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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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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已有过几回,她在百世非结束与众管事的早议时到来,为他斟茶研磨,陪他批阅账本,故而书房里的小厮也习以为常,向她请罢安后继续做事,留她自个儿在房中转悠。 

夏闲娉沿着墙上的字画观赏过去,一路走到书案后头,无聊之下,随手打开桌上账本,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直到一旁专心研磨的小厮放下手中墨锭,往门外张望了眼,想是时辰已至,百世非和管事们就快到来。 

夏闲娉合上账本,离开案后,也不急着离去,又在房里别处转悠了会儿,而后坐在东侧的椅子里安然品茶。 

片刻后门外响起轻软的脚步声,跨进房来的百世非不意看见座中有人,微讶笑道:“二夫人这么早?” 

夏闲娉眼波流动:“公子好久没往浣珠阁了。”微羞垂首,低低道,“闲娉不免有些思念。” 

百世非一指案上账册,无奈笑道:“最近琐事繁多,实在腾不出空儿。”神色自然地只回了前一句话二对后一句置若罔闻。 

夏闲娉犹豫了一下,似不好意思:“再过些时候便是我的生辰??????” 

百世非眉一扬:“是吗?不知二夫人想要什么贺礼?只管吩咐邵印去办。” 

夏闲娉眉端勾出一点幽怨:“闲娉什么都不要,只盼公子能相陪半宵,与闲娉把酒对弈,这对闲娉而言便是世间最好的贺礼了。” 

百世非一笑:“区区小事,又有何难。” 

夏闲娉面露喜色,瞥见远处管事们已陆续向书房走来,便识趣道:“那一言为定,我不打搅公子忙活了。” 

“二夫人慢走。”百世非含笑将她送出门口,再返回书案后,落座,头也不抬,“如何?” 
小厮躬身答道:“今日看了三本,一本度支房的,一本金房的,一本仓房的,仓房那本只看到五十六页。” 

百世非点点头,拿起朱笔,翻开第一本账册。 

朝阳初升,晨雾破散,尚坠从林苑里出来。 

快经过浣珠阁前方的宽石径时,不意看见前方迎面走来两道身影,她低了低首,悄悄把笛子别到身后绶带中,待两人行近,才搭下双手,行了万福:“二夫人早。” 

步履匆匆的夏闲娉心不在焉,闻声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与她擦身而过。 

反倒昭缇脸色有点怪异,走过去之后还回头多看了尚坠几眼。 

直到那主仆二人没入庭院,尚坠才轻吁口气,把玉笛再握在手中,匆匆往疏月庭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合该有事,避得了头一回,却避不开下一回,便才刚那么一耽搁,她还没走几步已然撞上从饮绿居里出来的张绿漾,莫言跟随在她身后,两人仿似正准备往膳厅去用早餐。 

要藏笛子已来不及,尚坠只好拿在手中,依样请礼。 

垂低的脑袋不闻对方回应,也不知是否不欲理睬她,方待自行退开。 

不料张绿漾顿时叫出来:“你给我站住!” 

她一怔,停住脚步。 

张绿漾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前,围着她转了两圈,藐蔑地撇了撇嘴:“长得是还可以,在丫头里面你也算姿色上等的了,不过也还没美到配得上我家世非哥哥嘛。” 

黑瞳收入张绿漾的睥睨,不明她一脸敌意从何而来,尚坠沉默不语。 

她手中幽光流转的玉笛惹起了张绿漾的注意,眼珠一转,起了动念,手臂倏然前探。 

尚坠一时不解,笛子便被她骤抢了去。 

“世非哥哥什么都告诉我了,以后他不会再去林苑里听你吹笛,你死了这条心吧!”张绿漾边说边把玩着笛子,越看越不像寻常之物,扯了扯穗带,“这是不是世非哥哥送给你的?” 

尚坠微微蹙眉,仍旧一言不发。 

看这样子便是了,张绿漾哼地一声,翘起下巴道:“你这丫头竟然害世非哥哥伤心,他亲口和我说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别以为我撒谎骗你,这话可千真万确是他自个儿说的,反正你以后别想和世非哥哥再扯上任何关系!这笛子看上去价格不菲,我这便代他要回去!” 
一双长睫垂了垂,而后抬起来,精致眸子里闪过清冷亮光,看得张绿漾心里惊了一惊,那乍掠而过的一抹光芒似是谦恭,又带着点儿包容三岁小孩儿似的讥讽。 

那抬眼带快,张绿漾还没来得及看真切,她又已低下头去。 

也不与张绿漾争辩,只轻声缓缓说道:“ 

这管玉笛尚坠用着确实过于金贵,交由三夫人还给公子也好,耽搁了这会儿,小姐应该已经起来,尚坠还得赶回去伺候,就先告辞了。”没待张绿漾开口,已自转身。 

“喂!你——” 

尚坠没再停下,对身后传来的恼叫声置之不闻。 

张绿漾气得直跺脚:“这死丫头!竟敢对我如此不敬!哼,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教你落在我手里!”回手把玉笛扔给莫言,“给我拿好了!” 

