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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穷处-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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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手中一柄银枪上下翻飞,犹如蛟龙出海,转眼已挑落秦军数员偏将,火光下益发映得他面若冠玉,目似寒星,如天神下凡一般。
  符陵怔住,呆了一阵,方问左右道:“这就是那楚翔?”
  “回陛下,正是。”
  “好枪法!将门虎子,名不虚传!”符陵不由赞叹一声,楚翔仿佛听到了,转过头往这边看来,符陵遥遥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愣,好个俊朗出众的人才!帐下众将怕伤了皇帝,纷纷上前阻截,楚翔一一避过,策马跑开几步,突然回头,挽弓搭箭,一箭朝符陵的面门射来!符陵纹丝不动,左右侍卫忙用盾牌挡在皇上身前,只听得“当”的一声,箭头和盾牌撞在一起,擦出几星火花,坠落在地。这时楚翔又已被团团围住,无暇再射。符陵俯身拾起箭矢,笑道:“真有意思!你这份见面礼,朕收下了,你这个人,朕也要定了!”说罢,转身回帐。
  楚翔率部在秦军营帐中纵横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至半夜方才退去。符陵令各部检点人马,收拾营帐,不必追击,只等天明发起总攻。次日清晨,符陵的后援大军已到,遂下令总攻,周军却全无抵抗,不到半日秦军即杀入许州城内,才发现这里已早成一座空城,只剩了数千老弱残兵,于城头遍布旌旗,虚张声势。符陵走进周军临时帅府,人去楼空,眼前只剩一地的凌乱,角落里几名女子正缩成一团嘤嘤哭泣。符陵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回身上马,狠狠的一鞭打在墨云背上:“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楚翔,朕还是小看你了!传朕命令,除留下三万人马驻守许州外,全军全速追击!”
  但这回周军却行动迅速,符陵率大军马不停蹄追到次日黄昏时分,方赶到淮河左近,远远地见河边尚有人员在登船,待来到淮河岸边,最后一艘渡船也到了河中心。船头正站着楚翔,仍是白袍银铠,俊逸如玉树临风,神色悠然,见符陵追来,楚翔微微一笑,抱拳拱手,朗声道:“符陵,后会有期!”
  符陵的左右见状,气得欲要放箭,符陵却摆手制止,勒紧缰绳,站定了目送楚翔远去,不久连人带船隐入淮河的浩浩烟波。符陵亦意味深长地一笑:“呵呵,楚翔……后会有期!”如此人物,今生怎能错过?
  楚翔安全地将二十万大军毫发无损地撤过淮河,略作休整后即在淮河和长江之间构筑数道防御工事,准备迎接秦军攻击,并上书朝廷,要求尽快增兵,加强长江防线。这日楚翔正在军中忙碌,突然又接到一道圣旨,要他火速回京,另有任命。楚翔不敢怠慢,即刻起程,第二天傍晚只身赶回京城江宁。楚翔不先回家,直奔到皇宫前求见皇上,却被告之皇上已到行宫去避暑了。
  前方战事如此吃紧,皇上竟然还在寻欢作乐?楚翔满腔怒火,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不得已只好拨转马头,到丞相府来,近年来,朝廷实权皆操纵在王允手中,大小事务皆由丞相独断,皇上乐得清闲。楚翔向来看不惯他弄权擅专,但亦知此番召自己回京,定是王允的主意。
  那丞相府楼台高耸,气势巍峨,延绵数里,比之皇宫亦不遑多让。楚翔到了门前,下人见他来了,忙道:“楚将军来得正好,丞相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将楚翔带到大厅上,王允已迎了出来,楚翔忍气吞声给王允行了礼,王允笑道:“将军免礼,将军这次许州解围,淮河撤退,力挽狂澜,朝廷正要嘉奖。本官拟奏请皇上,正式封你为骠骑大将军。”
  楚翔暗道,嘉奖?只是因我救了你的儿子吧!却道:“末将不过是尽了为将的本分,不敢居功。若为将为帅者都能尽职尽责,临危不乱,而不是贪生怕死,有利则上,遇险则逃,何愁外患不平?”王允知他影射王检,已变了脸色,楚翔又问:“大人,敌人大军压境,长淮一线正在紧要关头,不知圣上召末将回京另有何要事?”
  “楚将军,皇上的旨意现在本官处,是要调任你到西北,守卫夏州。”王允不紧不慢地道,拿过放在桌上的圣旨,要楚翔听旨。
  楚翔闻言几乎跳起:“现下敌人屯重兵于长江以北,虎视眈眈,指日南下,朝廷不集中兵力加强守备,以解燃眉之急。反而调我去守夏州孤城,是何道理?”
