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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评论集及序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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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游鱼等等去做这个那个,“我”便也分享这个那个。这已经是高度的
交互错综,而“我”还分享着“淘气”。“你”“写下了”“我真是淘气”,
是“你”“真是淘气”,可是“我对面”读这句话,便成了“‘我’真是淘
气”了。那治“淘气的孩子”——“你”——的“八阵图”,到底也治了“我”
自己。“到底算谁胜利?”瞧“我”为了“你”这么颠颠倒倒的!这一个回
环复沓不是钟摆似的来往,而是螺旋似的钻进人心里。
《白螺壳》诗(《装饰集》)里的“你”“我”也是交互错综的一例。
空灵的白螺壳,你,
孔眼里不留纤尘,
漏到了我的手里,
却有一千种感情:
掌心里波涛汹涌,
我感叹你的神工,
你的慧心啊,大海,
你细到可以穿珠!
可是我也禁不住:
你这个洁癖啊,唉!
(第一段)
玲珑,白螺壳,我?
大海送我到海滩,
万一落到人掌握,
愿得原始人喜欢,
换一只山羊还差
三十分之二十八;
倒是值一只蟠桃。
怕给多思者捡起,
空灵的白螺壳,你
卷起了我的愁潮!
(第三段)
这是理想的人生(爱情也在其中),蕴藏在一个微琐的白螺壳里。“空
灵的白螺壳”“却有一千种感情”,象征着那理想的人生——“你”。“你
的神工”,“你的慧心”的“你”是“大海”,“你细到可以穿珠”的“你”
又是“慧心”;而这些又同时就是那“你”。“我”?“大海送我到海滩”
的“我”,是代白螺壳自称,还是那“你”。最愿老是在海滩上;“万一落
到人掌握”,也只“愿得原始人喜欢”,因为自己一点用处没有——换山羊
不成,“值一只蟠桃”,只是说一点用处没有。原始人有那股劲儿,不让现
实纠缠着,所以不在乎这个。只“怕给多思者捡起”,怕落到那“我的手里”。
可是那“多思者”的“我”“捡起”来了,于是乎只有叹息:“你卷起了我
的愁潮!”“愁潮”是现实和理想的冲突;而“潮”原是属于“大海”的。
请看这一湖烟雨
水一样把我浸透,
像浸透一片鸟羽。
我仿佛一所小楼
风穿过,柳絮穿过,
燕子穿过像穿梭,
楼中也许有珍本,
书叶给银鱼穿织
从爱字通到哀字——
出脱空华不就成!
(第二段)
我梦见你的阑珊:
檐溜滴穿的石阶,
绳子锯缺的井栏? 。
时间磨透于忍耐!
黄色还诸小鸡雏,
青色还诸小碧梧,
玫瑰色还诸玫瑰,
可是你回顾道旁,
柔嫩的蔷薇刺上
还挂着你的宿泪。
(第四段完)
从“波涛汹涌”的“大海”想到“一湖烟雨”,太容易“浸透”的是那
“一片鸟羽”。从“一湖烟雨”想到“一所小楼”,从“穿珠”想到“风穿
过,柳絮穿过,燕子穿过像穿梭”,以及“书叶给银鱼穿织”;而“珍本”
又是从藏书楼想到的。“从爱字通到哀字”,“一片鸟羽”也罢,“一所小
楼”也罢,“楼中也许有”的“珍本”也罢,“出脱空华(花)”,一场春
梦!虽然“时间磨透于忍耐”,还只“梦见你的阑珊”。于是“黄色还诸小
鸡雏? 。”,“你”是“你”,现实是现实,一切还是一切。可是“柔嫩的
蔷薇刺上”带着宿雨,那是“你的宿泪”。“你”“有一千种感情”,只落
得一副眼泪;这又有什么用呢?那“宿泪”终于会干枯的。这首诗和前一首
都不显示从感觉生想象的痕迹,看去只是想象中一些感觉,安排成功复杂的
样式。——“黄色还诸小鸡雏”等三行可以和冯至先生的
铜炉在向往深山的矿苗,
瓷壶在向往江边的陶泥,
它们都像风雨中的飞鸟
各自东西。
(《十四行集》,二一)
对照着看,很有意思。
《白螺壳》诗共四段,每段十行,每行一个单音节,三个双音节,共四
个音节。这和前一首都是所谓“匀称”“均齐”的形式。卞先生是最努力创
