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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_宋史-第6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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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曰:此五人者,皆以文吏为宰相。执中建储一言,适契上意,不然,何超迁之骤也。然与刘沆皆寡学少文,希世用事。冯拯议论多迎合王意,昌朝明经术而尚阿私,梁适晓法令而挟智术,斯君子所不与也。若执中不受私谒,沆临事强果,拯从容一言免谓于诛死,此又足称者焉。

 





列传第四十五

  ○鲁宗道薛奎王曙子益柔蔡齐从子延庆

  

  鲁宗道,字贯之,亳州谯人。少孤,鞠于外家。诸舅皆武人,颇易宗道,宗道益自奋厉读书。袖所著文谒戚纶,纶器重之。举进士,为濠州定远尉,再调海盐令。县东南旧有港,导海水至邑下,岁久湮塞,宗道发乡丁疏治之,人号「鲁公浦」。改歙州军事判官,再迁秘书丞。陈尧叟辟通判河阳。

  天禧元年,始诏两省置谏官六员,考所言为殿最,首擢宗道与刘烨为右正言。谏章由阁门始得进而不赐对,宗道请面论事而上奏通进司,遂为故事。尝言:「守宰去民近,而无以区别能否。今除一守令,虽资材低下,而考任应格,则左司无摈斥,故天下亲民者黩货害政,十常二三,欲裕民而美化,不可得矣。汉宣帝除刺史守相,必亲见而考察之。今守佐虽未暇亲见,宜令大臣延之中书,询考以言,察其应对,设之以事,观其施为才不肖,皆得进退之。吏部之择县令放此,庶得良守宰宣助圣化矣。」真宗纳之。宗道风闻,多所论列,帝意颇厌其数。后因对,自讼曰:「陛下用臣,岂欲徒事纳谏之虚名邪?臣窃耻尸禄,请得罢去。」帝抚谕良久,他日书殿壁曰:「鲁直」,盖思念之也。寻除户部员外郎兼右谕德。逾年,迁左谕德、直龙图阁。

  仁宗即位,迁户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判吏部流内铨。宗道在选调久,患铨格烦密,及知吏所以为奸状,多厘正之,悉揭科条庑下,人便之。雷允恭擅易山陵,诏与吕夷简等按视。还,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章献太后临朝,问宗道曰:「唐武后何如主?」对曰:「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后默然。时有请立刘氏七庙者,太后问辅臣,众不敢对。宗道不可,曰:「若立刘氏七庙,如嗣君何?」帝、太后将同幸慈孝寺,欲以大安辇先帝行,宗道曰:「夫死从子,妇人之道也。」太后遽命辇后乘舆。时执政多任子于馆阁读书,宗道曰:「馆阁育天下英才,岂纨袴子弟得以恩泽处邪?」枢密使曹利用恃权骄横,宗道屡于帝前折之。自贵戚用事者皆惮之,目为「鱼头参政」,因其姓,且言骨鲠如鱼头也。再迁尚书礼部侍郎、祥源观使。在政府七年,务抑侥幸,不以名器私人。疾剧,帝临问,赐白金三千两。既卒,皇太后临奠之,赠兵部尚书。

  宗道为人刚正,疾恶少容,遇事敢言,不为小谨。为谕德时,居近酒肆,尝微行就饮肆中,偶真宗亟召,使者及门久之,宗道方自酒肆来。使者先入,约曰:「即上怪公来迟,何以为对?」宗道曰:「第以实言之。」使者曰:「然则公当得罪。」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真宗果问,使者具以宗道所言对。帝诘之,宗道谢曰:「有故人自乡里来,臣家贫无杯盘,故就酒家饮。」帝以为忠实可大用,尝以语太后,太后临朝,遂大用之。初,太常议谥曰刚简,复改为肃简。议者以为「肃」不若「刚」为得其实云。

  薛奎,字宿艺,绛州正平人。父化光,善数术,尝以平晋策干太宗行在,召见不用,罢归。适奎始生,抚其首曰:「是子必至公辅。」奎举进士,为州第一,乃推与里人王严,而处严下。进士及第,为隰州军事推官。州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盗杀寺奴取财去,博者适至,血偶涴衣,逻卒捕送州,考讯诬伏。奎独疑之,白州缓其狱,后果得杀人者。徙仪州推官,尝部丁夫运粮至盐州,会久雨,粟麦渍腐,奎白转运卢之翰,请纵民还州而偿所失。之翰怒,欲劾奏之。奎徐曰:「用兵久,人疲转饷,今幸兵食有余,安用此陈腐以困民哉!」之翰意解,凡民所失,悉奏除之。改大理寺丞、知莆田县。请蠲南闽时税咸鱼、蒲草钱。

