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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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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恭送义父回府!这里的事情请义父放心!”徐知诰赶紧躬身行礼,在他的眼里,徐温往日挺拔的身形竟然有些佝偻了,看到这般情景,他心中不由得一酸。

徐温回到府中,便觉得神思困乏,只得回到屋中安寝。可不知为何,徐温虽然十分困倦,可不知什么原因,偏偏就是无法入睡,只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在榻上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外间的传来一阵巨响,便好似雷鸣一般。徐温本就入睡不深,立即被惊醒了,一骨碌便从榻上翻身坐起,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看,只见远处已是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呈一种血红色,便如同无间地狱来,此时一阵大风由南边吹来,带来一阵阵喊杀声!

“来人!南边怎么回事了!”徐温厉声喝道,此时的他声音也禁不住带了一丝惊惶。可徐温呼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一人应答,徐温只得回身从墙上取了佩刀,披衣推门出去看看究竟。

徐温出得院来,只见外间已是乱作一团,仆役奴婢们个个神情张惶,在院中奔来走去,没头苍蝇一般,有些年轻些的婢女还用煤灰弄脏了颜面,换做男装打扮,一副大难即将临头的模样。徐温赶紧唤来为首的询问。那人小心作答道:听说南门已被镇海贼攻破,贼军入城后四处纵火劫掠,城中已然大乱,如此云云。

徐温闻言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工夫,情况居然败坏到如斯境地,他唯恐是那仆役不晓事情,随口胡言,赶忙往后院赶去。原来徐温后宅有一座假山,在假山上还有一座小亭,地势颇高,在上面可以俯瞰大半个广陵城。待到徐温气喘吁吁的上得那小亭,向城南望去,果然靠近城南的数个坊里已是火光四起,借着火光依稀可以看见南门城楼上昔日的大旗早已不再,显然那仆役所言非虚,广陵南门已经落入镇海军之手。徐温稍一思索便将事情原委推理出来,定然是吕方从徐知训口中得知广陵南门因为城外是沼泽地的原因,城墙较为低矮,便先让徐知训在北门喊城,以吸引守军的注意力,同时派出精兵,填平城南的沼泽地,然后突然发起猛攻,果然一举攻破了广陵城。想到这里,徐温不禁心中有如刀绞一般,这些日子来他养伤的时候也曾想过兵败之后自己会是如何下场,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背后插上致命一刀的不是别人,却是和自己有骨肉至亲的嫡子徐知训。

徐温正在那小亭中痛心,此时外间却冲进来一个青衣老者,远远看到徐温便忙不迭喊道:“郎君,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快下来,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徐温定睛一看,来人却是自己的老仆徐宇,这徐宇是徐温老夫时的老仆,在徐家已经三代,其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徐温正要说话,那徐宇已经上得假山,急道:“郎君,镇海贼已经入城,诸军皆不战而溃,快些和夫人乔装打扮了,想办法逃出一条生路去,莫要再耽搁了。”

可此时的徐温却好似失了魂魄一般,全然不像平日里那般精明能干,仿佛亲子背叛的沉重打击已经彻底将他打垮了,对于徐宇的催促,他的反应十分迟钝。徐宇见状,只得连拉带拽的将主人扯到院外,和徐妻都变易了装束,收拾了些细软,由六七个亲信护送着出了徐府后门,想要混出城去、众人出得府来,只见城中已是沸反盈天,成百上千的百姓席卷而来,呼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虽然徐温护卫拔刀砍翻了数人,想要冲出一条路来。可他们几人的力量在这汹涌的人浪之中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不过半盏茶功夫,徐温一行人便被冲散开来,和徐温在一起的除了他妻子和徐宇以外,便只有那贴身老仆徐宇了。三人此时被人群裹挟了,便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般,丝毫不得自主,只得听天由命的乱跑。此时徐温在人丛中不由得懊悔万分,自己大病初愈,身体疲软无力,想要从乱民中逃出一条生路可能性微乎其微,与其象这般被乱民裹挟来去,最后也不知死在什么人手里,还不如留在徐府之中拼死一战,虽然是困兽犹斗,但也远远胜过这般模样。

