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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修复处记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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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有香客认得王毅,看到他便上前询问,王毅也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正当王毅正和几个香客纠缠的时候,却有人惊叫着从内堂跑出:“死了,死了,全都死了!”

王毅也顾不得安抚香客,撇下众人向着来人的方向跑了过去,随手拉住一个惊慌失措的香客:“发生什么事了,哪里死人了?”

被抓住的香客大概已经被吓蒙了,哆哆嗦嗦说不清话,只隐约听出“后殿”、“金佛”几个词来。王毅大脑迅速转动,脚下却已经生了风,往后殿而去。跟着王毅前来的陈彻和夏雪将受惊的香客都送出了千慧寺,做了个清场,拉上了警戒线。

千慧寺后殿有一座巨大的金佛,还是民国时期某位财大势大的人物斥资打造,三年方成。传说金佛铸成之日,曾经出现佛光普照千慧寺,被视为祥瑞之兆,金佛也由此被诸多百姓供奉信仰。

然而,如今这尊金佛背后,却堆藏着千慧寺五十六位僧众的尸体。

------题外话------

实验课真的是……一脸懵逼,全靠悟性。

☆、第一七七章:绣像(1)

千慧寺如今共有五十七位僧侣,除却竹安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

死去的僧众个个骨瘦如柴,变成干尸的模样,身上的僧袍成为了盖尸布。王毅站在金佛边,不能再踏近一步。他曾经处理过很多的案发现场,见过各种模样的尸体,干尸在他的眼中并不可怖。然而,当他面对的尸体是曾经朝夕相对的人们的时候,曾经的勇气都变成了笑话。

“老大。”夏雪在佛案下抬着头看他。

王毅微微抬头,将眼中的酸涩吞下:“上来吧,都在这儿呢。”说完,便如同完全没有犹豫过一般踏了进去。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每一步,都如同出了海的美人鱼般,像是踩在刀锋上。

僧众的尸体被有序地叠放着,如同某种献祭,干尸的形态让他们失去了原本的模样,王毅都认不出此刻自己脚边躺着的究竟是谁。

至此,千慧寺,被全灭。

由于千慧寺在被封禁之前有不少香客发现了尸体的存在,不多时便有媒体开始报道这件事,文物修复处众人自然也看到了。宋初立即打给王毅,询问情况。王毅勉强装作没有关系的样子,宋初却能听出他高声下的沙哑。

“对不起,”宋初对王毅道歉,“如果我当初没有犹豫,也许……”

王毅打断了她的话:“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怪不得你。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今晚陪我去玖樱那里喝一杯吧。”

“好。”宋初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自她认识王毅这半年来,王毅已经受到多番打击。从贝贝失踪开始,他似乎就开始流年不利。虽然素日里看到他,他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但是从贝贝和梁京墨的事情宋初就知道,王毅其实最是重情重义。

文物修复处和千慧寺潜入假冒的奸细,其他的部门也许会遭遇同样的事情,戒备令迅速下发,却还是有几个部门和千慧寺一样,遭受了灭门之灾。

妖怪食肆的生意淡了不少,一来玖樱经常不在,而来,如今世道艰难,妖精最是懂得惜命,找好藏身之处便少见出来冒头。还有一个原因,最近,失联的妖精越来越多。

宋初本以为王毅会借酒浇愁,不喝得酩酊大醉绝不会歇手。实际上,王毅从头到尾只喝了两杯低浓度酒。

“我还要查案,必须保持清醒的大脑。”王毅摇晃着杯中最后一口酒。

宋初捧着茶杯轻抿:“那你还让我出来陪你喝酒,我还以为你是要我把喝醉的你送回家呢。”

“鬼使陌君,”王毅看着迷离的酒杯吐出一个名词,宋初借着茶水的升起的雾气挡住了自己僵硬的脸,王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你认得他吗?”

