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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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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握住她手,忍泪道:“你身上有伤,别再讲话,将养精神要紧。”
  她依言重又闭上双眸,缓缓呼吸,沁入他甲胄之间,与他的心跳应和一处。
  “倾城也好……素光也罢……此一生……愿如……贺兰……风吹雪……”
  物我尽去,生死皆轻,终道出心底奢语。她低微一叹,枕入他怀中,慰然眠去。
  朦胧之中,他的泪落上她面颊,点点滴滴,融化万般情怀,俱归一。
  百里层云,浸染千山暮霭,隐隐有长翼度影,昂鸣凌风。
  情生忧,恨催愁,过往俱休。既言愿若风吹雪,再不许,两相白头。
  急讯匆匆,朝在泾原,夕至延州。
  经略府内,初掌昏灯。狄青奉命走入范仲淹书房内,目光方触及范仲淹面上,便又低下眉头。
  不过短短半日之间,这暮年老人好似又衰老了几岁。他怔怔盯住桌上摊开的飞书信函,僵坐案前,不知已有多久。
  任福与朱观两路泾原路大军共一万八千众,于好水川及笼络川遇西夏十余万天都军伏击。羊牧隆城守将王珪率四千五百兵卒驰援。众寡悬殊,亦失地利,逾两万宋军战死,任福、桑怿、王珪、武英、赵律、耿博、李简、王庆、刘钧等两百余将校捐躯,只有一千余残卒得以生还。
  这一役惨败,如晴天霹雳,犹过于当日三川口。
  而诸将力战而死,虽趋利以违节度,但秉义不屈,烈名自传千古!
  眼下之状,博弈正如局中。辛苦经营二载,本拟稳扎稳打,却蓦然崩盘于前。措手之下,又如何方能分寸不乱,收拾残局?
  范仲淹长叹一声。他抬头望向狄青:“汉臣,你来得正好。我要你明日一早亲帅神机营八百骑,去往环州。方才斥候来报,好水川一战后,党项军大部回撤天都山,却有九百铁鹞军和两千擒生骑军动向不明。你此番沟通环庆一线,务必将大局趋稳。”
  狄青跪地道:“末将领命!”
  他站起身来,眼中闪现点点焦灼:“展昭和郡主他们,可有了消息么?”
  范仲淹长叹一声,点头道:“冥冥命中,承天之幸!他们昨日得王珪接应,从好水川突出重围,侥幸不死,却皆是受了伤。今日上午,雅苏和摩勒已在羊牧隆城外东南十里寻到了他们。如今羊牧隆城已然一座空城,周边堡寨亦俱是危如累卵。雅苏唯恐生变,带了他们退向东北,正途径细腰城。你可还记得,我前日命种世衡父子在那里重筑新城。郡主受伤颇重,不宜远行,他们便俱都入城休整。我方才已传书给熊飞,令他便暂时留居细腰城养伤,不必着急回延州复命。环州距离细腰城不过五六十里,你此番前去,若有机会,也可以一去探望。”
  狄青气息起伏,面上满是欣喜:“我担心了一日,只怕他们……如今既与种大人会师,自是无虑了……唉,若不是郡主她前夜固执前去,又怎会身陷重围,身受重伤?”
  范仲淹摇头叹道:“一心相随,九死未已……一个情字之下,古往今来,又有多少故事,多少悲喜……”
  狄青心中一片喟然。他抬头见范仲淹面露倦意,尚有许多文书须得处理,便向范仲淹行礼告退。
  他走出书房,沿回廊走向后院。一路之上,只觉心内似被严严堵塞,透不过气来。
  好水川一役战败之耻,宋营上下人人有份。他一向是宋将翘楚,挫败之感当头直下,满心悲愤,只是不知应向何处宣泄。
  走到自己卧房门前,他推门而入。房中一人正站在床前整理被衾,听见他进得门来,霍然转回头来。
  朱砂盈盈,嵌在她清秀额间。
  那夜在中军大帐,狄青怒责白牡丹,当众带走纳兰。当夜,狄青便命她留宿在自己房中。他在床下一侧,架起一张小小矮榻,权充她坐卧之所。其后,纳兰每日仍去马房当差,晚间换上整洁衣裳,回狄青房内就寝,平素亦做些狄青房中清洗杂务。军中上下只道她已是狄青帐中禁脔,谁也不知狄青对她一直守礼知节,毫无干犯。
  狄青默默走到桌前坐下。纳兰静静走到他身边,执起茶杯,为他斟上茶水。
  狄青望向她,缓缓道:“明日一早,我便要暂离延州。我不在的时日,你便还住在这里。平素听候范总管差遣,小心当差,莫要出了差错。”
  纳兰点点头,忽然轻声问道:“你……何时回来?”
