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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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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过程很不容易,但她还是让自己做到了,后来过得也算不错,她去过遥远的江南,还去塞北看过马群,她做了很多别的内宅妇人一生都未做过的事,哪怕是笑着失足死了,她确也是畅意的。

她爬出魏府,获得了新生,也得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有了另样的欢喜难过,不枉一生。

听了一阵狂风大雨,赖云烟自重生以来,良久未平静过的心便真正安然了几分。

重生魏家,相等于就是重温恶梦,但她说来确也不是过去的那个赖云烟了,在这府里哪还会活得跟前世一样惨烈?

便是现下,也比当年好多了。

就是日日作戏作得有些辛苦罢了。

赖云烟微有点疲倦地看着棱窗,看了一会,有人起了身,站到了棱窗前,推开了窗。

一阵冷风伴着雨吹了进来,离窗甚近的赖云烟感觉到了雨水飘到了她脸上,先是凉凉的,然后逐渐转为冰冷。

魏瑾泓回头看她,赖云烟没有再笑,只是用平静又带有一点倦意的眼睛回视着他。

这一刻,她毫无掩饰。

看着她有些疲惫的眼神,魏瑾泓站于棱窗前,淡淡地问,“你很累?”

赖云烟没有回答他,她转过眼神,看着窗外,平静,甚至接近温和地道,“是,魏大人,和你一样,因思虑不眠,因欲望得不到满足痛苦,因被人伤了心而憎恨,您有过的,我都有过,人一辈子这样活下来,总有累的时候。”

没有什么好问的,他有累的时候,她也有累的时候。

他总当他伤害过她后,她下一刻就能爬到他的身边安抚他,还能继续爱他,那才是他想要的魏家妇,他想要的赖云烟,如不如此,他就会让她看清现状,没有他,她的下场会如何。

魏瑾泓当年拿休书过来给她时,当面问她可有悔意,他道她离开他,她从此不能再婚嫁,没人会娶一个太尉的下堂妇,她膝下无子,更是连那送终的人也不会有。

他当她离开他,从此再无欢愉,那时赖云烟面对着那样的魏瑾泓,心中满是伤感。

她曾爱过的人,是真的没有明白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那场恩爱里,只有她一直在付出爱意,付出贴心,付出努力。

而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他该得的,而后来她的伤心难过于他无益,是她必须要撇弃的。

她的七情六欲,只要是不被他欢喜的,那就是不应该的,是她的任性和无理。

他们肌肤曾那么相贴过又如何,躯体那般炽烈交缠过也如何,说来,这些只能说他们当了一阵子恩爱的陌生人。

后来她还是没有学会这个世道妇人的容忍,想去过更好的日子,拼命要了个散场,自以为海阔天空,却在散场之时,还是得了他的怜悯。

而在那一天,她再无比明白不过,她跟魏瑾泓之间是绝无一点可能了。

他们是如此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中间隔着太多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对她的轻视与包藏祸心都不能惹怒她了。

“雨季来了。”魏瑾泓听了她的话,撇过头,看着窗外的大雨。

风把雨吹进了屋子,沾湿了他的里袍,风随之携雨吹到了赖云烟的身边,有一滴雨水,滴落在了赖云烟的眼角,那一刻就好似她刚刚掉下的眼泪。

“是啊,雨季来了。”赖云烟附应,语气淡然,不似此前魏瑾泓的话意那么有着怀念。

“我记得……”魏瑾泓说到这,语气间带有点淡笑,他转过头,正要把话说下去的时候,对上了赖云烟看着他的淡漠眼神,里面有着不以为然的了然。

是,聪明如她,怎不知他心中对她的眷恋,她一直拿这个当武器在用着,她明知他最欢喜她的娇笑嗔怪,她便天天拿此作怪。

她……

魏瑾泓突然有些站不下去了,他走至她身前的那张椅子坐了下去,这时她手一动,他心中便随着一动,朝她看去,见她只是拿过她的外袍,盖在她案上的书册上,免于它们被雨水沾染。

“你还是这般爱惜书。”魏瑾泓看着她白皙的长指道。

“我爱惜能让我欢喜的。”赖云烟笑了笑,回过头看着魏瑾泓平静道,“那些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您就无须拿出来说了。”

他再欢喜她,曾也还是一刀一刀地往她身上捅,他后来再对她有所怀念,就是一边写着信给她,另一边也没阻拦他凶狠地攻击她,便是现在,他对过往有所眷恋,可这里面,何尝不是透着算计?

