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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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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师中在亲随护持下,以从未有过的军威训诫诸将道:“本镇晓得,昔时诸位也曾大败金军,只是如今时势不同,南北和议已成,彼此不可相扰,若有坏了和议的,罪在不赦!本镇也晓得各位清白,皆不曾着人过江惹祸,只是邓州出的事,鄂州军却在嫌疑之地,不由得不小心。三日之内,只得委屈诸位在营中暂歇——这也是本镇一番拳拳之意,便是有何变故时,须与各位无关,只是军令在此,不可有违忤者,若是不伏军令,擅自出营,莫说此番有事便须着落在你等头上,只怕前次邓州之祸,也恰好着人背负,却莫说本镇无情!”
果然干系重大,军中诸将佐竟然无人敢应对,连牛皋这等老资格地,也只索默然以对,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当这出头鸟。田师中这大半个月来有如发疯般地搜寻惹祸的,也只怕就差一个出头的人,哪个要冒出来,却不是往刀俎上送鱼肉么?
安抚了军中众将,田师中却在亲随中择得力人手,往临安方向率部扫荡,稍有嫌疑者皆不放过,一时间鸡飞狗跳,于路宋民避之大吉,皆暗地里骂田师中“三姓家奴”!与大宋为臣,与张俊为子,眼下又为金人为奴,颇令人不齿。
但世事往往如此,越是防范得周详,越是有想不到的意外发生:肖魁才过安庆府界,进入田师中治下,欲取道鄂州往襄阳,于初六日辰时过境,大宋朝虽派遣得力兵将千余人前后护持,却不料行至山高林密处,路旁山林中数十枝弩箭射出,齐往金使队中招呼,一时惨呼声大作,十余名金军随侍者几无幸免,肖魁却是命大,连中三箭,皆在左臂上,未中头颈,仍是血流不止,痛得魂飞天外,当真生不如死,此时距离田师中所遣的迎候人马也不过三五里地,陡遭大变,宋军齐刘下马,将肖魁护持得仔细了,才有数百人入林间搜索,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地方抛得数十具弓弩,捡回来一看,只得叫苦:原来上面皆是鄂州御前军记号!
肖魁醒转来时,只大叫连声:“莫去鄂州,北上!咱家要去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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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牛皋下黑手,张
         田师中!敢谋刺我大金使臣!我要灭你的九族!”
撒离喝得了财物,正满意于宋人的贡奉,所得的银钱达到二十三万,超出此前的预期,但见到只剩半条命返回的肖魁,仍是怒不可遏,在凤翔府高声咆哮,随即收拾河南、河中、凤翔、解州兵马,骑步军共二万五千人,逼往襄阳府,与正对面的鄂州御前军遥相对峙,鄂州军中一日数惊,都晓得撒离喝来与那肖魁报仇。
田师中自然魂飞天外,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此时便只得倚仗牛皋等元老暂统麾下可战之兵,防住襄阳、邓州、唐州、蔡州一线,自家却连珠般往临安发去求援札子,张俊得书大是惊怒:“此儿如此不肖,竟然让那金使在鄂州地头遭此横祸!这番老夫如何保得?”当下第一要务是撇清干系,张俊立即上书向赵构请罪,毕竟田师中称其为父,朝野共知,且当初举荐田师中代替王贵之职,也是张俊一力承担,如今这“擅起边衅,破坏和议”之罪田师中是担定了,如何让这小贼拖累本王?是以奏书中言辞恳切之至,严辞请求赵构将田师中“罢职拿问,下大理寺中勘求实情!”
赵构惊惶之下,见这奏章上得亲切,如在溺水中捞到一根浮木,这不是有现成的替罪羊么?当下召秦桧商议处置方略,秦桧见张俊所上奏章,其中对田师中只有问罪,毫无开脱之意。不觉讪笑:“这老张也晓得怕死!”当下与赵构密密商议,着何铸为使,赴撒离喝军中请罪,并送去金帛五万,以求其撤离襄阳返河北,另一边则严旨至鄂州,召田师中解职赴临安,鄂州军则由牛皋暂代。如王贵昔时所行之事一般。也是权领都统一职。算来牛皋久在王贵、张宪等人之上,这几年来才颇不得志,原本还在田师中算计之中,打算要他好看,谁料竟有一日取田师中而代之,鄂州地界人心大快!
田师中得旨,如劈开颅骨成八瓣。倾下一盆雪水来,气丧意沮,帐下有贴心的将校狠狠道:“相公谨守此间数年,无甚过犯,朝廷直如此见罪!不若就这鄂州御前军据荆襄六郡,看朝廷有何人敢来代这军职!”田师中只是回光返照了片刻,仍旧灰心道:“莫说这王德与某家不谐,淮西军近在咫尺。端看这鄂州。昔时岳鹏举麾下,有几人能够保某家逃生?”
