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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小传-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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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子安挡开两剑,第三剑险险避不开去,身子向左急闪,剑刃在右颊边贴面而过,只要差得两寸,那便是穿头破脑之祸。
    他吓得脸无血色,忽听田青文叫声:“小心!”一枚暗器从身旁飞了过去,紧接著风声微响,后臀上已吃了一刀。
    原来郑三娘受伤后倒地不起,心中又恨又悔:“他饮马川是我杀夫大仇,这小贼又是素来诡计多端,我怎能信他的话,不加提防?”忽见陶子安避剑后退,正是偷袭良机,当即奋身跃起,挥刀往他头顶砍去。
    田青文眼明手快,忽发一锥,抢先钉中她的右肩。
    幸得这一锥,才救了陶子安的性命,郑三娘那刀砍得低了,只中了他的后臀。
    郑三娘身中毒锥,又向后跌。
    陶子安骂声:“贱人!”单刀脱手,对准她胸口猛掷下去,这一掷势劲力疾,相距又近,眼见得一刀要将她钉在地下,突然空中嗤的一声急响,一枚暗器从远处飞来,正好打在刀上,当的一声,单刀汤开,斜斜的**郑三娘身旁雪地之中。
    刘元鹤、阮士中等均正注目铁盒,或亟欲劫夺、或旨在守护,忽听这暗器破空之声响得怪异,都是一惊,但见这暗器远飞而至,落点既准,劲力又重,竟将单刀打在一旁。
    各人一惊之下,齐向暗器来路望去,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僧右手拿著一串念珠,念道:“善哉,善哉!”快步走来,俯身拾起一物,串在念珠绳上,原来他适才所发暗器只是一粒念珠。
    这串念珠看来份量不轻,黑黝黝的似是铁铸,但这和尚从数丈外弹来,小小一粒念珠竟能撞开一把**斤重的钢刀,指力实是非同小可。
    众人惊愕之下,都眼睁睁的望著他。
    但见他一对三角眼,塌鼻歪嘴,一双白眉斜斜下垂,容貌极是诡异,双眼布满红丝,单看相貌,倒似是个市井老光棍,那想得到武功竟是如此高强。
    那僧人伸手扶起郑三娘,拔下她肩头的毒锥,只见伤口中喷出黑血,郑三娘大声呻吟。
    那僧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在她的口里,向众人逐个望去,自言自语说道:“这药丸只可暂时止痛。
    毒龙锥是天龙门独门暗器,和尚可救她不得”。
    他眼光停在阮士中脸上,说道:“这位施主是天龙门高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敢请慈悲则个”。
    说著合十行礼。
    阮士中和郑三娘本不相识,原无仇怨,眼见那僧人如此本领,若是不允拿出解药,今日决讨不了好去,他是个久历江湖之人,当硬则硬,当软则软,眼见那僧人合十躬身,立即还礼,道:“大师吩咐,自当遵命”。
    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瓶,在一个瓶里倒出十粒黑色小丸,给郑三娘服了,将另一个瓶子递给田青文道:“给她敷上”。
    田青文接过药瓶,将铁盒交给师叔,自去给郑三娘敷药。
    那僧人道:“施主慈悲”。
    又打了一躬,说道:“请问各位在此互斗,却是为了何事?天下没解不开的梁子,和尚老了脸皮,倒想作个调人,嘿嘿”。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有的沈吟不语,有的脸现怒容。
    曹云奇指著陶子安骂道:“这小贼害死我师父,偷了我天龙门的镇门之宝。
    大师,你说该不该找他偿命?”说著手中长剑虚劈,剑刃震动,嗡嗡作声。
    那老僧问道:“尊师是哪一位?”曹云奇道:“先师是敝门北宗掌门,姓田”。
    那老僧“啊哟”一声,说道:“原来归农去世了,可惜啊可惜”。
    语气之中,似乎识得田归农,而口称“归农”,竟然自居尊长。
    田青文刚给郑三娘敷完药,听那老僧如此说,上前盈盈拜倒,哭道:“求大师给先父报仇,找到真凶”。