“认识。”

王毅突然握住宋初的手:“如果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别想了,”宋初反手将王毅的手压在桌子上,“鬼使陌君,无情无义,只受冥王调遣,如今正在冥界当值,怎么会有空掺和进我们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发生这么明显的动乱,冥界和天界却一直没有大动作,而是让我们累死累活地跑来跑去。若是他们一早插手,说不定事情早就已经解决了。”

宋初微微一笑:“也许他们有更大的谋划吧。地府的那位到现在都没有露出狐狸尾巴,也许他们现在的放任,是为了揪出那个人也说不定。”更何况,冥王早有打算,要用最简单的方法、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效益。

后半段,宋初只是在心底说给自己听,而不曾宣之于口。在冥王的眼中,她所做的多余的事情已经很多。若是再给冥王的计划添乱,也许他的耐心就要耗尽了。

王毅也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人,对真的让陌君帮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宋初这样说也是意料之中。当下只是耸了耸肩,抽回自己的手,喝下最后一口酒:“走吧,送我回家。”

送完王毅,宋初心中也松了劲。回家的路很畅通,宋初开着车竟然走起了神。突然,车前晃过一道人影,宋初急忙踩下刹车,堪堪将车停在了人影之前。然而,当她看清拦在车前的“人”的时候,却后悔自己刹车这么及时了。

突然窜出来的不是人,是鬼。

张开双臂拦在车前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梳着油头的男人。男人身形瘦削,脸色青白,体表没有明显伤痕,应该是病死的。

宋初一停车,那男鬼便闪到了副驾驶座上:“后面还有车,不要停太久,会挡道儿。”

宋初被气笑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可思议呢?”

男鬼目不斜视:“你不用拐着弯儿地讽刺我,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厚道。不过我也是没办法,我力量不够,不这样根本没办法引起你的注意。”

“找我有事?”车子继续行驶,宋初并没有挡道儿的爱好。

“请你救救我妹妹。”

宋初轻嗤一声:“这活儿你该找医院或者特别行动处或者诡案组,我主管文物的事儿。”

“我知道,所以我做了准备。而且,特别行动处处长特别衰,诡案组办事太磨叽。我原本想去千慧寺的,结果我进不去,当我能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对比之下,你们文物修复处是最好的选择。”男鬼辩驳。

宋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忙了一天我也累了,看你的样子你妹妹应该也不是很紧急,明天再说。”

意外的,男鬼并没有纠缠,轻易答应了下来,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只留给宋初一个地址。

一觉睡醒,外面阴雨连绵,使人倦怠慵懒想赖床,然而忙碌的社会生活让能够赖床的人只有少部分。宋初正开车往文物修复处去,却突然想起昨夜拦车的男鬼。那位男鬼不焦虑、不匆忙,看上去对请她救他妹妹并不是很有执念,却又为什么为此留在阳间,甚至冒险拦了她的车呢?

咬咬牙,宋初改了路线,往他留下的地址而去。

到了地方,宋初才想起,这个地址是北京出了名的鬼屋,时不时的还有胆大的灵异爱好者前来探险。真真假假的录像有不少,受到惊吓的人也不少,真的出事儿的却没有听说过,所以灵异工作部门一直没有介入。

阴雨天,大概是没有人会想不开到这里来的,让宋初少了一些麻烦。

走到大门口,宋初就看到昨夜拦车的男鬼站在廊下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对她点了点头。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之声,雨似乎下得更密集了些。这栋鬼屋外表上看是洋楼的结构,里面却是中式的风格,虽然不大,却很精致。里面的家具摆设都还在,虽然破旧,却不难想象出当初的温馨。然而,这样的场景却处于极其盛大的阴气之下,即便有阳光自窗口射入,室内大概也不会很明亮。

男鬼一直领着宋初往深处走去,阴气越来越重。最后一扇门打开,入目是数十排列整齐的牌位。牌位前的香案上摆着三个盘子,百年过去,盘中的贡品都已经干瘪,有的还有被动物咬出的缺口,然而那些牌位却完好无损,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好像有人经常打理清扫一般。

宋初的手指擦过最前排的排位,在最后两个上停下。

“吕天佑……”

“我妹妹的……丈夫。”不必宋初开口询问,男鬼率先解释。

宋初点点头,看向最后一个牌位:“你妹妹叫井亦舒?”

男鬼犹豫了一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不是,我妹妹叫温柔。”

“哦。”宋初挑了挑眉,没有追问这件事,“你不是说为了让我出手,做了准备的吗?你的准备是什么?”