这话倒也说得在理,圣旨到达地消息瞬息间传遍鄂州。只有牛皋尚在进往襄阳的途中,犹在为麾下一班老弱残兵大为光火,在那里对着一名站在路边的将领挥鞭怒骂:“这等夯货,也敢统军,你这统领花几两银子买的?连柄刀也拿不动,如何上得阵去?若是见了金贼时,你这等狗才跑得比谁都快!还不快快卸甲领杖责!”
那被责的统领却是嘴硬:“牛大爷,某家虽不才,也是田相公亲许的统领之职,若是大爷不信,可着人往鄂州问得分明,莫非牛大爷之意,道是田相公识人不明?咱虽不能战,却也晓得些兵法,上阵之时,未必就输给金人了!”
牛皋本来在岳飞麾下时,治军素严,所部两万余兵马,在京西路上纵横无敌,岳飞每有大战,必遣牛皋率孤军为前驱,信重有加。至田师中主鄂州,才见军纪败坏,心痛如煮,三五年间,一只无敌雄师生生被田师中败坏得七七八八,能战之士尽颓,军中耀武扬威的尽是银钱买官之徒,老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说此言,又见麾下不敢执行军令上前责打那统领,晓得是田师中亲信,当下立即爆发,下得马来,一把揪住那统领:“大胆狗才,在老牛军中还敢还嘴!此处须不是鄂州,便宰了你这狗才,不信那田师中敢砍了老牛项上人头!”众将校见不是事,纷纷上前劝阻,牛皋转头瞪住众人,大喝道:“都给老子滚开!你们怕那田师中,老子却不怕!”
当下一脚踢翻那统领,两把扯开那小子盔甲,抢过刀柄直打得皮破肉绽,那统领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号:“牛黑子!鄂州御前军须不是你作主!辄敢不敬田相公,不怕咱家回鄂州报与相公知道,革了你的军职!”
牛皋年迈五旬,哪里听得这个,当下手中用力,打得越发来劲,旁边诸将见牛皋火大,不敢劝阻,只在一边暗叫不好:“田师中本不满牛爷已久,若非金人逼来,哪里肯让牛爷率军?眼下这般,只怕金人退去之时,便是牛爷倒霉之际!”。便在不可开交之时,大军之后尘土飞扬,来人大呼:“牛都统何在?速速接旨!”
牛皋虽然胆大,却也晓得接旨不是小可,当下住了手,便在那统领哭号声中接了圣旨,内容却是“御前军鄂州都统田师中,擅起边衅,不遵朝廷,着即赴临安奏事,副都统牛皋娴熟军事,可权知鄂州军事宜。”
众军听罢,都是大愕,牛皋待那圣使远去,盯住那在地面哀嚎地统领,鼻中“哼”了一声,那统领吓得住了声,只叫得一句:“牛爷——都统饶命——”牛皋眼下初领鄂州军事务晓得万般头绪艰难,哪里还有心思在此蘑菇,当下将这小子交给军中其余将校,嘱其仔细襄阳事务,未得将令,不得擅攻,这才率数名亲随,匆匆返鄂州府大营中。
田师中早出了府衙,正在心急火燎地收拾财物,鄂州城中数处产业,也非一两日间可以收拾得完,晓得此事干系重大,连林大声也得到秦桧密札,不敢前来过问,只怕惹祸上身。牛皋也不闻不问,只管召集军中将佐,原来岳飞麾下旧将,一概起复,军中凡有得自田师中地职衔,全数落职赶人。军中数日军整肃,略略有了些旧观,但仔细察看军中事务时,老牛只得叫苦:昔年十万精兵,眼下不足六万;曾经大败兀术地三万精骑,连可用的战马都不足万匹;兵器甲冑大半破败,库藏粮秣不足半年之需,士卒近年来所领军饷按月不过二三百文。朝廷核发的数量应该是实发数的七倍!当年朝廷每月拔付的各项开支达到六十万|:需使用的器械修造,以及买马练兵等项,则远远不足应用。
牛皋在营中欲哭无泪,却知道眼下发作于事无补,朝廷里喜欢听的是边事平静,军耗越来越少。若是斗然间要求朝廷增加银钱,只怕这都统做不到三个月便罢。但眼下最为着紧地却是要将这不足六成地“岳家军”恢复些许战斗力,以迎接撒离喝可能地进攻!便在此际,踏白军中细作来报:“田师中押了七十余车财物,明日将出鄂州!”
