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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泥湖年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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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白沙(副院长):不是看来不对,而是肯定不对。

  吴思湘:对抖抖,肯定不对。我一定改。下面谈几个院里存在的问题:第一,院领导有贵远贱近作风,对于别人提的意见,采用两种态度。比方,苏联专家提的意见就总认为是正确的,而对中国专家提出的意见不光不重视,甚至怀疑其能力。

  同样的问题,中国专家提出来便行不通,而通过苏联专家瓦西连柯提出来,立刻就采纳了。这是什么作风?第二,院领导明是非,辨真理的能力差。无论在工作或生活中,以及有些磨擦事情的处理上,群众和党员之间,从来没有公平过。第三,既不鸣也不放。整风这么长时间了,院领导鸣放过什么?

  苏非聪(工程师):对苏联专家过分依赖是缺乏民族自信心的表现。但是我们自己也不够积极,我们这里留学欧美的是多数,很多人在心里都这么想,既然你们请了他们,那就让他们搞好了。苏联专家对坝址判断不准,大家也不吭气,有从旁看笑话的倾向。院领导明知大家有这些想法,却也不去沟通。现在的领导架子也大,有几个人跟技术人员交朋友了?他们知道技术人员都在想些什么?工作作风还不如解放初期时。

  董凡(工程师):党员和非党员中间有距离,可以说有一道墙。非党员也有自卑心理,觉得自己不是党员,做什么事上级都不会信任。所以有些非党员的处长科长,什么事都不敢做主,动不动就要去找党。

  潘心源(工程师):解放初时,见党员个个艰苦朴素,我们非常佩服。现在呢,许多党员都蜕化了,好像觉得这江山是自己的,你们这些人算什么?看到有些党员做坏事,比方个人作风不正、多吃多占这些事,谁敢提?谁不怕打击报复?肃反时我是被整得厉害的一个。整了也白整,一个人被冤枉的痛苦,真是受不了。而领导不是想帮助你把问题搞清楚,反倒是想办法给你找一个罪名来肯定他们的所作所为不错。接着这样的逻辑,全中国人都可以找出罪名来。

  董凡:在生活待遇方面,可以在同级的党员和非党员中做个调查,党员工程师生活上有什么样的条件,而非党员工程师是什么样的条件?就连借家具,党员都比非党员要多好几件,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同等对待,更何谈其它?

  金显成(副总工程师):院里宗派主义肯定是存在的。比方在北京水电局看丰满电站的材料,一定要党团员去要才给,这是什么意思?而听报告会,群众就必须参加,一些高级党员就可以随便不参加,这也不对。救济费多发给老干部,他们薪水本来就高,怎么还要领救济?

  丁子恒(工程师):内业外业生活太不平均。外业队工程师工作辛苦,待遇又低,有些内业的人还看不起外业的人,觉得没本事才去外业队,这简直是一种可笑的想法。叫内业的人到外业工作试试,他根本就担当不起来,而叫外业的人到内业来,每一样研究都能接着去做。所以,都是工程师,内外应该一致对待。

  邱传志(工程师):同是一个院的人,外勤费也不一样。大门森严,而后门洞开。认识的人就开得高,不认识的人就压得低,哪有规矩可言?

  张云庭(工程师):我觉得整风计划和动员是脱节的。叫畅所欲言,可是只扯一些本单位的房子问题救济问题,这算什么整风?应该谈大一点的事。下面我要说的是,一,科学进军叫得响,执行起来有偏差。科学进军只知道依靠几个党团员,而没有依靠老工程师。二,工作作风拖拉。长江防洪标准至今未定,总工室没有起到集体领导作用,各位老总也不统一思想,应该解决的技术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总工程师和专家是什么关系?七个专家七个观点,听谁的?三,工作制度和工作关系不明确,对技术太不重视。有人说我们院是一个梁山泊,好汉太多,不能发挥作用。

  叫我看我们还不如梁山泊。梁山泊分工好,大家称兄道弟也团结。四,肃反遗留问题为什么拖到今天也不解决?领导高高在上,你上门去找他他都不理。五,政治学习过于呆板,枯燥,走形式。这样学,能起到什么作用?徒增反感。六,院里对沿江各省失去信用,一未完成任务,二未培养人才,这怎么能不使各省失望?七,宗派主义亟待解决。院里有多少派?内业、外业、上游局、下游局、荆江工程处、党员团员、技术人员,等档档档。形成这些宗派,院领导有责任。我就讲这些。

