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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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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也顾不得嫌疑,盘腿坐下,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地为他推拿着。
  良久,韦明远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枕在杜素琼的腿上,她美丽的脸上有着忧戚,她清亮的阵子中,有着焦虑,连忙挺腰想要坐起,口中呐呐地道:“师妹!这如何使得,这太唐突你了!”
  杜素琼的玉颜上飞过一阵羞红,但立刻就消淡了,换以一种湛然的神光,庄容地道:“师兄,别动!你腿伤未愈!体力消耗过多,应该好好休息一阵。武林儿女,但教此心朗月明,何必为一些俗套所拘呢!”
  韦明远将要坐起的身子,也为她的纤手轻按下去,感彻心脾,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呐呐地:“师妹,我,我……”
  杜素琼却以她的罗袖,为他揩拭头上的汗迹,脸上满是怜借心早驻,以前只是因为有一个萧调的关系,勉强地抑制使,这一次揭穿了假“幽灵”的真面目后,生死历劫,自然而然地使他们溶合成一体,不知不觉间,将感情流露出来了。
  韦明远听见她的话后,心神起了一阵强烈的震颤,抬眼望她,发现那大眼眶中饱含着两泡泪水。
  刹那间,他们都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是希望天永不老,树恒长青,此生再不分离。
  月到中天。
  那一脉银光普照大地,仿佛是一盏明灯,映着相互偎依的一双俪影。若非在始信峰头,这将是银红小搂,红烛增辉,金兽添香的一幅绝妙人间旖旋风光图。
  韦明远在——所山居的小室中,也在杜素琼的细心照料下休养了十几天,直到他的腿伤完全康复.他们才联挟下了黄山,江湖上已如鼎沸地传播着许多大事。
  邪派中有数高手之一,“欧阳老怪”陈尸黄山花溪之畔,而且是死在自己独门暗器丧门钉下,这当然是韦明远自己的杰作,他讨之一笑,内心还颇为欣慰。
  “三绝先生”公冶拙,“五湖龙王”萧之羽,“酒丐”施桶,“玉龙”龙倚天,“滇南一风”冷翠,虽然死在“幽灵谷”中,却非“幽灵”所为,杀人者乃是“长白派”“自鹰”白冲天。
  这的确令人不可思议。白冲天不过是个二流角色,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功力,可是白冲天自己作了解释:“幽灵”姬子洛早已死了,他冒了“幽灵”之名做了不少大事,现在自认已可天下无敌,不必再借死人装幌子,并有天下至宝“拈花玉手”为凭。臣服长白,尊白冲天为武林盟主,否则将以兵械相见。
  白冲天还宣布了一件事。
  “天香三宝”中的其他两样东西:“夺命黄蜂”与“驻颜丹”的下落,举世唯有一人得知,那人即“铁肩赛诸葛”胡子五,砂一目,瘸一腿,若有人知其下落而擒得此人,送往“长白”总坛,可任“长白”副帮主之位,权倾天下。
  韦明远与杜素琼二人打听得这些事情之后,内心骇异的程度,简直无法想象。白冲天所以敢明目张胆地这样做,显然是知道自己功力减退,“太阳神抓”无法发挥全力,奈何不了他!
  想到今后武林,劫难无限,不禁废然长叹!
  仗素琼却手托香腮,思索了半天才道:“师兄,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韦明远奇怪道:“琼妹,你对我思重如山,情高于天,即使你骂我都可以,还有什么事情不该说的?”
  杜素琼的脸红了一下,白他一眼,才慢慢地道:“方今武林高手,在你心目中还称得起份量的有几人?”
  韦明远略加思索后道:“‘峨嵋’清心师太及七宝寺中的那位老禅师俱已身故,剩下的尚有‘武当’耆宿无为道长,‘终南’掌门吕无愁,‘崆峒’‘追风剑’孔依萍……”
  顿了一下又道:“邪派中‘雪海双凶’‘玄冰怪叟’司徒水乐,‘雪花龙婆’谢青琼也可以算一份!”
  杜素琼笑道:“师哥!你怎么妄自菲薄,‘幽灵’姬子洛前辈的唯一传人,‘飞环铁剑震中州’韦太快的独子。您‘太阳神’韦小侠难道比他们差劲不成!”
  韦明远对她开玩笑替自己取了个“太阳神”的绰号,小国得苦笑一下,然后才长叹道:“我若功力不减了三成,凭‘太阳神抓’之威,或许还可以脐身高手之列,现在是不谈了,倒是你,‘天香五女’杖察琼足可以当高手之誉而无愧!”
