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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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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征发兵士宿卫,也是上下应有之义,可他这般如临大敌一般,到底是何道理?”

许无忌答道:“我与吕公同行而来,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都只会比您少,吕公不知道的,我自然也是不知道。”他在吕方手下,便是个人质的身份,此次出兵中,名义上是节度府押衙,实际却和囚犯无异,也怪不得他满腹牢骚。

听到许无忌这般答话,吕方只觉得一股无明火直冲顶门,喝道:“好一个许无忌,你以为武勇都彪悍善战,某家便不敢杀你吗?好,来人,先将这个贼子拖下去祭旗,再破敌军。”

听到吕方的怒喝声,一旁的侍立亲兵立刻扑了上来,将许无忌捆绑起来,正准备脱下去祭旗。一旁的同行的罗仁琼赶紧上前劝谏道:“杀不得呀!对面敌军情况未明,若是误解,杀了他可就麻烦了,反正这厮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要杀随时都可以,可砍掉的脑袋可再长不出来了。”

听到罗仁琼的劝谏,吕方强压下胸中怒气,戟指向那许无忌道:“且先寄下你这厮的脑袋,你看看那边石城山的军势,这哪像是迎接上司,分明是准备开战。”

许无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一路上被紧密看守,憋屈异常,结果到了地头上却被吕方叫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便要杀头,险些才捡回一条性命。他也是极聪明的人,呼吸间已经判明了形势,无论到底情况如何,决不能让两军开战,否则无论哪一方胜了,吕方都要先要自己的脑袋,只有不打起来,自己才能保住性命,等待时机。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武勇都看到这边列阵,便派出一部驱逐位于两军之中的那个小丘,于是便与那小丘上的轻装部队起了冲突,一时间杀声四起,双方的冲突便开始了。

“快鸣金,让刘满福领骑兵出击,掩护小丘上的军士退回来。”吕方立刻下令道,小丘上的都是轻装部队,眼下己方布阵已经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必要坚守那处小丘了,不如先退回来,免得白白牺牲,若是能用骑兵击破一部敌军,倒是可以涨涨己方士气。

一旁的许无忌看到两军开始交火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他知道现在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否则只要两军一旦开战,吕方第一个要杀得就是自己,突然,他觉得远处的武勇都布阵有些奇怪,转身急道:“吕公,且莫要先开战,末将有事要禀告。”接着便将心中疑问说出,原来武勇都主力乃是孙儒溃卒的北人组成,布阵之时,一向是将主力置于后阵,而让较为脆弱的浙兵放在前翼,用浙兵消耗敌军实力,再用主力伺机出击。可是今天看过去,前阵的旗号大半都是主力所部,倒是后面的都是收编的杂牌军。

听到这里,吕方仔细回想,依稀以前和许再思一同围攻杭州时也有谈到过,又看看许无忌的表情不似作伪,想想最多不过让这厮逃了一条性命,若能不战而解决眼前的问题,便可以保住许多将士的性命,算来这买卖还是划得来的,便冷笑道:“那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无忌这一瞬间,脑海中已经闪现过无数次念头,最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眼前这人绝非能够以虚言诓骗的,于是便收敛精神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毕竟我这些天幽禁在船中,知道的比主公还少,不过我敢肯定武勇都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叔父并无子嗣,我是他的唯一血亲,而且军中不少将吏的亲属眼下也都在杭州城中,他们也不会冒着那样的危险与主公交兵的。”

吕方点了点头,他此时也认同了许无忌的判断,对方的行动太过诡异了。且不说许多将吏的妻子还在自己手中,而且越州经过赵引弓的荼毒,还远远没有恢复,年初许再思还向自己借过粮,此时肯定缺粮。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是在越州城中坚守,却跑到石城山来于自己列阵而战,只要自己坚守不战,而派出偏师袭扰对方的补给线,最多不过十日,许再思就只有冒着被大军追击的危险退回越州,以自己对许再思的印象看,他不会做出这么无谋的决定。

“那你觉得眼下该怎么办?”吕方问道,不知不觉间,他的口气已经由质问变成了征询意见的口气。

“吕公应当坚阵持重,派出细作四处打听消息,武勇都中许多将吏亲属都在杭州,您大可派人从杭州将其接来部分,让其在阵前,母唤其子,妻呼其夫,定能兵不血刃,而奏全功。”许无忌此时已经想的明白,一条条娓娓道来。

