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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9-最后致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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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荒谬!〃我惊呼道,突然意识到他说出了我内心想要说的话。我在椅子上直起身来,吃惊地凝视着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我喊道,〃这真是出我意料。”
    看见我迷惑不解,他爽朗地笑了。
    “你记得,〃他说,“不久前我给你读过爱伦·坡的一篇短文中的一段。里面有一个人把他同伴没有说出来的想法一一推论出来。你当时认为,这不过是作者的一种巧妙手法。我说我也常常有同样的推理习惯,你听后表示不相信。”
    “哪里的话!”
    “你嘴里也许没有这样说,亲爱的华生,但是你的眉毛肯定是这样说的。所以,当我看到你扔下报纸陷入沉思的时候,我很高兴有机会可以对此加以推论,并且终于打断你的思索,以证明我对你的关注。”
    不过我还是很不满足。〃你读给我听的那个例子中,〃我说,“那个推论者是以观察他的同伴的举动而得出结论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同伴被一堆石头绊了一跤,抬头望着星星,如此等等。可是我一直安静地坐在我的椅子里,这又能给你提供什么线索呢?”
    “你这可是冤枉你自己了。脸部表情是人们用来表达感情的方式,而你的面部表情正是你的忠实仆人。”
    “你是说,你从我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了我的思路?”
    “你的面部表情,特别是你的眼睛。你是怎样陷入沉思的,也许你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吧?”
    “想不起来了。”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扔下报纸,这个动作引起了我对你的注意。你毫无表情地坐了半分钟。然后你的眼光落在你最近配上镜框的戈登将军的照片上。这样,我从你脸部表情的变化上看出你开始思考了。不过想得不很远。你的眼光又转到放在你书上的那张还没有配镜框的亨利·华德·比彻的照片上面。后来,你又抬头望着墙,你的意思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你是在想,这张照譬如果也装进框子,正好盖上那面墙上的空白,和那边戈登的照片相对称。”
    “你对我观察得真透彻!〃我惊讶地说。
    “到此为止,我还没有看清。可是,你当时的思路又回到比彻上面去了。你一直盯住他,好象在研究他的相貌特征。然后,你的眼神松弛了,不过你仍旧在望着,满面心思。你在回想比彻的战绩。我很清楚,这样你就一定会想到内战期间比彻代表北方所承担的使命,因为我记得,你认为我们的人民对他态度粗暴,对此你表示过强烈的不满。你对此事的感受是如此强烈,因此我知道,你一想到比彻就会想到这些。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你的眼光离开了照片,我猜想你的思路现在已转到内战方面。我观察到你闭着嘴
唇,眼睛闪闪发光,两手紧握着,这时我断定你是在回想那场殊死搏斗中双方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气概。但是接着,你的脸色又变得更阴暗了,你摇着头。你在思量悲惨、恐怖和无谓的牺牲。你的手伸向身上的旧伤痕,嘴角颤动着露出一丝微笑,这向我表明,你的思想已为这种可笑的解决国际问题的方法所占据。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看法:那是愚蠢的。我高兴地发现,我的全部推论都是正确的。”
    “完全正确!〃我说。“不过现在你已经解释过了,可是我承认,我还是和刚才一样不理解。”
    “华生,这确实是十分肤浅的。如果不是你那天表示有些不相信,我是不会用这件事来分散你的注意力的。不过,我手里有一个小问题,要解决它,一定比我在思维解释方面的小尝试更加困难。报上有一段报道,说克罗伊登十字大街的库辛小姐收到一只盒子,里面装的东西出人意料。你注意到没有?”