  迁殿中丞、知长水县,徙知永州。州有钱监,岁调兵三百人采铁,而岁入不偿费。奎奏听民自采,而所输辄倍之。迁太常博士。向敏中荐为殿中侍御史,出为陕西转运使。赵德明言延州蕃落侵其地黑林平,下诏按验。奎阅郡籍,德明尝假道黑林平,移文录示之,德明遂伏。未几,坐失举免。数月,起通判陕州,改尚书户部员外郎、淮南转运副使,迁江、淮制置发运使。疏漕河、废三堰以便饷运,进吏部员外郎。父丧,夺哀,擢三司户部副使。与使李士衡争论事,改户部郎中、直昭文馆、知延州。

  赵元昊每遣吏至京师请奉予,吏因市禁物,隐关算为奸利,奎廉得状,请留蜀道缣帛于关中,转致给之。迁吏部,擢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为政严敏,击断无所贷,帝益加重。使契丹,还,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上疏论择人、求治、崇节俭、屏声色,凡十数事。章献太后称制,契丹使萧从顺请见太后,且言南使至契丹者皆见太后,而契丹使来乃不得见。奎时馆伴,折之曰:「皇太后垂帘听政,虽本朝群臣,亦未尝见也。」从顺乃已。或谗云奎漏禁中语,改授集贤院学士、知并州,改秦州。州宿重兵,经费常不足,奎务为俭约,教民水耕,谨商算。岁中积粟三百万,征算余三千万,核民隐田数千顷,得刍粟十余万。加枢密直学士、知益州。秦民与夷落数千人列奎治状,请留,玺书褒谕,不许。成都民妇讼其子不孝,诘之,乃曰:「贫无以为养。」奎出俸钱与之,戒曰:「若复失养,吾不贷汝矣!」其母子遂如初。尝夜燕,有戍卒杀人,人皆奔走,奎密遣捕杀之,坐客莫有知者。临事持重明决,多此类也。

  召为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遂参知政事。帝谕曰:「先帝尝以为卿可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俄迁给事中。帝尝谓辅臣曰:「臣事君鲜有克终者。」奎曰:「保终之道,匪独臣不然也。」历数唐开元、天宝时事以对,帝然之。迁尚书礼部侍郎。太后谒太庙,欲被服天子衮冕,奎曰:「必御此,若何为拜?」力陈其不可,终不见听。及太后崩,帝见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犹数引其衣若有所属,何也?」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岂可见先帝于地下!」帝悟,卒以后服敛。因上言请逐内侍罗崇勋等。时二府大臣多罢去,奎得喘疾,数辞位,罢为户部侍郎、资政殿学士、判尚书都省。帝手书禁方赐之,小间,入见。疾寻作,卒,赠兵部尚书,谥简肃。

  奎性刚不苟合,遇事敢言,真宗时数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谏曰:「陛下即位之初,励精万几而简宴幸。今天下诚无事,而宴乐无度,大臣数被酒无威仪,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及参政事,谋议无所避。能知人,范仲淹、庞籍、明镐自为吏部选人,皆以公辅许之。无子,以从子为嗣。

  王曙,字晦叔,隋东皋子绩之后。世居河汾,后为河南人。中进士第,再调定国军节度推官。咸平中,举贤良方正科,策入等,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定海县。还,为群牧判官,考集古今马政,为《群牧故事》六卷,上之。迁太常丞、判三司凭由理欠司。坐举进士失实,降监卢州茶税,再迁尚书工部员外郎、龙图阁待制。以右谏议大夫为河北转运使,坐部吏受赇,降知寿州。徙淮南转运使,勾当三班院,权知开封府。以枢密直学士知益州。绳盗以峻法,多致之死。有卒夜告其军将乱,立辨其伪,斩之。蜀人比之张咏,号「前张后王」。入为给事中。仁宗为皇太子,与李迪同选兼宾客,复坐贡举失实,黜官。复为给事中兼群牧使。其妻,寇准女也。准罢相且贬,曙亦降知汝州。准再贬,曙亦贬郢州团练副使。起为光禄卿、知襄州,又徙汝州。复给事中、知潞州。州有杀人者,狱已具,曙独疑之。既而提点刑狱杜衍至,事果辨。曙为作《辨狱记》以戒官吏。

