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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泪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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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来,好吗?”筱常月又追问了一句。    
      “呀,还是等明年再说,好吗?”扣子迟疑了一会儿,朝我看了看,对她说,“他在东京还有课程,最早也只能等到他把语言别科念完才行。”    
      “……也好,那我就等着你们了。”    
      扣子的这个回答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也估计她可能并不会太愿意来北海道,但是绝没想到她的理由竟然是我的语言别科课程,真正的原因何在,我并不想知道,她怎样回答,自然她就有怎样的道理。还是那句话:她若不说,我就不问。我转而去看窗外,不时会有一根插在田埂上的木制告示牌闪过,无一例外都写着“日之出”三个字,还有远处的工厂,同样也挂着写有这三个字的招牌。我想:筱常月的农场大概就是叫“日之出”了。    
      中午十二点左右,我们进了札幌市区,就先去望月先生的朋友家,取回了亡友送给望月先生的礼物,事情办得很顺利,并未花去多长时间。之后,我们在北海道大学附属植物园附近找了家中国餐馆,一边吃饭,一边再和筱常月商量起曲牌来。    
      筱常月总是和我们隔着两步距离,含着笑看着我们,浅浅的,只有当扣子一次次找借口在我身上打一拳或踢一脚,她才笑得更深入一点,带着喜悦和某种我看不清的东西,似乎是些微的惊奇。    
      最后,两个小时一晃而过,我们从APIA出来的时候,离上车回东京的时间也不远了。筱常月送我们进站,她和扣子在大厅里站着,我先去买票,回来后又一起走到进站口。筱常月停下来,笑着对我们说:“那么,再见了?”    
      “好,再见。”扣子也笑着说。    
      因为大多的人都会选择坐我们来时的通宵火车回东京,所以,我们要坐的这一班车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单从进站口没有多少送行的人上便可以看出来,大厅又特别辽阔,愈加显得空旷,也愈加显出了筱常月的孤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我走神了,不自禁地想像起她一个人开车回富良野的样子:雨色空縝,无边无际的花田里只有她一个人。    
      是啊,一个人。    
      “那件事情——”我们已经走出去两步之后,听见她在背后说,“回东京后好好考虑考虑?”    
      她说的显然是我和扣子搬来北海道住这件事。    
      “好。”扣子回答她说。随后,对她调皮地挥挥手,用手捋了捋头发,蹦蹦跳跳着往火车走过去。我紧随其后。看来我一辈子都只能紧随其后了。    
      但是,等到火车缓缓启动,又行出一段距离,扣子突然对我说:“我们就住在东京,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好啊。”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在哪里我都无所谓,反正有丫鬟伺候着。”    
      “切,你没搞错吧。记好了,我是慈禧太后,你是李莲英小李子,不对,应该是安德海小安子吧?”    
      “都对,都对。”    
      “真的,你答应我了?”    
      “答应了。”    
      “嗯,好——”正说着,她“呀”了一声,突然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奔向过道,再奔向两节车厢之间的洗手间。事出突然,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她已经三步两步进了洗手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跟过去。她半天没有出来,我就在过道里抽起了烟,又觉得自己不够清醒,总觉得身体和心隔了一层,就打开窗户,让冷风呼啸着进来,顿时便觉好过了不少。    
      又过了几分钟,洗手间的门打开了,扣子脸色苍白地走出来,说:“完了。”    
      “我可能是怀孕了。”她说。    
    


第三部分第18节 刹 那

    一只画眉,一丛石竹,一朵烟花,它们,都是有前世的吗?短暂光阴如白驹过隙,今天晚上,我又来到了这里,走了好远的路,累了就坐JR电车,不想坐了便再下车来往前走,终于来到了这里,黑暗中的鬼怒川:群山之下有日光江户村,日光江户村之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上有打了烊的店铺和冠盖如云的法国梧桐。在法国梧桐和打了烊的店铺之间的阴影里,我一个人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哦不,是两个人,我还把你抱在我的手里。    
      扣子,我终于又把你抱在手里了。    
      终于。    
      三月间,我在北海道已经住了好长时间。至于到底在北海道住了多长时间,我并没有掐指去算,反正每天都是不置可否的晨晨昏昏。一天晚上,我去富良野附近的美马牛小镇看筱常月的排练,然后,一个人坐夜车回富良野的寄身之地,当我的脸贴着车窗,看见窗外的花田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树——不过是平常的所见——就一下子想起了你,眼泪顿时流了出来。我怕那棵树就是你,孤零零的,不着一物,就这样在黑暗里裸露着。我盯住它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语声颤抖着请司机停车,我下了车,当夜车缓缓启动了,我发了疯一样向着它跑过去。花田里泥泞不堪,但我不怕,摔倒了就再爬起来。跑近了,我一把抱住了它,终于号啕大哭了。    
      这些,你都全然不知。    
      没关系,就让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好了,扣子,不说这些了,即便我有三寸长舌,能够游说日月变色,你也一样不能再打我一拳踢我一脚了;无论我长了翅膀上天,还是化作土行孙入地,每个最不为人知的角落全都找遍,我也必将无法找到你,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化为了粉末,装进一个方形盒子之后,被我捧在手里了。    
      扣子,这些我都记得,并将永远记得。    
      回到店里,天色虽然黑了,但离扣子下班的时间还早,我慢条斯理地开始工作,不免手慌脚乱,固然是因为第一次做,更多的是做着做着就走了神,想起了扣子,想起了在从北海道回东京的火车上,她苍白着脸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劈头就说:“完了。”    
      但是,这几天,她却只字不提,我想和她说,但总是欲言又止,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心猿意马,但全身上下又分明是无处不在流动着狂喜。    
      是的,我在狂喜——我也竟是个可以有孩子的人啊!    
