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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寐罗再次冲口而出，“我可以一直听到你讲完为止。”
尼亚困惑地看着寐罗，“……为什么？你不回家吗？？”
寐罗摇摇头，放下手臂趴在桌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看着他，“我想住在这里。”
尼亚说不出话，心脏却在一瞬间猛然剧烈地撼动起来——狠狠撞击着他的胸口，几乎要这样活生生地跳出他的胸口，一股无比紧张而又慌乱的情绪迅速膨胀起来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正常地发出声音。他看着男孩，在心里急匆匆而又迫切地猜测着此刻寐罗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地看着他。他只感到头晕目眩。尼亚迅速别开眼睛将目光放在课本上，努力让自己去认清那上面似乎开始漂浮起来的字母。
“不行，”他听到自己清清楚楚地拒绝了男孩，“晚上我必须好好睡一会儿，你回家。”
“我又不会影响你睡觉，”寐罗立刻不满地叫出来，“我今晚睡椅子，好吗？”
尼亚摇头，“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让你睡椅子？？”
“那我跟你睡床，”寐罗赶快改口，“我不会占很多地方。”
尼亚立刻抬起眼睛看着寐罗，表情带着惊疑不安。“……什么？”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跟你睡床……”寐罗的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下去，继而有点紧张地看着尼亚，察觉到他似乎不会同意，于是男孩再次改口。“我睡地板也可以。我经常……”
“不行。”尼亚再次彻底打断他的幻想，“你回去，这里没什么值得你留下来的。”
寐罗愣住。好一会儿没有开口，他只是看着尼亚，呆愣的表情很快染上一丝浓重的失落和永远不可能缺乏的愤怒。“为什么？！”他大声叫到，“我就是想要住这里——就像昨天晚上一样！要不我待会儿就会去酒吧喝酒，抽烟，磕药，然后跳舞，一直到你拽我回来为止！”
“只有那一次，”尼亚说到，“以后你再那么做，我不会再管你了。”
“为什么！？”寐罗更加失望地叫喊，“那你昨晚干吗那么做？？你发疯了吗？！”
“……可能。”尼亚看着他回答，微微沉默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好了寐罗别说这些了，我们又在浪费时间。……”他重新打开课本，“现在开始禁止再说任何无关的废话……”
“我不要！”寐罗更生气地看着他，“我不听你讲课！植物不用学习！”
“寐罗！”尼亚想要让自己的口气严厉一些，却失败了。“……寐罗，别再说那种话。”
“反正我只是一朵没有任何内涵的好看的花！”寐罗拍着桌子叫喊到，“你……唔……”他的嘴巴被那个男人一把用力堵住，他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尼亚微微带着一丝蕴怒看着他像是在谴责他的粗暴任性，他想要挣开尼亚的手，男人用力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挣脱。他只能接连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以示抗议，同时用加倍愤怒的目光瞪着尼亚。
“别在这里乱叫，”尼亚低声说到，“我不想让其他老师知道你在这里。”
寐罗停止了挣扎，眼睛却仍然睁得大大的看着尼亚。
尼亚也看着他，好一会儿过去，男人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放开他的嘴巴，看着他的目光如此温和却又如此清澈，他找不到他想要寻找的东西只能听着尼亚用很平静的口气跟他说话。“寐罗，要是你觉得我那么说的意思只不过是在讽刺你徒有虚表——我想我……”
“我知道，”寐罗打断那个男人，直直地盯着他，“你想要我摆脱这样的状态，是吗？”
尼亚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寐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男孩，半晌才略微点了下头嗯了一声，转过头望着桌子上的书本，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面轻轻摩娑着光滑的纸面。“你是我的学生，”他低声说，“我有责任让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寐罗。”
“对喔，”寐罗哼了一声，“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就不停地说我这么做是不对的那么做是不对的反正我从来就没做对过什么——那么你认为什么才是对的事？嗯？做一个你想象中的好学生？每天认真听课做笔记然后得到最高的分数让所有人羡慕让他们都用崇拜热爱的目光看着我——要是你也能那样看着我，我说我会做到。好吗？老师？”他看着他，绿色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仿佛一直要望到他内心深处，“我能做到的话，你就会很喜欢我吗？”
