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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月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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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太太也坐着不动。一个已坠在悬崖边缘的少年,奋发图强走上了阳光大道——这种事本就是说故事的好材料,可何玉峰寥寥几句就把他的那些年给打发了。至于那些年的主角,罗美娟这个人,他压根就没提。说了又怎样,全盘托出不融于这世道,半说半不说,就变成仁爱慈祥的老师不遗余力的把渣滓拉上正道的版本。
  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曾是爱侣,倘若他声嘶力竭的喊,就是真的。只会让这些人的眼光变得嫌恶,说什么爱啊,你还是个孩子,你被那老师给骗了。说他不懂爱不要紧,但他不许人这样说罗美娟。骗总是要有动机要有获利,罗美娟用这些年来骗他,得到了什么。骗,骗,若以获利论来说,他何玉峰才是个骗子。他骗得罗美娟一无所有,还带着一颗伤心破碎的心离开了。
  
  听完故事,陈姨在厨房炒菜,香气四溢。陈有奎仍像同乡聚会那样一个问题接一个的问何玉峰,你现在有在勤工俭学哦?画画能卖多少钱一张?能管自己温饱不?他的语气诚恳态度自然,倒让何玉峰觉得他那天也不是在做秀。宣传口和共青团多年的工作经历潜移默化,使得他特别爱问人爱做思想工作。何玉峰边一本一眼的回答他问题,边四处望,房子装修以及日常用度都及其普通,看上去像个挺清水的官。玉河县长跟他同级,听说省城里有好几套房子,水库边还有别墅呢。
  
  开饭了,何玉峰想去餐桌边帮忙。陈阿姨放下餐盘,跑到客厅边上,重重的拍窗玻璃。
  何玉峰吓了一跳,赶过去:“陈姨,怎么啦。”
  陈姨这才想起家里来了客人,不好意思的回头:“没事啊,没事,我叫小樊吃饭。”
  “小樊?”何玉峰以为陈有奎家,就他夫妻两个人,没想还有一个藏在阳台上。难道刚才他们在客厅说话,这个人就呆阳台上都不用进来晃一下?正巧陈有奎从房间里翻出了白酒,听见何玉峰说“小樊”二字,解释说:“我女儿,陈若樊。”
  阳台窸窸窣窣,被叫做陈若樊的女孩子推开窗走进来,一直低头走,径直走到了餐桌边上。何玉峰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看见耳朵下方垂下来的辫子。
  何玉峰先打个招呼:“哦,你好。”
  陈若樊却好似没听见,蹲在饭锅面前,盛了四碗饭放桌上,筷子摆好。大家都看着她,她突然从椅子上起来,端起手边的碗,夹上些菜,又去了阳台。
  何玉峰有些尴尬,好像这个小姑娘不欢迎自己,讷讷的问陈有奎:“她怎么不在桌子上吃啊。”
  陈有奎朝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耳朵。何玉峰心里哦了一下,是个聋哑人。陈姨知他会错意了:“她能讲话的,只是不太愿意讲。”
  何玉峰不知该如何进行下面的话题,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念,念书没?”
  陈姨叹口气,摇了摇头:“我这辈子,也什么都不想管了,就忧心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要是先天就是个聋子,就认命了,可她的耳朵是被打聋的。你说她老子好歹还当了个官,回玉河也挺威风像模像样的,可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一点辙都没有。”
  
  陈有奎拨开酒瓶的塞子,问何玉峰喝不喝。何玉峰摇头,他也不硬要人喝,把自个杯子里倒满,一口就干了。千禧年他升职调到省共青团,陈若樊也跟着转校了。
  陈有奎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托关系让陈若樊进省重点中学。他三十四岁才得了陈若樊一个独生女,家境又可以,十分宠爱。他怕女儿成绩跟不上,而且刚来省城就住校,也怕她不习惯。离家不远就有一所中学,按升学率来排是三流。他当时只想能有多三流呢,我女儿又乖又不惹事,我才不担心她学坏呢。
  没想到的是,陈若樊转过去没一个学期,就被同年级一个混混盯上了,要她当马子。就算陈若樊是小县城里出来的,但心气肯定也不是他那个档次的,当然不答应。那混混死皮白赖的堵,没办法陈若樊上学放学都避着他走,平时和同学在一起,背地里可能骂过这个混混,被混混知道了,有天中午放了学,他把若樊堵在单车棚角落里揍她。
  何玉峰望向阳台,阳台黑漆漆的,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
  “就这样被打聋了。围观的同学说,他拿着她脑袋往地上砸,扇耳光子,右耳朵当场就流血出来了。”
  “那那个混混呢?”
  “还差几天,都没满十四岁。”
  陈太太说:“什么没满十四岁,你这个只会读死书认死理的,就是那家人给他儿子改的,改了。那么多人围着,也没个同学去救救我女儿……”
  
