尘土,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我感觉到一只高跟鞋重重地从我的臀部中间踩了下去,我的天,如果那天我的裤子被撕裂的话,我就得在那里不停地流血到现在了。现在听起来很滑稽,但是当时我真的快被踩死了。我不停地尖叫着,但是没有人理睬我。 
  “最后是特里弗救了我。看见眼前出现的那只棕色的大手,我一下子就抓住了它。他用力一拉,我就要站起来,但又有一只脚踩在我的脖子这边——” 
  他按摩着耳根下面的那个地方。我点点头。 
  “——那下踩得那么重,我想我昏厥了有一分钟,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开特里弗的手,他也没有放开我的手。我终于站了起来。当时隔开厨房和大厅的那堵墙轰地一声就倒塌了。有人逃了过去,有人被压在了下面。 
  “厨房那里变成了地狱,火光冲天,酷热无比,几乎要把你的皮肤烤得流油了。 
  “‘从那边冲出去!’特里弗叫嚷着,要拉着我沿着墙角走。‘快占I’”然后迪克。哈罗仁抓住了我。他只不过19岁,但是他的头脑比我们都清醒。是他救了我们的命。‘不是那边!’他的眼睛睁得跟台球那么大。‘是这边!’他用手指着乐队的方向……朝火的方向,你知道。 
  “‘你疯了!’特里弗叫嚷着。‘你愿意死就去死!我和威廉要出去!’”他仍然拽着我朝门口走,那里拥挤着许多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门。我吓呆了,不知道最后结局是怎样。我只知道我不想被烤成~只‘人鸡’。 
  “迪克冲上去,用尽全力抓住了特里弗的头发。等特里弗转过头来,他一巴掌打在特里弗的脸上。我记得特里弗的头向后重重地磕在墙上,我想迪克已经疯了。然后他朝着特里弗的脸大声嚎叫着:“从那走你死定了!他们把门已经塞上了!黑鬼!‘“’你不知道!‘特里弗刚叫完,一个低音鼓’砰‘地一声进裂了。 
  头顶上的屋梁和地板上的油漆也已经着火了。 
  “‘我知道!’迪克又尖叫着,‘我知道!’”他们两个拉扯着我,展开了拉锯战。然后,特里弗朝门口看了一眼,跟着迪克跑了。迪克拉着我们走到一扇窗户前,抓起一把椅子,用力砸开了窗户,热浪忽地冲了进来。他伸手抓住特里弗裤子后面,一下子把他举了起来。‘爬!’他叫道。‘爬!操你妈的!’特里弗翻了出去。 
  “然后他又把我举了起来。我抓住了窗框——第二天我的手上全是抱——木头已经着火了。我的头先伸了出去;要不是特里弗抓住我,我的脖子就得折断了。 
  “我们转回头,只见那扇窗户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窟窿;在火的后面有两只棕色的手在晃动着——迪克的手。特里弗把我托起来,我伸手穿过那扇窗户,抓住了迪克的手。我用肚子靠着墙支撑着自己,感觉就像贴在了酷热的炉子上面。迪克的后背冒着黑烟,他就要休克了。 
  “当时我几乎就要脱手了,但是我用力大吼一声,一下子把他拉了出来。他的一只鞋已经丢失了。 
  “我从特里弗的手上跳下来,然后迪克踩着我的头也跳了下来。 
  这里我告诉你,黑人的脑壳可真硬。我躺在地上,几乎没了气。 
  “然后我慢慢地爬起来。我能看见一些影子朝绿化带那边跑去。 
  一开始我想他们是幽灵,然后我看见了那些鞋子。‘黑点’周围简直形同白昼。看见那些鞋子,我才明白他们是披着白色床单的人。其中的一个人突然跌倒了,然后我看见……“他添了添嘴唇,停下来了。 
  “你看见什么了?爸爸?”我问道。 
  “没什么。”他说道。“给我点水,麦克。”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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