  邱传志:可用两句话概括:上面是官僚主义,下面是宗派主义。

  皇甫白沙:听了大家发言,我也很受教育。我们的许多工作的确没有做好,正如邱工所说,官僚主义严重。同时,对知识分子尊重也很不够,过于保护和信任党员,而忽略了应该一视同仁。今天大家提出来这些问题,正是基于对党的信任,是希望党能听到大家的声音,以便改正。

  八

  民主党派的整风活动多是安排在晚上。丁子恒刚加入农工民主党并没多久,是他的大学同学规划室李琛明死活把他拉进去的。丁子恒几次会开下来,始知开会无非学习讨论,外加东扯扯西拉拉,无甚意义。他原本对政治呀、党派呀什么的就没有兴趣,如此见识一番后,更觉索然。于是但逢有会,便脚底抹油,溜之乎也。而这次,丁子恒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便去了。

  会议开始了好一会儿,林嘉禾才进来,丁子恒忙热情招手示意。两人平常虽然认识,但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无私人往来。发生大毛落水事件后,远在四川的丁子恒给林嘉禾写了一封热情的感谢信。从情感上,他觉得同林嘉禾之间多了一份亲近。

  林嘉禾搬了椅子坐在丁子恒附近。林嘉禾说:“信我收到了,干什么那么客气?”

  丁子恒说:“你儿子救了我家大毛一命,哪有不谢之理?”

  林嘉禾说:“你和你太太都太客气了。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都别再提,免得我儿子把一件天然应该做的事情当成自己了不起的事迹,容易令他自骄。”

  丁子恒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方说:“怪不得你家孩子都教育得那么出色。”

  林嘉禾说:“过奖了。你搞土壤调查去了?情况怎么样?”

  丁子恒说:“工作倒好做,只是中科院那些科学家太难打交道。本来同中科院方面商量好,由我们总院领导,他们那边的王先生和刘先生分别任正副总队长,我们派技术队长。说定后,就正式宣布了‘长江流域规划设计总院土壤调查总队’成立,并且正式行文通知了有关单位。可两位科学家不干了,提出抗议,说土壤总队不应该冠以我们设计总院的名字,这是不尊重科学家的行为,要求我们这边道歉。

  扯来扯去,在林院长直接过问下,只好上门道歉、改名,去掉‘规划设计院’五个字,改为‘长江流域土壤调查总队’。科学家们满意了,可这个总队成了一个超然机构,不属于任何一家管束了,有事都不知道找谁请示。两个科学家动不动就说,这个事不该由我们负责吧。我都不晓得下一步再怎么合作。幸亏叫我回来整风。“

  林嘉禾说:“中科院那些人,就爱拿大,总以为自己才是科学正宗,其它都是杂牌军,是乌合之众。我们处也都说他们有沙文主义倾向。”

  正说时,主持人李琛明大声道:“谁是沙文主义?林工,有话大声谈出来。”

  林嘉禾怔了一下,笑道:“将我军了。好,那我发言吧。”

  林嘉禾是安徽人,一口绵软的安徽话,说得如歌如吟。林嘉禾谈了四个问题。

  第一是统战工作做得不好。共产党发展党员多是青壮年,而民主党派却是老年人为多。有活动都只见“党工团”,而不见“民主党派”,谈不上长期共存。第二是宗派主义,将党员非党员两种对待,就连分房子分家具都不能同等待遇,是党员就分得好,而不是党员就入另册。三是党员干部的水平太差,而且没有什么教养,应该加强文明礼貌的学习。四是对知识分子很不信任,太伤自尊心。

  林嘉禾这一说,又引起了丁子恒的共鸣。他想,太对了,哪怕是在工程师提级问题上也极不公平。非党员明明应该提为五级的,却只提成六级。而党员呢,只能提为六级的,却可以提成五级。所以一些人拼命要入党,并不是心里真的信仰这个党或是加入进去以便多做贡献,而是因为入了党就能有诸多好处。丁子恒想到此,觉得这个问题的确可以说一下。