徐温被这般裹挟着跑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身边的人群终于渐渐稀少了,三人这才寻了个空子脱身出来,找了个隐僻的小巷钻进去坐下休息。此时徐温早已精疲力竭,也顾不得地上干净与否,便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喘气起来。徐宇扶持徐妻坐下后,方才自己坐下休息。徐温自从受伤之后,卧床已经月余,今日这般狂奔之后,猛的坐下,便觉得呼吸急促,胸口好像就要炸开了,两腿已经没有知觉,便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的腿上肌肉无比酸痛。徐温知道若是不起来活动一下,这般长坐下去,对身子并无好处,便扶着墙根强站起来,抖动手足,放松过于紧张的肌肉,同时打量四周情况,看看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徐温这一打量,才发现自己一行人冲进来的这巷子里除了一座府邸并无其他住户,从形制规模上看,倒是不小,看样子倒是官宦人家所居,自己三人方才正是坐在门廊的台阶条石之上。只是这门廊中蛛网横结,满地灰尘,门上那一对兽口门环也生满了铜锈,显然已经破败了许久的模样,徐温看着颇为眼熟,好似自己以前曾经来过的样子,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府邸。

徐温正在那里挠头苦想,一旁的徐宇也站起身来,走到主人身旁低声问道:“郎君,如今当往何处去?是投知诰公子还是易装出城?总得想个周全吧!”

徐温正苦苦思量,老仆话语中的那个“周”字却好似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惊醒了梦中之人。

“这不就是周隐的宅院吗?”徐温惊道,他下意识的连退了两步,一脚踏了个空,若非徐宇伸手扶住,险些摔了个踉跄。原来当年杨行密生前病重,身为淮南节度判官的周隐认为其子杨渥性格骄奢,并非保家之人,反对杨行密将淮南节度使之位传给其子杨渥,主张让庐州刺史刘威继承大位。而身为杨行密心腹的徐温则暗中派严可求赶往宣州,招当时身为宣州观察使的杨渥领兵入广陵,继承大位。杨渥继位后不久便寻机报复周隐,将其族灭。众人都以为此宅院不吉,所以虽然没入官府,但却没人愿意买下自己住,才空置在这里。如此这般说来,周隐之死虽非徐温直接动的手,但“伯仁之讥”徐温却是跑不了的。今日徐温穷途末路,想要易装逃出城去,却鬼使神差的跑到了这周隐废宅门前,若说并非冥冥间的定数,只是碰巧,连徐温自己都不信。

一旁的徐妻看到徐温突然间脸色苍白,一对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紧闭的府门,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只得小心翼翼的伸手在徐温肩上轻拍道:“郎君,这巷子里阴森森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谁!”徐妻这轻轻一拍,却激得徐温跳开好远,拔刀在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见他双眼目光怪异,不像是看着徐妻,倒好像是盯着徐妻身后的什么东西一般。

大侵攻第639章城破(2)

第639章城破(2)

只见徐温突然对着徐妻身后虚空之地喝道:“周隐,当年灭你全族的是杨渥,而非我徐敦美,冤有头债有主,他如今也得了报应,入了阴曹地府,你去找他便是,现在是白天,你一介游魂,我也不怕你,快快退避了,此后四时八节也不会短了你的香火祭品!”只见徐温目光散乱,一边挥刀威吓,一边大声呼喊,语气时硬时软,一副中了风邪的样子,徐妻和徐宇二人看了,也不敢上前劝阻,生怕被徐温手中的佩刀误伤,一时间僵持下来了。

三人在巷子中正忙乱间,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刀兵相接之声,徐妻与徐宇不由得叫苦不迭,这短短一条巷道空空荡荡的,毫无遮掩,而且是个死胡同,若是被敌兵堵住了口子,巷中人便只有死路一条。到了这个境地,徐宇也只得拖了徐妻躲到周府门前的镇邪石狮后面躲避,只丢下徐温一个人在外面乱喊乱叫,只能指望外面的乱兵以为巷子里只有一个疯子,懒得进来搜寻,从而避过此难。

徐妻躲在石狮后面,双目紧闭,口中喃喃向满天神佛祝祷自己一行人能够若能躲过这一劫,定然重铸金身,遍施衣食云云,可耳边的沉重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徐妻心中的心中越发害怕,只得紧闭双眼,尽力当做没听见外界声响,更加虔诚的祝祷,仿佛这般就能避过眼前的灾祸一般。