    那老僧尚未回答,曹云奇已叫了起来:“甚么真凶假凶?这里有赃有证,这小贼难道还不是真凶?”陶子安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陶百岁却忍不住了,喝道:“田亲家跟我数十年交情,两家又是至亲,我们怎能害他?”曹云奇道:“就是为了盗宝啊!”陶百岁大怒,纵上前去就是一鞭。
    曹云奇正要还手,突见那老僧左手挥出,在陶百岁右腕上轻轻一勾,钢鞭猛然反激回去。
    陶百岁只觉手掌心一震,虎口剧痛,竟然拿捏不住,急忙撒手向旁跃开,拍的一声,钢鞭跌在雪地,埋入了半截。
    众人本来围在僧人身周,突见钢鞭飞起跌落,各自向后跃开,登时在那僧人身旁流出好大一个圆圈,各人眼睁睁的望著这和尚,都是好生诧异,暗想:“镇关东素以膂力刚猛称雄武林,怎么给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勾一带,竟然连兵刃也撤手了?”陶百岁满脸通红,叫道:“好和尚,原来你是天龙门邀来的帮手”。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恁大年纪,仍是这等火气。
    不错,和尚确是受人之邀,才到长白山来。
    不过邀请和尚的,倒不是天龙门”。
    天龙门诸人与陶氏父子俱吃一惊,心道:“怪不得他相救郑三娘。
    他既是平通镖局的帮手,这铁盒儿可就难保了”。
    阮士中退后一步。
    殷吉与曹云奇双剑上前,护在他左右两侧。
    那僧人宛如未见,续道:“此间一无柴火,二无酒饭,寒气好生难熬。
    那主人的庄子离此不远,各位都算是和尚的朋友,不如同去歇脚。
    那主人见到大群英雄好汉降临,一定开心,他妈的,大家同去扰他一顿!”说罢呵呵而笑,对众人适才的浴血恶斗,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众人见他面目虽然丑陋,说话倒是和气,出家人口出“他妈的”三字,未免有些突兀,但这些豪客听在耳里,反感亲切自在,提防之心消了大半。
    殷吉道:“不知大师所说的主人,是那一位前辈?”那老僧道:“这主人不许和尚说他名字。
    和尚生来好客,既然出口邀请,若有那一位不给面子,和尚可要大感脸上无光了”。
    刘元鹤见这老僧处处透著古怪,心中嘀咕,微一拱手,说道:“大师莫怪,下官失陪了”。
    说罢返身便奔。
    那老僧笑道:“在这荒山野地之中,居然还能见到一位官老爷,好福气啊,他妈的好福气”。
    他待刘元鹤奔出一阵,缓缓说完这几句话,斗然间身形幌动,随后追去。
    只见他在雪地里纵跳疾奔,身法极其难看,又笨又怪,令人不由得好笑。
    但尽管他身形又似肥鸭,又似蛤蟆,片刻之间,竟已抄在刘元鹤身前,笑道:“和尚要对不住官老爷了”。
    不待刘元鹤答话,左手兜了个圈子,忽然翻了过来,抓住他的右腕。
    刘元鹤斗感半身酸麻,知道自己胡里胡涂的已被他扣住脉门,情急之下,左手出掌往老僧击去。
    那老僧左手拇指与食指拿著他的右腕,见他左掌击来,左手提著他右臂一举,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根手指钩出,搭上了他左腕。
    这一来,他一只手将刘元鹤双手一齐抓住,右手提著念珠,一窜一跳的回来。
    众人见刘元鹤双手就如被一副铁铐牢牢铐著,身不由主的给那老僧拖回,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老僧功夫之高,甚为罕见,喜的是他并非平通镖局所邀的帮手。
    那老僧拉著刘元鹤走到众人身前,说道:“刘大人已答应赏脸,各位请吧”。
    有刘元鹤的榜样在前,即令有人心存疑惧,也不赶再出言相拒,自讨没趣。
    只见那老僧握著刘元鹤的手腕,缓缓向前,走出数步,忽然转身道:“甚么声音?”众人停步侧耳一听,但听得来路上隐隐传来一阵气喘吆喝之声,似乎有人在奋力搏击。
    阮士中斗然醒悟,叫道:“云奇,快去相助云阳”。
    曹云奇叫道:“啊哟,我竟忘了”。
    挺剑向来路奔回。
    那老僧仍不放开刘元鹤,拉著他一齐赶去,只赶出十馀丈,刘元鹤足下功夫已相形见绌。
    他虽提气狂奔,仍是不及那老僧快捷,可是双手被握,纵然用力挣扎,那老僧五根又瘦又长的手指竟未放松半点。
    再奔数步,那老僧又抢前半尺,这一来,刘元鹤立足不稳,身子向前仰跌下去,双臂夹在耳旁举过头顶,被那老僧在雪地里拖曳而行。
    他又气又急,欲待飞脚向那老僧踢去,但那老僧越拖越快,自己站立尚且不能,那里说得上发足踢敌?倏忽之间,众人已回到坑边,只见周云阳与熊元献搂抱著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而其兵刃均已脱手,贴身肉搏,连拳脚也使用不上,肘撞膝蹬、头顶口咬,打得狼狈不堪,那里像甚么武林中的好手相斗,直如市井泼妇当街斯打一般。
