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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什么别考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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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名字的确独特。我立刻向她点头致意。她妩媚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身材比较高,估计一米六五左右,穿着一身桀骜不驯的牛仔服。头发很直,大概是做了“负离子”。五官奇妙地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但仿佛也漾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凌厉的锐气。我心莫名其妙地为之一颤。这种锐气我以前似乎见过。
  走出教导处,她带我去教室。路上,她大方地向我介绍学生的一些情况,什么学生调皮啦,难教啦,叫我第一节一定要严厉啦,不一而足。她说话语速很快,但声音颇为悦耳,就像泠泠流水。
  走到教室门口,学生早已坐好。她停下来,再次对我妩媚一笑,仿佛在说:“这下看你的了。”
  “放心吧!谢谢你。”我感激地一笑,点点头。
  “下课后有问题的话,可到203办公室找我,我等在那里。”她甚是热情地说。
  “好的。谢谢。”
  两节课下来,我讲了很多。从中国著名作家讲到外国著名诗人,从如何自学成才讲到怎样有效读书,从写作讲到生活,从生活讲到如何体会感悟……天马行空,滔滔不绝。学生听得如痴如迷、津津有味。我不知道效果怎样,但可以肯定的是:开阔了他们的文学视野。我惊奇地发现,他们并非宝贝老师所说的那样——很难教、很调皮,相反,他们配合的积极性让我感动;他们也并非校长说的那样——是精英,我觉得他们其实也很普通,就文学知识而言,甚至可以说还很浅薄无知,许多常识性的东西都不知道。举个例子:不知道《围城》的大有人在。
  “因为你第一次教啦,他们感到新鲜,所以不调皮。”我去203办公室,方宝贝老师果然在。我给她讲我的感受,她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久了,你等着瞧,有你受的。还有学生打老师的呢,上个月有个女老师被一个特坏的学生踢了两脚。”
  “真的?”我感到吃惊。
  “还有更厉害的呢!”她给我倒了杯开水,指了指桌上的一瓶果珍,问我要不要加一点,我说不用。她继续说道,语气愤愤不平,“什么直呼老师名字啦,跟老师大吼嗓门啦,家常便饭,连校长也束手无策!”
  “为什么会这样!”我大惑不解。
  “都是《青少年保护法》害的呗!”
  “此话怎讲?”
  “你想想:因为家庭和社会的原因,孩子们一般都有些犟脾气、坏习惯,在学校发作起来,老师仅仅说说、批评批评就有效么?一点都没有。小孩子要打,打手板,打得他痛,他才会改!小学阶段尤其重要,小学不把他那些恶习改过来,到中学他们长大长壮了,就更不行了。——但谁敢打呀?碰都不敢碰一下,摸都不能摸一下!你不信,去试试,只要你稍稍一动手,那你犯法了!犯了《青少年保护法》。学生一告,你的饭碗就丢了!”她气咻咻地给我分析道。
  我默然听着。
  “所以现在出现了个古怪的现象,老师是万万不能打学生的,而学生是可以打老师的!”最后她总结道。
  她边说边收拾桌上的东西,把教科书、作业本整整齐齐放在桌面左上角,把笔放进抽屉里。
  “唉!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没教过书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她站起来,打个响指,眉毛一扬,“我肚子饿了!有空吗你?今晚我请客。”
  “随时有空。”我当然乐意。和美女吃饭,只有傻瓜才会拒绝。
  随后她带我到她们食堂里,掏出菜票,打了两份客饭。由于来的时间晚了点,饭已经冰凉,菜也奄奄一息地冒着仅有的一点热气。就这个,这也叫请客,唉!我边吃边想。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啧啧有声,我暗暗摇头。
  我吃了几口,饭硬得实在难以下咽,便推在一边。
  “不吃了?”她包着一口饭,两腮鼓出来,眼睛惊奇地盯着我问。
  “饭太硬了,我胃不好。”我低声解释。
  “喂,我说,我们天天吃这个,都受得了,你吃一次就受不了……”她摇摇头,埋头继续吃饭。
  我知道她在讽刺我,想辩解一下,我并非娇生惯养之人,但看她吃得那么认真,也就算了。说实在的,她吃饭的姿势还真好看。吃得认真而执着,几乎是狼吞虎咽,左手稳住饭盆,右手持筷,动作敏捷,太阳穴有节奏地一凹一凸。如此率性的吃法,在女生中间还很少有。突然我心中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阵感动。
  “我知道我吃相难看,你就别看了!”她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
  “没有。其实很好看的。”我脸红了,忙将目光移到别处。
  “是么?”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说我吃相好看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嘻嘻。”
  她终于一粒不剩的吃光了碗里的饭菜。她用手揩了揩嘴巴,面露得意的神色。她看看手表。
  “你该走了。”
  我心里不悦,好像在赶我走似的。刚才对她的好感一下消失了。
  “记住啊,今天我请你吃饭了!下次该你了!”她毫不客气地提醒我。
  我愕然,真是风格独特的女人。
  上了公共汽车,我坐在车窗旁。她站在外边,向我挥手。我也向她晃了一下手。她立刻眉开眼笑。
  我叹息一声。
  “general!”