造并输入诗的形式的人,《十年诗草》里存着的自由诗很少,大部分是种种
形式的试验,他的试验可以说是成功的。他的自由诗也写得紧凑,不太参差,
也见出感觉的敏锐来,《距离的组织》便是一例。他的《三秋草》里还有一
首《过路居》,描写北平一间人力车夫的茶馆,也是自由诗,那些短而精悍
的诗行由会话组成,见出平淡的生活里蕴藏着的悲喜剧。那是近乎人道主义
的诗。
(三十二年)
诗与哲理
新诗的初期,说理是主调之一。新诗的开创人胡适之先生就提倡以诗说
理,《尝试集》里说理诗似乎不少。俞平伯先生也爱在诗里说理;胡先生评
他的诗,说他想兼差作哲学家。郭沫若先生歌颂大爱。歌颂“动的精神”,
也带哲学的意味;不过他的强烈的情感能够将理融化在他的笔下,是他的独
到处。那时似乎只有康白情先生是个比较纯粹的抒情诗人。一般青年以诗说
理的也不少,大概不出胡先生和郭先生的型式。
那时是个解放的时代。解放从思想起头,人人对于一切传统都有意见,
都爱议论,作文如此,作诗也如此。他们关心人生,大自然,以及被损害的
人。关心人生,便阐发自我的价值;关心大自然,便阐发泛神论;关心被损
害的人,便阐发人道主义。泛神论似乎只见于诗;别的两项,诗文是一致的。
但是文的表现是抽象的,诗的表现似乎应该和文不一样。胡先生指出诗应该
是具体的。他在《谈新诗》里举了些例子,说只是抽象的议论,是文不是诗。
当时在诗里发议论的确是不少,差不多成了风气。胡先生所提倡的“具体的
写法”固然指出一条好路。可是他的诗里所用具体的譬喻似乎太明白,譬喻
和理分成两橛,不能打成一片;因此,缺乏暗示的力量,看起来好像是为了
那理硬找一套譬喻配上去似的。别的作者也多不免如此。
民国十四年以来,诗才专向抒情方面发展。那里面“理想的爱情”的主
题,在中国诗实在是个新的创造;可是对于一般读者不免生疏些。一般读者
容易了解经验的爱情;理想的爱情要沉思,不耐沉思的人不免隔一层。后来
诗又在感觉方面发展,以敏锐的感觉为抒情的骨子,一般读者只在常识里兜
圈子,更不免有隔雾看花之憾。抗战以后的诗又回到议论和具体的譬喻,也
不是没有理由的。当然,这时代诗里的议论比较精切,譬喻也比较浑融,比
较二十年前进步了;不过趋势还是大体相同的。
另一方面,也有从敏锐的感觉出发,在日常的境界里体味出精微的哲理
的诗人。在日常的境界里体味哲理,比从大自然体味哲理更进一步。因为日
常的境界太为人们所熟悉了,也太琐屑了,它们的意义容易被忽略过去;只
有具着敏锐的手眼的诗人才能把捉得住这些。这种体味和大自然的体味并无
优劣之分,但确乎是进了一步。我心里想着的是冯至先生的《十四行集》。
这是冯先生去年一年中的诗,全用十四行体,就是商籁体,写成。十四行是
外国诗体,从前总觉得这诗体太严密,恐怕不适于中国语言。但近年读了些
十四行,觉得似乎已经渐渐圆熟;这诗体还是值得尝试的。冯先生的集子里,
生硬的诗行便很少;但更引起我注意的还是他诗里耐人沉思的理,和情景融
成一片的理。
这里举两首作例。
我们常常度过一个亲密的夜
在一间生疏的房里,它白昼时
是什么模样,我们都无从认识,
更不必说它的过去未来。原野
一望无边地在我们窗外展开,
我们只依稀地记得在黄昏时
来的道路,便算是对它的认识,
明天走后,我们也不再回来。
闭上眼罢!让那些亲密的夜
和生疏的地方织在我们心里:
我们的生命像那窗外的原野,
我们在朦胧的原野上认出来
一棵树,一闪湖光;它一望无际
藏着忘却的过去,隐约的将来。
(一八)
旅店的一夜是平常的境界。可是亲密的,生疏的,“织在我们心里”。房间
有它的过去未来,我们不知道。“来的道路”是过去,只记得一点儿;“明
天走”是未来,又能知道多少?我们的生命像那“一望无边的”“朦胧的”
原野,“忘却的过去”,“隐约的将来”,谁能“认识”得清楚呢?——但
人生的值得玩味,也就在这里。
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
我们在灯光下这样孤单,
我们在这小小的茅屋里
就是和我们用具的中间
也生了千里万里的距离:
铜炉在向往深山的矿苗,
