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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幻之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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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生活和事业比你的重要得多。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名医生!” 
  他有点儿发火了。 
  “你像你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出色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没有达到事业的颠峰。我会的!我会的!” 
  约翰。克里斯托带着一阵突然涌上的、十分冷静的兴趣看着她。 
  “我认为你不会,你知道。你缺乏一种东西,维罗尼卡。你有的只是和攫取和抢夺——没有真正的慷慨大度——我认为你缺的就是这个。” 
  维罗尼卡站起身来。她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 
  “十五年你拒绝了我。今天你又一次拒绝了我,我要你对此道歉。” 
  约翰站起来,走向门口。 
  “对不起,维罗尼卡,如果我伤害了你的话。你非常可爱,我亲爱的,我曾经非常爱你。难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吗?” 
  “再见,约翰。我们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认为我恨你的程度超过我恨任何一个人。” 
  他耸了耸肩。 
  “对不起。再见。” 
  约翰缓缓地穿过树林走了回去。走到游泳池边,他坐在那儿的一条长凳上。他丝毫不后悔对待维罗尼卡的态度。维罗尼卡,他冷静地想,她是一件相当肮脏的工艺品。她一直是一件相当肮脏的工艺品,他做过的最棒的一件事就是及时地清除了她。只有上帝知道如果他没有这么做的话,到现在他会怎么样! 
  而且正是不再被过去所束缚,他才有了那种开始一种新生活的感觉。在过去的一两年中那些旧时的感情纠葛,使他过得极为艰难。可怜的格尔达,一直用她无私和持续的热情来取悦他。他将来要对她好些。 
  现在他不会对亨里埃塔有什么过激的言论试图——她不会再被那样对待了。风暴在她的头顶停止了,她坐在那儿,一副沉思的样子,她的眼睛从很远的地方看着你。 
  他想:“我去告诉亨里埃塔。” 
  他被某种细小的、意料不到的声响所惊动,机警地抬起头来。树林里有枪声,树林里有,小鸟的叫唤,以及轻微的树叶的忧郁坠落的平常的细小的声响。但这是另一种声响——一种非常微弱的快速的咯哒声。 
  突然地,约翰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他在那儿坐了有多久?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有人在观察他。 
  那个咯哒声是——当然它是—— 
  他猛地转过身,一个男人已站在他身后。他的眼睛因惊奇而瞪大了,但没有时间喊出声来。 
  枪声响了,他倒了下去,笨拙地,四肢摊开卧倒在游泳池的边上。一团深色的污迹从他身体的左边涌出,并慢慢地滴落在游泳池边上,红色的血液流入了蓝色的池水中。 

  
  

 





第十一章



  赫尔克里。波洛轻轻地弹掉了鞋上的最后一粒灰尘。他为中午的宴会精心地穿戴打扮一番,并且对结果很满意。 
  他相当清楚在英格兰的乡村,星期六该穿那种衣服,但他不准备顺从英国人的观念。他喜欢自己都市的时髦标准。他不是一个英国的乡村绅士。他是赫尔克里。波洛! 