  杜素琼浅笑着欠身道:“愚钝之具,蒲柳之姿,那里敢当玉女清誉,少侠虽为褒我,恐将遭知人不明之议……”
  她尚未说完已笑得花枝乱颤。
  书明远也陪着笑了一会,才正色道:“琼妹你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我相情绝不是仅为我取一个‘太阳神’的外号吧!”
  杜素琼止住了笑道:“好!现在说正经的!你所指的那些人物中,有谁堪当白冲天‘拈花五手’全力一击!”
  韦明远沉思有顷,始微摇头叹道:“没有!这些人不会高过‘清心师太’及‘木房大师’之师叔,他们都遭了毒手,其他人都毋庸置议!但我确信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白冲天绝非今世第一高手……我只要恢复了功力,我就可以对付他!”
  杜素琼蛾眉微盛道:“此言诚然不假,然行百里者半九十,阁下所失三成功力,若依仗时间修复,势非十年甘载不可,而此一段时间之内,阁下所谓天外之天,人上之人又蹈光隐晦,不愿出头,任凭白冲天为非作恶,半年之后,正派武林中已无瞧类矣,那时即使杀白冲天——人能济天下否,况水涨船也高,安知悠悠卜载,白冲天能”无进境。斯时‘太阳神抓’,必能克制白冲天乎?小女子才疏学陋,见未能及此,乞夫子道其详,小女子虚心正容,洗耳恭聆雅训
  杜素琼还待说下去,却为韦明远举手拦住,急道:“琼妹,别开玩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吧,别再呕得人难受了……照你这么说来,自冲天是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了!天心渺渺,实在令人莫测……”
  杜索琼连忙道:“且慢怨天尤人!我再问你,你现在的功力,打一个普通人有困难吗?”
  韦明远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照内心所想,老实地回答道:“这当然没有问题,然则无怨无仇,我打他作甚?”
  杜素琼继续道:“这且不管,你再说,打十人行吗?”
  韦明远不明她意向何在,只是点头以示答复。
  杜素琼却不放松,紧接着道:“千万人则又如何?”
  韦明远笑着摇头道:“人非木石,血肉之躯,总有个精疲力竭之时,力敌百人之后,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能要了我的命!”
  杜素琼两手一拍道:“这就是了!即使具霸王拔山之勇,也架不住人多,刚区区一个白冲天,又何足惧哉!”
  韦明远了然地道:“原来你的意思是要我会同天下高手,共取白冲天。不行……这太不像个英雄所为了!”
  杜素琼冷笑一声道:“真正的英雄但知有人,不知有我,这才是豪杰胸襟。白冲天已经在江湖上留下无数血雨腥风,你一定要尽个人的力量去杀死他,才像是除害了!”
  韦明远理屈辞穷,沉吟半天道:“那么我该联合哪些人呢?”
  杜素琼道:“你刚才不是将方今的高手都数过了吗?这些人若是联起手来,白冲天纵是项羽再世,也难逃该下之围!”
  韦明远作色地道:“连‘雪海双凶’也在内?”
  杜素琼亦是凛然地道:“当然!除害与家仇孰轻孰重?你是个明白人,相信用不着我这个女流之辈来多作饶舌了!”
  韦明远见她脸上已浮起一层不预之色,心中觉得很是对她不起,连忙作揖道:“琼妹!你不要这么说,始信峰头,若不是仗着你的慧心巧智,我早已遭了毒手!对你的心机,我只有佩服,以后一切都听你的好不好?”
  杜素琼一掠秀发笑道:“我也不是要你什么都听我,只是有购时候,你为人过于方正忠厚,这固然是一种美德,但是处身在遍地荆棘的江湖,就不免要吃亏了!”
  计议已定,两人就开始商量行程。正派中人,请他们联手荡魔,正是帮助他们免受长白派的吞并,当然不成问题,比较困难的是“雪海双凶”,撇开宿怨不谈,就以他们平日行事,能否与正派中人联手尚不在可知之数!所以他们决定先去找“雪海双凶”。然此二人行踪无定,茫茫人海,寻找起来,是真谈何容易。
  二人只好一面走,一面打听。此事只能在暗中进行,若是明目张胆,又怕白冲天闻讯赶来加害,如此辗转月余,全无半点讯息。
  然而武林中又传出噩耗,离长白最近的关东“参帮”领袖莫长春,举家人口,连同门下十二个弟子,在一夜之间,为人屠杀殆尽,血地上大书:“不服者死!”四个大宇,方法笔迹,与“飞鹰”袭逸及“花溪隐侠”檀清风满门遇害,如出一辙。
  这一来大家算是真正地相信了白冲天的厉害。武当掌门松目亲传武林帖,广邀各派齐集武昌黄鹤楼一商。
  杜素琼对韦明远道:“师哥,我们漫无目的找‘雪海双凶’,无异大海捞针,不如到黄鹤楼一行,看看他们商量些什么对策!”