  “general!”
  华灯初上时分,我回到寝室,曹真正埋头大声读英语单词。
  “回来啦?怎么样?”曹真放下书本,站起来,揉揉眼睛,问我。
  “还行,就那样。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我倒了杯水,呷了一口,简略地把上课情况给他讲了一篇。
  “哦,是这样。”他说。“怎么,没遇到可心的女老师?”
  我笑而不答。
  “下午学得怎样啊?”我问。
  “还行。背了两个小时单词,造了一个小时的句。嗨,你看——”他边说边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我,“——上面这些句子全是我造的。”
  我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三十多个句子几乎全是为周女士而造。
  Words can’t describe the beauty of 周女士。
  General 曹’s descent back to the king of Wei Dynasty。
  General 曹is eager for Miss 周kiss his face and lips。
  Miss 周and General 曹 walked to the end of the road。
  I embraced Miss 周 tenderly as soon as I left the plane。
  Miss 周 must marry to General 曹,or else go to prison。
  Miss 周 watched General 曹with sadness and enormous pity。
  The monument was erected in honour of General 曹 and Miss 周。
  I get a great deal of enjoyment from talking with Miss 周。①
  ……
  “……这些句子怎么都稀奇古怪啊?”
  曹真略一沉吟,继而笑了。“这些全是书上的现成句子,我只是把里面的人名改成我和周女士。我今后是要读剑桥博士、进高参当将军的,所以我就用‘曹将军’或‘曹博士’这个称呼。”他得意地解释道。
  “哦,是这样。佩服。”我感慨不已,“用情之深,可化北极之冰啊!如果周女士知道,定会非你不嫁。”
  “我想也是。”他低声说道,掏出木梳,又习惯性地往上梳了梳。经他一梳,头发顿时气派非凡,颇有将军风度。
  “我一定要占有她!”他拿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发型,压低嗓音,沉稳而自信地说,似在自言自语。
  “?”听到“占有”二字,我颇为吃惊。
  “既可综合,又可分析。”
  “既可远而综合,又可近而分析。”
  晚上躺在床上,曹真煞费苦心地形容周女士的美丽,我偶尔也加一句。他兴致颇高,搜肠刮肚、挖空心思地找了很多优美词语来形容她,后觉得还不够,又用哲学上的专有名词“综合”、“分析”来剖析她的美丽。
  “哲学、逻辑意味太浓厚,不好,不好。”曹真又自我否定。
  “远观飘然似红雨,近看俨然如飞仙。咋样?”我沉吟半晌,想了一句。
  “还行。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云之蔽日,飘摇兮若风之回雪……”曹真长叹一声,抑扬顿挫背起了《洛神赋》里面的句子。
  王小军敲门进来借开水,他说口渴得厉害。见我们在形容美女,冷笑一声。
  “文绉绉,酸!”他对我们想到的词语不屑一顾,“我们形容美女通常是:我靠,贼鸡巴漂亮!”