莫言手忙脚乱地捉住笛子:“是不是现在就拿去给公子?” 

张绿漾拍额呻吟,一副孺子无可救药的表情,朝莫言低声吼道:“拿给世非哥哥?!你是不是想找死啊?要让他知道我欺负那丫头,还不知会怎样与我急呢!你赶紧把它拿回房去,别杵在这招摇让人看见才是真的!”  

 
 十二章 两心终不藏

入了六月,时有密云过境,欲雨而不雨,灰沉沉地压在秋水无际的湖面上,教人心里闷堵得慌,每天夜幕降临,最后一缕绛紫残霞消匿于山边,拂面晚风总撩来淡淡一息湖波翠菱的独特清味。 

石案上原本的佳酿酒香,自那夜之后便换了芳茗碧沏。 

人不成寐,候者难安。 

“庄大兄台。”芙亭里又一夜等不到人的白世非长长叹息,“我拜托你说一下你的未来娘子,让我见一下我的未来娘子,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翻脸了,到时候别怪我把你们通通撵走。” 

只留下尚坠一人让我日日看饱看够。 

庄锋睿无奈,“我已经说过了,但是她固执起来连我也不卖帐,说这回非让你后悔至死不可。”目光忽然向侧后方瞥了瞥,却不作声,只唇边笑意浮现。 

白世非抬头仰望夜空,哀声道,“皇天在上,求求你闪个雷,把那女人劈了吧。” 

“世非哥哥要劈谁?”张绿漾从小径里窜出来。 

白世非逃也似地扎跳起来,苦闷大叫,“你怎么又来了!” 

他见鬼一般避之则吉的反应让张绿漾十分郁闷,蛮横地道,“就那丫头能来吗?我干吗不能来?” 

庄锋睿好笑地旁观着这出一连几晚依时上演的好戏。 
白世非向张绿漾长揖,“小妹子,我求求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到这儿来,尤其是晚上,否则你世非哥哥真要讨不到四夫人了。” 

白世非对庄锋睿使了个眼色,别让她跟着来,边大步离去边抛下狠话,“谁不同意我便休了谁!你要是坏我好事,我第一个休你!” 

“世非哥哥!”张绿澜不忿叫嚷,那道身影却已飞快走远。 

出了林苑,回到第一楼前。  

站在垂花拱门下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牵动的情思。 

袖摆拂处,轻叹了声,转身往疏月庭而去。 

罢了,他白世非今儿俯首认栽,他确实没了她就真的不行,去他老祖宗的,他天杀的通通都认了,那死丫头一定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才会把他折磨得如此不堪。 

“公子。”看见他到来,还在厅堂里做活计的晚晴意外而喜,望了眼尚坠的房间,“坠子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他皱眉,她身子还没好吗?那庵尼开的什么调养药房。 

隔壁房里传来晏迎眉的讥损:“白公子今儿有空哪?真难为你了,还记得住我们尚坠住哪一院呢。” 

白世非尴尬万分,只受了下来,轻手推开尚坠的房门。 

她和衣侧卧在床,桌上烛灯未熄,大概是听到了他们在外头的对话,由是看到他时脸上并无惊讶,安静的眸子中闪着星点幽光,似陌生还似久违,又似孤零无依,还有一丝狐疑和惊悸,像只被遗弃已久独自蹲在角落里怕受惊吓的孤单小猫。 

他心头微微一涩。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步走进房中,挨着她在床边坐下,抬手以指背轻轻触抚眼底的小脸,轻声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垂下眼帘,别开头躲过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白世非苦笑,心想她至少没有叫他滚开不是? 