“阿母!你躲在这里作甚?义父他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声惊呼将徐妻从那种鸵鸟状态给扯了出来,她慢慢的睁开双眼,只见站在他眼前那人却是徐知诰,只见其身披铁甲,甲叶上星星点点的满是鲜血,身旁的将士也个个手持刀矛,满脸凶光,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的。徐妻念了一声佛,想起方才所受到的惊吓,话为曾出口两行泪水便留了下来。正当此时,巷外的喊杀声又大了起来,却是镇海军的追兵赶上来了,转眼之间便和外面大街上的大股淮南军杀作一团。徐知诰见状,知道若是自己此时出外,会被正好卷入战局,能够脱身的机会微乎其微,与其这般,不如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待到这股敌兵过了,再寻找机会逃生。他看了看左右,立刻命令士卒斩开周府大门,可那大门颇为坚固,士卒们只好将道旁拴马的石桩搬倒了两根,撞开大门。一行人携了徐温三人进得府中,又将大门重新合上,里面用条石抵好,才松了一口气。

徐知诰进得府来,便询问徐妻原委,可徐妻此时心情还未平复,哭哭啼啼的徐知诰半天也没问出个究竟来,没奈何只得将一旁的徐宇唤来问清楚了事情前后经过。徐知诰听到这里,他对周隐与徐温的旧事颇为了解,已经对徐温为何突然发疯症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心知这等病人往往是自己内心深处长期有鬼,又碰到外力的作用,整个人的精神处于一种很不平衡的状态下,再突然收到惊吓,整个人就会陷入到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以为四周都是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敌人,这个时候,你无论说什么,无论对他做什么,都会被当成谋害他的毒药,只会适得其反。而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其慢慢静养,让时间来改变一切。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显不适合。

想到这里,徐知诰挥手招来两名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人闻言有些犹豫,徐知诰见状立刻疾言厉色起来,那两人见状,只得躬身领命,之后来到徐温身旁,此时徐温也已经折腾了好一会儿了,体力也耗费的七七八八了,那两人趁徐温不注意,一拥而上,夺下对方手中兵器,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口中又用布团塞了,拖到一旁去了。徐妻见状大惊,徐知诰上前解释道:“义父大病初愈,又中了风邪,若是这般狂乱下去,伤了别人是小事,只怕伤了自己便糟了,就算没有伤人,这般狂舞下去力竭之时便又是一场大病,眼下也无法请大夫来看治。孩儿斗胆先将其捆了,待到脱身之后,待到义父神志清醒了再向其谢罪!”

徐妻听了徐知诰的解释,又看了看一旁目光散乱,神情凶恶的徐温,心知徐知诰所说不错,只是看到平日里沉着多智的丈夫此时却人如同路边的疯人一般,再想起卖身投敌的亲身骨肉徐知训,不由得心中一酸:“罢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眼下这般时候,你义父又是这般模样,也只能劳烦你多费些心力了!”

徐知诰闻言躬身拜了一拜道:“不敢,孩儿受大人恩养,便是粉身又岂能报得万一?”正当此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撞击声,夹杂了还有不少两浙口音的喝骂声,显然是方才外间的镇海兵尾随上来了。

“糟糕,方才我应该将那石桩放回原处的!”徐知诰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镇海军追兵击溃了守兵后,有人进到巷子中,看到地上刚刚被拔出拴马石桩的土坑,再看看大门上有被撞击的痕迹,便不难推测中有重要人物逃入这府邸之中,自然就追了上来。徐知诰赶紧命令手下士卒将一旁的几颗槐树的树枝砍断,抵在门口,又将不远处明堂前的台阶拆毁,将石条搬到门后堵死。幸好墙外的追兵手中一时间能拿出来的器械也只是几根拴马的石桩,仓促间也撞不开周府的大门,有个胆大的不知从哪里弄了具竹梯搭上墙,想要跃墙而过,刚刚露出头便被墙内的淮南兵一箭射到面门,仰天便倒,后面的便不敢再上来了,只是在墙外破口大骂,倒也拿里面的徐知诰一行人没有什么办法。

徐知诰见墙外的追兵被挡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他得知镇海军由南门破城之后,便领了两千人前去抵挡,想要将进城的敌军重新赶出城去。可两军刚一交锋,便听到己方阵中有人高呼“败了”,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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