    “没有。我没有见到。”
    “啊!那一定是你看漏了。把报纸扔给我。在这儿,在金融栏下面。劳驾,大声念一念。”
    我把他扔给我的报纸拾起来,念了他指定的那一段。标题是《一个吓人的包裹》。
    〃苏珊·库辛小姐住克罗伊登十字大街。她成了一次特别令人作呕的恶作剧的受害者,除非这件事另有更为险恶的用心。昨天下午二时,邮差送去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小包裹。包裹里是一只硬纸盒,盒内装满粗盐。库辛小姐拨开粗盐,吓了一大跳。她看见里面有两只显然是刚割下不久的人耳朵。这只包裹是头天上午从贝尔法斯特邮局寄出的。没有写明寄件人是谁。使问题更加神秘的是,库辛小姐是一位年已五十的老处女,过着隐居生活,来往友人和通信者甚少,平日难得收到邮包。但在几年前,当她卜居彭奇时,曾将几个房间出租给三个医学院学生。后因他们吵闹,生活又不规律,不得不叫他们搬走。警方认为,对库辛小姐的这一粗暴行径,可能是这三名青年所为。他们出于怨恨,将解剖室的遗物邮寄给她,以示恐吓。另亦有看法,认为这些青年中有一名是爱尔兰北部人,而据库辛小姐所知,此人是贝尔法斯特人。目前这一事件正在积极调查中。卓越侦缉官员之一雷斯垂德先生正负责处理此案。”
    “《每日记事》报就谈了这么多,〃当我读完报纸,福尔摩斯说。〃现在来谈谈我们的朋友雷斯垂德吧。今天早晨我收到他一封信。信里说:
    ‘我认为你对此案极为在行。我们正在竭力查清此事,但继续工作颇感困难。我们自然已经电询贝尔法斯特邮局。但当天交寄的包裹极多,无法单一辨认或回忆寄件人姓名。这是一只半磅装甘露烟草盒子,对我们毫无帮助。医学院学生之说我看仍然最有可能,但如果你能抽出几个小时,我将非常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整天不在这宅子里就在警察所。'
    “你看怎么样,华生?能不能不顾炎热跟我到克罗伊登走一趟,为你的记事本增加一页内容?”
    “我正想干点什么哩。”
    “这就有事了。请你按一下铃,叫他们把我们的靴子拿来,再去叫一辆马车。我换好衣服,把烟丝盒子装满,马上就来。”
    我们上了火车之后,下了一阵雨。克罗伊登不象城里那样暑气逼人。福尔摩斯事前已经发了电报,所以雷斯垂德已在车站等候我们。他象往常一样精明强干,一副侦探派头。步行了五分钟,我们来到库辛小姐住的十字大街。
    这条街很长,街旁是两层楼的砖房,清洁而整齐,屋前的石阶已被踩成白色,系着围裙的妇女三五成群地在门口闲谈。走过半条街后,雷斯垂德站下来去敲一家的大门。一个年幼女仆开了门。我们被带进前厅,看见库辛小姐正坐在那里。她是个面貌温和的妇女,一对文静的大眼睛,灰色的卷发垂落在两鬓。她的膝上搁着一只没有绣完的椅套,身边放着一个装有各色丝线的篮子。
    “那可怕的东西在外屋,〃当雷斯垂德走进去时,她说,“我希望你把它们都拿走。”
    “是要拿走的,库辛小姐。我放在这儿,只是让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来当着你的面看一看。”
    “干吗要当着我的面,先生?”
    “说不定他想提出一些问题。”
    “我说,这事我一无所知,向我提问又有什么用处?”
    “确实如此,太太,〃福尔摩斯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我不怀疑,这件事已经够使你气恼的啦。”
    “是啊,先生。我是个喜欢安静的女人,过着隐居的生活。看见我的名字登在报上,警察到我家里来,对我真是新鲜的事情。我不愿意让这东西放在我这儿,雷斯垂德先生。如果你要看,请到外面的屋里去看吧。”
    那是一间小棚子,在屋背后的小花园里。雷斯垂德进去拿出一个黄色的硬纸盒,一张牛皮纸和一段细绳子。在小路尽头有个石凳,我们都坐在石凳上。这时,福尔摩斯把雷斯垂德递给他的东西一一察看。
    “绳子特别有意思,〃说着他把绳子举到亮处,用鼻子嗅了一嗅。〃你看这绳子是什么做的,雷斯垂德?”
