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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1-天生嫩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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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奶奶来访,皮威太太坚持要熨烫床单。我妈辩驳道:“可是我们不熨烫床单的!”皮威太太硬是拿熨斗在光滑的白棉布上挪动着说:“我们过得像野兽,也没有理由硬要人家接受我们的习惯呀!客人就是客人!”    
    当然我妈很喜欢抱怨皮威太太习惯把一天的休假延成一个礼拜。她谈到这件事,音量总是愈来愈小,小到成了悄悄话。她会往我这边瞄一眼,把手指搁在唇上;不管皮威太太做过什么,我知道一定很可怕,但我想像不出是什么事。等我妈的声音再度清晰可闻,说的一定是:“当然她就是这样才会沦为女佣的。”接着她苦笑道:“而且是我的女佣。换了别人哪能容忍?”    
    可是最有名的故事根本与我妈无关——是皮威太太的三个儿子坐着加长型轿车来访的事。时值夏天,我们在乡下,长长的黑轿车轻轻驶进我们的车道。我妈总会告诉全神贯注的听众:“她马上知道是谁!她会叫露丝出去叫他们走开!”    
    我看见闪亮的车窗映出自己的身影:八岁的棕眼儿女孩,表情严肃,脸颊脏兮兮的,抱着一只骨瘦如柴的橙色小猫;一边膝盖有一块骑脚踏车摔倒刮伤的方形大斑痕,鬈发乱蓬蓬的,印有“歌唱的橡树”的破T恤内鼓出圆滚滚的肚子。当车窗静静打开时,我倒吸了一口气。    
    我偷看玻璃退下后露出的凉爽暗处。“我们保证只耽搁她一分钟。”坐在最靠窗口的人开口说。他忧伤的长脸看起来老气横秋,当他用皮包骨的手梳理渐秃的白发时,我连忙告退。“我这就去告诉她。”我说着飞快转身,脚下嘎啦嘎啦响的碎石子飞起来打到闪亮的银色车轮壳盖。我抱着橙色斑猫穿过车道,上了石板小径;砰的一声关上纱门,走进狭小的松木格子板厨房,皮威太太正从破旧的烤箱里拿出一个黑莓馅饼。    
    她说:“不。不,不,不。”    
    我走回去告诉他们。儿子们仍闷闷不乐坐在加长型轿车上,但这次换了一个人开口。他的脸坚实又自信,银色的发丝亮灿灿的。他由窗口递出一枚银元说:“你若能劝她出来到这边,我再给你五枚。”    
    我把钱拿给皮威太太看,她低头看看自己穿在鞋子里的肿胀脚踝,又看看我说:“我看巴默一点都没变。”她的脸皱皱的,活像吃过一颗柠檬。“我若是你,绝不会收他的钱。跟他说他应该感到惭愧,跟他说我无论如何都不出去。”    
    我把话带到了,但实在舍不得退回那块银元。我用力捏,把它紧按在手掌心。接着第三个儿子又试一遍。他是三兄弟中最漂亮的一个,双颊红润,发色乌黑,深蓝色的眸子盯着我瞧。“她是不是在厨房里?”他问道。我郑重地点点头。“她还在做世界上最棒的果仁巧克力小方块糕饼?”我又点点头。他继续说:“我曾是她最好的帮手,我敢打赌现在你是她最好的帮手。”他露出一口贝齿笑眯眯恳求道:“你不觉得妈妈该跟她的孩子谈谈吗?跟我妈说我想她。替我吻她一下。”    
    我在皮威太太苍白如纸的脸颊印上一吻,她显得很悲伤。我伸手搂住她结实的身体,闻她身上的粉粒香味。    
    她说:“告诉波特我也想他,跟他说我爱他,跟他说我绝不见他们任何一个!”接着她解下围裙扔在柜台,就到地下室去了。    
    三个儿子听见她坚决的口信,嘀嘀咕咕地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接着车窗升起,静静遮住了我的视线。司机将大黑车掉头。我站着观望良久,看着它消失在我们弯弯曲曲的窄车道边缘的树丛间。    
    第二天早晨皮威太太休假外出,我们家离纽约不到五十公里,可是皮威太太总是坚持要“回到文明世界”,对我们这栋康涅狄格州树林里的破烂避暑小屋明明白白表示出不屑。我妈开车送皮威太太去车站,以担忧的目光看着她艰难地登上纽约中央火车站的台阶。    
    我们回到旧福特旅行车上,我妈轻声说:“但愿她会回来。”    
    “你们吵架了吗?”我问道。    
    “没有。”妈说。    
