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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月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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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美娟付了车钱,走进南边的楼里,上到第四层,轻拍左边的房门。门开了,一个烫卷发的中年妇女,看着了眼防盗门外,有些惊讶:“娟子,你怎么来了,我想下这么大雨,就不要来了。”
  罗美娟水瓜瓜的站在门外:“说好的了,今天来看看姨妈。”
  “那么多好日子你不来,今儿个下大雨,你倒来了。”
  “谁知道下成这样子。”她进了屋,环顾二室一厅的房间:“姨父和小莹呢?”
  “小莹去同学家,她爸去二楼打麻将了。来,擦擦,这么多水。”
  罗美娟顾不得擦干净,也不敢穿姨妈递过来的棉拖,她一身都是湿冷,袜子湿答答的,就光脚踩在地上。姨妈说会冷哟,她说不打紧,不打紧,就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我帮你做了条裙子,大摆的裙子,你出去跳舞,穿上正好合适。这个是给小莹的,她念高三了,多吃点补品。”
  姨妈接了过去:“费心了。来就来,别人不晓得,我还不晓得你是我外甥女。别站着了,坐下,坐下。”
  罗美娟坐沙发上,更觉裙子湿透,**冰冷。她担心她起身后,沙发皮上会留下一滩水渍,身子一直往前挪。姨妈沏了茶过来,她起身去接,看见一墙的奖状,搭了句话:“小莹功课好忙吧。”
  聊让家长得意的孩子总是个不错的开头,姨妈的话匣子打开:“这次模拟测验,六百零七分,排在年级第八名,比上次退了两名。”
  “那能上清华吧?”
  “清华还是有点悬,要看发挥。不过中科大、武汉大学,还是有把握的。”
  “这可都是些好大学,名牌大学。”
  聊了一阵子话,姨妈的冷卸下了几分,问她:“教书还教得好吧。听说九中的渣滓,哦,学生啰,最喜欢和老师作对了。你又是外地来的女老师,有没有对你不太好的。”
  “还好,没有。念书用功这点,跟小莹这样的孩子是没法比的。”
  “那当然。你都来教书一个月了,我们也没得时间去看看你。就今天吧,你在家里吃饭,等会我去馆子里叫两个菜了。”
  罗美娟见姨妈没有说起的意思,只好自己提起:“我娘,有没有打过电话来?”
  姨妈正在看电视,没想她突然问这个,有点措不及防:“哦,打过,打过几次电话。”
  罗美娟垂下眼帘,看着杯子里的茶叶:“她有说什么?”
  姨妈波澜不惊的口吻:“没说什么,叫你在这边好好教书、呆着,莫打电话也莫回去了。那边找你妈妈闹了几次,东西都摔烂了。她为了你的事情,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她也不容易。”
  罗美娟低着头,姨妈自顾的说着,没瞧见她的嘴角翘起,那是何玉峰曾见过的笑,带着嘲讽和轻视。她喝口热茶,轻声道:“放心了,我过得挺好。她过得好就行,二爸爸不挑她刺就是。”
  “你做女儿的,要晓得她的难处。本来她还指望你,享点福,……”
  外头又有敲门声,姨妈停住不说了,姨父回来,看见罗美娟在,也就平平的道:“小娟来了啊。”他换下鞋子,自顾的去了房间,并不在客厅里聊上几句。姨妈觉得不好意思,干笑两声:“你坐下看会电视,我去搞饭。”
  是时候告辞了。姨妈看了外间:“雨还这么大?”
  “没事。我晚上约了和我同住的小赵老师,去吃火锅。”
  “那就不留你了。”
  罗美娟刚下到楼,一阵风裹来雨水,浇了她一身,她撑开了伞出了大院。十三年前,她来过玉河县的姨妈家,她考上了省内最好的师范大专学校。那时的师范学校是非常吃香的,一毕业就有中学老师当,丝毫不亚于今天考名牌大学。
  姨父听说录取后,亲自打电话,请她来他家做客。可现在,她只是个不名誉的亲戚,会给身为教育局副局长的姨父面子难堪。幸好,也难为了这份不光彩,到今天还没有人知道她是个离婚女人,一个躲避前夫的女人。
  天地间全是乌黑,雨一直没有歇。
  罗美娟在离九中不远的路边下了车。如果没有记错,这里有间网吧,她可以上qq看看。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外界联系了,她没有配手机,或许着意让人联系不到。这次来姨妈家,只是应尽的礼数。从花口一中辞职后,她本想去c城,一位大学同学许诺帮她找一份工作,恰巧姨父说玉河九中有一个数学老师的空缺,只要她肯去基本就成了。她直觉玉河县比c城安全,更让人想不到,就过来了。
  “雷霆天下”网吧里攒动着不少人头,下雨天非但不影响它的生意,反而更好。罗美娟收了伞走去吧台,一个板寸头趴在桌子上。她问:“上网,多少钱一个小时?”