瓷壶在向往江边的陶泥,
它们都像风雨中的飞鸟
各自东西。我们紧紧抱住,
好像自身也都不能自主。
狂风把一切都吹入高空
暴雨把一切又淋入泥土。
只剩下这点微弱的灯红
在证实我们生命的暂住。
(二一)
茅屋里风雨的晚上也只是平常的境界。可是自然的狂暴映衬出人们的孤单和
微弱;极平常的用具铜炉和瓷壶,也都“向往”它们的老家,“像风雨中的
飞鸟,各自东西”。这样“孤单”,却是由敏锐的感觉体味出来的,得从沉
思里去领略——不然,恐怕只会觉得怪诞罢。闻一多先生说我们的新诗好像
尽是些青年,也得有一些中年才好。
冯先生这一集大概可以算是中年了。
(三十二年)
诗与幽默
旧诗里向不缺少幽默。南宋黄彻《? 。溪诗话》云:
子建称孔北海文章多杂以嘲戏;子美亦“戏效俳谐体”,退之亦有“寄诗杂诙俳”,不
独文举为然。自东方生而下,祢处士、张长史、颜延年辈往往多滑稽语。大体材力豪迈有余而
用之不尽,自然如此。? 。《坡集》类此不可胜数。《寄蕲簟与蒲传正》云,“东坡病叟长羁
旅,冻卧饥吟似饥鼠。倚赖东风洗破衾,一夜雪寒披故絮。”《黄州》云,“自惭无补丝毫事,
尚费官家压酒囊。”《将之湖州》云,“吴儿脍缕薄欲飞,未去先说谗涎垂。”又,“寻花不
论命,爱雪长忍冻。天公非不怜,听饱即喧哄。”? 。皆斡旋其章而弄之,信恢刃有余,与血
指汗颜者异矣。
这里所谓滑稽语就是幽默。近来读到张骏祥先生《喜剧的导演》一文(《学
术季刊》文哲号),其中论幽默很简明:“幽默既须理知,亦须情感。幽默
对于所笑的人,不是绝对的无情;反之,如西万提斯之于吉诃德先生,实在
含有无限的同情。因为说到底,幽默所笑的不是第三者,而是我们自己。? 。
幽默是温和的好意的笑。”黄彻举的东坡诗句,都在嘲弄自己,正是幽默的
例子。
新文学的小说、散文、戏剧各项作品里也不缺少幽默,不论是会话体与
否;会话体也许更便于幽默些。只诗里幽默却不多。我想这大概有两个缘由。
一是一般将诗看得太严重了,不敢幽默,怕亵渎了诗的女神。二是小说、散
文、戏剧的语言虽然需要创造,却还有些旧白话文,多少可以凭借;只有诗
的语言得整个儿从头创造起来。诗作者的才力集中在这上头,也就不容易有
余暇创造幽默。这一层只要诗的新语言的传统建立起来,自然会改变的。新
诗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看现在的作品,这个传统建立的时间大概快到
来了。至于第一层,将诗看得那么严重,倒将它看窄了。诗只是人生的一种
表现和批评;同时也是一种语言,不过是精神的语言。人生里短不了幽默,
语言里短不了幽默,诗里也该不短幽默,才是自然之理。黄彻指出的情形,
正是诗的自然现象。
新诗里纯粹的幽默的例子,我只能举出闻一多先生的《闻一多先生的书
桌》一首:
忽然一切的静物都讲话了,
忽然书桌上怨声腾沸:
墨盒呻吟道“我渴得要死!”
字典喊雨水渍湿了他的背;
信笺忙叫道弯痛了他的腰;
钢笔说烟灰闭塞了他的嘴,
毛笔讲火柴燃秃了他的须,
铅笔抱怨牙刷压了他的腿;
香炉咕喽着“这些野蛮的书
早晚定规要把你挤倒了!”
大钢表叹息快睡锈了骨头;
“风来了!风来了!”稿纸都叫了;
笔洗说他分明是盛水的,
怎么吃得惯臭辣的雪茄灰;
桌子怨一年洗不上两回澡,
墨水壶说“我两天给你洗一回”。
“什么主人?谁是我们的主人?”
一切的静物都同声骂道。
“生活若果是这般的狼狈,
倒还不如没有生活的好!”
主人咬着烟斗迷迷的笑,
“一切的众生应该各安其位。
我何曾有意的糟蹋你们,
秩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死水》
这里将静物拟人,而且使书桌上的这些静物“都讲话”:有的是直接的话,
有的是间接的话,互相映衬着。这够热闹的。而不止一次的矛盾的对照更能
引人笑。墨盒“渴得要死”,字典却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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