  我们大笑。
  “以为俗?东北人最爱说‘贼鸡巴’了。《狗日的粮食》的作者说,他只有用‘狗日的’,才能把农民心里对粮食那种又爱又恨的情感表达出来。所以我用‘贼鸡巴漂亮’,才能表达我对MM那种又爱又恨的情感。”王小军笑呵呵地解释道。
  我们心悦诚服。
  “对于美女,要迅速行动,先下手为强,否则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王小军见我们心悦诚服,来了兴致,阐发道。
  “那好啊,你快把周女士介绍给我吧。”曹真翻身坐起,又央求道。
  “叫你先把功名考了再说,你又不听,明给你说吧,女色乱性啊!”王小军意味深长地说。发现我桌上有个苹果,拿起来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我不怕!有女性的温暖,我会复习得更好。”
  “周女士只是漂亮,人其实并不行的!我们一个班,我知道的。”王小军劝说,“她江湖味太浓,只能做情人,不能做老婆,只能做lover,不可做wife。明白?”
  “做我情人也可以呀。”曹真眉开眼笑。
  “她不适合你!或者也可以说你不适合她!”王小军断然说道,随手把苹果核扔到墙角的畚箕里。
  “对周女士,我有几点认识:一、她从广西来,人生地不熟,需要安慰,现在我发现已有一个男人经常跟着她,估计是在‘安慰’她。二、她虽攻化学,但英语也贼好,来了马上找家教,可想而知她对金钱很需要,所以你子弹不足,最好别去。看得出来,她是个不吃粗糙食物的人。三、她穿的是黑胸罩,前段时间天热,她穿得比较少,看得出来。也有可能是紫色的,但绝对不是绿色的,反正肯定是深色的。这样的女人性格你能分析出来。”
  这家伙向来以粗糙著称,想不到对女人分析得如此细腻,我们不能不表示佩服。
 
  “嘿嘿,你们不如我吧!我每天上网都要浏览一下相关内容。”王小军得意地笑了。
  从十月下旬,专业课因为导师调走、出差、生病,几乎完全停止。要么为了过六级,要么为了出国,同学们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到英语的学习中。政治课上背,计算机课上记,一切空余的时间都在学,连汪胖子现在开口都是“Hello”了,一改往日的“我们山东”怎么怎么样。我们班有个勤奋的女生夜以继日地听英语听力,耳塞把耳朵都塞出血来。
  由于对这些现象的反感,以及自己英语基础实在太差,我对英语的厌恶程度与日俱增。我甚至痛骂过这种现象,但结果换来很多人的嘲笑,他们骂我是“落伍之人”、“农民习气太重”。现在只要我一走进教学楼,我的胸就莫名其妙闷起来,一走出校园,又好了。闷得难受时,我便痛苦地捶打胸膛,连看专业书本的心情也大受影响。
  其间张老师有一个前几届的研究生从海外归来,听说发了,大红大紫,这次衣锦还校,宴请张门。我和侯师兄都参加了。餐桌上张老师红光满面,看得出很为自己的学生骄傲。那个海归师兄发福得很厉害,肚子大大地凸了出来。他端着酒杯,一一敬酒,满脸的自信和陶醉。其他师兄、师姐也一一回敬,喝下酽红的酒,说些恭维的话。蔡静师姐没有敬,她坐在我旁边,只听见她小声嘟哝了一声:“暴发户!”一会儿就找借口离开了。那天晚上喝得很晚,事后还到浦东金茂大厦去喝咖啡。但后来越发觉得这仅是一个人的表演,而其他人都成了配角,就连张老师仿佛也只起到了绿叶的作用。喝完咖啡后,海归又邀请大家去黄浦江划船,但大家都婉言谢绝了。
  曹真现在也心烦气躁起来。他太思慕周女士了,几乎达到“为情所困”的境界。去食堂的路上,还有到校外买东西的时候,有几次无意碰到周女士,看见她和一个相貌实在很一般的高个子走一起,有说有笑。这大大刺激了他,为她写的句子更多了。他苦苦思考接近她的方法,甚至想到聘请她来给自己补英语从而接近她的险招。但又考虑到这种路人皆知的行为有可能让同学们耻笑,也就不敢了。看他这样,我真担心他相思成疾。情感是需要释放的,释放不得便会堵塞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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