    “涂过柏油。”
    “一点儿不错。是涂过柏油的麻绳。无疑,你也注意到了,库辛小姐是用剪刀把绳子剪断的。这一点可以从两端的磨损看出来。这很重要。”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重要,〃雷斯垂德说。
    “重要就在于绳结原封未动。还有,这个绳结打得很不一般。”
    “打得很精致。这一点,我已经注意到了,〃雷斯垂德得意地说。
    “那么,关于绳子就谈这么多吧,〃福尔摩斯微笑着说,“现在来看包裹纸。牛皮纸,有一股明显的咖啡味。怎么,没有检查过?肯定没有检查过。地址的字写得很零乱:‘克罗伊登十字大街S·库辛小姐收',是用笔头很粗的钢笔写的,也许是一支J字牌的,墨水很差。'克罗伊登'一词原来是拼写的字母'i',后来被改成字母'y'了。这个包裹是个男人寄的——字体显然是男人的字体——此人受的教育有限,对克罗伊登镇也不熟悉。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盒子是一个半磅装甘露烟草盒子。除了盒子左下角有指印外,
没有明显痕迹。里面装的是用来保存兽皮或其它粗制商品的粗盐。埋在盐里的就是这奇怪的东西。”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两只耳朵皮放在膝头上仔细观察。这时雷斯垂德和我各在一边弯下身子,一会儿望着这可怕的遗物,一会儿又望着我们同伴的那张深沉而迫切的脸。最后,他又把它们放回盒子,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
    “你们当然都看到了,〃他最后说,〃这两只耳朵不是一对。”
    “不错,我们注意到了。可是,如果真是解剖室的学生们搞的恶作剧,那么,他们是很容易挑两只不成对的耳朵配对的。”
    “很对。但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你能肯定吗?”
    “根据推测,决不可能是恶作剧。解剖室里的尸体都注射过防腐剂。这两只耳朵上没有这种痕迹,是新鲜的,是用一种很钝的工具割下来的。如果是学生干的,情况不会是这样。还有,学医的人只会用石碳酸或蒸馏酒精进行防腐,当然不会用粗盐。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什么恶作剧,我们是在侦查一桩严重的犯罪案件。”
    听了福尔摩斯的话,看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段冷酷的开场白似乎投下了某种奇异而不可名状的恐怖的阴影。然而,雷斯垂德摇摇头,好象只是半信半疑。
    “毫无疑问,恶作剧的提法是说不过去的,〃他说,“可是另外一种说法就更加不能成立了。我们知道,这个妇女在彭奇过着一种平静而体面的生活,近二十年来一直如此。这段时间里,她几乎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家。罪犯为什么偏要把犯罪的证据送给她呢?特别是,她同我们一样,对这件事所知不多,除非她是个极其高明的女演员。”
    “这就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福尔摩斯回答说,“至于我呢,我要这样着手。我认为我的论据是对的,而且这是一桩双重的谋杀案。一只耳朵是女人的,形状纤巧,穿过耳环。另一只是男人的,晒得很黑,已经变色,也穿过耳环。这两个人可能已经死去,不然我们早就会听到他们的遭遇了。今天是星期五。包裹是星期四上午寄出的。那么,这场悲剧是发生在星期三或星期二,甚至更早一些。如果这两个人已被谋杀,那么,不是谋害者把这谋杀的信号送给库辛小姐的又是谁呢?我们可以这样设想,寄包裹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不过,他把包裹送给库辛小姐,其中必有道理。然而,道理又何在呢?一定是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完!或者是为了使她痛心。这样,她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知道吗?我怀疑。如果她知道,又为什么报告警察?她本可以把耳朵一埋了事,谁也查不出来。她应该这样干,如果她想包庇罪犯的话。但是,如果她不想包庇他,她就会说出他的姓名。这就是症结所在,需要我们去查明的。”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高而急,茫然瞪着外面的花园篱笆,可是现在,他轻快地站了起来向屋里走去。
    “我想问库辛小姐几个问题,〃他说。
    “那么,我就告辞了,〃雷斯垂德说,“我手头还有些小事要办。我想我不需要进一步向库辛小姐了解什么了。你可以在警察所找到我。”
    “我们上火车的时候,会顺道去看望你的,〃福尔摩斯回答说。过了一会儿,他和我走进前屋,那位缺少热情的女士仍然静静地在绣她的椅套。我们走进屋时,她把椅套放到膝上,用她那双坦率、探索的蓝眼睛看着我们。
    “先生,我深信,〃她说,“这件事是一个误会,包裹根本就是想寄给我的。这一点,我已经对苏格兰场的那位先生说过多次了,可是他总是对我一笑了之。据我所知,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敌人,为什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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