  王允勃然怒道:“楚将军,这是圣上的旨意,你敢抗旨?”
  楚翔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忍耐道:“末将不敢,只是这长江的防务怎么办?”
  王允冷然道:“这不须楚将军操心,你只须奉旨行事,现在要紧的是夏州,其余的本官已有妥善的安排。你长途奔波辛苦了,今日歇息一晚,明日火速赶往夏州,不得有误!若能坚守夏州,击退敌军,朝廷自然另有重重封赏!”
二 壮士发冲冠(下)
         楚翔猛然想起,现今夏州的守将正是王允的外甥孙亮,自己解了他儿子的围又要去救他外甥,简直是岂有此理!但见这形势,明知多言也无益,楚翔跪下磕头,接过令符圣旨,一言不发,转身大步出了丞相府。
  楚翔的府邸却在京城另一头,还是当年先皇赐给他父亲楚朗的。楚翔是家中的长子,十五岁从军,十六岁父亲殉国后,即袭了父亲的爵位,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常年在外,家事都是母亲何氏操持。楚翔扬鞭催马,直闯入府中,跳下马蹭蹭进了正屋,心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一脚便踢翻了正中的八仙桌,桌上文房四宝等东西滚了一地,下人皆吓得不敢做声。
  “翔儿,你回来了?”夫人何氏听报忙忙从内堂出来。何氏不到四十年纪,年轻时是江宁名媛中数一数二的佳丽,如今仍是鬓发如云,肤色如玉,不减当年风采。见楚翔铁青着脸,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火?”
  “娘!”楚翔唤了一声,扶母亲在太师椅上坐了,跪下请安,“儿子方才是为前线的事烦恼,惊了母亲……你老人家安好?儿子日日挂念着娘亲,不过儿子明日又要远赴夏州。”
  “夏州?你不是才在许州和秦军打了一仗吗?秦军未退,怎么又要去夏州?”何氏诧异地问,一面把楚翔扶起来。
  “这是皇上的旨意,令我守备夏州。”楚翔不愿对母亲多言官场争斗,略一沉吟,又倒身跪下,“夏州孤城被困,形势殆危,孩儿这一去,恐怕很难再全身而退。身为武将,象父亲那样战死沙场是孩儿的光荣,只是无法尽到为人子的孝道,不能承欢膝下,侍奉母亲,抚养小弟,孩儿心中实在不安。还望母亲恕罪,更望母亲保重身体……”
  何氏大惊,打断他道:“翔儿,你要出远门,怎么说如此不吉的话?”
  “孩儿有所预感,此去的不是战场,恐怕是刑场,万望母亲保重,勿以孩儿为念。”楚翔拉着母亲温暖的手,心头千言万语,却象是堵了块大石,再说不下去。
  “哥哥!哥哥!我想死你了!”何氏还未说话,一名劲装少年已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路欢快地叫着。少年比楚翔矮了半头,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却是楚翔的弟弟楚栩。“我正在东校场练箭,听说大哥回来了,哥,我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楚翔勉强一笑,从包袱里拿出一柄带鞘的长剑来交给楚栩,“哥记着呢!小栩,这是我从一名秦军军官那里缴获的,带回来给你玩,喜欢吗?”
  楚栩今年已十六岁,受其父兄影响,一心想着保家为国,早日上边关杀敌。“谢谢大哥!”楚栩兴高采烈地将剑收下,翻来覆去地把玩,爱不释手,又问:“大哥,你上次要我看的兵法我已看过了,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到军里去?我想和你一起打仗!”
  楚翔苦笑着摇摇头,“这次不行,大哥明天一早又要出发,以后……”以后?还有以后么?楚翔不想骗他,停在这里,楚栩却未发觉异样。
  下人已收拾好厅堂,准备了晚饭,一家人围桌而坐,楚翔想起上一回和家人团聚还是近一年前,多时不见,弟弟又长高了一个头,而母亲的额角似乎已有了一丝皱纹……离别在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才能再吃到家中的饭菜?……楚翔食难下咽,草草扒了几口饭,就离席来到父亲的灵堂,静静地在楚朗的灵位前跪下,低声求祷:“父亲大人,如今皇上昏庸,奸臣当道,国事日非,您若在天有灵,告诉孩儿该怎么办?”灵位后画像上的父亲楚朗戎装跃马,剑指苍天,英姿勃发,那冷冷的目光威严地注视着楚翔,让楚翔感到无形的压力,似乎随时提醒着他所肩负的重任。
  楚翔正在灵前祈祷,下人报来:“安澜将军来了!”这安澜是楚翔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一样骁勇善战,对朝廷忠心耿耿,却因为得罪了王允,已在家赋闲一年有余。
  楚翔听说安澜来了,忙起身迎到门外。安澜一身淡青色帛丝长袍,宽襟广袖,悠哉优哉地摇着折扇,不见杀伐之气,一副隐士派头。楚翔来不及寒暄,直切入正题:“安大哥,你来得正好。我今日才从江北前线返回,明日又要被调去夏州。”
  安澜道:“我也是刚刚听说你回来了,贤弟在许州使的那招金蝉脱壳,可是把符陵玩得团团转啊!”