  他并不真的喜欢乡村,他自己坦白承认了这一点。周末度假的村舍——他的那么多朋友都曾极力赞扬它——他说服自己屈服于这种颂词,并且买了憩斋。虽然他喜欢它的唯一之处只是它的形状,方方正正就像一只盒子。他不在意周围的风景,虽然他知道,这里被看作是一处美景区。然而,他对这里过于狂野和不对称的风格毫无兴趣。他任何时候都不太注意树木——它们有那种落叶子的邋遢习惯。他能忍受白杨树,并且喜欢一种智利松——但这些茂盛繁多的山毛榉和橡树还是使他留了下来。这样的风景最适宜在天气好的下午坐在车里欣赏。你惊叹道“Quelbeaupaysage(译注:此句原文为法文,意为多美的风景啊!)!”然后就开车回到一家不错的旅馆。 
  憩斋最好的东西,他认为,就是被他的比利时园丁维克多精巧地设计成的一排排小菜园。同时弗朗索瓦丝,维克多的妻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悉心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赫尔克里。波洛穿过大门,叹了口气,再一次低头看了看他那闪闪发光的黑皮鞋,调整了一下他那顶淡灰色的高级毡帽,又前前后后看了看路。 
  面对着鸽舍的正面,他微微抖动了一下。鸽舍和憩斋是被两个敌对的营造商建起来的,在它们之后的进一步事业发展,被一个国际信托公司敏捷地制止了,目的是为了保护乡村地区的美景。这两座房子代表着两种不同学派的风格。憩债是一个带有屋顶的盒子,相当现代,有一点点呆滞。鸽舍则为半木结构,是被塞进一个尽可能小的空间的旧世界的完美展示。 
  赫尔克里。波洛就他该如何去空幻庄园踌躇了好一会。他知道,比那条乡间小路稍高一点儿,有一个小门和一条小路。这条非正式的路比大路绕道而行要近半英里。即使如此,赫尔克里。波洛,一个礼节的严格遵守者,还是决定走那条远的路,绕个圈子,然后符合礼仪地从正门接近那座房子。 
  这是他第一次拜访亨利爵士和安格卡特尔夫人。他认为一个人不应该,不接受邀请就抄近路,尤其是当他是一个社会上重要人物时。必须承认,他很高兴受到他们的邀请。 
  “Jesuisunpeusnob(译注:意为,我有一点儿附庸风雅),”他自己嘀咕着。 
  他还保留着在巴格达时对安格卡特尔夫妇留下的美好印像,尤其是安格卡特尔夫人。“Uneoriginale(译注:意为,真是一个艺术原型)!”他在心中暗想道。 
  他关于从大路步行到空幻庄园所需时间的估计是准确的。当他按响前门的门铃时,刚好是一点差一分钟。他很高兴已经到了,并感觉略微有些疲劳。他不喜欢走路。 
  开门的是气宇不凡的格杰恩,波洛很欣赏他。然而,他的接待,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夫人在游泳池边的凉篷里,先生。您能去那边吗?” 
  英国人对坐在室外的热情使赫尔克里。波洛不快。虽然一个人不得不在夏天的高温下也忍受这种怪念头,波洛想,然而在九月底情况就不同了,天气是温和的,当然了,但像秋天一贯的那样有某种潮湿的感觉。如果被引入一个舒适的也许壁炉里还生着火的客厅里会使人多么的愉快。但并非如此,他被领着走出落地窗,穿过一个草地斜坡,途经岩石庭园,接着通过一个小门,沿着一条两边密密的植满了幼小的栗树的小路向前走。 
  安格卡特尔夫妇习惯邀请客人一点钟来。在晴朗的日子里,他们就在游泳池边的小凉篷里喝点儿鸡尾酒和雪利酒。午餐的时间定在一点半,这时最不守时的客人也该赶到了,而这也可使安格卡特尔夫人出色的厨师,不用特别忙乱就可以上蛋奶酥以及类似的精确计算好时间的珍馐美味。 
  对于赫尔克里。波洛来说,这个计划并不使他感兴趣。 
  “片刻之后,”他想,“我将会回到我开始的地方。” 
  他的脚越来越乏力了,尽力跟着格杰恩那高大的身躯。 
  就在那一刻,他听到了从他前面传来的一声轻微的惊呼。这在某种程度上又增加了他的不愉快。这个声音是不和谐的,是以某种不合适的方式发出的。他没有为它分类,也没有真正地考虑它。当他后来思考到它的时候,他难以回想起来究竟它似乎传达的是哪种感情。沮丧?惊奇?还是恐惧?他只能断定它表明了一种,是非常确定无疑地,出乎意料。 
  格杰恩从栗树林中走了出来。他正礼貌地站在一边,好让波洛通过,同时清了清嗓子,作为以合适的恭顺而尊敬的语调嘟囔出“波洛先生,夫人”此类话语的准备。突然,他的这种灵活变得僵硬了。他大口地喘息着。这可不是一个管家应该发出的声音。 
  赫尔克里。波洛迈步出来,踏上了围绕着游泳池的开阔。立即他也僵直了,但却是带着几分不悦。 
  这太过分了——这真的是太过分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安格卡特尔夫妇会这肤浅。在路上的长途跋涉,在房子前的失望——现在又是这个!英国人的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他感到烦恼并且厌倦——哦,非常厌倦。死亡对于他,并不十分有趣。但在这儿,他们以玩笑的方式,为他安排好了预先准备的一幕。 
  因为他正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假的谋杀现场。尸体在游泳池边上,艺术地被放置成手臂摊开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些红色的颜料正慢慢地从混凝土的池边滴入游泳池内。这是一具引人注目的尸体,是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站在躯体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的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个子矮小、体格健壮的中年妇女,带着一种古怪而茫然的表情。 
  那儿还有其他的三个演员。离游泳池边远远的,是一个身材很高的年轻女人,她头发的深褐色正好和秋天的树叶相配,她手中是一个装满大丽花的篮子。再远些是一个男人,一个高大的不引人注目的男人,他身着射击服,背了一杆枪。在他左边的是手提一满篮鸡蛋的主妇,安格卡特尔夫人。 
  赫尔克里。波洛清楚有好几条不同的路在游泳池汇合成一点,而这些人是分别从不同的路到达这儿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精心计算好的,完全是人工制造的。 
  他叹了口气。Emnfin(译注:意为最终),他们希望他做些什么呢?他要假装相信这个“罪案”吗?他要表现出惊慌吗?或是他将深鞠一躬,祝贺他的主妇:“啊,这非常吸引人,你在这儿为我安排了些什么?” 