男孩赤裸裸的直视让他口干舌燥，让他的头脑在那一刻陷入停滞。
他答不上寐罗的问题，只能选择愚蠢的逃避。“……我不知道，”他说着，收起课本放在一旁然后对男孩下了逐客令。“要是你不想念书而只是在这里跟我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我想你还是把时间花在你喜欢的事情上比较好。——你尽可以去跳舞喝酒什么的。那更有趣。”他说罢，伸手拿起棒球帽给男孩戴在了头上，“等你想要补课的时候再来这里，寐罗。”
【NM】慢慢微笑 15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35：00
男孩走了以后，尼亚独自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沉默着。
他实在不想想这些让他头痛的事，可思绪却不断地拖着他一再陷入泥淖之中。无法摆脱也无力挣扎，他只能任由自己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无心去做的夜晚，对着窗外发呆。寐罗走的时候很生气，也很失落。他把男孩送到门外，告诉他乖乖回家，但他没奢望寐罗会听他话。
……为什么他要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呢。
他黯然地想着。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招惹那个孩子，不是吗。结果他总是一再犯这种愚蠢到让他无法容忍自己的错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他又希望对方能够懂得什么？想要对方怎样？？……寐罗，一个任性又很粗暴，但却同样有着更多可爱之处——至少那深深吸引着他——的男孩。尼亚烦躁地叹了口气，手指插进头发里痛苦地用力抓紧，试图让自己从这场无法停止的忧郁失落之中摆脱出来。——他实在无法相信他会爱一个十七岁的男孩。那个男孩比他小了整整六岁——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并且那是他的学生。他不想要自己在成为老师的起始就犯下这种让人不齿的错误，到底是他诱惑了寐罗还是寐罗诱惑了他？？……他找不到答案，而答案如何也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发觉了，在他看着男孩舔着香草冰淇淋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要一直那么看着他，坐在那里看着他愉快地舔着冰淇淋。
一辈子看着寐罗。大概那是那个时候他的头脑里唯一的想法。
荒唐可笑？难以置信？或许吧。他知道寐罗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恶劣，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恨透了那个总是搞鬼捣乱的家伙——但他从来不恨他。相反，一反常态地注意他。那种心情根本无法控制，一切都不听他的大脑指挥。他知道这是不对的。这很糟糕。实在很糟糕。他的理智一再地警告他该停止和那个男孩的接触。全部停止。他不能放任自己就这样下去。可他又是否能够真的做到……在上课的时候不去看寐罗的位子，在空闲的时候让那个男孩的名字和微笑填满自己的意识，甚至在已经成为习惯般地记日记时让那个影子充斥所有角落。他知道这些存在着，知道这些都是真的——翻看日记，里面都是关于寐罗的文字。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拉开抽屉想要拿出日记扔掉。
当尼亚看到里面空荡荡像是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日记本，他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让他难以意料的一幕。……怎么会？？他困惑而疑虑地想着，伸手拿起日记然后用力拉开抽屉。显然，某个人帮他清理了它。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本日记。
……那会是谁。
尼亚在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寐罗会在课上跟他举起那张纸——问他那个可笑的问题。他还记得昨晚的日记里他都在写些什么。或许在他写下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东西的发生和存在。尽管他在日记里却含糊其词地不肯承认，像个孩子一样跟自己别扭着。他徒劳地摸到抽屉的锁，被撬开了。而他刚刚在拉开抽屉的同时却没意识到，它并没锁着。
当然，他也知道寐罗在看了那些梦呓般的胡言乱语之后会明白。