他想让她再为了他,当那白工罢?助他清理魏府,辅他官路,还有许多许多更离谱的罢?

她为了情爱,昏头昏脑一次就足够了,再来一次,便是那圣人,怕也是消受不起。

魏大人那些所谓对她的感情,也太过于廉价,有时廉价到,她都后悔曾爱过他。

他道她的任性不识大体是他的耻辱,魏大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晓,在她没释怀之前,她也因曾因喜爱过这样的男人而觉得耻辱过。

他什么也没给她,连这个世道给嫡妻的那点尊重体面,他也未曾给过。

“天道五年,不是我派的探子刺杀你。”魏瑾泓捏紧着袖中拳头,看着地上积的雨水道。

“我知晓。”赖云烟坐起身,远离了那些雨水一些,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是么?”魏瑾泓抬头看她,那场风雨,连辰远帝都知,是他要让她随马车坠入深渊。

“魏大人,我不是靠着无知站于赖家后的,”魏瑾泓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赖云烟镇定地回视着他的眼神,“那时想让我死的,不止您一人,谁动我马车的手脚,我要查不出来,您道我能活着等到您死的那天?”

“我还当你是。”魏瑾泓抬过脸,看着她的黑发在风中狂舞,神情温和地看着她,“说来,是我误杀了江大人。”

赖云烟闻言笑了一声,“您太客气了。”

她本可回得恶毒一些,但她突然不想说了,她伸手拭过脸边的水渍,闭上了眼,静躺在背面,想让如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心好受点。

魏瑾泓看着她拭过眼泪,眼睛猛地往内一缩,心中顿时一片刺疼。

江镇远,果然与她情投意合。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你们:十冬腊月扔了一个地雷久蓝扔了一个地雷deer扔了一个地雷550922扔了一个地雷文泷扔了一个地雷萧肖扔了一个地雷阿倒扔了一个地雷阿猫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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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事到如今,赖云烟依旧清晰记得那天上午,他们在京郊的那张茶亭饮过茶,江镇远文质彬彬地朝她一拱手,与她笑道,“阿烟,就此一别了。”

赖云烟那时只当他要去江南查案,就与他轻福一礼,笑道,“君且前去,待来年,阿烟再与你煮茶品茗。”

江镇远看着她潇洒一笑,就此离去。

隔了两日,他的书童送来一封信,信笺上写道:士为知己者死。

他就这么捍卫她的生死与尊严去了,赖云烟坐于茶亭半月,往后的每年,除了他离去到死亡的那三天她会在茶亭煮茶,静等他来品茗,其它时日,她就当作自己遗忘了那个地方。

世人都当他们暗通款曲,那种失去挚友的疼痛,她也只有跟兄长说过两次,但兄长都道他们互生爱慕,碍于世俗不能结合,更是怨憎魏瑾泓的卑鄙。

便是最敬爱的兄长,也不能完全理解她与江镇远那种不逊于情爱的情谊,自此,赖云烟也就不再为此解释什么了。

而他,江镇远三字,时间长了,她也不怎么再想起了。

一想起,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

雨下得越来越大,她的头发,脸上,全沾上了冷雨。

赖云烟觉得分外的冷,她张开眼,赤足下了地,拖着长被去了箱笼,拿出长袍披上。

她未去看隐于一角静坐的魏瑾泓,她哼着江镇远所作的那首曲子,赤着足去了外屋。

梨花正端着水盆进屋,看到拖着湿发长袍,赤足走着的大小姐,她受惊般地“啊”了一声,手中水盆跌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砰啪”响。

赖云烟瞧地上看去,见地上的水不是热水,落地的水只是湿了梨花的鞋面,便抬起头,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去换了鞋罢。”

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对随之进门来,呆在原地的杏雨笑道,“你去把我的乌木筝拿来。”

