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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娃娃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妈妈，你错了，我这次是真心想让你知道凰随云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说完，它低下头，胖藕一样的手划入水中，轻轻一拨，水面波纹扩散，幻化出毛骨悚然的画面。
“妈妈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它轻声说着，身体在三米开外，声音却贴着耳边。
百里没有理它，他的心神都被水镜中的画面吸引了。
……
黑暗的房间，一团比黑暗本身更加深不可测的黑气不断翻滚酝酿，发出的声音带着刻骨的魔性。
“你准备拿生命和我交换！”
锦衣男子因此抬起头，轻声道：“用我的全部，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惜你的全部也不能换到你想要的东西。”
“那我就把我已经从你这里得到的和将来会从你这里得到的全部交出来！”
“你从我这里得到的都是我的东西，用我的东西和我做交易，真是个异想天开的男人啊！”
闻言，锦衣男子的脸上流出了淡淡的怅然。
“果然，被你拒绝了，”他遗憾的说道，“我背叛了我最爱的人，却还妄想用自己的全部……”
“让我看你的记忆。”黑气突然说道，“把你所有的记忆全部敞开，也许我能从中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
……
“这是前情，”魔胎体贴地打断道，“凰随云曾经想找我做交易，然后我就趁机看了他的记忆，以及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
“……卑鄙无耻！”
“魔不是人，不用遵守人的道德。”
说完，魔胎又一次游到百里身边，嘘声道：“注意看，你最关心的部分要出现了。”
……
因为生来失明只依靠光暗元素感知周围，凰随云的视野内充满了五颜六色的光斑，却没有一个清晰的人影或是一段清晰的画面。观看者因此感觉晦涩难懂，同时也冲淡了偷窥记忆的负罪感。
初开始的几段影像都只是模糊不清的色彩光斑，但随着深层意识的彻底敞开，凰随云的情感如潮水般喷涌而来，刷得百里都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怎么会！怎么会……”
他气喘吁吁地说着，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全部都是真的，”魔婴软绵绵地说道，“他对你的感情，比你对他的感情还要深一万倍，只不过他是个压抑的人，宁可把自己逼疯了也不敢坦白，偏偏你又是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罪恶的人，总是不知不觉地撩拨他，让他坐立不安。”
“住口！这段记忆是你伪造的！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去过百花园，更不要说和他……”
百里颤抖地说道，他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玩弄了。
“不，这段记忆是真的，只不过和你无关。”
魔婴抱着他的胳膊，一边磨蹭面孔，一边解释道：“人的记忆分为两种，一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种是实际没有发生但潜意识中希望发生的事情。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凰随云的深层意识。”
“……他一直都喜欢着你，比你对他的喜欢更多……最可怜的是，他对你的喜欢是带着欲求的，可是你却……完全意识不到他的欲望……你用天真无邪的风骚玩弄着他，让他痛苦不堪，每日每夜都活在罪恶的煎熬中……”
“胡说！他……他才不是……不是……这么卑鄙的人！他……”
百里据理力争到，虽然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相信魔胎的话。
但是——
过分血淋淋的真相，他无法承受！
“你的心都已经相信了，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魔胎咬着他的耳朵道，“过去的你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你，还会什么都不懂吗？”
百里沉默了。
魔胎的话好像锤子打在他的心头。
过往的无数细节涌上心头，让他羞愧难当，痛苦不堪。
“……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我……”
“男人的喜欢总难免伴着欲望冲动，他想要你已经想了很久了，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害怕，害怕越过了那条线以后你会永远离开他，更害怕这么做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他很惶恐，很不安，每天都患得患失……”
“我也……我也……想过和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再这么僵持下去还不如给酒里下药……但他总是那么冷清那么高贵……让我觉得我的想法很龌龊，我……我不想失去他，我宁可每天都……我……我……”
百里哽咽了，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表达。
再说，就算完完全全地表达了，唯一有资格听这段话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单相思，可惜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也不算是太晚，凰远云的身体里可是加了一抹他的神魂，配上一模一样的面孔和身体，完全可以当成是他的替身啊！”
“你错了，外表再像，凰随云和凰远云也还是不一样。”百里轻声说道，“我喜欢的是凰随云，不是凰远云，凰远云只是凰随云的劣质仿造品。”
“妈妈真是个固执的人。”魔胎不耐烦的说道，“不过也因为这种固执，那个男人才会对你成瘾，无法自拔。”
“……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
☆、1457。第1457章 番外 灵魂深处（3）
“可是你想听，”魔胎要绕道，“你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又是为什么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我怎么记得他有至少五个母体候选人，我被选中仅仅是因为成功了。”
“如果你从最开始就只是备选中的一个，凰随云还会对你那么矛盾吗？”
莞尔一笑间，魔胎伸出手，欲将更多的过往展示在他面前。
百里抓住了圆滚滚的手。
“不用了，”他说，“什么都知道也不可能改变现状，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何必再自寻烦恼？他对我，爱也好，不爱也罢，都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感情。”
