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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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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胡儿跳出自己的隐蔽处,既然对方是要一举将宣武军歼灭在这里,躲在隐蔽处就不是什么好主意了,应该尽快的告诉军中主将,杨行密绝对不会只让朱瑾带了五千骑兵一支孤军来进攻,在淮河的对面,淮南兵一定已经开始准备渡河了,这一切都要有所准备。刘胡儿敏捷的跳过一具具尸体,在大队乱兵中穿行,寻找个主将的身影,耳边充斥着惨叫声,刀剑的碰撞声,身边不是有人中箭倒下,刘胡儿竭力向营地南门跑去,那边厮杀声最为稀疏,只要能够将这个消息传递过去,一切便还有转机。穿过两个帐篷,刘胡儿已经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南门,只有四五具横躺在泥泞中的尸首,他深吸了口气,用尽全力向南门跑去。突然,他觉得背后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跌倒在地,接着才觉得一阵剧痛,刘胡儿向胸口看过去,一支箭矢从后心射穿了过来,他竭力转过头去,却只见一名宣武军队正指着自己呵斥道:“有敢于临阵脱逃者,一律这般下场。”身边还站着十几名脸上露出鄙夷神色的同袍们。

刘胡儿竭力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是已经被射穿了肺的他张开口流出的不是声音而是鲜血,很快他便倒在地上死去了,就这样,打了十年仗的刘胡儿死在了清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营地内的宣武军主将已经将自己的亲兵组织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两三百人的小方阵,由于一开始为了准备弹压营内不满士卒作乱的缘故,那些亲兵都有披甲,沙陀人的骑弓在远距离杀伤效果便差了许多。那宣武军主将一面指挥手下亲兵挺起长矛向对方骑阵压过去,一面派出手下一名队正到南门去,将逃走的本军士卒赶回来。营内被打乱了的宣武军士卒看到主将还在,也纷纷猬集在那军阵之后,手中没有兵刃的也纷纷拣起地上的石块,雨点般向沙陀骑兵投掷过去,沙陀骑兵们看到对方已经结阵,自己已经厮杀了好一会儿,有些疲累,纷纷策马回到主将身边,重新结阵,等待号令。

那宣武军主将看到对方的骑兵回去结阵,也松了口气,他也和对面那朱瑾交过手吗,深知其人的勇武,眼下这边士卒惊魂未定,除了自己的那两百亲兵外,许多人不要说披甲,手里连根木棍也没有,若是对面冲过来,最多死伤个三五十骑,自己定然是被砍成肉酱的下场,眼下拖得一刻便是一刻,许多士卒已经在后边营帐中找出刀枪,他将身边的亲兵抽出十余人来,作为那些散卒的头目,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出多大力,等会儿厮杀时壮些声势也好。

突然,宣武军人丛中一阵耸动,大伙几乎同时听到大队骑兵的马蹄声,看对面敌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问也可知道不是周边各寨的援兵了。庞师古所统领的这些士卒来自徐、宿、滑、宋等州,自秦宗权之乱以来,历经战乱,就是七八岁的儿童放羊也拿着根木棍刺击格挡,哪里还听不出来这马蹄声至少有数千骑,若是营垒尚完,倒还可以凭借工事抵挡,可如今这般境地,只有死路一条了。

朱瑾挥了挥手,右边的百余骑立刻提速冲出阵外,那骑队却没有直接向宣武军那个亲兵组成的方阵冲去,而是绕过那个方阵,向在斜后方猬集的大队溃兵扑去,那些溃兵本就寒了胆,手中又无兵甲,立刻乱作一团,想要四散逃走,那些沙陀骑兵也不忙乱,只是如同赶羊一般,将那些溃兵往那个小方阵赶过去,那些溃卒已经被吓昏了头,只顾着躲避身后的快刀长槊,就算有一两个清醒的,知道对方是要借用自己冲散己方的方阵,可在这乱兵之中,一两个人又济得什么事。那宣武军主将眼看己方的士卒像猪羊一般被驱赶屠戮,自己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经涌了出来。

朱瑾看到对面方阵已经混乱,踢了踢马肚子,挺起长槊当先冲了过去,身后的铁骑赶紧跟随着主将的步伐,扑向对面已经乱作一团的宣武军。

宣武军大帐中,庞师古正饶有兴致的和一名清客对弈,帐外突然一阵脚步声,冲进来一名副将,躬身大声禀告:“庞将军,我军第四营受淮南军骑兵偷袭,眼下形势危急,遣人求救,还请将军决断。”

“淮南兵?”庞师古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冷笑道:“彼辈不过一群水贼罢了,还懂得骑战?若是在江上我还怕他们几分,在这淮上也敢前来放肆。你传令下去,令千人准备,待到敌兵攻势渐颓,在击其惰归,务必使其无一人一马回营。”