弯身把她抱了起来,往自己备置的房间走去,那边要舒适得多,然而当走出房门,却不期然顿住脚步,只得这半个夜晚,到明日一早疏月庭里的丫头便人来人往,终究不大方便。 

转身朝外走去,对守在门外的白镜道:“去我房中取张薄毡来。”低首看向怀内连挣扎也提不起精神的恹恹的小脸蛋儿,再度泛起一阵心疼,不明白为何厨房已经天天往疏月庭送参茸燕窝了,她的脸色还是这么差。 

以薄毡覆好怀中人儿,白世非抱着她往第一楼踏月而回。 

白镜跟在他身后,不时顾盼四周有无人看见。 

人在夜间易变得软弱,更尤其此时倦困难挨,尚坠早乏力抗拒,蜷缩再他怀里的感觉那般温暖安定,已不想费神去想自己会被抱到哪里,迷迷糊糊中很快眯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不踏实的浅眠被轻微的晃动惊醒。 
 
白世非正轻柔地把她置于床上,见她悠悠醒转,他的眸色歉然中带着一丝宠爱,俯下首来想亲亲她,却被她脸一侧又躲了过去。 

唇边凝起半朵无可奈何的微微笑意,他动手为她褪了外裳,然后也粗去自己的外衣,躺下抖开丝被,把绵软的小身子环拥入怀,在她耳际爱怜道:“我与飘然约了明儿在高阳楼会面,把他唤进府来给你把把脉,好吗?” 

“不好。”她难地出声,却是直接拒绝。 

“你气色太差了。” 

“那时因为看见你的缘故。”她翻身背对着他。 

他哭笑不得,看着她仍枕在自己臂上没有挪开的背影,莞尔一笑,俯过身去从背后再度搂着她。 

她痒得将他拍开。 

“我很想你。”他轻轻道。 

她不做声,良久,才有些赌气道:“怎么不去那两院了?带我来此做什么?” 

“你明知我心里只得你一个——” 

“我不知道!”她打断他。 

他叹气:“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是不是?” 

那细微的受伤语气让她再度沉默,两人又陷入僵持。 

他只得闷声道:“睡吧。” 

此刻实不忍逼她,她身子这么差,再把她惹恼伤身非他所愿,可是心头被怀中人儿带起的抑郁却无处宣泄,微气薄怒之下他掂着她雪柔的耳垂使力微拧,不无恨意地附唇啮上:“我咬死你!” 

她哟地一声惊呼,而后叽叽低笑出来,整个人缩成一团躲避他的掌控,因了这动作,原本僵硬之至的身子软柔下来,仿佛激起他按捺不住的烦躁让她心里好受多了,顺带着连气也消了些。 

他欢喜不已,指掌趁势探入,尤不太敢确定,低声下气地求饶:“你可真个不恼了?” 

这耳鬓厮磨之下还如何恼得起来?隔衣捉住他的手,只仍有些气闷:“谁说我不恼了?只是我而今没空,便留到以后再恼你。” 

“只要你今儿不恼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淘气之心当下便故态复萌,他调笑地吮她雪肩,“以后便要我为你死了都成。” 

“少来这一套!”艰难地拨开她垂涎不已的俊脸,想了想,她低声正经道,“官府拨现银收购交引,可是与你有关?” 

“嗯,至本月初为止,白氏属下的金银交引铺已经把京兆、大名、真定、凤翔、汉中、江宁、江陵七府过半盐钞收入囊中,接下去我便要控制X、X、青、陈、许、毫、襄等二十一州郡。” 
闻言她骇然动容,这岂非是变相地想掌握朝廷除贡赋之外的最大财库入脉?翻过身来,她不无担忧地看着他:“你这么做,是要与朝廷抗衡么?” 

他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唇。 

X货务给钱五贯五十文买入盐钞,为平市估,且以钞引所载的六十贯对外货出,白氏便定价六十贯二十文暗中收进,由此不管官府从市面买回多少,自有一些与主事官员关系密切的铺户为获利而从中大量转出,最终还是会流入白氏手里。 

不枉他花了三个月精心设计,不说这官营买钞场,便刘娥身边的左辅右弼,也等着被他一一踢出局罢,什么大宋朝廷,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粒大了点儿的蚂蚁,需要稍微费点力气才能捏死而已。 

未免惊吓到她,他不再多说,唇沿安抚地轻慰她耳畔:“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了。” 

阖目低哝了声,对于他的事,她便想担心也无从入手,睡意袭来,不自觉挪了挪身子窝往他怀里。 

唇边笑痕涟漪,眼看着她慢慢睡熟。 

截流国库饷银之后,下一步,该是着手夺取兵权了。 

此生他不会让怀中人儿再次遭受被人投毒之苦,在他白世非的头顶之上,绝不容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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