“小姐。”杏雨担心地看着她。

“去罢。”赖云烟坐于案前,把上面摆着一些诗经挪到了一旁,呆会放筝。

杏雨拿来了筝,梨花拿了鞋与她穿上。

她们跪于她身后与她拭发,赖云烟弹弄起了筝。

那拨弄的几根弦,一下响得比一下怆然。

许是外面狂风大作,冷雨劈啪,凭添了几分萧瑟沧桑,善感的梨花边擦湿发边哭,到后头竟哭到无法自抑。

赖云烟停了手,往后看去,好笑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梨花。

“小姐,梨花不知为何心里难受。”弄不懂自己心中究竟为何难受的梨花哭着道。

赖云烟闻言闷笑了几声,杏雨这时放下手中干布,去拿了伤药与布过来,给赖云烟包扎冒出血的手指。

十根手指头,竟伤了六根。

赖云烟看着自己只一曲就伤了六成的柔弱手指,温和笑着与丫环们叹道,“我还真是不中用,弄不了太风雅的事,回头还是找乐师弹奏一段罢。”

梨花又哭,这时,圆门边,有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身湿衣的魏瑾泓站在门口,淡道,“都出去。”

他声音乍一听,跟平时无甚区别,但言毕,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要比刚刚现冷了一点。

梨花抬眼看向他,看着大公子跟平时完全两异的眼神,竟就么打了个冷颤。

“下去罢。”待杏雨给她包好最后一根手指,赖云烟朝她们笑着道。

“大小姐。”杏雨轻叫了她一声。

赖云烟继续温和地与她说,“带梨花下去,重打温水过来罢。”

“是。”杏雨拉了欲要开始说话的梨花的手,带了她下去。

她们走到门边,魏瑾泓头也不回地稍扬高了一声调叫了一声,“苍松。”

“小的在。”

“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奴才遵令。”

苍松的声音响过,魏瑾泓大力一掀袍,盘腿坐在了赖云烟的案前,袍子弄湿了地上暗红的毯子。

赖云烟笑看着他。

他不语,冷然地回视着她。

良久,赖云烟轻叹了口气,“您找到他了?”

魏瑾泓闭眼,轻颔了下首。

“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赖云烟轻轻地问。

他三十而立之年,才来京中赶考,赖云烟听他说过,他十六岁离家游历大山,纵情山水十余载,经历无常世事,才来了这京中。

他想当刑部尚书,因他曾受人之托,想查几桩冤案,他对人许了诺,便就来了京中实现他的诺言。

他是个好官,更是一个真正品德高尚的君子。

他这时,恰好十六岁,正是他出家门纵情山水的年龄。

“恰是年少。”魏瑾泓抬眼,看着她面前的筝。

“想来,很是意气风华罢。”想像着还是少年的江镇远嘴角含笑,便是对那老翁稚子都要弯腰作揖的有礼模样,赖云烟不禁笑了起来。

魏瑾泓死死盯着那筝的一角,抿着嘴,没有言语。

“您要什么?”笑罢,赖云烟主动开了口。

这个时候提起他,能有什么好事。

他捏了她那么多七寸,困在这后宅院落的她,哪是他的对手。

赖云烟苦笑地看着她问了话,还是抿嘴不语的魏瑾泓,道,“您说罢,做得到的,做不到的,妾都会去做。”

她欠他的,她不能乱了他这世的路。

等到他三十岁再进京赶考,到时,她就远远地看着他,让他好好地当他的刑部尚书罢。

这一世,她是不想他为她死了。

他那般真正遗世独立,世间少有的君子,不该再遇上她这等背负太多负面的人。

他为她做的,那世已经足够了,她不能再拖他下水。

“你就这般喜爱他?”魏瑾泓抬起头,拿过搁置在她面前的温茶,饮了半口看着她道。

喜爱他,喜爱到为他主动示弱的程度?她不是最有骨气的么?

他语中难得地带了刺,赖云烟却是笑而不语。

她微笑地看着重魏瑾泓,等着他提要求。

“要是,让他一生都纵于山水之间,如何?”

“还是让他原本是什么样的,便是何样的就好,您看如何?”

“若不?”

“若不,您不死,我不休。”赖云烟朝冰冷的手哈了口气,仔细地看着那包了布的六指,漫不经心地道,“他若是原本是何样,以后也会是那样,那么,他进京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便不帮他就是。”

“你不会与他见面?从此一面都不见?”魏瑾泓从她的话间听出了重点。

“嗯。”赖云烟点头,平静地看向他。

魏瑾泓看向她的脸,只一眼,他就撇过视线,放在了她胸前的长发上。

“那就如此。”

“您的要求?”

“没有别的要求。”

魏瑾泓起身,打开门,走进了雨中站在那淋着大雨,待熄了胸中的怒火,才平静地走回了里屋,自己寻衣更衣。

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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