  的确,这整件事都非常愚蠢——一点儿也不脱俗!难道不是维多利亚女皇曾说过的:“我们不觉得有趣吗?”他感到很想说出同样的话:“我,赫尔克里。波洛,不觉得有趣。” 
  安格卡特尔夫人走向那具尸体。他紧随其后,感觉到格杰恩仍跟在他身后艰难地喘息着。“他没有参与秘密,那个人,”赫尔克里。波洛心中暗想。其余的两个人也从游泳池的另一边加入到了他们当中。他们现在都非常用心,向下看着游泳池边上那具引人注目的四肢摊开的躯体。 
  突然地,伴随着一阵极度的震惊,伴随着一种好像影片对好焦距前,屏幕上模糊一片的感觉,赫尔克里。波洛意识到这个人工制造的场景中有一点真实。 
  因为他正看着的,如果不是一个死人,至少也是一个垂死的人。 
  流下混凝土池边的也不是红色的颜料,而是真正的血。这个人被枪击中了,而且就是极短的时间之前被枪击中了。 
  他向那个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左轮手枪的女人投以迅速的一瞥。她的脸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一种感觉,她看上去很茫然,而且相当愚蠢。 
  “奇怪,”他想。 
  她在开枪时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感情和激情了吗?他感到疑惑。现在她所有的情感都用光了,除了一副空荡荡的躯壳之外一无所有了吗?也许是这样的,他想。 
  接着他低头看了看那个中了枪的男人,并且吃了一惊,因为那个垂死的男人的眼睛睁开了。它们是一双湛蓝的眼睛,含有一种波洛不能读懂的表情,但他在心里将它描述成一种极度的清醒。 
  突然地,一种感觉降临到波洛身上,似乎在这群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是真正地活生生的——即那个处在弥留之际的男人。 
  波洛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生动的印象和旺盛的生命力。其他的人只是苍白的模糊的影象,是一出遥远的戏剧中的演员,但这个男人却是真实的。 
  约翰。克里斯托张开了嘴巴,说话了。他的声音有力,镇静并且急迫。 
  “亨里埃塔——”他说。 
  接着他的眼帘就合上了,头猛地歪向一边。 
  赫尔克里。波洛跪了下去,在确证之后站起身,机械地掸去裤子膝盖上的尘土。 
  他说,“他死了。” 
  画面破碎了,摇动着,又重新聚焦。现在是个人的反应——无关重要的事件。波洛感到自己就像一种放大了的眼睛和耳朵——在录制。仅此而已,在录制。 
  他知道安格卡特尔夫人的手从篮子上松开了,格杰恩向前弹了出去,迅速地从她手中接过了篮子。 
  “请交给我,夫人。” 
  机械地,十分自然地,安格卡特尔夫人嘟囔出: 
  “谢谢你,格杰恩。” 
  接着,她踌躇地说: 
  “格尔达——” 
  那个握着左轮手枪的女人第一次动了一下,她环望四周,看着他们所有的人。当她讲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中带着那种似乎是纯粹的迷惑。 
  “约翰死了,”她说,“约翰死了。” 
  带着一种突然产生的权威,那个高个子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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