“不爱，对吗？”
百里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
“不爱，永远都不爱。”
魔胎那三岁之童的脸庞顿时有了一抹冷然。
“不愧是我的妈妈，爱或者不爱都分得清清楚楚。不管我怎么追着你喊‘妈妈’，你的心都没有一丝动摇。”
“因为不爱就是不爱，”百里轻声说道，“人的一生中能够爱的人并不多，哪有那么多的爱给所有人。我的感情已经给了出去，自然就没有东西分给你们了。”
“说到底，你还是喜欢着他，即使他出卖了你，伤你至深至痛。”
百里没有说话。
他将身体沉入水中，深深地憋了一口气，而后才浮出水面，道：“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包括我？”魔胎冷笑道。
“什么意思？！”
“妈妈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忍痛让外人摘走你的两根肋骨，之前更是明知这么做可能危及性命却还执意要我提前出生……因为妈妈想要我死，想把我变成最后的武器，对吗？”
“你很聪明。”
“我说过，我是魔，看穿一切的魔。”
魔胎掰着手指说道：“我知道妈妈从没有爱过我，知道妈妈一直都在寻找杀死我和那个男人的办法。妈妈取下的两根肋骨，已经被打磨成匕首，很快就会作为关键武器在最终之战派上用处。而我，因为妈妈的任性，身上也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是的，我是故意的。”
“为什么？因为恨，还是因为大义？”
“都有，不过恨更多一些。”
闻言，魔胎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妈妈啊妈妈，纵使你对我的恨比此刻更浓烈一万倍，为我设下的杀局比现在更狠毒十万倍，我对妈妈你的爱依旧不会改变。因为魔生来执念深重，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便——人神共毁！”
“也就是说，你会拉我一起去死？”
“妈妈，娃娃那么爱你，怎么舍得留你在这世上受苦。”
魔胎咧着尖牙说道，再可爱的表象也遮不住魔物的本质。
他抱住百里的手，小小的嘴巴在他的中指上咬出一圈血印。
“若是有一天，娃娃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娃娃就一定会带着妈妈一起去死的。这是娃娃对妈妈的爱的誓言。”
“……你的爱只会让我恶心！”
魔胎却是笑而不语，一阵轻笑后，离开了浴池。
……
不管表象多么冷静，魔胎的话还是在百里的心中卷起了滔天巨浪。
周围终于恢复空无一人的宁静，他吃力地单手扶着白玉水池，池水波光潋滟如碎玉琼晶。
凰随云已经死了，一切的爱恨都已经随风而逝，但往日的种种细节却因为魔胎的肆意妄为，一一再回眼前，清晰得让人害怕。
原来，并非没有发生，只是自己不愿想起，也不敢想起。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凰随云的矛盾，只是他不敢，也不愿意。
虚无一对自己的感情，是捕食者对猎物的眼神，他喜欢着自己，但却是魔的喜欢，他只想要占用，彻彻底底的占有，让自己一无所有……从外到内，一分分的啃噬，一点点的摧毁，最终连骨髓也被吸光……
凰随云一直都知道这些，所以他不敢直言。
并非他害怕越过线之后再也无法做朋友，他只是太了解虚无一的疯狂本质了。
哪怕只是将毁灭的时间往后拖一天，他也愿意……
……
躺在床上的他，翻来覆去很久，却是心潮起伏，始终不得平静。
凰随云的记忆还在他的眼前反反复复的摇晃。
那些错乱的光斑，那些压抑得接近疯狂的心念……
随云——！
剧痛滚动中，他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倒影在水镜中的斑斑光点随之混乱，始终徘徊不去的揪痛让百里只觉天旋地转，他吃力地抓着床栏柱，身体无力地下滑着……
空气开始结冰，层层寒意封住口鼻，却丝毫感觉不到窒息的痛苦……
这是……死亡的感觉……
还是……
又一场……新的错觉……
身体在冰冷的入侵中渐渐麻木，昏眩中，他感觉一个熟悉的身体靠过来，抱着他，轻吻如纱……
如果……
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纵然人生已经彻底碎裂，依旧希望你能活下去，背着我的部分一起活下去……
清晓，我……唯一不敢说出口的……最初和最后的爱……
眼泪再次无力地滚出来。
“……如果你我都能坦率一点，或许……就……”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大声道：“没用的。就算你敢主动迈步，他也能克服内心的矛盾，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我们可以得到幸福，在一切都……都……”
自欺欺人是可怜的，更是可悲的，谎言还没有说完，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他是虚无一为了生出魔主特别制造的孩子，他才诞生的那一天，额头上就打上了虚无一的私人烙印。
之后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厄运，全都是预定的剧本。
若是他和凰随云做出了背离剧本的事情，虚无一必定会让凰随云死得更早更惨，自己也……
想到这里，内心的痛也更重了。
……
他吃力地撑起身体，想要让自己从悲伤中得到暂时的解脱，却在抬头时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又被魔主惹哭了？”
百里扭过头，不想理他。
虚无一也不强求百里看着自己，就这么背对背地坐着。
“魔主的话，十句里面连半句也不能相信。”
“我知道。”
☆、1458。第1458章 番外 灵魂深处（4）
“但是你却相信了，并且被他的话弄哭了。”
“我只是感伤我自己。”
“感伤什么？觉得自己很无辜，却不幸被我被魔主缠上，人生彻底崩溃？”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废话！”
“因为我爱上了你，见不得你黯然伤神的可怜模样。”
“虚伪。”百里撇嘴道，虚无一的心根本不存在，又怎么可能会被伤着。
虚无一也知道百里不信自己的话，见他越发地不想理睬自己，于是道：“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保重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以保重？”
虚无一哑然。
他的这只蝴蝶最近一段时间可真是长进不小啊。
百里继续说道：“魔胎已经生出来了，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接下来就该把我这个毫无价值的工具处理掉了，对吗？”
“能够动摇我的心的东西，确实都不该继续存在。”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伟大？”
虚无一闻言，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将百里的肩膀掰过来，强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