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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年度佳作_耿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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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折腾了十几分钟,两人都累了,教导员们就哄着他去吃药,我知道精残部的每个学员每天至少要吃二十几粒药,这些药,我闻所未闻,富马酸喹硫平片、奥氮平、沙胆醇、阿立哌唑片、vitb4等,这些白色的药粒维持着他们的稳定。主管叫住我,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们在会客厅里坐下。我没打算隐瞒他,他跟我讲起了钟绍晖,也讲起了托养所。

  我这才知道,大部分学员家里都是不缺钱的,甚至有一部分相当富裕。

  钟绍晖家里就特别有钱,可是,他来托养所之前,他的父亲在家里用铁链子锁着他。双手,双脚,都锁,因为绍晖发病有自残的倾向。他的家人为他伤透了心,甚至想把他送去日本的寺院。几年前,他的父母离异了,年轻的后母就把他送到这里,从此,就很少有人来探望。“塞老师,你也不必可怜他,我们精残部每一个病人都有悲伤的故事。”然后,他看了我一眼,不解地说,你要写这些故事干什么呢?我无法回答他,一个在托养所待过多年的人,他认识的人和世界比我要深刻得多,他们从来不谈及爱,或者生命这样的词,他们觉得可笑,因为他们比谁都了解这两个词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他们一定觉得我非常无聊。

  洁如和绍晖,他们发病都是因为回家。家里有爸爸、妈妈,托养所里没有。

  三、重残部

  我灰头土脸地从精残部来到重残部,恍惚间,忽然有了从青少年到中年,然后走到暮年的感觉。楼层渐渐低下来,重残部,它把一个人最不堪的样子呈现在世人面前。大部分人没有下肢,因没有臀部,都无法坐着。他们被塞在轮椅上,我不能去细致地描述他们的样子,那样太不敬了。照顾他们生活的是外聘的阿姨,她们来自农村,长着粗壮的胳膊腿,她们把这些不能动弹的残缺身体搬来搬去。

  我试着跟一个老太太交谈,可她的声音太含混了,很偏的地方口音,她的喉管搁着一口痰,我努力地听,怎么也听不明白,最后阿姨跟我解释说,她就是要回家,没别的。

  又是回家。这几乎是托养所学员的唯一愿望,永不熄灭。

  操场上空无一人,桂花和玉兰的香气依然是浓得化不开,我坐在红绿橡胶跑道上,望着高耸的托养所大楼,不到二十天,我就待不下去了,我被孩子们打败,也被这里的工作人员打败。此时的我,很多余,很无趣。我听见高楼处智障部的孩子们在喊我,他们在窗口发现了我。晚餐的铃响了,我闭上眼睛,觉得二十天竟那么漫长。长廊里,阿姨们推着重残部学员纷纷往饭堂里走,我听见有人喊我去吃饭,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这里,如果不能真正为学员做点什么,继续待着是可耻的。我在这里的目的、身份、姿态都让我无地自容。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二十天里,我真的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不知不觉地跟着洁如、绍晖他们一起度过了书声琅琅的上午,沉闷的、即将要下暴雨的闷热午后,还有凉风习习的美好夜晚。我融进了他们的生活,愿意为他们违规,想尽办法,只是为了他们高兴。看着他们发病,心都碎了。这是我的秘密,它让我在我的世界里,更加看清了自己。我坚定了某些东西,但它不必说出。

  我帮阿姨给一个从小患了小儿麻痹症的妇女净身,她胖得肉在晃动。我第一次见到下肢萎缩的躯体,她的手也萎缩了,长出很小的、像两枝芽一样的肢节,无奈地挂在两边。她还有旺盛的例事,量很大,阿姨给她换卫生巾,给她擦洗,我帮着托起她的后背。一阵腥臭味扑过来,我皱了一下眉头,希望没有表现出异样。以后的几天里,我帮着阿姨打下手,喂食、换衣、洗澡,包括拉屎拉尿,把那肥重的、瘫成泥状的肉体搬到坐便器上,把一堆尿湿的裤衩扔进洗衣机。啊,我都做到了,我都做到了。

  我从那里回来后,好多朋友打电话问我此行的收获。我笑着在电话里说,我落荒而逃,狼狈之极。那边就笑了,早知道你是吃不了这种苦的,回来得好。忽然地,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无可名状,无可诉说,就像无法排遣的寂寞,只属于你自己。