  何玉峰吞了下口水,摸向自己右耳:“这个听不见了,那左耳朵,……”
  陈有奎又摇了摇头,她休学了一年,我走关系让她去了好学校,高中也是后门进去的,上到高一,就跟不上课了,班上倒数着排名。她压力很大,每天回来就是念书,念书。有一次发烧了,烧退后,说左耳也听不清了,省城里医院查了个遍,都说没事,可就是听不见,有医生说是心理压力。从那以后,她就不去上学了,再也不去了。
  何玉峰沉默,陈有奎见他情绪有异,夹菜过来:“没事了啊,这么多年了,我们两口子,都习惯了,习以为常嘛!她开心就好,不逼她了。”
  吃完饭,何玉峰告辞,楼下推自行车时,往楼上望了一眼。陈若樊趴在栏杆上,双手枕着下巴,见他在望她,迟疑了很久,才伸出手轻轻的吐了两个词:“再见”。
  
  半个月后一天,早上上课前老大跟何玉峰说,昨晚宿舍里接到一个叫陈有奎的电话,他还留个手机号码,说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何玉峰他来过电,并回电话给他,或者去他家里。
  下完课,何玉峰回了电话。陈有奎问他是否愿意多接一份家教,教小樊。
  何玉峰问:“你们想要小樊学画画,难道她以后都不会回去念书,参加高考了?”
  陈有奎说:“这是我的心病,算了,她不想念书,我们也不逼了,但她总要长大总要步入社会,对不对?我们能看护她到什么时候,我们死了她怎么办?她要有个手艺在手上,什么手艺可以不要和人打交道,可以自己一个人做。画画啊,画画。上次我问了你一些情况后,就有这个想法了,你陈姨也说这样好。你做师傅,带她入行吧。”
  “你要真觉得陈叔对你有点恩的话,你就帮我们一把。”
  何玉峰说:“那小樊呢,她自己想学吗?”
  “当然要她同意了,我才能找你谈啊。”
  每个星期,何玉峰都会抽两个小时去教陈若樊画画。何玉峰并不擅长教课,他辞掉培训结构的儿童画也是由于这个,不过,他现在的学生陈若樊,也不擅长听讲。授课过程多是在阳台上,沉默的你一笔、我一笔,眼神询问,不对,刮掉,这个地方铺色太早了,要打粉一点。
  没有声音,只有景色四季更迭、未被遮拦的风吹拂着。孤僻的人心里头,流淌着更丰富的色彩更饱满的情感。上帝让你缺失了勇气,必然要在别的地方给予你更多的天赋。两年半,何玉峰破烂的自行车风雪无阻。陈若樊的进步,似乎比他当前初入门的进步还要大些。
  
  两年半了,许多事都在渐渐行进中有些不一样了。
  飘飘前一年毕业了,她考到了导游证,英语过了四级,但没能当成导游,一年了,她还在大街小巷里发着传单。大熊当年高考再次失利,背上行囊来到省城,在一家健身馆打工,一干三年。而赵大富呢毕业一年了,仍是失业,仍是打着他那数不清的工,他说,还不如不毕业呢。
  梦想都是说着玩的吧,不然怎么那么遥遥无期呢。
  何玉峰也毕业了。身穿学士服参加毕业典礼那天,他在宿舍半身镜前正冠,看见镜中的自己,那两道标志性斜插入鬓的凶眉,渐渐的躺平了,青春痘和油光的痕迹消退了,脸庞的骨骼也被勾勒得越来越清晰,五官被撑得更立体了。
  老四推开他,把镜子占住:“哪有人这么自恋的。”
  
  教学楼前照完集体照,何玉峰见到了陈有奎,他一家都来了。一年前,陈有奎被查出罹患肝癌。这种恶性肿瘤一旦到了晚期,病人就会被告知你还有多则半年,少则三月的寿命期。陈有奎撑了快一年了,他的妻子才五十一岁,他的女儿才二十一岁,他不能走。这个在机关里浸淫数十年,性格和笑容都被揉成面团一样的男人,第一次展现了不屈服的力量。
  陈若樊今日穿了连衣裙,戴了太阳帽,手里还捧着大摆的太阳花。陈姨推她,让她去送给何玉峰。一二四也集体的推台阶上那个人:“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去啊,去啊。”
  