  “一小时两块钱,通宵包夜十块钱。”板寸头抬起一点点,露出额头下那两道倒插入鬓角的浓眉,一副凶样子。罗美娟下意识的叫了声:“何玉峰?”
  板寸头懒懒散散的站起来了,头全抬起来了:“是我,罗老师,我就是何玉峰。怎么着,我来网吧你也要管吗?”
  按九中的规矩,网吧是令行禁止的,但罗美娟不是秃鹰,她没这么大的热心,只说:“我上一个小时网。哦,查点资料。”
  “随你干嘛。”何玉峰指了第二排的空处,让她过去。她开了qq,好友栏里一片灰黑,点开消息框,只有一条信息,表妹发给她的:“娟子姐,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找不到你。”
  罗美娟看了这条信息很久,她用无名指滑着鼠标滑轮,不停的滑着。许久后敲下一行字:“我已找好落脚的地方,不用牵挂。”
  她终是不甘心和整个世界都失去联系,玉河不是她的家。
  何玉峰靠在吧台看着她,网吧里不会有太强的照明光。罗美娟坐在那里,那张月盘般的脸,被电脑屏幕折射的光,映照得惨白又恍惚。何玉峰经常看人的脸,他喜欢画画,有时画素描时就爱回想人脸上的神色。网吧是个绝佳的场所,他在这里曾见识过呆滞的脸、疯魔的脸、放荡的脸、哭花了的脸、冷硬的脸,是的,各种各样的脸,但没见过罗美娟这样的脸,她没有笑、也没有哭,没有希冀也没有哀伤,她眼睛里没有任何人。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不顾,只愿自我生长自我毁灭的花朵。她和任何人无关,和任何意愿无关。
  何玉峰看见了她的右手,他不自觉的也用后三个手指去触碰鼠标。这三个手指天生不该担当重任,所以很难协调。罗美娟在黑板上写板书时,也常常会把粉笔从一个指缝里,移到后一个去,这需要长期的训练。突然,她收了手,左手握住了右手,整个的握着。
  何玉峰张开了大手,十二岁时,他的食指被何贵雷用扳手打骨折,虽然后来长好了,但是还会疼。玉河县的阴雨天特别多,像今天这种时候,手就会特别抖特别疼。他睡觉时都会被疼醒,然后就死死的掐手指,结果指印都出来了,却没感知的那么疼。
  任飘飘的大哥开了家西医诊所,和他说,这只是潜意识,心态放轻松就好。他还说,疼的时候找点事做吧,画画什么的,你可以不用想这个。
  何玉峰回过神来,觉得饿,外卖还没送来,他打电话去催。人说已经送过来了,你在睡觉,就放吧台上了。何玉峰吧台里走出来:“你们哪个王八蛋,偷了我的饭。”
  他挨着电脑一排排的检查桌面桌底和垃圾桶,在第三排,罗美娟的斜对面,揪住一个小黄毛。小黄毛惊呼:“峰哥,不是我。”见何玉峰要揍他,立马改口,“峰哥,我太饿了,没忍住。我被我家老不死的赶出来了,钱全给网吧了,过了今晚就没得地方睡了。”
  何玉峰不敢在网吧里打架,老板黑白两道都混,他惹不起。他蹲在门口,点了烟抽。罗美娟也离开了位置,站在门口。
  雨终于有停歇的节奏了,小县城的街道上,路灯亮了,临街店铺的灯亮了,高处楼房的灯亮了,黄灯在雨气里氤氲。泼辣的妇女吼着自家小孩:“兔崽子,这么一下子就玩一身泥巴回来,还不快回来吃饭了!”