那种感情太明显了。一切都太明显了——明显到几近透明。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刚好处在感情萌动期的男孩来说，何况还是寐罗，毫不费力就会明白字里行间充斥着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如此在意的，深刻在心里的，念念不忘的，矛盾而又冲动的感情。他就这样把自己的内心赤裸裸袒露在寐罗面前，袒露在男孩明亮的绿色眼睛之前。可他却又不肯承认，甚至在刚才故作冷漠地赶走那个男孩。他知道寐罗走的时候很失望，但现在他知道，那种失望并非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而是比那更强烈几百倍的。虽然……寐罗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
尼亚急匆匆地打开日记迅速翻过一遍，然后，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一行不是他的字体，在距离他那些话语之后四五行的位置，醒目地停留着。他深吸口气一个个字念了下去。
『老师，我能用那个特权吗？』
他愣了几秒，转而迅速明白了寐罗在说什么。他惊讶，男孩居然还记得当初他说过的话。在他第一天给他们教课的时候，一个女孩的提问引发的他的回答。他没想到寐罗还会记得。他以为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尼亚把那句问话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将日记放回了抽屉。
【NM】慢慢微笑 16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34：00
漫长而沉醉的吻结束在两个人恋恋不舍的唇齿相碰之间。
尼亚深吸口气缓解掉因为这个过长的吻给他带来的窒息，而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寐罗，男孩仍然紧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傻笑，他不由得跟着勾起唇角笑笑，手臂勾紧男孩的肩膀把他再一次用力拥紧怀里——然后低头用嘴唇轻轻摩擦着男孩柔顺的金色发丝。
“我好喜欢你的吻。”寐罗喃喃着在他耳边低语，“……好棒。”
“我也是，”尼亚轻声说到，温柔地吻了一下男孩发烫的耳廓，“我必须走了，寐罗。”他说着，放开寐罗站起身，笑着看那个满脸涨红的男孩。“不然我会犯更多错误。”
“不，”寐罗急忙拉住他的手，“再待一会儿。”
“我昨天的工作还没完成，”尼亚小心地挣开男孩的手，轻拍着男孩的头，“我必须尽快把它完成，然后还要准备一下明天的课程内容。现在你能不能乖乖去上体育课？”
“然后呢？”寐罗迫不及待地问到，“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尼亚站在那里看着寐罗，男孩脸上急切而又渴望的神情让他感到好笑却又有些难为情。他当然知道寐罗指的是什么。男孩想要更多。没什么比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对于自己渴求得到某些东西的表达更为直接了。男孩的眼睛里全是赤裸裸的欲望。而他……是不是该给寐罗那些呢？作为男孩的老师，跟男孩做那种事情。虽然他大可以当作他们两个只是单纯的情侣，把男孩看作他深爱的恋人。他十七岁的小恋人。他还是觉得事情让他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如此地爱着一个孩子。一个尚且不懂得掩饰并且从来也不会屑于掩饰什么的孩子。
“可以，”他说，俯下身靠近男孩充满期待的眼睛，“冰箱里还有你的香草冰淇淋。”
寐罗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真的？”他微微有点声音发颤地问到，手指攀上尼亚的头发轻轻地攥住一把，在指间把玩着纠结缠绕，试着用手去抚摸尼亚的脸颊，尼亚只觉得有点发痒，男孩的手指小心刮着他的皮肤，用指尖碰触他的嘴唇。他轻轻努起嘴吻了下男孩的手指，看着寐罗脸上的微笑加深，他感到满心被某种愉悦而明亮的情绪满满充斥着。好一会儿，尼亚才捉住寐罗的手从自己脸颊上拿开，“所以，下课之后，嗯？”他放轻声音告诉男孩，“现在我去做完我那些工作，我想你不会希望看着我在房间里看试卷，是吧？”
寐罗点点头，然后极快地在尼亚脸上吻了一下，“你必须在回去之前做完那些烂事！”
“好，”尼亚微笑着答，“那么你现在就去上体育课。”
寐罗迅速弹起身体冲出教室，尼亚看着男孩充满活力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外，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脚步声折回的声音，他有些不解地看着男孩的脸孔再一次出现在不远处，寐罗用手扶着门框探进半张脸，“尼亚，”他笑嘻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爱你。”
尼亚呆了片刻，遏制不住的喜悦在他脸上迅速蔓延，“我也爱你。”他温柔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