那副将有些犹豫,低声道:“敌兵攻势甚猛,只怕四营守不住呀,挫动了大军士气,不如让末将马上领兵救援可好。”

“糊涂。”庞师古呵斥道:“兵法之道,首在制人而不制于人,只有到敌兵已经精疲力竭之时,方能一击致命,求得全胜。你快快下去准备吧,莫要扰了我的兴致。”说到这里,庞师古竟自顾回到棋盘旁,继续盘算起那盘未了的棋局来。那副将也不敢多言,只得退下了。

朱瑾站在营垒高处,一旁的坐骑鬃毛已经被汗水和血液浸透了,他一面爱惜的抚摸着它的脊梁,一面打开一个袋子,让马儿吃里面的豆料。不远处,大群的宣武军士卒正在向其他军营逃去,朱瑾仿佛没有看到那一切似得,只是专心的抚摸着爱马的背脊。

“朱使君,那些宣武兵已经溃散,我们这边多是骑兵,为何不遣兵追击,机不可失呀。”说话的却是此次同行的副将侯瓒,此人本是河东李克用的部将,李克用派遣援兵给朱氏兄弟,牵制朱温,他便领兵到了朱瑾麾下,后来魏博镇罗宏信斩杀李克用亲子落落,依附朱温,河东和朱氏兄弟之间领地交通断绝,此人也只得随朱瑾逃至淮南,这次领尖兵突袭庞师古的骑兵便是他和朱瑾指挥。

“无妨,这些兵已经胆寒,庞师古立营于低处,士卒水土不服,又身处泥泞之地,军心必定动摇,让这些溃兵回去,那些在营中的其他人也会随之动摇,等会儿我们反而省事些,来人,举火,给对岸的杨王发信号。”

亲兵赶紧将火把投掷在实现准备好的一大堆柴火上,想必这柴堆上泼了油脂或者别的什么易燃之物,火焰一下子就腾了起来,直直窜了上去,一旁的亲兵又投了些东西进去,顿时一股黑烟直冲上天,便是十余里外也可以看得清楚。

功高震主第195章清口4

第195章清口4

一旁的侯瓒皱着眉头,他在河东李克用麾下呆了多年,和宣武军算是老对手了,劝谏道:“庞师古在朱温手下多年,并非无能之辈,手下又有七万之众,我们这边又都是骑兵,可攻不可守,淮南兵还都在对岸,紧急时未必能相救,不如让我领着两千骑赶在那些溃兵后面,一股脑儿杀进营去,使君在外领大兵接应,见机行事,若是形势不利,我们都是骑兵,也吃不了多少亏。”

朱瑾挥了挥手,笑道:“罢了,庞师古在那朱温麾下,连战连胜,早已是骄纵之极,所帅的徐、宿、宋、滑各州兵大半都是旧敌降部,兼且苦战多年,早已疲惫之极,并未得休息。却在这等天气南下到江淮之地作战,又驻扎在这等地方,士卒必定有怨尤之心。帅有骄心,士卒怨尤,纵有百万之众又有何惧,侯将军只管放心,看我等会取那庞师古的人头做尿壶。”

侯瓒还是忧心忡忡的劝诫道:“使君切莫轻敌,那庞师古也是朱温手下有数大将,时傅和您兄长都是亡于他手,今日敌我众寡悬殊,又身处淮河边上,不利骑战,还是持重为上。”

朱瑾神色不变:“朱三好杀,猜忌贤才,手下良将不过朱珍、葛从周寥寥数人而已,那庞师古出身朱三家奴,若是按朱温方略而行,统帅一支偏师倒也罢了,让他领着七万大军,执掌方面,岂不是让三岁儿童携千金过闹市,自取其祸罢了。”

朱瑾正说话间,只见对面的营门打开,涌出一队骑兵来,约有千余人,向这边军营飞驰过来。正是那宣武军的副将,他询问败兵有多少敌兵,可那些败兵都吓破了胆,有人说千人,有人说六七千人,不一而足,最离谱说足足有万骑,那偏将一听就知道是胡扯,怕是把淮南全部骑兵加起来也没有万骑,知道军情瞬息万变,己方军营设立位置不对,导致防御工事也大半为洪水所冲毁,士卒在泥水中呆了一天多,怨气冲天。那庞师古又对淮南兵不屑一顾,在营中下棋故作镇定,想要安定军心,可看眼下的样子好像效果不怎么样,只得自领精锐前去打探一下,好弄清楚实情让主将定夺,顺便挫一下对手威风,也好振奋一下手下士卒的士气。