    “那你何必担心呢?”我问道。我妈不肯说理由。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皮威太太都没有回来。我妈在厨房铿锵作声,端出血淋淋的烤牛肉、硬梆郴的土豆和中间还没解冻的蚕豆。她用吸尘器吸地的时候,嘴巴喃喃咒骂,发誓说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可是后来有一辆计程车驶进车道,我妈默默看着皮威太太穿过客厅,下楼到娱乐室。皮威太太换上白制服上来,把烛台擦亮,为我妈做莳萝酱水煮冷鲑鱼,为我爸爸做黑森林樱桃奶油蛋糕;然后用法语朗读四则傻农夫贝卡辛的故事给我听。谁也没说要解雇谁。    
    夏天过去,我们回到纽约。我比较喜欢那儿。皮威太太和我共住一个房间,两张床的床脚相对。有时候晚上熄灯后,十一层楼下方的汽车在我们的粉红色天花板上映出一道道光影,皮威太太会跟我谈她小时候在巴尔的摩的故事。我一面听,一面想像小号的皮威太太留着长长的金色鬈发,参观马厩以及乘父亲的游艇出海的画面。我仿佛闻到带有列柱、木头地板打过蜡、摆着一盆盆玫瑰的房子大门的气味。我仿佛看见皮威太太绕着缀满蜡烛的圣诞树跳舞,浅色洋装镶着蓝色的缎带。我仿佛听见弦乐四重奏乐队每个礼拜天来音乐室演奏的声音。


《天生嫩骨》第二部分第三章 皮威太太Mrs。Peavey(三)

    但我特别爱听她谈婚礼的事。皮威太太穿一件浅白色的丝绸衣,戴一顶由沉默的法国修女们缝制的面纱。她的缎子裙裾长达八尺,马车由六匹雪白的骏马拉到教堂,她走过甬道时有十个人吹奏着银喇叭。典礼结束后宾客们在绿色草坪搭的粉红帐篷内用餐,在海湾边缘的临时建筑里跳舞。皮威太太说: “然后我们搭船去造访英国、法国和德国。”    
    那年夏天之前,一切故事都以欧洲海上的落日收场,可是到了秋天皮威太太开始把卡特、巴默和波特都说进故事里。我最喜欢波特:是他溜进厨房,帮忙皮威太太把厨子赶出去的。皮威太太说:“我开始上烹饪课的时候,皮威先生觉得有点反常。但他绝不许我真正做菜,就是不行。于是波特和我想出别的方法。”    
    我仿佛看见他们把厨师推出门外,在铺有瓷砖的大厨房跳舞。皮威太太说:“太好玩了!不久我就以拥有巴尔的摩最好的厨师而知名,人人都吵着要我宴请。”    
    皮威太太谈起那次厨房的恶作剧,嗓门总会年轻起来。她做梦般说:“有一次英国大使由华盛顿来赴宴,那夜我们晚宴只有十二个人,所以我们决定做维多利亚女王婚宴上的菜色来款待他。”    
    我醋劲十足揣摩她和波特策划的复杂菜肴。我爱那些字眼:冻肉卷、加料碎肉、花色肉冻、菠菜垫底的菜肴……我仿佛看见他们做出那天晚上要当甜点的冰甜布丁,当缀满樱桃和杏仁的美味甜品由旧式的模子里颤颤巍巍滚出来时,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皮威太太承认:“我好担心厨子会搞砸,所以我叫家庭教师在厨房喂孩子们吃饭。我知道,无论什么事出错,波特都有办法补救。”    
    她郁郁地说道:“厨子常出错,但英国大使来那天,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事实上她称不上好厨子,她甚至叫我教她法国菜。”皮威太太凄然摇头说:“我试过,但她没什么想像力。”    
    我在厨房看着皮威太太做一种叫做“果姬儿”的点心,心想这跟想像力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做菜大抵是组织能力的问题。她说:“啊,因为你有想像力,你才这么说。”    
    她把蛋和奶酪搅入牛奶面糊中,低头去点燃烤箱。我想起上回我妈头发着火的事,大叫一声:“小心!”皮威太太站直起来正对着我瞧。她简单明了地说:“我可不像你妈,我不会打开瓦斯,然后到客厅去找火柴。正常人不会放火烧着自己的。”然后她一面探头把“果姬儿”放在烤箱内的架子上,一面说:“正常人也不会让八岁小孩自己当自己的保姆。”    
    皮威太太不赞成我妈解决保姆问题的方式。我妈曾向朋友们吹嘘:“女佣休假的晚上,我拿钱给露丝,叫她自己照顾自己,她好成熟。”    
    我不想让我妈失望,所以我望着爸爸妈妈更衣出外用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屏息着听他们出门吃饭的例行仪式,希望这回妈会赢一次。    
    例行仪式如下:妈看着挂在壁橱里的黑洋装说:“亲爱的,你知道,我觉得不太舒服。你何不自己去,我就不去了?”    
