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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两个人就这么久久不语，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劈里啪啦的火炭的声音。
皇宫里面的新年是难得的热闹，不似平时那样冷清清冰凉凉的，早就有乾清宫的太监过来传旨，让佟贵妃准备去看戏，佟贵妃本来不打算带我过去，但是不巧的是亭儿又在雪地里面滑了一跤，扭伤了脚踝，这次又是宫里盛大的宴会之一，礼数是少不得，佟贵妃只能无可奈何地派人通知我，让我准备随行。
说实话，我是十二万分的不想去。无数次的实践证明，只要我出席重要的宴会场合，绝对没有好事！
灯火通明的戏台下，早已经排好了座位，康熙、皇太后和太子都没有到，太子妃石氏倒是笑意盈盈地给佟主子请了安，在佟主子的下手那一桌的首位位置坐下。石氏倒是个精明的女人，在宫里宫外又都以贤惠闻名，只可惜了没有当国母的命，谁让她老公太没用了。
“今年的除夕可比去年还热闹呢！”采心轻轻地在我耳边喋喋不休道：“听说今年皇上恩准了各家阿哥府上的侧福晋们也可以进宫守岁呢！而且今年内务府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礼花了，看来皇上是真的想好好办一番呢！”
我淡淡一怔，看来康熙皇帝是真的想好好去去去年的晦气吧！等等！采心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给佟额娘和几位额娘请安。”四福晋那拉氏带着四贝勒府上的侧福晋年氏和李氏来到这一桌来请安，后面的嬷嬷还抱着小阿哥。
佟主子倒是微笑着拉着四福晋说了几句，又抱过弘晖嘱咐了几句；反而是德妃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一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举动。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何必呢？！我淡淡地叹口气，抬头却对上年岚冰讥诮地看着德妃的眼神，不由一怔。年岚冰见我盯着她，她妖娆地一笑。
忽然，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撇。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一群阿哥三三两两地过来了。
就一眼，我便看见了十三十四和胤禟。不禁垂低了头，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要应付一个我都已经够晕了，同时对付三个还不要了我的命！
年岚冰忽然蹙眉看着我，冲我摇摇头。不对劲！我斜眼瞥向那边，太子正暧昧不明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十三，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我一颤，那件事情不是只有很少人知道吗？难道八阿哥那边还是忍不住要对付我了！？故意把我的事情泄露出去了？
年岚冰危险地眯了一下眸子，敛起笑意，看样子她也甚是不喜欢这个太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都拜了下去。
康熙入座后，那戏台上的戏子们就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娘娘们一边听着戏文，一边闲聊着各自宫里琐碎的杂事。我对说书唱戏这些古老而又具有文化精髓的东西一向很有免疫，一句话就是：听不懂！
“采心，我头晕。”我压低了声音，故意一副痛苦的样子：“我还是先回去吧，你替我给主子说一声。”
采心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赶紧催促着我回去。
“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我苦笑着自嘲。原来自己根本做不到放手两个字。
转身，这里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百花齐放，没有了当时的花香四溢，也没有那一轮明亮的圆月了。原来，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我又在执著什么？
“啊！你——”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在皇上身边等着新年的到来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怎么会来？”胤祥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我苦笑，难道要说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这里来吗？即使这样，我们终究是擦肩而过了，有时候，一次的错过，足以铸成一生的过错。