  泊油路被水清洗得干干净净,泛着光,泛着这些美好的俗世光景。
  何玉峰把头埋着,只看得见他脚下的污泥。下水道被堵住了,泊油路上冲刷下来的泥土肮脏,比那泊油路更宽更沉更像地面。污泥里也到处是水坑,映照这个不美好的俗世。
  罗美娟突然开口了:“何玉峰,你晚饭没了,罗老师请你吃饭吧。”








☆、第7章

  和网吧隔着三家铺头的快餐店里,罗美娟点了青椒肉丝、爆炒猪肝,和油菜心,店主端上来一盆热米饭,何玉峰掰了一次性筷子,先开吃起来。
  罗美娟问:“你每天都在网吧打工?”她听秃鹰说过,何玉峰的父亲是个酒鬼赌鬼。
  “星期一到星期四是晚上,星期六是白天。”
  “给多少钱?”
  “管饭、管烟,管上网。”
  “没钱?”
  “有钱……”何玉峰咽下饭,觉得说太多,她以为她在家访啊:“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那堵墙,是不是你们搞塌的?”
  何玉峰的筷子在空中静止一秒,然后接着夹菜扒饭。上好的五花肉,猪油里一爆,洒下脆绿的青椒,大火翻炒出锅,好吃得不得了:“是又怎样?”
  罗美娟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年轻人的精力真的是没地方使?
  “为什么?他罚我饿着肚子跑得半死,还扒了我的花。我们这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好好念书,旷课去那里睡觉,还有,干别的,……,什么事。”
  “我没干。”
  “那花拔了有什么大不了。”
  何玉峰没有再顶回来。罗美娟见饭空了,再让老板打半盆来,他开了口:“不想上课的时候,我会坐山坡上画画,在教室里画吵死了。”
  罗美娟意外:“你会画画?哦,咸蛋超人那种?”她想起了198班后墙的板报,确实和她以前教过的班级不一样,不规矩不正经,全是各种天马行空、夸张搞笑的涂鸦。她看着他的手,手指又黑又粗,关节突出,指甲还长,里头藏污纳垢着,怎么看都不是一双能拿画笔的手。
  “才不止呢。我不仅仅会画漫画,还有素描、油画,雕塑什么的,我都会。”
  美术领域的涉猎这么广,又不像吹牛,罗美娟疑惑的问:“哪个老师教你的?”以她对九中学风的初步了解,应该没有哪个家长会舍得花钱培养孩子的兴趣。
  何玉峰晃动身子:“我是天才。”
  罗美娟笑出身来,难得在他身上看到点稚气,他也许真的爱画些东西。
  何玉峰觉得自尊蒙受不公正待遇,“刷”的从矮凳上起来:“老板,给张纸,还有笔。”
  一张从记账本上撕下来的皱巴纸,一根烂了头的圆珠笔。他看着街外,手上的圆珠笔动得飞快。罗美娟开始有点相信了,这是多么灵巧的手指。两分钟后纸递过来,是一副街景的速写。虽然画得潦草,纸上还沾了油渍,但寥寥几笔,一个置身雨雾中的小镇全勾勒出来了。
  这不得不让罗美娟刮目相看:“画得蛮好的。”她接着说,“但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去干坏事,那墙你们怎么弄塌的?”
  何玉峰倒是全盘托出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大家聚在厕所里抽烟,不知谁提议的,都觉得好,于是个个都为这计划出了点油加了点料。他们找准了时间地点,星期五的晚自习,那是一周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又下了半个月的雨,老天帮忙,围墙底部早已弥漫着湿润粘滑的不明物体,上面覆着浅浅的青苔。
  近二十个男生一排溜的站在了围墙边,先集体撒了一泡尿,然后拿钢棍,咚咚的敲了几下,怕声音太大引来人,所以改用身体组织毁墙。他们抬起右腿,含着口号——一二三,有组织有节奏的往墙上踹去。踹了十下,再换另一只腿。
  何玉峰把腿翘在桌子上:“妈的,腿都踹疼了。”
  教了八年书,罗美娟没再见过比他们更恶劣的学生。她说:“不怕我告诉秃鹰?你们有得苦吃了。”
  何玉峰背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歪着头看着她。罗美娟心里再叹气,小小年纪就学会威胁人了。那歪着头的意思就是:“你有种,你告啊,你告了,我怎么对付秃鹰怎么对付你。”
  怪不得九中的老师,见着这些渣滓,一个个都躲着走。
  “我看李主任他迟早会知道的。”
  何玉峰哦了声,原来秃鹰姓李。
  大概因为请他吃了顿不错的饭,随后又没有向秃鹰告发塌墙的事,何玉峰对罗美娟开始客气,中午在食堂里碰见,罕见的叫了声“罗老师好”,顺带着也叫了旁边的赵老师一声。
  小赵推推眼镜,看着何玉峰背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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