  (《人民文学》2011年第10期)
。。t;xt;小;说天;堂



第89章 沿额尔古纳走近蒙古


  周闻道

  这里的蒙古没有国界,不是国际政治上的内蒙古或外蒙古。而是一个民族,蒙古族;同一族姓,蒙古人。

  不要大声喧哗,不要鸣号,甚至踏入草地的脚步,也要尽量轻些,再轻些。从满洲里出发,我就不断地这样提醒自己。目的地是明确的:海拉尔,穿过额尔古纳市就到了。可是,这穿过的,不仅仅是一个城市,一条河流,而且是一个民族的摇篮,一段历史的后院。我怕稍有不慎,就惊扰了安静的历史,得罪了伟大的蒙古人。八月燥热,并不是安静的季节,草原也不例外。

  几何常识也告诉我们,两点间的直线距离最近。但我不能不这样。我毫不掩饰,舍近求远,选择绕道额尔古纳,是一种刻意。去年才到过,今年又义无反顾地选择,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只为了一种安静,蒙古人内心的安静,一个饱经苦难民族灵魂的安静。唯此处可觅。不仅是草原,还有湖和河,还有蓝天白云,以及白云下的苍鹰,草地上悠然觅食的牛羊,蒙古包里哺乳的蒙古族妇女,我在去年留下的脚印,都是安静的,一种从灵魂里渗透出来的浩大安静。

  内心的流连,会让脚印生根。我终于相信。

  我去过的草原不多,没有更多比较。草场、牛羊、蒙古包、界河、国门、防御工事,许多记忆,都是对一年前的还原。我觉得,呼伦贝尔的安静,额尔古纳的安静,不是表面的,陕窄的,静寂的,不像我们的书房阅读,或月夜树下的独处。而是圣母般的,饱含崇高、丰厚与仁慈。在经历了数不清的沧桑之后,圣母的内心归于安静,然后,再以安静之心,欣赏自己所孕育的生命与文明。无须言说,不要表明,却有一种蓬勃、浩大、生长之势,从草尖上、花朵上、羊绒里、白桦林中、浮云间、湖光水色中,从时空的每一个毛孔里浸润出来。安宁与静谧,躲在身后,须用心贴近,张开灵魂魄的触角,方可感悟;而当你感悟到的时候,便有一种力,浩大的安静之力,潮水般向你袭来,顷刻之间把你融化。不是灵魂的消失与融化,不是“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而是灵魂的升华与强劲。此时,你就会感到,自己的灵魂沉实了,不仅获得了一种安静的滋养,而且气定神闲,于天理大道中,获得了一种安静的力量。

  离开满洲里不久,汽车就往左一拐,丢下宽敞笔直的高速公路,进入一条同样笔直却并不宽敞的草原公路。丢下的不仅是现代性的文明,更是现代性的喧嚣与侵袭。历史似乎也随着汽车的一拐,同时转了弯,让我摆脱尘嚣,进入本真的草原。

  这正是我的向往啊!到了,终于又到了,亲爱的草原。

  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究竟是在庆幸、欢呼、激动,还是在祈祷,为一种安静大美的重逢,或者说失而复得。真有过这样担心的,就在去年,在我登上飞机,离开海拉尔的时候。飞机起飞时,长长的跑道和艰难的昂首,都似乎在把我强行分离,已然融入草原,融入额尔古纳的心,黏黏的,揪揪的,痛痛的,纠集成隐隐的惆怅,穿过舷窗,飘落地上。我想,那是心下的酸雨。我担心飞机的这一起一降,无论降的地点在何处,成都,重庆,还是北京,我都会丢失窗外的一切。草原,湿地,牛羊,额尔古纳,呼伦和贝尔。

  丢失那种浩大的安静,再次走进浮躁,走进世俗的喧嚣里,躲不过灵魂的慢慢锈蚀。没想到,说来就来了,这么突然而喜出望外。还是这条路,进入草原,与额尔古纳河并肩而行的路,眼熟却不疲倦。公路细长、灰白、随地势起伏婉转,远处看去,并不像路,倒像一根纤弱的黄豆芽,从绿茵里长出。