“一年多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就想起十四被赐婚的那个夜里在这里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飘飘然的样子，只是还以为以后永远在这里也再也看不见那个月下的身影了。”十三幽幽地叹口气，没有看我，只是静静地和我并肩站着，望着月色。
他，竟然还记得。记得当初我们曾经在这里，也是同样让人迷醉的月夜笑靥盈盈地聊天。我以为除了我，谁都已经忘记了。他，却一直在这里守着，从去年就一直守着。我背过去，眼泪止不住地流满脸颊。
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一切吗？我当时鬼使神差地就念出了：“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如今的我，却同样再次和他站在一起，一个地方，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感情已经全然不似当年了。
“你不用去陪表姐了吗？”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大冷天儿的跑出来作什么？今天这儿可没有什么花飞扬的美景了哦。”
“一年多不见，你难道真的没有什么给我说的吗？”他掰过我的肩头，一双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我的脸。
我摇摇头，咬着唇，叹口气说：“如今最好的，就是忘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十三无力地放开我，苦笑道：“即使我向皇阿玛要了你，你也不会答应，甚至会恨我吧！你永远是这么在乎别人。”
十三，你为什么就总是这么了解我？！就是因为你的这份了解和体贴我才久久放不下啊！“扶云不是别人，是奴婢最亲近的姐姐。”我幽幽地叹口气：“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果十三爷不介意，以后袖蕊愿意作十三爷一辈子的红颜知己。”
知己，多么冠冕堂皇的一个词。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他，只是却是一生相隔千里的誓言罢了。
十三看着我，很久很久，才叹口气说：“你是认真的？”
我认真地点点头，回望着他，眼里一片氤氲。“你快回去吧！被人发现了不见了，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推了他一下，勉强一笑。
“等等。”见他转身真的要离开，我忽然叫住他，有一个问题我埋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当十三挑眉疑惑地看着我时，我却又犹豫了。即使知道了结果又如何？即使那天晚上在十三阿哥府上真的是他又如何？不过是让自己的心更加放不下更加疼痛罢了。与其这样，倒不如不知道。就这样彼此静静地转身离开，留给彼此一个最美的回忆吧！
“没什么，只是，请十三爷善待表姐。希望十三爷能够和表姐琴瑟和鸣。”我福下身，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就那么笑着凝望着他。
第二十九章 玉莲
十三离开了，我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谁在那里！？”一个娇嫩地轻斥传来，我回头，只见两个女子施施然而来，其中一名宫装女子手持灯笼，走在前头，看打扮应该是一名宫女；而她身后步伐轻盈地盛装女子看样子大概是格格级别的人物。
这次似乎除了宫里的人之外，佟主子还让内务府邀请了好几家皇亲贵胄府上的格格小姐们一同进宫。想来这位也是其中一个吧。
“给格格请安。”我低头瞥了她一眼，灵动的眸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儿，加上一脸无所谓的无邪笑意，更是让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是迷路了吧。”说着，笑眯眯地看着我，甩出一阵银铃儿般爽朗的笑声。
那个侍女又是懊恼又是责备地瞪了自己的主子一眼：“我的好格格，您瞧瞧这来宫里的哪一个格格像您这样莽莽撞撞的啊！”
我噗哧地笑了出来，这对主仆真是活宝！“奴婢是钟粹宫的女官，不知有什么奴婢能够帮上格格的？”
“钟粹宫？”那个格格迷糊地看了我一眼，又疑惑地看着她自己的婢女。
那个侍女没好气地叹口气道：“格格，钟粹宫是佟主子的寝宫！来之前老爷让嬷嬷给您讲规矩讲宫里的事情您就不肯好好听，连这都记不住！”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位格格实在太可爱了，对我胃口！
“哦！”她懊恼地应了一声，小声地嘀咕：“那么多娘娘和宫殿，我哪儿记得过来啊！？”