    爸总是一脸关心地表明,这一晚没有她不知多么无聊。他说:“亲亲,没有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怂恿她与他同行。我注意听着每一个字,希望他们不要走。可是无论我多么恳切希望,到头来我妈还是被说服了。    
    她满身香水味走出门说:“宝贝,别太晚睡觉。”他们一走,我就疯狂地在屋里跑来跑去,吓得不敢上床,紧张兮兮地检查所有壁橱和床下。    
    有一天晚上我正做这种事,门铃响了,我吓得跳起来,活像有人偷溜过来摸我的肩膀。会是谁呢?我悄悄走到门口用低沉的声音喊道:“谁呀?”我不希望门外的人知道我是小孩子。    
    一个我认不出的嗓音响起:“露丝,是我。”    
    我问道:“‘我’是谁?”心里想该怎么应付。若是把人赶走、不敢让她进来未免太尴尬。    
    “皮威太太!”她用轻快活泼的口吻答道。    
    我不够高,够不着鱼眼儿,所以我把门打开一条缝。没错,是皮威太太,还带来一位全身黑衣的瘦高男子,说是“我的朋友荷利先生。”    
    看到熟悉的大人,我松了一口气。皮威太太和荷利先生在客厅落座。荷利先生欣赏我妈的树,细看我妈用铁线绑在树枝上的褪色秋叶。我听他们闲聊,很高兴有他们做伴,但年纪太小,不懂得纳闷他们来干什么。可是连我都看得出皮威太太跟平常不太一样,她苍白的皮肤出现红晕,说话也比平常生动。    
    后来她问我想不想跟他们出去一会儿。我立刻明白这次外出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因为明天要上课,而且我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父母会赞成的场所。    
    我们走到门口,皮威太太仿佛临时想到似的,停下来问道:“你钱包里有没有钱?”    
    我检查一下;一角、二分、二角五分的钱加起来,再加上巴默上次给的银元,一共有七元二角七分。    
    皮威太太开心地说:“带着。”我把钱交给她,她说:“我下礼拜还你。”她身上有薄荷救命丹的气味。    
    夜色黑漆漆、冷飕飕的。我们沿第十街往西走到第六大街左转。女子拘留所对面有块招牌,红色大霓虹灯下写着“古基酒吧”。    
    “我们要去买酒吗?”我问道。    
    “有何不可?”皮威太太问道。    
    我可以说出一大堆不该去的理由,但我决定不说。


《天生嫩骨》第二部分第三章 皮威太太Mrs。Peavey(四)

    我们走进去,荷利先生抱我坐上一张人造革假皮面的高脚吧台凳。他点了“全曼哈顿”给他们俩喝,并为我点了一份“莎莉谭宝”。    
    空气凉沁沁的,烟雾弥漫,而且带浊蓝色。皮威太太好快活,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上洗手间的时候,一路向每个人微笑打招呼。荷利先生看着她的背影,探身向我说:“真是了不起的女人!”    
    他的呼吸带有甜酒味,微微夹着刮胡子后洒的古龙水和香烟的味道。我点点头。他悲声悲调地说:“我跟她说我配不上她,”他看来更瘦了,“可是她说她已经尝够了有钱的滋味,够回味一辈子了。”    
    我默默不语,心想我不说话,他也许会继续讲。    
    荷利先生几乎是自言自语:“想想她丈夫竟把所有的钱留给儿子!他好精明,要避税。而那些小混蛋自以为能指示她怎么过日子!为什么——”    
    皮威太太回来,他猝然打住。她兴高采烈地说:“再喝一杯,然后我想该带露丝回家了。她明天要上学。”    
    酒保在我的“莎莉谭宝”杯子边缘挂了六颗樱桃,我慢慢啜饮,暗自希望皮威太太再上一次洗手间。以前我从来没想到要打听皮威先生是否还活着或者怎么死的。但我那天晚上没再听到什么信息。    
    第二天皮威太太没有回来,隔天还是如此。将近一个礼拜我每天放学把钥匙插入锁孔,心想门内不知是什么景观。我先伸出鼻子,满怀希望闻啊闻的,渴望闻到煮菜的香味。结果只见愈来愈暴躁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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