“好、好!”吕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立刻唤来一旁的罗仁琼,让其赶回乘快船赶回杭州,将部分人质带来,同时下令全军加紧修筑壁垒,待建好后便退入壁垒,准备做持久计。

武勇都中军中,徐绾正焦急的看着远处围攻小丘的己方军队,武勇都军士正冒着小丘顶部的敌兵发射的密集箭矢和投矛向上冲击,不断有人被击中倒地,可这些选锋还是保持了队形,逐渐接近了丘顶,随着一阵喊杀声,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为王前驱第354章曲折上

第354章曲折上

正如绝大部分前哨战一样,一开始的战斗是激烈而又杂乱的,优势就如同摇摆的天平一般,不断的在两边之间交换,战线不断在山坡上移动,兵器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濒死的呼救声,交织在一起。每一个兵士都在竭力压倒面前的敌人,突破对方的战线,军官们也在大声的激励着手下的兵士,甚至亲自上阵厮杀,双方的努力都被对方的努力所压制,战场上现在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了,如果排除援兵的因素,交战行伍中某一个人的突然而来的冲动,风向的变化、战场上某一块土地的软硬,甚至突然惊起的几只走兽飞鸟,都会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战争是多么富有偶然性的活动呀!

芦苇荡中,刘满福满意的看着正排成两行纵队牵马步行的骑兵们,为了防止马匹嘶鸣,所有的马匹全部都衔了木枚。在带路接到了主帅出击掩护己方兵士返回命令后,他并没有立即从那个小村正对着战场的前门直接出发,而是亲自领着百余骑从村后门出发,在那里,有大片的芦苇,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水塘。然后这些下马骑兵将绕过村庄,沿着那芦苇荡绕到小丘的侧后方再上马冲击。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武勇都在看到敌方派出援兵的最直接反应就是也派出援兵,这样连锁反应下去,决战就会爆发,而镇海军已经长途行军,而且还没有完全修筑好营寨,一旦战况不利,连个据守的地方都没有,这是很不符合军学道理的。第二,刘满福可以借助茂密的芦苇,掩蔽对方的视线,让己方的骑兵尽可能近的接近正在围攻小丘的敌军,打击在敌兵的侧背上,借助突然性,可以一下子击溃并将敌兵驱逐出战场,然后好整以暇的掩护己方兵士侧退,如果敌兵派兵追击,他还大可先放火点燃芦苇,如果敌将愚蠢到继续追击,主阵地上的镇海军主力可以用侧击将他们逼到火海里去活活烧死。

当刘满福和他的骑兵们穿出芦苇丛中的时候,小丘上的战斗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看到对面的吕方并没有派出援兵,徐绾派出了第二批援兵,准备在夺回小丘的同时,将小丘上的两百余名敌兵全数歼灭,也好在大战前提升一下己方的士气。这些援兵的到来,极大地提升了进攻方的士气,小丘上的镇海军军官也不得不放弃了山坡上的战线,而变成了密集的空心方阵,这样一来,虽然能够保证战线不为突破,可以坚持长一点时间,可是也无法继续阻止敌兵攻上丘来,丧失了地势上的优势,形势也更加不利了。

看到与己方鏖战多时的敌兵开始向丘顶退去,进攻一方的武勇都士卒并没有立即追击,方才的战斗让他们的行列稀疏了不少,而且剩下的人也在剧烈的喘息着,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尽可能的恢复体力,这才能让他们有更大的可能在下面的战斗中活下来。军官们也没有催促他们,毕竟这不过是大战开始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武勇都的援兵毫无阻拦的登上了小丘,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排成了密集的队形,齐声呐喊着便逼了上去,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利用冲力击破对方的队形,然后进行凶猛的追击,绝大部分经过苦战的守兵是不可能有体力逃回己方阵线了。

援兵刚刚上去,这些喘息刚定的兵卒也纷纷站起身来,向山上赶去,毕竟唐军士卒军功的一个重要指标便是首级,方才拼死拼活也没有斩下几个,现在可以上去捡便宜的时候可决不能放过了。