天明不过个把时辰,辰时未过,鄂州城外十里,一列长长地车队缓缓经过十里亭。田师中只得二百随从相护。却押了六七十车物事。往临安而去,眼下正立马十里亭,无限沮丧地看着远处渐渐远去的鄂州城。这番本待要调度船只沿江相送。军中可用之船却为牛皋所制,不敢妄离鄂州,甚至连那江中最为庞大的晋城商号货运船队,也以“货主已经订下”为由,不肯与他方便,不得已才押送走陆路。
“牛黑子!墙破众人推,老子这番倒霉,须受你的晦气,若是此去临安,将这些财货买赎得通秦相,只怕夏至时便要返鄂州,那时且看咱家如何措置!”田师中恨恨地对着鄂州城中的牛皋咒骂,却不晓后者听不听得见。
说曹操,曹操到,才不过往前行得一二里地,后面人喊马嘶,蹄声动地,田师中回头看时,心中一紧:这不是牛皋是谁!看老牛率了千余兵马前来,总不成是巴巴地赶来相送吧?
果然,老牛到田师中面前勒住马儿,咧嘴大笑:“田大人为官一任,总算也‘造福一方’,若是老牛不来相送时,怕日后有人说咱不懂人情,这些个该死地小子们一大早不曾叫得咱醒来,原本是想送田大人过十里亭,却是错过了,不过在田大人帐下数年,总得有一番心意不是?这里是十两程仪,算是咱家一点心意,还望田大人笑纳!”
说笑间,麾下一小校将一个小小包裹递到田师中随从手里,田师中哭笑不得:老牛带兵过千,奔驰十余里,竟然只为了送这十两银钱?
谁知这老牛一张脸说变就变,立即将笑脸垮下来,沉声道:“某家咱日点检府库,空耗不少,还有一班不长眼地小子,硬生生说咱田大人临行时带了些军中库银走,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给田大人一个清白,只怕田大人到了京中也不得清静,谏使台追究起来,岂不成了冤案?老牛是以巴巴的赶来,便是带了军中账房书吏,与田大人一个清白,看看田大人宦囊中,是否如那班小子所说,有大宋军中库银!到时返回鄂州城中,定要那班小子好看!”
田师中一张笑脸立时僵住,拱起地双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举起还是放下。身后的侍从们却哗然色变,都盯着田师中,看他如何指示。
“田大人,老牛大胆,让孩儿们看看田大人车中财物,不晓得田大人方便不方便?”牛皋看田师中面上刷地变白,忙补上这一句,田师中额头上汗水立即渗出,勒马侧身,右手一挥,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老爷——”身边侍从们纷纷叫道。
田师中却缓缓摇头:老牛既然出这般黑手,哪里还怕你这一二百侍从阻拦?便是杀尽了,也不算什么大罪,只要搜出一丁点罪证来,这一二百人还不够砍头的!
老牛在一旁老神在在,自然晓得田师中这七十余车岂无半点破绽?但不消片刻,搜检出来的结果仍是让老牛瞪大了牛眼:五十余车银钱,已经不下百万,还有十余车各色细软,也在三十万以上,军中司库逐一检视过去,自临安及周边州县押至鄂州交割,且未拆封的军饷银钱就有七十余万,哪里会有“清白”地田大人?
“这个——这——这个——怎么会这样?”牛皋大为讶异道:“田大人在鄂州,清如水明如镜,怎么会有这等事?这些个财物,必是贼人栽赃陷害田大人地,老牛岂可让这等小人得逞!田大人放心,老牛这便将这些财物押返鄂州军中,还于府库,大人至临安时节,老牛也必上书奏明大人清白,不可让宵小之辈坏了大宋都统名声!”
当下一拱手,喝道:“小子们,还不动身!”那千余军汉一个个如狼似虎,转眼从田师中家人手中夺过这七十余车财货,径返鄂州军营,眼看牛皋拱手作别远去,田师中如丧魂魄,一侧身从马背上栽倒下来,众侍从连呼“田大人!”“老爷!”,却哪里叫得醒来!
田师中这番打击非同小可,身上银钱尽失,人还未到临安,侍从已经散去大半,进得临安城时已经只得家小及十余侍从相伴,最后数日里连饮食也是变卖首饰换来的。进了临安田府,田师中才稍稍安下心来,毕竟家中还多少有些银钱可以使用,但失去在鄂州搜刮的百万巨资,家中这数万两余财又哪里做得了甚么大事?便是原来积下地五六十万也多半与了张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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