  这两年多里,何玉峰和陈家已走得很近了。近到哪种程度,比方说何玉峰经常会醒觉,他把陈家人都当做亲人了。大二中间的那个春节,本来他该孤零零一个人在省城的地下室里,陈家一定要让他一起过年。那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年真的该热闹着过。
  不是和罗美娟在一起的年,才开心吗?对,但那还是有些不一样,罗美娟是冷情的。陈有奎虽然身体不好,陈若樊又有些自闭,但是他们过起年来,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他就像是他们的儿子,给他封红包,给他敬酒,祝他学业进步。陈姨做的玉河菜地地道道,满桌子都是热腾腾的香气——大家一起来干杯,祝来年越来越好。
  何玉峰被这样俗气的心愿感动了。
  他越来越频繁的去陈有奎家,有时是教课,有时是送点器材,有时就只是想去吃饭,单纯的坐在他们家的饭桌边,和陈有奎聊聊天。临近毕业,人生的彷徨疑惑,陈有奎举重若轻的告诉事情先去做,不必想太多,找不找得到好工作,和人生输赢没有关系。
  而陈姨知道他来,会去菜市场买新鲜的鱼肉,在厨房里动一番大手艺,她给他夹菜,说学校伙食不好,我们阿峰又瘦了哦。就连只要他去,陈若樊也肯回到餐桌边,小鸡啄米一样的吃饭。她现在肯带助听器了,也会听他们讲话,甚至还愿意迈出家门了。何玉峰的地下室,她有钥匙,她是那个光顾最多的人,和他一起画画,一起包装好,一起送去吴哥的画室里。
  
  何玉峰毕业就失业了,他比赵大富还惨,赵大富起码还接过几次面试通知,他直接零蛋熬到毕业。二零零七年,人才市场的火爆专业是营销、策划、会计、计算机等等,唯独美术生无人问津。何玉峰继续着他的流水线画工,他现在是熟练工了,吴哥让他管最后一道工序,甚至还让他参与到采销渠道上来了。其他的时间,他也和赵大富一样到处找事做,他当过送水工、送奶工、房地产传单派发员、……。
  陈姨总是说,你陈叔现在不行了,不然让他帮你找个画画写写,做做宣传报还是可以的。
  何玉峰笑,陈姨,专业不对口,我也不是那料子。
  毕业第二年,吴哥突然问何玉峰有多少积蓄。他说这店子我不想做了,你要有钱,你就接下。
  何玉峰紧张得问,要多,多少钱?
  算了,这几年你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给你报虚数,客源你也知道,都是供广东福建那边的,很稳定。二十万。
  何玉峰没有二十万,这几年他累死累活省吃俭用,手机都只用一两百的,加上老家小屋租金,总共才存了四万五千块,他找大熊借了五千。又四处找美院的同学,问有没有兴趣一起做。赵大富出了五万,赋闲在家的老四也出了五万块,可是第四个人愣是凑不到了。
  陈有奎说,陈叔也帮小樊参个股。再多出个五万,做你们的经营资金吧。
  好咧,三个无业游民总算是有事做了。
  
  到冬季,陈有奎病重,住进医院再也出不来了。何玉峰去看他,他让人把氧气罩拿开:“阿峰,坐,坐,陈叔有话想跟你讲。”
  何玉峰坐下了,陈有奎虚弱的问:“这些年,陈叔陈姨对你怎么样?”
  “很好,很好,比我爹娘都好。”
  陈有奎接不上气的笑了两声:“你点头点得我好惭愧。陈叔对你好,其实是有私心的。”
  何玉峰低着头,陈有奎接着说:“我的私心,你也知道,就是小樊,我和你姨都商量好了,还在的时候要多积点德,好让小樊遇得上贵人,以后的路好走些。”
  “你放心,小樊的画现在都是店里的金字招牌,我上次讲了,已经有儿童出版社找来了,打算出她的画集。”
  陈有奎摇头:“你喜不喜欢小樊?”
  何玉峰手抚着牛仔裤上的纹路,不做声。陈叔:“陈叔不逼你,逼出来的都没有好果子。你要是喜欢小樊,就娶她。记住,我要你喜欢才娶,不要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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