  徙河南府、永兴军,召为御史中丞兼理检使,理检置使自此始。玉清昭应宫灾,系守卫者御史狱。曙恐朝廷议修复,上言:「昔鲁桓、僖宫灾,孔子以为桓、僖亲尽当毁者也。辽东高庙及高园便殿灾,董仲舒以为高庙不当居陵旁,故灾。魏崇华殿灾,高堂隆以壹榭宫室为戒,宜罢之勿治,文帝不听,明年,复灾。今所建宫非应经义,灾变之来若有警者。愿除其地,罢诸祷祠,以应天变。」仁宗与太后感悟,遂减守卫者罪。已而诏以不复缮修谕天下。又请三品以上立家庙,复唐旧制。以尚书工部侍郎参知政事。以疾请罢,改户部侍郎、资政殿学士、知陕州,徙河阳。再知河南府,迁吏部。召为枢密使,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逾月,首发疽,卒。赠太保、中书令,谥文康。

  曙方严简重,有大臣体,居官深自抑损。喜浮图法,齐居蔬食,泊如也。初,钱惟演留守西京,欧阳修、尹洙为官属。修等颇游宴,曙后至,尝厉色戒修等曰:「诸君纵酒过度,独不知寇莱公晚年之祸邪!」修起对曰:「以修闻之,莱公正坐老而不知止尔!」曙默然,终不怒。及为枢密使,首荐修等,置之馆阁。有集四十卷,《周书音训》十二卷,《唐书备问》三卷,《庄子旨归》三篇,《列子旨归》一篇,《戴斗奉使录》二卷,集《两汉诏议》四十卷。

  子益恭、益柔。益恭字达夫,以荫为卫尉寺丞。性恬淡,慕唐王龟之为人,数解官就养。曙参知政事,治第西京,益恭劝曙引年谢事,曙不果去。终父丧,遂以尚书司门员外郎致仕,间与浮图、隐者出游,洛阳名园山水,无不至也。以子登朝,累迁司农少卿,卒。

  益柔字胜之。为人伉直尚气,喜论天下事。用荫至殿中丞。元昊叛,上备边选将之策。杜衍、丁度宣抚河东,益柔寓书言:「河外兵饷无法,非易帅臣、转运使不可。」因条其可任者。衍、度使还,以学术政事荐,知介丘县。庆历更用执政,异意者指为朋党,仁宗下诏戒敕,益柔上书论辨,言尤切直。尹洙与刘沪争城水洛事,自泾原贬庆州。益柔讼之曰:「水洛一障耳,不足以拒贼。沪裨将,洙为将军,以天子命呼之不至,戮之不为过;顾不敢专执之以听命,是洙不伸将军之职而上尊朝廷,未见其有罪也。」不听。范仲淹未识面,以馆阁荐之,除集贤校理。预苏舜钦奏邸会,醉作《傲歌》。时诸人欲遂倾正党,宰相章得象、晏殊不可否,参政贾昌朝阴主之,张方平、宋祁、王拱辰攻排不遗力,至列状言益柔罪当诛。韩琦为帝言:「益柔狂语何足深计。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一不为陛下论列,而同状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见矣。」帝感悟,但黜监复州酒。久之,为开封府推官、盐铁判官。凡中旨所需不应法式,有司迎合以求进者,悉论之不置。出为两浙、京东西转运使。上言:「今考课法区别长吏能否,必明有显状,显状必取其更置兴作大利。夫小政小善,积而不已,然后能成其大。取其大而遗其细,将竞利图功,恐事之不举者日多,而虚名无实之风日起。愿参以唐四善,兼取行实,列为三等。」不行。

  熙宁元年,入判度支审院。诏百官转对,益柔言:「人君之难,莫大于辨邪正;邪正之辨,莫大于置相。相之忠邪,百官之贤否也。若唐高宗之李义甫,明皇之李林甫,德宗之卢杞,宪宗之皇甫镈,帝王之鉴也。高宗、德宗之昏蒙,固无足论;明皇、宪宗之聪明,乃蔽于二人如此。以二人之庸,犹足以致祸,况诵六艺、挟才智以文致其奸说者哉!」意盖指王安石也。判吏部流内铨。旧制,选人当改京官,满十人乃引见。由是士多困滞,且遇举者有故,辄不用。益柔请才二人即引见,众论翕然称之。直舍人院、知制诰兼直学士院。董毡遇明堂恩,中书熟状加光禄大夫,而旧阶已特进,益柔以闻。帝谓中书曰:「非翰林,几何不为羌夷所笑。」宰相怒其不申堂,用他事罢其兼直。迁龙图阁直学士、秘书监,知蔡扬亳州、江宁应天府。卒,年七十二。

  益柔少力学,通群书,为文日数千言。尹洙见之曰:「赡而不流,制而不窘,语淳而厉,气壮而长,未可量也。」时方以诗赋取士,益柔去不为。范仲淹荐试馆职,以其不善词赋,乞试以策论,特听之。司马光尝语人曰:「自吾为《资治通鉴》,人多欲求观读,未终一纸,已欠伸思睡。能阅之终篇者,惟王胜之耳。」其好学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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