      这种感觉类似于第一次梦遗,醒来后,盯着湿漉漉的床单,感觉到自己在一夜之间便从时间的这一端来到了那一端;还类似于第一次和女孩交欢,结束之后,原本喘息着和女孩并排躺在一起,突然一阵冷战:原来,我也可以这样啊。    
      就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但是,当我们笑着,心情好得恰似头顶上湛蓝的天空,为什么,我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又分明躲藏着几团阴云?    
      我知道,扣子也知道,有一件事情我们是躲不过去的:她腹中的孩子,我们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骗不了自己:多半是不会要了。    
      此刻,当我看着铁板上的面粉渐成煎饼的模样,我一样在想:要不要?结果是我得再一次告诉自己:多半是不会要了。人之为人,可真是奇怪啊:刹那间,出生了;还是在刹那间,死去了;在吉祥寺的那家“Mother Goose”的咖啡馆,我和扣子在刹那间认识了;在从北海道回东京的火车上,扣子告诉我怀孕了,仍然是在刹那之间;我知道,还有一个下一个一刹那,扣子会告诉我,我们的孩子不存在了。    
      全都是一刹那。    
      好了,我干脆承认了吧,我希望这个孩子存在,一直存在。我看过一本书,大概是一个日本作家的作品,他有一个颇有意思的说法:假如你是一个外乡男人,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想要和这个城市有密切的关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和这个城市的女人有密切的关系。同样,我和扣子原本都是一样的人,就像两棵海面上的浮草,只在浪涛和旋涡到来时才得以漂流,直至旋转,那么,这么说也许不算夸张:她腹中的小东西正是大海中的旋涡,他推动我们旋转,和世界发生关系,就像本地女人之于外乡男人。    
      毕竟,我和扣子就像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不承认都不行。    
      还是老时间,晚上九点过后,我的煎饼刚刚做好,扣子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块煎饼去蘸沙拉酱,叫了我一声:“喂。”    
      “嗯?”    
      “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谁啊?”    
      “你的儿子啊。”她对我做了个鬼脸,“或者你的闺女。”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块含在嘴巴里的煎饼也忘记了吞下去。    
      “别发呆嘛小朋友。”她把脸凑过来抵住我的脸,“你没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真的决定留下来?”    
      “真的。你不想?”    
      “想啊,当然想了。”我追问了一句,“可是,为什么呢?”    
      “想通了呗——我想好好活下去。我需要有种东西让我好好活下去,实话说吧,只要有你,我也能活下去,但是,还是觉得不够。    
      “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来了日本,说起来,她也算是第一批来日本的留学生了,和开画廊的老夏是同一批。她走后不久,我爸爸在送我上学的路上被汽车撞伤了,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活下来。打那以后,在北京,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亲戚倒是有,大多都是远亲,也有来往,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就一个人住在海淀的一间筒子楼里,每天上学放学,也没被饿死。呵。”    
      我完全没想到,扣子突然和我说起了她的过去,我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毫无疑问,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想知道。散步的时候,仰望头顶幽蓝的夜空,我想知道;喝啤酒的时候,微醺之后,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知道;抽烟的时候,当一支烟燃尽,我又想了,也别无他法,就狠狠地抽两口吞到肚子里去——这的确是常有的事情。但她从来就只字不提。时间长了,我也就只字不提了。    
      现在,当她真的说了,我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没饿死是因为我妈妈每个月都寄钱给我,一直寄了两年,从第三年开始,我既收不到她的钱,也再没有她的消息了。一直到来了日本之后,我才知道她早就嫁了人,也生了孩子,又跟着新丈夫去了加拿大。呵,都是老夏告诉我的。    
      “说那间海淀的筒子楼吧。我一个人住着,白天晚上都不用开灯,一回去就往床上躺。现在想起来,好像那几年就是躺在床上过来的。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吧,‘越好的时候我就想越坏’,忍不住地要糟蹋自己,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有时候,接济我的亲戚送钱过来,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人刚一走,我就像换了个人,躺在被子里一张张就把亲戚接济的钱撕碎,撕到不能用为止。接下来怎么办呢,只有饿着肚子了。    
      “糟蹋不了别人,我就糟蹋自己——我知道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到现在还是经常这样想,估计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心里明明想要的东西,嘴巴上却不说出来,等别人送过来了,我还要拒绝。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果脯,橘子的柿子的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果脯就喜欢吃。我在班级里还算漂亮吧,还有一个女孩子也很漂亮,经常有个男孩子给她送果脯。本来和我也没关系,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只要一看到那个男孩子送果脯给她,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后来,我想了很多办法,终于让那个男孩子送果脯给我了,结果,就在送给我的一刹那,当着全班级的面,我把满满一盒果脯全都扔在地上了。    
      “那天,回到家,我就用被子把我蒙住,不透一点气,想把自己憋死,其实也不是想憋死,没有目的,知道那样做很危险,可是,偏偏就想往危险里去。    
      “实话说吧,这些,我一辈子只怕也改不好了。像我这种人,不管我多喜欢你,你有多喜欢我,我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始终都是问题,你也不会不承认吧。我知道,你只是在心里想,嘴上不说罢了。    
      “我再说一遍吧,我在无上装俱乐部里打过工,也在应召公司干过,也就是说,我是个婊子。    
      “不想承认都不行了。    
      “可是,老天爷对我还是好啊,让我喜欢了你,又不得不问配不配得上你。我在想:假如我们要是有了孩子,叫你爸爸,叫我妈妈,我们也可以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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