男鬼转过身,香案边的帘幔无风自动,露出一副绣图。绣图一尺见方,以苏绣的针法绣出两个栩栩如生的女子。一般绣图中若是有活物图案,神态大多是慈祥欢喜的。而这副绣图的两个女人,虽然形容亲密,却隐约呈现针锋相对之势。

“这幅绣图,是吕天佑生前请宫中出来的绣娘绣出的,所有的材料都是御用之物,即便只是当一件艺术品,也绝对价值连城。”

宋初眯着眼看着那副绣图:“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副绣图上的两个女人,真的藏着两个女人的灵魂。

“不是我,是找人帮忙用了引魂术,这样,这件事就属于你的职责范畴了。”

宋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无奈又好笑:“其实我从昨晚就开始好奇,你看上去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热情,但是你却又特别努力地在做这件事,为什么?”

男鬼沉默了一会儿:“为了温柔的下落,我娘久病不治,到临死前都在念叨着。我在她床前发过誓,一定会找回温柔。”这位兄长对妹妹的称呼一点都不亲近,甚至由隐隐的嫌恶。

“如果有人能够用引魂术把她们的灵魂藏在绣图中,为什么不能顺手把你妹妹救出来?”宋初摘下绣图。

“井亦舒不肯放了她。”

“正房和小妾?”宋初斜着眼睛看他。

男鬼闭了闭眼睛:“我们温家是书香世家,温家的女儿绝不会给人做妾,更何况那时已经是民国,不是清朝。”

宋初正脑补着一场争夫大戏,楼半夏打来了电话,问她身在何处。宋初三言两语交代了当下的处境,挂了电话,注意力重新回到绣图上。

“井亦舒的牌位就在吕天佑的牌位旁边,冠上了吕姓,写着妻字,地位摆在那儿。吕天佑是温柔的丈夫,你又说温柔不是他的小妾,难不成温柔是吕天佑的填房?这也不对啊,要是填房的话,那时候井亦舒应该已经死了,但是看牌位,井亦舒是在吕天佑之后死的。”

在宋初的再三逼问之下,男鬼,也就是温和,终于说出了当初发生的事情。

彼时,革命运动兴起,出现所谓的“新派思想”,年轻的人们喊着要破除封建,追求自由。新政策让女孩子能够去学校读书,出生书香世家的温柔自然也在学校接受知识与“新思想”的熏陶。一开始,家人乐见其成,觉得女儿活泼一些、开朗一些也没有关系。

然而,当温柔开始跟着其他的学生进行游行,对着军阀的车队不屑一顾,温家却已经阻止不了她的步伐。祠堂跪了一次又一次,母亲哭了一夜又一夜,温柔却铁了心地要做一个“自由人”,终于逃了出去。

温家老太爷一怒之下将温柔从族谱上除了名,不再承认温柔是温家的子女。然而,即便如此,血缘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温柔与温和的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求着丈夫和公婆大厅温柔的消息。二人的父亲也终于心软了,暗地里请人注意温柔的动静,每隔几天就会有信传过来。

温柔是在娇惯之下长大的,逃出去没多久身上就没了钱,却仍然倔强地不肯回到“封建”的家中。此时,她遇到了吕天佑。

------题外话------

新思想诞生,总会有一些激进派啊

☆、第一七八章:绣像(2)

吕天佑同温柔一样,都是被新派思想感染的青年,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吕天佑又和温柔不一样,他是家中的独子,逐渐掌握了家里的财权,有足够的财力支持自己。于是,温柔成了吕天佑的红颜知己,住进了吕天佑的私人别苑。

初得消息,温柔的父母几乎被气晕过去,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唯有老太爷一身淡定,称温柔已经不再是温家的人,他们也不必要再为她操心。老太爷死咬着不松口,很多事情就不能在明面上做。但是暗地里,温柔的母亲还是偷偷去找了她,想要劝她早日回头。

然而,温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开门时言笑晏晏的女儿,却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变了脸色,把门砸得叮当响,给她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母亲回去以后就病了,派人给温柔送过几次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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