朱瑾站起身来,只见对面冲过来的宣武兵已经到了营前,队形严整,兵甲犀利,较之方才守兵强上许多,显然是宣武军中的健者。朱瑾和宣武兵打了不下十年的交道,对其内情实在是了如指掌,仔细打量了一会笑道:“这定然是朱温那厮左右长剑都的精锐,抽出给那庞师古以为亲兵,朱温那厮倒是舍得。他们想要以精兵反冲,提振一下己方士气。待我先击破此军,再踏敌营。”

说罢,朱瑾跃上马去,长啸一声,冲出营去,身后的沙陀铁骑鱼贯而出,宛如一条大蛇一般,对面的宣武军见敌将竟如此强横,直接横冲过来,纷纷张弓放箭。那朱瑾马儿跑得快,身上甲胄又十分精良,大部分箭矢都落到了他的后面,倒是射倒了后面跟随的几骑,骑弓射程又近,待要放第二箭,已经被朱瑾冲到了阵前,宣武兵正要挥刀挺矛上前厮杀,却只见对手借了马势,已经一槊将己方一人从马上捅了下去。马速竟丝毫不减,便陷入己军阵中。右边一人奋起一矛便向对手腋下盔甲薄弱处刺去,定要将对手刺个通透。可那陷阵骑士竟仿佛脑后长了一双眼睛,一扭腰便将那长矛避过,反手竟将那长矛夺了过来,反手一送,长矛尾端便捅在那人胸口,竟将其捅下马去,立刻被马蹄踩死。

宣武军众军士是又惊又怒,须知古时骑兵冲阵,极少有当面向正面冲击的,多半是攻击对手侧翼,这样便是敌兵数目远多于自己的,能够和自己交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唐时若说陷阵之人,最为出名的便是太宗李世民和尉敬德一对君臣了,这两人盔甲坐骑都是一等一的倒也罢了,尉敬德还有一项天下闻名的绝技,接槊夺槊,便是数十人围着攒刺,也能一一夺过避过,眼前此人夺枪矛的手法便颇有几分尉敬德的遗风,只见他策马横冲,或夺或刺,虽说十几名宣武军的精锐围攻,也未曾伤得他,反而被他一连杀了三四人,向领军的宣武军副将冲去。守军正要收紧包围圈,后面的沙陀骑兵也从朱瑾撕开的裂口冲了进来,顿时杀做一团。

朱瑾一槊横击,将面前的敌兵击的脑浆迸裂,当场死去。眼前便是敌军牙旗所在,站在牙旗下的便是宣武军的副将。那副将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了,眼前冲阵的这人如此豪勇,当真是天下少有,可看他的身形越发熟悉,只是脸上带了一副铜面具,才认不出来。两旁的亲兵见敌军已经杀到离主将不过数丈远,快马冲击不过呼吸间事,便要将其拉到比较安全的地方。那副将一把推开亲兵,将头盔掷在地上喝道:“大丈夫自当临阵斗死,岂有退而求活的道理。”

“想不到今日竟遇到这等好汉子,便赐你一具全尸吧。”

那副将没想到在这沙陀骑兵中竟听到了满口关东口音,倒是有几分耳熟,突然他耳中一闪念,指着对面那冲阵骑士喝道:“朱瑾,莫非你便是那朱瑾。”

朱瑾一愣,随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紫红色的威武面容来:“想不到今日竟让人认出来了,你倒是好大胆子,认得我朱瑾还敢当我之锋,今日定要取那庞师古的首级祭奠我胞兄的英灵。”原来这朱瑾的胞兄便是天平镇节度使朱瑄,正是被这庞师古所生擒,后来在汴州被朱温所杀,此时当真是冤家路窄。

话音刚落,朱瑾已经挺槊猛冲过来,两旁亲兵刚想抵挡,却被朱瑾身后的几名突骑一阵乱箭射倒,那副将见对方来势极猛,他也知道这战阵之上,冲杀对敌,极少有躲避格挡的招式,比的便是谁更快更狠,先斩杀了对手便是。也不躲避格挡,拼命一矛对刺过去,只希望也能重创对手,就算自己丢了性命,也能挫伤一下对手的攻势。

两人矛槊相交之时,朱瑾微微一使横劲,便将对方的长矛拨到旁边去了,自己的长槊却抢了当中,一下子便从胸口贯入,对方的长矛却只是在朱瑾的肩上擦了一下,他盔甲本就十分精良,加上兵器更长,先杀了对手,是以不过受了点轻伤。

那宣武军副将跌下马来,朱瑾跳下马来,随手割了对手的首级,挑在自己长槊尖刃上,跳上马来,唿哨一声,反手便一刀砍在一旁的宣武军牙旗杆上。宣武军士卒看到主将牙旗被夺,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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