  远处山坡上的羊群,稀稀疏疏,星星点点,很容易令人产生想象。不是想到那是牛羊,而是农人在播种时,不小心将一把黄豆种,弄丢在了地上,发芽和生长,都会在想象中完成,直至让感觉回归到眼前的路上。草只在近处是草,远看就只是绿了。比如路边,草杂乱而蓬勃,叫得上名字的不多。蓬勃的草从远处挤压过来,眼看就要左右合面,把柔弱的公路吞没,好在,车辆的前行,有了一种抵抗的力量。不知是谁家的麦穗,偷跑到了草原,也不回避,就站在路边,集合成金黄色的方阵,等待检阅。原本只注意到草,没注意花,花是师傅提醒的。师傅说,花期快过,不然路两边好多。这才注意观看。其实也不少,杂生于草间,没有独立成林。根本叫不出名字,这些名字也是师傅告诉的,什么马兰花、喇叭花、野菊花、狼尾巴花、猫眼睛花、金雀花、苜蓿花(后来才弄清其实是白色的叶),等等,姑妄听之,也无从考证。只是感到有了这些花,草也更加生动。往远处看,一切花与草的界限,都从视线里消失。只见一望无际的绿,似神毯,铺天盖地,上接蓝天,下连碧地,天地间分不清距离。甚至天上那只悬浮的苍鹰,也令人相信,那只是这安静的一个标点。便强烈地感到,绿的铺张,其实是一种静,浩大的安静。

  我一直在想,安静与力量,本应该是一种对立,是什么东西,让它们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一想,就走进了历史。关于额尔古纳,关于蒙古民族,关于成吉思汗……

  关于蒙古民族的起源,历史学家们争论了几千年,至今仍各执一词,没有安静下来。额尔古纳河旁边的扎赉诺尔,挖出的一万多年前的古人类化石,不知是要证明一种古老,还是沉寂。但是,这个民族早已安静了下来,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依偎于一方沃土,一片茂草,还有呼伦和贝尔两汪湖水,让灵魂栖息。当然,最主要的是额尔古纳河。他们管它叫母亲河,蒙古民族的摇篮。这令我深信不疑。世界上的文明,哪一个不与河流有关。混沌初开,上帝在创造人类时,唤来了阳光和水。只安排了日出日落,让太阳按时出门回家,却忘记了水。为了不负使命,散乱横流的水,自己创造了河,才终于获得了栖息之地。河流在繁衍生命的同时,还创造了文明。走进人类文明的圣殿,我们发现,所有的伟大文明,从尼罗河流域的埃及文明,印度河流域的印度文明,到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流域的古巴比伦文明,直至黄河流域的华夏文明,无不与河流有关。不领会历史学家们引经据典的饶舌,不领会什么猃狁说、北狄说、东胡说、室韦说,或者匈奴说、突厥说、柔然说、苍狼白鹿说。蒙古人只记住了一条河:额尔古纳河;一个时间:1206年;还有九杆白旗。

  在此之前。是的,不得不说在此之前。整个蒙古民族的历史,几乎都是血腥而飘零的,为迁徙和战乱充斥;甚至这个民族,还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统一名字。

  迁徙的目的,也许有多种多样。为了寻找一方丰美的牧场,为了躲避肆虐的暴风雪,或躲避追杀,寻找长久的安静。但迁徙的意义,却远远超越了最初的目的。我看见,一条文明的丝带,从迁徙的源头飘忽而来,随着那支由室韦…达恒人组成的队伍,在公元8世纪初,由额尔古纳出发,一直走了近500年。从此,布满突厥语族部落的漠北草原,开始了漫长而影响深远的蒙古化进程。我还看见,草原部落间那无拘无束、肆意妄为、没完没了的厮杀和争夺。没有法律,没有秩序,一切都由丛林法则支配。胜者为王,败者就不仅仅为寇了:男人当做牛羊,杀了用大锅烹煮,女人发配给将士们做老婆,儿童则打成永久的奴隶。于是,一些部落在厮杀中灭失,一些部落在厮杀中壮大。没有什么道理不道理,也无所谓正义不正义,适者生存。战胜就是最大的道理和正义,哪个朝代的历史,不是由胜利者续写。灭失的部落似一片流云,一堆羊群,一滴河水,在草原绕了一圈,或半圈,就灰飞烟灭了,匆匆离去。不是出师未捷,而是灵与肉的灭失。而壮大了的部落,则希望自己成为草原圣火,永远燃烧。据说,蒙古这个名字,在汉文史书上,就有蒙兀室韦、孟瓦室韦、塔塔儿、篾劫子、梅古悉、毛割石、萌古、蒙目斯、毛揭室韦、盲骨子等近20多种称谓。直到元代,才以“蒙古”固定下来,意为“永恒之火”。当然,以永恒的名义命名的,不一定就可永恒,哪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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