那侍女不再理会自己糊涂的主子，反是温和地转向我说：“原来姐姐是佟贵妃娘娘宫里的人，格格初入宫闱，许多事情还不清楚，倒是让姐姐看笑话了。我家格格是。。。”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那位格格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挥挥手说：“停——简儿，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唠叨了！怎么给你取了个简单的名字还是这样呢！？”她不理睬气得脸色发青的简儿，回头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叫完颜潋，你呢？”
还真是大大咧咧的满族格格，够爽快！我不禁笑意更浓，道：“奴婢萧袖蕊。”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啊？”她真是一个好奇宝宝，横竖看了几眼说：“这里这么冻人，又没有什么景色，你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啊？”
简儿一跺脚，狠狠地拽住完颜潋的衣襟，一脸的无可奈何：“格格！”
“宴席那边的戏文奴婢可是一句也听不懂，所以奴婢只好在这里吹吹风罗！”我轻笑起来，不自觉地也跟着放松起来。
完颜潋听完我的话，一个劲儿地点头，一副遇到知己的样子：“对啊对啊！我都快被烦死了！阿玛非要我来宫里，结果那帮人在上面闹腾死了，我反正是半句也不明白！难得遇到一个和我一样的。”
“我的好主子，好小姐，您再不回去，等人发现您又不知所踪了，又不知该怎么编排您了。”简儿苦笑了几声，看来她的这个主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干这样的事情了。
完颜潋不满地厥起嘴来，不高兴地看着简儿说：“才不要呢！管她们说什么！？哼，横竖本大小姐做事情，还要看她们脸色啊！？”
直来直去的女孩子。我心里第一个想法便是这样。我不讨厌这样的女孩子，甚至是有点喜欢这样心无城府的人，毕竟在这个皇宫里，这样的透明人儿太少了。而且，这样的直率也是我一直不曾拥有的，我知道，我一直都太优柔寡断了。
“在这宫里，夜里最好不要到处乱跑哦。”我看着简儿一脸的着急，忍不住想要帮助她，也是提醒一下这个活泼的完颜格格皇宫不比别的地方，行差踏错半步就是一个死字。更何况她对皇宫又并不太熟悉，要是进了什么禁地谁都保不住她！“皇宫里岔道可多了，加上四处都是巡视的侍卫，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格格不嫌弃等改日奴婢带格格在允许走动的地方四处看看吧。”
简儿赶紧点点头说：“是啊是啊，袖蕊姐姐说的对啦！我的好格格，万一出了事，您要老爷福晋他们怎么办啊？！”
完颜潋白了白眼，无奈地嘟着嘴说：“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这就回去啦！”她又回头看着我，笑眯眯地说：“你对宫里很熟悉吧！下次我来找你玩儿哦！”
我点点头，冲她眨眨眼；看着她像一只飞舞的蝴蝶一般翩然离开。
我揉揉额头，看来是吹风吹太久了，有些头痛，还是回钟粹宫休息一会儿吧！反正在钟粹宫那边也能看见等会儿的烟花。
“袖蕊姑娘。”小卓子站在钟粹宫的宫门前面，来来回回地踱来踱去，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见到我过来，他高兴地迎上来：“您总算回来了。”
我对他已经有些抗体了，大概上次的事件印象太深刻了。虽然知道他也是受人指使的，但是总是觉得不想见到他。
“主子让奴才拿东西给姑娘。”小卓子却对我的冷淡和避让视而不见，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吧！“是送给姑娘的礼物。”他捧着一个小盒子到我面前。
我怔了一下，胤禟送我的礼物？我接过来，打开那个银制的盒子，里面竟然。。。竟然！！我惊呼起来，居然是一条手链！
玉莲手链！和我当初带的那条祖传的一模一样！
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地点，收到来自胤禟的这样一个礼物！我仿佛在那一瞬间听见冥冥之中宿命的齿轮传来了铁锈摩擦时特有的、深沉的、喑哑的声音。
我颤抖着带上这条手链，脸上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姑娘？”小卓子被我的神色吓了一跳，担心地看着我。
我勉强一笑，摇摇头说：“我没事，请回去告诉九爷，我非常喜欢他送的礼物，谢谢九爷的赏赐！”
我坐在门槛上，顾不得外面的风大，只是不断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链子。这条链子终于又回到我手上了，是不是我回去的机缘就已经这么打开了呢？！
“嘭——”一声闷响之后，我眼前一下子变得五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