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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任务失败了。”老人仅仅回答了这一句，但李青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大前坡镇躲了三天，本来打算托关系逃往海外…”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第四天早上，我开始脱发，脸上也出现了皱纹和色斑，而且视力近一步下降，即便是戴着眼镜，五米外也看不清东西了。”
李青身体紧绷，脸色愕然：“你的意思是…”
“对，我出现了早衰。最开始我只以为是体力消耗太大，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如此又过了几天，我才感觉到了身体的剧烈变化。在体能严重下降之外，还出现了关节炎这类的老年性常见疾病。我的衰老速度极快，仅仅是十余天工夫，就已经是面目全非。”老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不急着逃离华夏，毕竟没有人能够辨认出我来了。”
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这张苍老面颊，李青直挺挺的站起身来，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声音中透着无比的艰涩：“你…你真的是赵启立？”
老人仰起头，盯着李青，神色忽而平静了下来：“你一点儿都没变，真让人羡慕啊。我这半个月，就好像坐了时光机，一天胜似一年。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走到末路。”
李青在愕然之余，依然是满眼迷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怀疑是那种光的原因吧。”
“那种光？”
“你还记得么？”老人出声提醒，“在我们昏迷之前，头顶出现了一种蓝色的光线，能够穿透皮肉，显露出骨骼。”
李青点头：“可为什么只有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我不知道。”老人再度摇头，“我原本以为你会同我出现一样的状况，所以在发现问题之后就想到了同你汇合。幸好我在陇西还有一些关系，打听到你们在陇西三院。可是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所以我去找了另外一个人。”
扶了扶眼镜，老人低下头怔怔盯着小臂皮肤上灰褐色的老年斑：“我去客族寨子，见了那个叫做彩云的小姑娘。”
“彩云？”这个本打算遗忘的名字被面前人再度提起，李青瞬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老人缓缓摇头，“她奚落了我一番，说我触怒神明，所以遭受了天谴。我当时很生气，想要强迫她透露消息给我，结果…她的身手很好，如果不是我的全盛时期，根本不可能拿她怎么样。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这原来也是一个极不简单的角色啊。”
李青轻轻点头：“然后你就来了临港？”
“没错，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在陇西三院打听了你们的情况，最后发现没有人出现如我一般的早衰症状。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分别之后，我错过了什么，才造成了这样的症状。”
在那平静的面颊之下，无疑蕴藏着浓浓的希冀。便是隔着灰蒙蒙的镜片，李青也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炽热。
李青重新坐了下来，蹙着眉头陷入沉思。书房一片寂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
七八分钟过后，李青抬起头：“我帮不了你什么。”
“同你分开之后的事情，我可以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李青说道，“但在这其中，我并没有发觉任何摆脱这种症状的方法。”
老人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但还是相当克制的点了点头：“还是谢谢你了。”
“嗯，稍等一下。”李青说着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我是李青。资料不要送过来了，我今天下午有更重要的事。对，先放一放…嗯，就这样。”
挂断电话，李青脸色凝重：“从我醒来那一刻讲起吧…”
一个小时过后，李青将这一路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给了对面的老人。后者又问了几个问题，李青耐心的为他解答。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面的老人似乎在考虑整个行动的小细节，而李青也在判断面前的老人言语的真实性。
“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帮得了我，也许真的是遭了天谴吧。”老人脸上流露出一股哀戚之色，弯身提起了身边的蛇皮口袋，在里面翻了翻，掏出了一件东西递给李青。
“这是…”李青微微一怔，紧紧盯着老人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有着精美刺绣的针织口袋。
“古舟让我交给你。”老人声音平缓，“他说这是古月的意思。”
李青脸色突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紧盯视着对面的老人：“你见到古月了！”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点了点头：“嗯。”
“她还活着？”
“嗯。”
“她怎么样？”
“她…受了很重的伤。”老人怔怔的回答，“我听到她同古舟说话，提及了你的事。但声音很微弱，并没有听清。古舟在她面前显得很懦弱，无论她说什么，都答应了下来。或许古舟能够放过我，也是为了让我给你送这件东西。”
李青将口袋接过来，轻轻攥在手里：“她可有话对我说？”
“她对古舟交待了一些事，之后就昏过去了。我看见古舟将她抱走，不知道带去了哪里，没能说上话，不过古舟倒是有话带给你，也许是复述她的话，你可以一听。”
第925章疑惑
“人一辈子要经历太多事，其中大多都不遂人意。倘若一直耿耿于怀，容易早丧。不如忘却旧事，及时行乐。”老人淡淡的说道，“这是古舟留给你的话，如果你听懂了，就把这颗药服了吧。”
李青微怔片刻，把口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那是一枚通体赤红的泥丸，犹如一枚丹药。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交待了么？”
“没有了。”老人轻轻吐出这句话，缓缓转了身向外走，“我余闲不多，就此告别了，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等等！”李青犹豫片刻，忽然出声叫住了老人，“如果你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如暂且在李家住下来。”
“你不信我？”老人冷笑了一声，“知道我现在最害怕什么么？就是被别人当成一只小白鼠，观察，实验，分析，最后舍弃掉。”
“以你三言两语，我确实不敢完全相信。所以我需要时间来确认，你真的是赵启立本人。”李青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也清楚，你确实没地方可去。李家拥有最好的资源，你留下来可以获得国际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也许一切都还有救。最后的机会，你不想尝试一下么？或者你甘愿在十几天内度过自己的整个人生，最后孤零零的死去？”