这些老兵们争先恐后的往丘顶冲去,队形也颇为散乱,校尉大声叱喝鞭打也顾不得了,毕竟那些首级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布帛,挨上几下也是值了。正当此时,众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敌袭”的惊呼声,一开始是少数人,越来越多的人转过身来往小丘下望去,只见一队骑兵从背后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相距已经不过十余丈远。

战场之上,铁骑提速之后,区区十余丈也不过呼吸间的事情,转眼之间刘满福便已经当先撞进敌阵,在一枪将眼前敌兵扎到在地后,他便一手持横刀,一手持铁骨朵,在人丛中纵横驰骋,一连砍翻了十余人,只讲敌阵冲的支离破碎。待击破敌阵后,刘满福也不追击,唿哨一声,召集四散的部下,向丘顶冲去,前后夹击,击破了敌兵援兵,便欲领兵下丘,掩护己方兵士返回。

武勇都中军,目睹着己方选锋被刘满福击破,徐绾脸色已经涨成了青紫色,便如同一根茄子一般,他性情暴躁,远不如同僚许再思城府深,不待那些败兵退回,便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那些不肯死战的兔崽子全推到军前斩了,把首级全部列于阵前,以儆效尤。”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喝道:“你吕方有骑兵,以为某家没有吗?来人,给我调三百‘骡子军’去,决不能让那厮生还一人。”原来这武勇都本是孙儒溃兵,大半都是汝南蔡州人,其地多旷野大泽,多有蓄养骡子,当地久有蓄养驴骡的习俗,唐中叶时军阀吴元济便将骡子集中起来,让士卒乘骑,以之作战,十分勇悍。后来吴元济虽然为中央平定,可是这风俗便流传了下来,尤其是南方战马难以获得,许再思便将所至之地的骡子集中起来,选拔精锐乘骑,上马机动,下马结阵而战,十分厉害,乃是武勇都中一等一的精锐。

这时,徐绾身后牙旗下一人道:“‘骡子军’悉数也不过千人,乃是积累多年的精锐,眼下战况未明,又岂能贸然投入,吕方那厮已经据有利之地,营垒已成,兵甲又十分犀利,已是不败之地,不如且待入夜后,全军先退回越州,寻机再战便是。”

徐绾转过身来,走到那人面前,粗豪的脸上满是讽刺的微笑:“许再思你不是要当那吕方的狗吗?连人家要欺上门来,都不敢应战,怎的现在又说话了,莫不是现在后悔了?”

只见牙旗下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颧骨高耸,两腮凹陷,却是吕方所署的越州刺史,武勇都左衙指挥使许再思,只是他此时面上满是皱纹,高大的身材佝偻了不少,连纀头旁露出的头发也有许多白了,往日里那副刚愎自用的神色早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浑然间好似一下子老了十余岁一般。只见他被徐绾如此质问,脸上满是烦闷痛苦之色,答道:“吕方如今已有朝廷诏命,又具有六州之地,已经得了两浙士众之心,武勇都不过一支孤军,如何能与之相抗,不如奉其为主,不失州郡之任。”

“放屁!”徐绾大声骂道,全然不给往日的同僚一丝颜面:“他吕方势力再大还能胜得过那钱缪,朝廷诏命还不是一张废纸,只要我们送些财帛过去,那长安天子还不是要多少便给多少,还有那些两浙土民,不过是些墙头草,哪边强便要跟哪边,只要我们刀把子硬,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滚过来,我看是你官当大了,胆子却越来越小了,一心就想着高官厚禄,去当那吕方的狗,再不是昔日那个杀伐果断的许再思了。你要去当狗可以,可要我们这些蔡地汉子去当狗,没门!”

徐绾最后一句,中气极足,几乎喷了许再思一脸的唾沫星子。

许再思听到徐绾的话,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确钱缪当时的实力胜过了今天的吕方,可是如果没有武勇都突然起兵叛乱,勾引外敌入侵,吕方也是绝不可能攻下杭州的,即便如此,当时吕方的胜利也是险之又险,现在回想起来,还跟做梦一般。的确长安天子的诏命现在几乎是一张废纸,那些两浙士民也是些墙头草,可是那张废纸在许多百姓和普通士人的心目中还是很有效力的,一旦双方相持不下,这些墙头草就会向吕方提供粮食,兵员,甚至直接出兵参战,那时候形势就会对武勇都一方越来越不利了,自己能够看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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