  她语声怯弱,仿佛怕不经意间惹怒了他。
  狄青收回眸光:“我也不知。只怕要春分之后了。”
  纳兰点头:“那……我这便替你去收拾行装。”
  她方欲走开,却被狄青一把拉住了衣袖:“那些自有亲卫去做。你……你便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罢。”
  狄青平素寡言。纳兰此刻虽不知好水川战败消息,却也看出狄青神色黯然,大异于往日。这些日子来,他二人虽同居一室,却极少交谈。她一时呐呐,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站在桌前,眼眸垂落,看到狄青的面具正横放在桌上,轻声问道:“你这面具,可是昆仑奴面影?”
  狄青低声道:“不错。”
  纳兰缓缓道:“听说昆仑族世世代代,俱是奴隶出身,和我们乌桓族,倒是有些相似。”
  狄青与她相识以来,从未听她提及自己身世来历。他心中一动,不由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纳兰低下眉头,缓缓道:“我们族人世代居住在贺兰山北麓。二十年前,党项结兵来犯,本欲屠我全族。族长为保全我们千百族人的性命,便委曲求全,答应他们,乌桓族世代与党项为奴。从那以后,家家户户,每三年便要送出一名子女,男为兵,女为奴,直到终老。”
  狄青一早便对乌桓族惨史略知一二。他本是心肠极硬之人,但此刻亲耳听到纳兰讲述这故事,不知怎地,竟为她感到一缕心酸。
  纳兰又道:“我十五岁那年便被家里送给夏军,到如今,已有两年了。我本来一直在瓦窑堡中做些浆洗缝补差事,直到瓦窑堡被任大人攻破,才被领到你们这延州宋营之中。”
  狄青靠上椅背,闭上双眼:“十五岁……你爹娘,竟然如此狠心么?”
  纳兰却淡淡道:“是我要他们送我出来的。”
  狄青张开眼睛:“这是为何?”
  纳兰低声道:“若是不送我出来,我爹娘便要送我阿弟相代。我阿弟当时只有十三岁。我早些出来为奴,不过是受些苦楚。我阿弟出来,却是要被送去做撞令郎。”
  生女不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乱世之中,本就如此。
  狄青叹息道:“你纵然牺牲自己,你弟弟亦是逃不过明年,这又有何意义?”
  纳兰抬起头来,目光悠悠,仿佛投向遥远之处:“至少,拖上这三年,便是令他能多活三年……他今年十五岁,这许久未见,只怕是已经长得比我高了……”
  语声一住,她回过神来,低声道:“而我这一生,只怕是,再也望不见贺兰山的雪峰了。”
  狄青心内重重一震。他犹坐在桌前,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揽住她腰际,将她拉至自己身前。他气息深深起伏,面上刺青,紧紧贴上她胸下衣衫,再无一丝空隙。
  她吃了一惊,怔怔向下望着狄青,任他环抱自己腰间,不敢退却挣扎,亦不敢出手碰触。
  就这般,怀抱相依,伤情互倚,一片宁寂。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了好水川之役,阿一需要静静喘口气。倾昭与青兰之间,亦是如此。
  众位读者宝宝:消费者权益保护日快乐!
  阿一敬上

  ☆、西北篇 第五十九章 挽夕霞

  
  狭长一城,如楚女细腰。
  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军砦,深嵌在环庆路与鄜延路交界群山之间,周边峰谷密集,地貌繁复,水源极其匮乏。数月前,范仲淹命种世衡父子于此重建堡寨,以期勾连四边诸城,封死夏军进兵线路。不料工事未竟,却迎来了自泾原路退下的夜落纥回鹘飞羽骑营。
  细腰城北门内,早已架起九座军帐,以供夜落纥部诸骑休憩之用。居中一座高达丈余,裘苫如雪,门外驻守六名牙帐亲卫,日夜轮替,绝无半分间隙。
  时序已入二月。羌笛空怨,杨柳犹枯,不见一丝春意。孤城午后,阳光漫洒,暖不透冻地寒天。
  扑簌一声,帐帘高挑,朗俊青年从外间走进。他白裘披肩,剑眉飞扬,犀利碧眸投射到帐中人身上,俱化作一片温柔。
  软榻上满铺裘绒,倾城斜倚榻前,手中执了一卷方志,眸光悠冉徘徊,满怀心思,显见全然未在书上。
  那青年忍住笑意,蹑手蹑脚走近前来,忽地夺去她手中书册:“早劝你每日午后睡下歇息,你却偏是不听。若是雅苏回来看见你精神不济,巴宾纳他们可是要没法交代了。”
  话音清朗入耳,正是回鹘古语。
  倾城乍然一惊,抬眼见是他来了,却是松了口气。她揽衣而起,站在他身前,微笑抬头,迎上他眸光:“摩勒,你不是说要去葫芦城么?怎地这么早便回来了?”