书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转过身来轻轻点头：“好吧，给我安排住处。”
李青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拉开抽屉将针织口袋放进去锁好，而后打电话命人在李家后宅准备一间招待客人的屋子。
“我让人带你过去。”李青沉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关于你的事情我需要同谢雨烟取得联系，然后讨论一些对策。她是谢家的家主，能动用的关系网比我广泛得多，而且也是知情人，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老人轻轻摇头，旋即又道：“谢谢。”
“不用谢。”李青摆摆手，“如果你所言非虚，我们也同样面临着很大的危险。这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这个时候下人已经在敲门，李青便道：“进来。”
“将这位老先生带去客房，以贵客礼遇招待。”
“是，先生请。”下人站在书房门口，冲着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人冲着李青点点头，跟随着下人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李青怔怔站在那里，一股凉意缓缓自脚底爬上了脊背，他的身子晃了晃，而后一个踉跄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李青缓缓眯起了眼睛，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
李青抓起电话，拨通了谢雨烟的私人号码。等待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传来了谢雨烟熟悉又甜美的嗓音：“李家主真是大忙人啊，回到临港这么多天，才想起给我报平安。”
“雨烟…”李青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他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焦虑，“我找到赵启立了！”
“哦？他还活着？”谢雨烟难以掩饰讶异，而后声音瞬间冷冽下来，“不想麻烦找上门，就杀了他。”
李青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他的么？”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谢雨烟冷声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安排。让他死在我手里，你不需要沾血，也不算愧对你死去的好友吧。”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青轻轻叹了口气，“你听我说罢，是赵启立主动来找我的，他之前落到了古舟手里。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儿不可思议…”
李青将这次令人愕然的见面一五一十的描述给了谢雨烟，而后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让我想一想，你等我电话。”谢雨烟忽然说道，还没待得李青答复，就挂断了电话。
“喂！雨烟！”李青握着话筒，一阵呆呆发愣。
如果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人当真是赵启立，那么这一切着实是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是谢雨烟也需要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番了。
李青觉得胸闷，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揣进口袋，快步走出了书房。站在院子里，迎着温暖的阳光，李青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不少。
在等待谢雨烟回电的这段时间，李青站在花园里给邓师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他最近的情况。
“很好啊。”邓师有些摸不着头脑，“队长，出事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毕竟你伤得很重，有些不大放心。”李青故作轻松的说道，关于赵启立的事情，他暂时不打算告诉邓师。
邓师嘿嘿笑了起来：“你还真有心，自己媳妇都快生了，还关心我身体健康呢？还有几天？”
“嗯…最多一个星期。”
“好啊，等到孩子满月，我叫上副队一起过去。”
李青点头：“好啊，那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要去趟医院。你多注意身体，如果哪里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
“呵呵，你说话怎么怪声怪气的…那就这样吧，我挂了。”邓师嘟嚷了一句，旋即挂断了电话。
“邓师没事。”李青低声自语，心下微微一松。目前来看，当初逃出古楼的几个人，似乎只有赵启立出现了异常。
听到脚步声，李青刚一抬头，见得是方勇大步走了过来：“青哥。”
“怎么了？”
方勇摆摆手，一路走到李青近前：“没事，就是有点儿不大放心，那个老头儿…是什么来历？”
“关于陇西的事，我正在同谢家主联系，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一听到李青提及陇西，方勇心下就已经清楚这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事情，当即点了点头：“我明白，那就不多问了，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吩咐一声。”
李青略一思量，便道：“先找两个人，将他看住。不过注意拿捏分寸，他的警惕性很高，别闹得不愉快。我现在还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只需要你帮我盯紧一点儿，不要出乱子就行。如果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立即告诉我。”
“好。”方勇点头应下，转身便去安排了。
李青在花丛下的藤椅上坐下来，微垂着头，静静的思量着整件事情。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李青接通，话筒中传来了谢雨烟冷清的嗓音：“李青，他的话你相信么？”
“相信**分吧。”李青低声道，“如果他不是赵启立，不可能对我们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好吧，今天晚上，你将他送到我这里来。记住了，夜深再行动，避人耳目。”谢雨烟着重叮嘱了一番，“等见面之后，我们再商量对策。”
“我知道了。”李青点头应下，犹豫片刻，又轻声问：“雨烟，你…还好么？”
“我很好。”谢雨烟冷冷的回了一声，随即便挂了电话。
李青看了看时间，刚刚过正午，现在天色还尚早。他全无食欲，也就没吃午饭，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让人将港北湾的项目资料送到书房，而后转身回去开始了工作。
说是工作，实际上李青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表格，数据完全看不下去，满脑子想得都是赵启立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张伯来敲门：“家主。”
“张伯啊，进来吧。”