  韦明远自是赞成,两人遂取道直向湖楚而来。
  越大别山、过麻城,在十一月中旬,他们到达黄赃,预计再有两日光景,就可到达武昌,赶上黄鹤楼上大会。
  两人在黄赃城中找了一家店房,略事休息,随即叫了饭菜,正在用膳之际,忽然店伙计引了一个年轻武士进来!
  韦明远见来人器宇轩昂,眉目间正气昂然,断定他是正派门下,连忙抱拳起立。
  不想来人冷冷地一拱手问道:“台端可是‘幽灵’姬者前辈传韦明远见人家不但道出他的来历,而且语气颇为不深,心中十分奇怪!口里仍是很和气地道:“正是,不知兄台何以认得敝师兄妹贱名?”
  那人见他们承认了,脑上更浮起一层鄙夷之色,冷然地道:“幸会!幸会!在下‘点苍’弟子吴云龙,今日为敝门中一点事,特来向二位要一份公道!”
  韦明远一听这年轻人竟是‘点苍’第二代高手,与他兄长吴云麟,妹子吴云风合称为‘三灵’,颇负侠誉,忙道:“原来是吴二侠,久仰!久仰!令兄及令妹好!”
  他原是一片真心的问候,不想吴云龙将脸一沉,怒形于色,以悲愤的声音大声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故意装糊涂?”
  韦明远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地道:“在下与贤昆仲家未谋面,却是仰慕得紧,吴二侠此话,但不知是由问说起……”
  吴云龙哈哈长笑,悲声道:“‘天龙大侠’与‘天香娘子’在武林中是何等尊崇,却收了你们这两个不长进的弟子,泉下若有知,死当不瞑目!”
  韦明远被他一再相激,不由也薄有怒意道:“吴兄,在下因你乃名门弟子,一再相敬,阁下若再是如此出盲不逊,休怪我要不客气了!”
  吴云龙冷然道:“台端不必假仁假义,吴氏兄妹武功纵然不济,‘点苍三灵’却非贪生怕死之辈,家兄武功不如你,杀了他也没有关系,却不应该残了他四肢,又割了他的舌头……”
  韦明远一听,知道又是误会了,惊奇地道:“兄弟与社姑娘养疴于黄山始信蜂中,最近才闻讯前来参与黄鹤楼大会,与贤昆仲索无宿怨,吴大侠遭遇了什么,我们丝毫都不知情……”
  吴云龙冷笑地道:“我奇怪你们有本领做那种人神共愤的惨
  吴云龙储一个神情悲愤的玄衣女子越众而出,不问可知,她是“三灵”中的小妹妹吴云风。
  吴云龙厉声高叫道:“韦明远贼子,仗素琼贱婶,血债血还,你们还等什么!今日不叫你们溅血此地,就是我吴某人毕命当场!”
  杜素琼被他贼子、贱婶骂得心头人起,然也不去理他,只是环眼一顾四周,冷然道:“不知诸位中可有‘点苍’掌门人玉驾?”
  音调铿锵,声若金玉,吴云龙为之一怔,片刻之后,才再以鄙夷之神态,讪然道:“掌门人是何等尊贵身份,岂会轻易与你们卑劣贼子见面,你放心,任是刀山油锅,吴某照样可以奉陪接待!”
  位素琼夷然道:“掌门人不在,莫不是你们中的长辈死光了,要不然堂堂‘点苍’正派,怎会尽容你一个无知后辈在此狂吠!”
  吴云龙被骂得脸上一红,此时由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步履从容,先向吴云龙沉声喝道:“云龙,你退下去!”
  吴云龙应声退下,老者才朝杜素琼微一额首道:“舍师任心切兄仇。是以出盲无状,望杜姑娘海涵!”
  杜素琼回他一福道:“不敢!请示前辈高名!”
  老者微一拂髯道:“老朽公孙楚,职掌‘点苍’刑堂,掌门人孙无害乃老朽大师兄,家师与‘天香娘子’曾有一面之交,因此请社姑娘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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