  摩勒不答,先走到倾城面前,伸手抬起她下颌,端详片刻,点头道:“比起前日我离开时,面色似是好些了”,旋即笑道:“我好容易找到了你要的人,便早些回来,也好让你开心些。”
  倾城眼中惊喜一闪:“当真找到了?人在哪里?”
  摩勒回头向帐外道:“还不进来!”
  帐外应声走进一名老卒。他一身宋营旧铠,背了一只木箱,身形消瘦,看来已有六十多岁年纪。他走近倾城与摩勒身前,颤颤跪地,向他二人行礼。
  倾城忙上前几步,将他扶起:“老人家,请起来说话。”
  摩勒向倾城道:“我寻遍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堡寨,论起修理弓箭的本事,众人都说数他第一。”
  倾城点点头,向那老卒道:“我这里有张弓,弓弦断了,须得有个妥当的人细细更换。你来看看,可能帮我?”
  老卒向身前望去,果然见一张黝黑长弓倚在软榻之前,弓弦崩断,垂落两端。他走上前去,弯下腰拾起弓来,细细看过,点头道:“好弓!我修了一辈子弓箭,还从没见过这般劲弓……不知究竟是哪位将军的?”
  倾城眸光一黯,垂下头去。摩勒连忙扶住她肩头,向那老卒道:“你问这么多做甚么?抓紧换好弓弦,才是正事。”
  那老卒连忙告罪。他持弓走向帐内角落,放下木箱,席地而坐,取出箱中器具,开始拆解弓上断弦。
  摩勒扶倾城在软榻上坐定,一面看那老卒修理弓弦,一面向倾城笑道:“你在好水川失了坐骑,我已命缅其和莫桑他们去狼星寨带来一匹雪银驹给你。今日早间,马已到了。我方才骑过,确可称千中选一。过些日子你身子再好些,便可以试试究竟如何。若是不合你心意,你便告诉我,我再另外去寻。”
  倾城想起当日川底丧命的绝影和逐星,低眉一叹,尚未答话,却见种家军医官邓瑞年走进帐中。这邓瑞年本是西北名医,随奉种世衡左右已逾十年。当日倾城自好水川重伤归来,种世衡便命他每日照料倾城伤情。这十几日来,他每日午后均来看诊调方,不敢有丝毫大意。
  摩勒见邓瑞年来了,连忙站起身来。邓瑞年向二人见了礼,坐在榻前。
  倾城伸出右手递向邓瑞年。邓瑞年细细诊上她手腕间,斟酌许久,忽然道:“郡主可否换左手,容我再诊一回?”
  倾城眸光回闪,似有一丝踌躇,却终是换了左手。她缓缓卷起箭袖,露出左腕来。
  陈年伤痕,如一道朱丝,深深勒入肌肤。
  摩勒与邓瑞年均未见过她腕上疤痕,赫然之下,俱是一惊。
  摩勒俯下身来,握住倾城左手:“你……你这是何时受的伤?”
  倾城抬头向他淡淡一笑:“是我当年不小心,如今早已无碍了。你素在沙场,何等场面没有见过,我这里一点小伤,又何必大惊小怪?”
  摩勒待要追问,碍于邓瑞年在旁,只得顿住语声。
  倾城柔声道:“邓先生事忙,请他诊了脉,我们再谈不迟。”
  摩勒摇头不语,让开一边。他眸光朦胧,已微微浮现泪光。
  邓瑞年轻叹一声,抬起手来,手指轻轻落上倾城左手脉搏之间。
  倾城缓缓问道:“邓先生,你看如何?”
  邓瑞年静默良久,收回手来,凝视倾城面上:“郡主此番本是外伤,这些日子外敷药剂,昨日检视,已然痊愈了七成。但乍受重击之下,肺腑亦已有内损。我本寄望内外同疗,已请郡主一直服用汤药,但现在看来,却只怕未达我之前预期之效。”
  摩勒眉头紧锁:“邓先生,你这是何意?难道说,素光的内伤,你治不了么?”
  邓瑞年淡淡一笑:“二世子稍安勿躁。郡主此番将养,确需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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