    曹云奇仗剑上前,要待往熊元献身上刺去,但两人翻滚缠打,只怕误伤了师弟,急切间下手不得。
    那老僧走上几步,右手抓住周云阳背心,提了起来。
    周熊两人手脚都相互勾缠,提起一人,将另一人也带了上来。
    两人打得兴发,虽然身子临空,仍是殴击不休。
    那老僧哈哈大笑,右手一振,两人手足都是一麻,砰的一响,熊元献摔出了五尺之外。
    那老僧将周云阳放在地下,这才松了刘元鹤的手腕。
    刘元鹤给他抓得久了,手臂一时之间竟难以弯曲,仍是高举过头,过了一会才慢慢放下,只见双腕上指印深入肉里,心中不禁骇然。
    那老僧道:“他奶奶的,大多儿快走,还来得及去扰主人一顿早饭”。
    众人相互瞧了一眼,一齐跟在他的身后。
    郑三娘腿上伤重,熊元献顾不得男女之嫌,将她背在背上。
    陶氏父子、周云阳等均各负伤。
    但见雪地里一道殷红血迹,引向北去。
    行出数里,伤者哼哼唧唧,都有些难以支持。
    田青文从背囊中取出一件替换的布衫,撕碎了先给周云阳裹伤,又给陶氏父子包扎。
    曹云奇哼了一声,待要发话。
    田青文横目使个眼色,曹云奇虽不明她意思,终明忍住了口边言语。又行里许,转过一个山坡,地下白雪更深,直没至膝,行走好生为难众人虽然都有武功,但亦感不易拔足,各自心想:“不知那主人之家还有多远?”那老僧似知各人心意,指著左侧一座笔立的山峰道:“不远了,就在那上面”。
第二章
    众人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冷了半截。
    那山峰虽非奇高,但宛如一根笔管般竖立在群山之中,陡削异常,莫说是人,即令猿猴也是不易上去,心中都将信将疑:“本领高强之人就算能爬得上去,可是在这陡峰的绝顶之上,难道还会有人居住不成?”那老僧微微一笑,在前引路,又转过两个山坡,进了一座大松林。
    林中松树都是数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树顶上压了数尺厚的白雪,是以林中雪少,反而好走。
    这座松林好长,走了半个时辰方始过完,一出松林,即到山峰脚下。
    众人仰望山峰,此时近观,更觉惊心动魄,心想即在夏日,亦难爬上,眼前满峰是雪,若是冒险攀援,十成中倒有九成要跌个粉身碎骨。
    只听一阵山风过去,吹得松树枝叶相撞,有似秋潮夜至。
    众人浪迹江湖,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此刻立在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的忽感胆怯。
    那老僧从怀中取出一个花筒火箭,幌火摺点著了。
    嗤的一声轻响,火箭冲天而起,放出一道蓝烟,久久不散。
    众人知道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讯号,只是这火箭飞得如此之高,蓝烟在空中又停留这么久,却是极为罕见。
    众人仰望峰顶,察看有何动静。
    过了片刻,只见峰顶出现一个黑点,迅速异常的滑了下来,越近越大,待得滑到半山,已看清楚是一只极大的竹篮。
    篮上系著竹索,原来是山峰上放下来接客之用。
    竹篮落在众人面前,停住不动。
    那老僧道:“这篮子坐得三人,让两位女客先上去,还可再坐一位男客。
    那一个坐?和尚不揩女施主的油,我是不坐的,哈哈”。
    众人均想:“这和尚武功极高,说话却恁地粗鲁无聊”。
    田青文扶著郑三娘坐入篮中,心道:“我既先上了去,曹师哥定要乘机相害子安。
    若是我叫子安同上,师叔面前须不好看”。
    于是向曹云奇招手道:“师哥,你跟我一起上”。
    曹云奇受宠若惊,向陶子安望了一眼,得意之情,见于颜色,当下跨进篮去,在田青文身旁坐下,拉著竹索,用力摇了几下。
    只觉篮子幌动,登时向峰顶升了上去。
    曹田郑三人就如凭虚御风、腾云驾雾一般,心中空荡荡的甚不好受。
    篮到峰顶,田青文向下一望,只见山下众人已缩成了小点,原来这山峰远望似不甚高,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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