  这时李琛明开始发言了。李琛明说:“林工的话给我很大的启发。在我们机关,入了党,就好像有了特权,就能居高一等。无论分房子,发放救济金以及其它实惠的事情,都是党员为主,这是不公平的。另外,机关上层领导官僚主义作风也很严重,上下不通气,也不关心群众的工作和生活,高级党员许多政治学习也都不参加。

  谁给他们的特权呢?还有,机关好大喜功现象也很严重。抓这么多人来这里,拉开这么个大摊子,可是真正值得一干的事情有多少呢?像我们这样科班出身的工程师,如果在省水利局,个个都是宝贝,在这里呢?谁也算不上什么。常#闲极无聊。问问在座各位,哪一个不会打百分打桥牌?为什么都会?不就是没事干以此消磨时间嘛!“

  李琛明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大家纷纷说道:“是呀是呀,可不是吗?”

  还有一个人说:“周副院长隔天就到保卫处打牌,作为高层领导,这像什么话?”

  丁子恒认出他是枢纽处的工程师赵自强。一个女声说:“多亏他只去保卫处,要是他多往各办公室走几趟,谁受得了呀!”

  人们便都笑了起来,丁子恒亦觉得说得有趣。说此话的是总工室的技术员柴启燕。丁子恒想起每次周副院长去总工室,站在一边唾沫横飞地说些什么且不时往地上吐痰时,柴启燕必定找个“林院长找我谈话”之类的理由出门避难。有一回她说着林院长找她而意欲离开时,周副院长说:“这回你的由头没找好,林院长今天早上去北京了。”一时令柴启燕满脸通红,乖乖回到自己桌前坐了。周副院长七扯八拉不知所云地说了半个多小时,最终要走时朝着柴启燕一笑,说:“知道不?林院长哪也没去,正在办公室喝茶哩。”说罢扬长而去。不光柴启燕,整个总工室的人都目瞪口呆。最后总工程师吴思湘说:“人家老革命,跟日本鬼子和国民党不知斗过多少智,就你这小把戏,他还看不透?算周院长为人大度,不跟你计较,换个心眼窄的,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丁子恒想起这些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水文室的田工笑完说:“亏他们保卫处的人能忍受得了周副院长。他每次到我们办公室,我们都吓得不得了,道是何故?他老人家说几句话,就要往地上吐两口浓痰,揪一把鼻涕,真是令人作呕。”

  施工室的李工说:“在我们处也一样,衣服邋邋遢遢的,领子和袖口脏得啦,没得话讲,也不晓得他老婆是怎么弄的。我们外人说也不好说,可实在是不舒服。”

  林嘉禾说:“他是干部中没有教养的典型人物。他这个样子,叫我们怎么能看得起他?我要是林院长,早要他到工厂当工人去了。林院长这个人也怪,对别人都要求严,偏偏对周副院长宽容无比。”

  勘测室的程工说:“周副院长自己也说自己是个大老粗嘛。他当兵出身,没什么文化,叫他文雅他也雅不起来。”

  李琛明说:“既没文化,就该到一个没文化的地方呆着,凭什么来领导我们这些有文化的?”

  李琛明一句话,仿佛又挑起一个小高潮。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现在就是没文化的领导有文化的,没水平的领导有水平的,诸如此类。会场一阵嗡嗡之声,有如蝇虫聚会。

  丁子恒觉得所有的话都讲得颇有道理,尤其对周副院长做派的斥责,他亦有同感。丁子恒曾经在家私下跟雯颖说,看见那个周则贵他就恶心得反胃。但是,当人们纷纷点名道姓批评一些领导以及放肆讥笑他们时,丁子恒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了。于是整个晚上,他一直是微笑着听人说话,自己却什么也没有说。

  

  

  

  1957年(三)

  九

  一般情况下,丁子恒都在总院机关食堂吃午饭。机关食堂分为甲灶和乙灶,普通职工和家属均吃乙灶,高级工程师和领导干部大多吃甲灶。因服务对象不同,甲灶伙食比乙灶好是显然的。丁子恒对机关后勤意见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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