  楚翔谦虚地笑笑:“那是迫不得已,二十万人马总不能坐以待毙。可惜为了王检放掉了戴青,煮熟的鸭子飞了,江北一战,终成败局!”
  安澜道:“贤弟并非军中主帅,败中求胜,已属难得。我知道你另有任命,特来为兄弟送行,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碧玉雕刻的观音来,那观音色泽晶莹,雕刻精致,玲珑剔透。“这是舍妹到济慈寺求来的,托我转交给你,要你带上,保佑你一路平安。”
  楚翔忙推辞道:“小玉的东西我不能收,如今国家危急,男儿当在沙场浴血战斗,我已做好随时效死的准备,又怎能让她等我,误了她的终身?”
  安澜笑道:“这话我对她说过可不止一遍,她要是听劝早就听了,逼得急了她就说非你不嫁,宁可守寡。她对你有情,你对她也不是无意,青梅竹马的一对,谁不知道?你就收下吧!说不定真能保得你平安。”
  “但……”
  安澜拍拍楚翔的肩头:“但什么?我说的是实情,你和她从小玩大,小玉的性子你不清楚?何况,不是吹嘘自家妹妹,小玉的才貌品性不必说,豪气亦不让须眉,算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了,你们二人,正是难得的佳偶良缘,难道你还有不满?”
三 今日水犹寒(上)
         几句话把楚翔说得红了脸,怕安澜再继续,接过观音玉雕来,系在颈间。楚翔少年时,楚安两家人正是邻居,楚翔与小玉朝夕相处,彼此都情愫暗生,两家也早已默许了此事。只是楚翔近年戎马关山,已经有数年未见到她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些少年情怀,只好暂且放在一边。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正厅。楚翔请安澜坐下,方叹一口气,将前线的战况和今日去见王允的情形大略说了一遍,最后道:“你说这王允还能有什么主意?无非又是割地纳贡以求苟和。只是若不能依仗长江天险保住半壁江山,求和亦不可得,符陵挥师南下,亡国指日之间了!”
  安澜沉思片刻,方冷静地道:“贤弟莫急,事已至此,你即使抗旨,王允也决不会再让你负责前线江防。你且先赴夏州,这边的事,我再来想办法,最好能面见圣上,力陈厉害,以求转圜。”
  楚翔双手一拱,长揖到地:“如此就有劳大哥了!”
  “你我自家兄弟,生死与共,休戚相关,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何况事关国家安危,你不用提醒我也会尽力。”安澜郑重其事地说完,突然话锋一转,挤挤眼睛,暧昧地一笑,“明日远去万里,只盼你善自保重,早日平安归来,莫误了佳人之约。”
  第二日一大早,楚翔拜别母亲,收拾起身。此时天色未明,江宁城中一片宁静,只有天边露出一点蒙蒙的微光,路上行人寥寥。楚翔一口气爬上城外的菁山,正见一轮火红的朝阳喷薄而出,金色的万道霞光笼罩着脚下的一大片城郭楼台,烟树丛中,掩映绿雾红烟。青山如黛,绵延起伏,缓缓东去的长江正似一条长长的翡翠玉带,澄澈碧绿。楚翔极目远眺,如此壮丽河山,却已金瓯残破!眼中酸痛,不觉落下泪来,“别矣,故都!此番去也,江南美景,今生可还能再见?”
  不提楚翔远救夏州的孙亮,且说不日符陵果然大举进攻,好在楚翔在江北精心构筑的防线尚能抵挡一阵,符陵扫平北岸颇费了些时日。在此期间,安澜则设法请命接任长江防务,严阵以待。符陵见周军已有了准备,也就见好就收,暂时接受了王允为首的主和派的投降,同意以长江为界,两国分治。投降的条件却极为苛刻,周国不但正式割让了江北十六州的土地,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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